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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艳异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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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帝陵艳异编
作者:疏楼
  
【文案】
  脚踩低魔朝代,手撕牛鬼蛇神,背靠强势家族,面朝太子诸王。从修真界告老还乡的谢流离:我牛逼,可我也很绝望啊!
  睡美人太子:“我少个肾……”
  某王:“本王投资你,就要有所回报。”
  二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堂妹:“替我嫁人好不好?”
  皇帝:“国师再给我炼点长生丹嘛。”
  低魔。夺嫡。谈情说爱。打BOSS。
  精尸妖鬼,王侯将相,敌国蛮夷。
  种菜吃瓜,赚钱养家,日常宠溺。
  帅气女主VS忠犬男主。
  
CP:谢流离VS太子宁昱。分卷模式,一卷一类妖魔鬼怪小尸体。跪求收藏。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末世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流离 ┃ 配角:宁昱,宁嵠,宁升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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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太子入城
  侍臣公孙子走进来的时候,宁升刚让下人煮好了茶。
  正是黄昏时候,海边的六螺城唯此时风景独好,站在苕华台上能望见红阳落海,真正的秋水共长天一色。微风沁人心脾,扫去一日燥热,正是品茗的最佳时候。
  茶是好茶,宁升有一弟封阳羡侯,就在今天午时,给他用红隼捎来阳羡第一捧的秋茶。他方令人加椒桂,捣成末,调成膏,亲自注水控制水速和落点,使汤纹水脉形成这时的海上日落之景。
  “王,来了两封信。”
  公孙子也不愿意搅了他的雅兴,但这两封信是了不得的大事。
  宁升专注地盯着茶汤,头也不抬,“哪儿的信?”
  “东宫的和焽王府的,两位信使在门口侯着呢。”
  本朝制令,皇廷信使身份尊贵,必得由信主亲自来拿取。宁升盯着茶汤叹息一声,站起来跟着他走到门前,眼见阶下立着一白鹭、一黑肩鸢,正在金丝楠木的停架上喝水补粮。
  白鹭是东宫的雅侍,黑肩鸢是焽王的爱物,宁升对这两个祖宗是既敬之又怕之。
  身在边陲山海小城,还要受累党争。本来他请求皇上让他来海上,就是为了避开这些乱哄哄的糟心事。
  公孙子问说,“王,咱们先看谁家的?”
  宁升在脑门里权衡一阵,往黑间鸢那里挪了挪脚,正准备伸出手去探。
  “王等等,东宫来的这位信使,是广平候!”
  公孙子卑躬屈膝,给白鹭做了一揖,眼神凝重地看向宁升。
  太子的白鹭都是从玄境得来,种为灵犀白鹭,教养在东宫。上珍名禽榜首:灵犀白鹭“秋千”,为玄境清宗的上清境所育,是灵犀白鹭种的第十六代嫡子,眼为赤金耀色,性高傲活泼,平时极恭谨,战时至凶猛,会说人语“寡人”二字。
  “秋千”是皇上在太子满月时所赠,那时候皇上抱着太子在御花园,问说,“吾儿给这白鹭起个什么名儿?”太子指了指园里的木秋千架,咯咯笑个不停,因此就给这榜首的珍禽起了这名。
  宁升想起那时候他也在旁,与众叔伯兄弟姊妹们,一齐陪着还是婴儿的太子前去摸那“秋千”的头。秋千乖巧灵动,收进宫来的时候也不过一岁,眼神还清澈明净。
  当时的焽王还向皇上央求了半天,从皇上手里将太子抱过来,摇来摇去地逗他笑,谁曾想现在就剑拔弩张成这样了呢。
  后来皇上与太子秋围的时候遇上猛兽,秋千抵死护驾,皇上一高兴,笑说这鸟既然自称“寡人”,又这么灵性,不如封个侯给它当当,于是破例给鸟封了广平侯。这事有人传为雅话,也有人道风凉,但也没传说了太久。毕竟广平县在太子属地,自家封自家玩罢了。
  宁升知道,广平候不为一般的信使,东宫是不会擅自放出它来做送信的差使。除非是太子有重大之事,不得不教广平候出马。
  太子有言,见广平候如见本人。广平候的信等于是太子耳提面命,宁升思虑过后,走到白鹭面前卸下信来。
  展信大惊,宁升赶忙同公孙子说,“快,叫膳房备晚膳,浆果茶水现在就给我弄,乐人舞伎现在去别枝馆候着,仪宾给我到苕华台下去等,还有,派人给我去把长史和学士、在城内的参军、卫帅,都给我叫来迎门,现在就去!太子车架进城了!”
