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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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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雪站在廊下冲他喊:“江哥哥,你明早早些过来,我熬粥给你喝!”
夜雨中越走越远地青年抬手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伞挡着他的面容,他拐个弯,消失在了李明雪的视线中。女孩儿怅然地关门入睡,青年走上与她相反的山道。山中有个茅草屋,以前打猎人住的,现在归江唯言所有。他漫漫然行在泥泞水地上,武靴踩过地上的泥沼,水渍溅上他的袍摆。
丛木黑魆魆,在夜风斜雨中沙沙作响。
江唯言忽然停了步子,淡声:“阁下跟了我一路,该现身了吧?”
他侧半个身,身后一团黑中,两个人影出现。竟是白天那两个人。江唯言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并不知身后有人跟随,只是多年谨慎的性子,让他一步三回头,出口试探。谁知一试探,便试探出了两个贼子。
两个青年衣袍湿漉,立在雨地中,冲江唯言笑:“江兄,又见面了。”
江唯言目色平静地看着二人:“你们认得我?”
两人笑容露齿:“昔日夜阁排名第一的杀手江唯言嘛,谁不认得呢?”
江唯言一顿,打量二人,若有所觉:“唔,你们出身夜阁?”
两人露出凶相,一人狞笑道:“江大侠倒还记得!拜你所赐,夜阁覆灭,楼中人躲的躲藏的藏。不过是混口饭吃,你当日为了博得长公主殿下的好感,卖了整座夜阁。你还有脸提起来!”
江唯言冷然看着二人。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起了警惕,握伞的手更紧了。
一人压下心头火,冷笑:“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反正我兄弟二人已经投靠新的主子……”
江唯言心想:难怪大魏话说得这么顺畅,原来是两个假的西域高手,真正的大魏夜阁杀手。
那人还在说:“江唯言,你胆子是真的大啊!要不是看小翁主长得面善,我们多看了几眼,都差点没认出来。晋王在朝上日日哀愁,你竟绑了他的小女儿逃出了长安。绑架皇亲国戚,你真敢做!不愧是昔年的夜阁首牌!”
“你还是晋王的手下!没错吧?夜阁中就你投靠晋王投靠得最早,你也不必瞒,我等都知道。”
“如此既然碰面了,有话就说得方便了。我们两个来此,是为了刺杀大魏天子。那天子倒心机多,害我二人东躲西藏。江兄跟我们一起吧,只要你帮我们杀了那个李玉,我们共同的主子,就不会拿你问罪了。等回到长安,你绑架小翁主的事,我们也会向晋王为你求情的。”
江唯言漠然道:“我早已非昔日可比,刺杀之事,我恐做不到。”
两人围住他,堵住了他的退路。他们哼笑道:“看你跟小翁主鬼混在一起,你是哄骗了小翁主,带她私奔的吧?你要是不肯做,我二人拿不住你,还拿不住你的小情儿吗?”
江唯言胸腔中怒意涌现,为他们不三不四的说法。
他冷静地低下眼睛道:“如此,我非要配合你们刺杀天子,不然,你们就要堵住我的生路?”
两人狂笑:“不错!”
他们又嗤笑:“江唯言,你装什么装呢?咱们做杀手的,有什么节操可言?杀谁,不杀谁,不都是看谁给的价码高么?你之前一会儿跳到晋王那边,一会儿跳到长公主那边,两边惺惺作态,不惜覆灭夜阁保你身份不暴露!你心狠至此,素来无情,这会儿倒是假清高了?杀不杀?就是一个字!”
江唯言面无表情。
他脑海中,浮现出他跪在下方,李玉的奏折扔了他一头一脸,斥他道:“你叛来叛去,倒是真不累啊?”
他再想到李皎对待郁明的态度,和对待他的态度。黄河冰封那晚,她将郁鹿交给他,郑重托付他送郁鹿去北冥。最后一次见面时,李皎失望地看他,恼他到底忠诚不够;
他还想到大家对他和对郁明的评价。即便他总告诉自己不在意,但那一次次的比较,他总是在心中想,岂不说明他分外在意?他嫉妒郁明,他不嫉妒郁明的武学天赋,但他嫉妒郁明的出身,嫉妒郁明的心怀,嫉妒他明明经过