  ————————
  谢流离站在六螺城下,一边往前吃力迈步,一边向那高耸的城墙望过去。
  城墙足有八十丈高,原本就是山城,巍巍进云,颇有云山雾罩之感。只不过下面二十来丈看着老旧,越往上看中间三四丈看着干净了些,再往高了更是净得发蓝,可见是后来数次补高,直到今天高耸震撼的模样。
  谢流离记得少时的童谣,“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白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那歌谣说的是帝京第一门定云门,而这门竟然比定云门高了足足两倍有余,且每隔一段时日砌高一次,可想不是阻挠人,而是阻挠城外的“异物”。
  眼看还有半里的脚程,谢流离正了正背上的照袋,继续往城门口走。这个时候听见城门轴承喀拉拉地巨响,上面高抬的巨门竟然正在缓缓降下!
  此时刚入了黄昏,谢流离仰头看一眼西南太阳,才将将要落下去。但城门口确实已经没什么人在走动了。她揣度这里靠近蜃海,恐怕是海里的“异物”会跟着潮汐出来。而这个时候的蜃海,该涨潮了。
  谢流离扶住背后的照袋不让它晃荡,拔腿往城门跑,一边大声喊:“别——关——门——等——等——我——!”
  城门口前方有个泥水洼,不长不短也有几丈远,眼见她正要避过去了,忽然听得身后一句男人喊叫:“避让!”
  马蹄并车轮的声音由远及近,谢流离转了身去,还没得看清楚,身上就飞来一架金辂马车,那马前蹄高抬,惊惧一叫,正正踏在她的胸口上,将她仰面踏倒在泥洼之中。
  马后蹄错落而开,驾着马车的车夫横扫一眼地上的谢流离,露出极为惶恐的神色,但他也毫无迟疑,头转向前方一声“驾!”,金辂车从她的头上驶过。
  谢流离的胸口吃了痛,喷涌出一口血。好在她曾在玄门修行,不是轻易死得了的。光天化日的有人想杀人不偿命,她可咽不下去这口气!
  眼见这车轮子从她两侧手臂旁滚过,所幸是没有轧住,她仰头看见车底的几根横木,两手两脚迅疾一探,挂了上去。
  ……
  金辂车在城门落下前驶了进去,车夫重重喘息一口气,将马蹄控得缓慢了些,眼睛盯着那马前腿溅上的血走了神。
  马车里坐着的太子舍人靳羊,本正靠着车壁阖眼小憩,突然间一阵动荡摇晃,他惊醒起来扶着车壁,赶忙瞅一眼绒席上还在熟睡的太子。
  “烘奴,前边撞上什么了?”靳羊掀开帘子问车夫,车夫磕巴道,“没什么、兔子。”
  “兔子那么大响动?”
  车夫脸面发白,“没看清楚,可、可能是鹿。”
  “没看清楚?兔和鹿长得像吗?你哄谁?”
  车夫吓得一哆嗦,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撑在地上,脑门一遍遍磕在马车壁上,“舍人饶命,这六螺城的城门到了此时必得落下,听说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因为城外那东西不长眼,太阳一下山便要从海里钻出来往墙上爬,咱们要是刚才没进了城,谁也甭想给咱们开门了……我、我就着急了些,撞了个人……”
  “混账东西,”靳羊压低嗓音说,“太子在里面睡觉,你想因为此事把太子吵醒么?你说天王老子来了不管用,现在来的是太子,城主人是他哥哥镇海王,你说镇海王给不给他弟弟——太子殿下开门?”他急赤白脸地骂了车夫一通,随后长舒一口气,“不管撞了什么,继续为太子尽你的本分。这事没人知道就算,谁让你是我外甥,烂泥扶不上墙!”
  说罢靳羊把帘子甩下来,不想再看他那蠢笨得一无是处的外甥。他一边因方才的事生闷气,一边也安慰自己道,好在人是被轧死在城外了,城门已经关上,第二天即便有尸体,那也可推到“异物”的身上。
  这个时候太子的嗓子闷哼一声响,靳羊吓了一跳,见只是他老人家向这头侧了个身。
  太子殿下如今二十有一,长得如玉如雕的姿容,俊隽世人难匹,读书经国纬论,策略滔滔,兵法有道,刀光血雨策马敌营的功绩也尽人皆知,然而就是有一个毛病:从小就嗜睡,现今越来越严重了。
  听玄境有道门尊长探过太子的脉说,他是魂魄里残缺了一魄,才导致了这个外隐的病。说是外隐,但事实上,随着时日增长,这病已经越来越显露出来,到了如今已要一天睡上八个时辰,只有四个时辰能醒。
  这自然是其他人所不能知道的机密。现如今皇上年迈,一年多病,太子与焽王明里暗里的“来往”越来越多了。太子如今借着国学招人出来寻山涉水,实际上是为了找自己那残缺了多年的魄,来应付接下来的权位斗争,死守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可是山水迢迢的,这一片残魂也飘了许多年,玄境道士仙长都请了一拨又一拨,谁也没辙,又能怎么找呢。
  这事若是有一天给焽王的人知道了,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试问满朝臣满天下的子民,若是知道即将登位的太子,是一个整日长睡不醒且越来越无法醒来的人,又有谁还会支持他呢?
  在这个当口,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太子什么错也不能犯,太子身边的人更是什么错都不能犯。一想到他这个没心肝撞死了人的外甥,更是气的心肝脾肺都要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大家收藏一下新文《五云深处帝王家》,(最开始取名叫宣和画谱)帮作者开文时上榜单吧!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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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夜降临
  宁升来回地踱步,眉头拧着思虑万千。等到公孙子回来,他的眼神才发了一丝亮光:“都安排妥当了罢?”
  “别枝馆里已经安排妥当,接人的仪宾也已列齐。李学士与魏长使住得近,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其他几位大约得久一些。咱们现在就去别枝馆?”
  宁升“嗯”一声,正要迈腿,听见金丝楠木架旁一声鹰隼的闷叫。
  广平候送了信,便已飞走寻主去了。这时候架上还停着的,是焽王的黑间鸢。
  转头回望间,那黑肩鸢正也望着他,眼边剑刃般上挑的黑羽包裹着血红眼珠,有如暗夜里红了眼的血刃杀手,其肩黑而身白,恍惚间仿佛焽王冬日里衣白锦披黑裘的模样。
  它显然还不是焽王身边最凌厉的那只,但也已有足够的震慑。宁升数步走过去,小心翼翼从这猛禽身上解下信,将它送走后,展信看完,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当下一边与公孙子往别枝馆去,一边路上沉吟那封信的内容。
  “焽王信里怎么说?”公孙子凑近低声问。
  “与太子此行有关。”
  “太子招学的事?”
  宁升抬眼瞧他,深吸一口气,“也是,也不是。说到招学,今年年初的时候,皇上命'太子左庶子'林枫溪为'国子祭酒',令太子为国学的督学,焽王表面上不大愉快。”
  “林枫溪曾为国学的博士,他接掌国学也没有什么不恰当之处。”公孙子思忖着,“不过皇上这一举动,明摆着是把国学交到太子手里了。”
  宁生点点头,“太子这几个月辗转看了各地族学潜力之人,应当已划定他中意的人选,世家们也几家欢喜几家忧。这不是挑学生,是挑他的肱骨,而且还要拔除不需要的骨刺,比如……”
  “比如焽王的人?”公孙子继续问,“那焽王这封信说的是?”
  “上面说太子得了隐疾,令我好生看顾,一来在选拔人才上为太子分忧,二来帮太子找寻治隐疾的药引子。”
  公孙子分析,“焽王说得隐晦,但我揣摩,他是想让我们在荐选名单里做些手脚,最好是安排太子能信任、焽王又好控制的暗子罢?不过太子的药引子是何意,我就猜不出了……”
  宁升笑一笑,拍拍公孙子的肩膀,“什么都给你猜出来,你也不用呆在我这里,你去外面当神算罢。我估摸着太子的什么隐疾,应是他得了消息。这个隐疾搞不好,会是太子的把柄。他想让我借着与太子的关系,旁敲侧击,替他把太子的病灶找出来,好让他看清楚。顺便,还能试一试我的态度。”
  “那,王的态度是想帮太子,还是焽王?”
  宁升深吸一口气。
  到了别枝馆前,李学士与魏长史已来了,过不多时其他官员也都列齐,等了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听卫戍说太子的车架进来了。
  靳羊掀开帘子,借着月光看见这城中最高也是最耀眼的苕华台。
  苕华即为凌霄花,叶黄;月光下,苕华台蔓入云间的高顶依稀泛着淡黄的琉璃光,便如同洒了金粉。
  靳羊知道地方到了,赶紧去推搡熟睡的太子,推了半天也不见醒,又使劲了去掐他人中,他才微微地半睁开一点眼皮。
  但太子显然是被梦魇住了,眼珠子在眼皮里转动得厉害,半睁开的眼皮此时又闭上,仍旧是不醒。眼看车架已快驶到近前,赶紧摸出酒壶,往太子嘴里倒了一口,随后丢掉一边去。
  马车停下时,前边已有人迎上来。靳羊一掀开帘,那方公孙子就赶忙接上问,“这是太子身边的靳舍人罢。”
  靳羊朝外面一看,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候着。太子睡前可跟他说的是,“我已教秋千给七哥捎话,让七哥给我做口夜宵,同以前一样,我俩吃吃酒就睡了,不过要记得,我即便醉了,也要将我架出来,不能和他一房睡。”
  “是了,不能让人知道您渴睡的事。”
  看到这么多人,他倒是也不讶异。陪王伴驾他也不是一两年了,千万人的场合也陪着太子经过,舍生忘死的危险时候,他也没曾多么紧张。但是太子对镇海王看重,这样的阵仗以前不曾在他和镇海王之间见过,瞧着实在生分。
  公孙子在车下恭谨行礼,报,“镇海王携臣属等恭迎太子殿下,宴会歌舞已备,还请太子殿下移驾别枝馆。”
  所有人依等次行礼,连镇海王也恭恭敬敬,看得靳舍人有些心寒。
  恭迎?靳羊成天听太子念他和镇海王的的交情,镇海王从小就不像别人那样和他疏离,每次两人相见都是闭上门喝酒说话同睡,好的和穿一条裤子似的。
  本来是兄弟私会,太子觉得没必要拘束,渴睡了就睡,说是即便醒不过来,他哥哥也不介怀。如果知道现在有六七十号人迎门,他一定会撑着眼皮到宴会结束,也不会给旁人看他的睡姿和窘态。
  靳羊于是走下马车,同公孙子捂着嘴小声传话说,“太子路途颠簸,喝了点酒睡着了,此时酒还没醒……我看就同镇海王说一声,让官员们都撤了吧,等明日里太子醒了,再行吃宴。”
  公孙子才是哑然,愣怔了半晌,问,“太子这次出行,没有带列队吗?”
  “除了我、车夫、广平候,其他一个都没有。”
  公孙子咋舌,回去传话。传完后仰头瞧见宁升的面上僵硬,写满了尴尬二字。
  宁升低声道一句,“你去处理他们吧。”紧接着跨步走到马车旁,向靳阳解释说,“得信事急,还以为九弟是因国学的事急召,这才叫了这么些人……是我没仔细看清楚信上九弟的口吻。”说着亲自进了马车,将绒席上的太子弟弟架起来。
  “你来看我,难道我还会不备酒吗?非要自己喝。”
  宁升跟他说话,也等于自说自话,说完叹息一声,却又望着他极宠溺。等把他架进别枝馆的卧房里安顿了,跟靳羊说,“我今晚陪他吧。”
  靳羊这会儿又觉得兄弟两人暖了,放心下来,但是他记得太子的叮嘱,于是说,“太子方才在马车上特地嘱咐了,教您今晚回去好好睡一晚,养精蓄锐,明日打算与您像往常那样出去骑猎。尤其是来了海上,太子早想着行舟去岛上猎点什么。”
  宁升捏一捏太子的鼻子,跟靳羊笑一句,“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都给我安排好了。”说完又安顿几句洗沐相关,让明早太子醒了,就支使人来唤他。
  车夫烘奴跟随镇海王的下人去停车马。那下人将他领到马厩,便说急着小解,让他先等一会儿。
  人走了之后,他拿起几根草喂给他的马,正喂着喂着,忽然有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在脑后说,“你撞了我,知不知道杀人要偿命,欠债要还钱?”
  烘奴浑身震颤,悚然回头,看见一个发丝杂乱、脸上带血,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怨恨地盯着他,正是被他驾车轧过的人!
  他大叫一声:“鬼、鬼啊!” 然后抱头蹲下,浑身发起抖来。
  谢流离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蹲下去就没事了?鬼还能可怜你?说吧,你撞我这事怎么算?”
  那烘奴吓破了胆,裤子里头开始漏水,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了出去,牙齿打颤地说,“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只是听太子的话……我都是听太子的话……”
  “是太子让你从我身上轧过去的?”
  谢流离在车底下,早就听见了方才的喊话,知道金辂车里坐的是太子了。少时在帝京时,曾经见过太子祭祀出巡,那时太子是个白白瘦瘦的半大男孩儿,穿的是冕服,坐的是四望车,外面能望进去,里面也能望出来。
  车夫浑身颤得厉害,话也结巴了。谢流离闻见一股尿骚味,嫌弃地将车夫衣领丢开,看清他所指是一偌大房舍,便朝那房屋走了过去。她是玄门修行过的人,按照本朝的规矩,玄门不拜世俗,不受世俗权术管制,因此在她眼里,教唆杀人的就只是教唆杀人的,是什么子也无所谓,反正不外乎都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别枝馆前站着数名守卫,还有巡逻者忽来忽去,她想若是光明正大地声讨,恐怕还没见着这太子本人,就会被这里的百八卫戍给抓起来。还是找他当面解决得好。
  乌漆墨黑地摸了一通,看见前门口站着一个宿卫模样的正在打瞌睡。谢流离见窗子开着,借着月光看见里面有个人正坐在榻上揉眼睛,于是悄没声地跳进屋去,走到他跟前。
  “靳羊,还是七哥?现在几时了?”
  宁昱刚刚从榻上坐起来上,身子醒了,脑子还魂游天外。他估摸是下了马车,睡在他七哥的地盘上。这时候眯缝着眼睛见到一个黑影,像是女鬼。
  谢流离虽然瞧不清楚长相,但男子的身形仍然在月光清辉下显现出来。耸拉的衣领,将半截男人的肩膀露出来,喉咙的凸起微微一动,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谢流离清了清嗓子,“我说这位太子,您的下人驾着马车撞了我便逃走,我要跟您来讲讲这个理。天道衡在,我是玄门下的弟子,堂堂正正的一个人,并非无名无姓可以弃之山野的物件儿,普通人的命对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既然今日这种草菅人命的事让我撞上了,我自然得要个说法,且我不仅要讨说法,以后,还会替千千万万条人命盯着您,如果您要是再纵下人伤及人命,就不要怪我有一天替天行……”
  宁昱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从她说着的半截时,他就开始摸向自己衣襟里,摸了半天后扔出一个金饼子。
  金子掷地有声,外面的靳舍人对这个比对人声敏感,大声问,“殿下?”
  宁昱晕晕沉沉,口中呓语答,“没事,碰上了个讨债鬼。”
  前面的“没事”说的声音大,后面一句仿佛又睡着了,说得没了气息。那靳羊听了,就以为真没事,继续在门口打盹去了。
  讨债鬼?谢流离哑然失笑。这太子还真没把她当人看,直接把她当成一种小鬼了。
  讨债鬼这种鬼,就是上辈子被欠着了,因而生怨成鬼魂,到处讨债。鬼魂好治,因他们只要怨愤消解便能化没了,所以碰上讨债鬼,可以随便施舍点打发掉。
  谢流离从地上把金饼子拿起来,啧啧,分量还挺足。
  她扪心自问,“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答案是,“我是。”
  谢流离是一个以收杀鬼魅精妖为生的游方士,这是她的乐趣,也是她的生计,被马蹄子伤了身总要吃点燕窝补补吧?总要再给她的小馆添砖加瓦吧,还得进补些器具丹药什么的吧,想来想去,金子挺好的!
  她将金饼揣好了,扁一扁嘴说,“太子这解决办法,野蛮粗暴,我很喜欢。总之我还活着,就当拿你钱疗伤了,但是,我虽然收了您的钱,也仍旧得替千千万万条人命盯着您。往后要是弄出了人命,金山银山在我这里也没用了!”
  慷慨激昂地说完了,看他头耸拉着,呼吸声好似越来越重。
  谢流离正打算走,回想这还不行,没有凭据,金饼子在这种小山城也不多见,如果要用的时候被报官,很容易追查到,到时候这太子不认账怎么办?
  想了想,她走到周围翻了翻纸墨和笔,费心研了磨,再把笔塞进他的手中,“你得给我写清楚,万一旁人说我偷的怎么办?”
  宁昱眼下浑然以为在做梦,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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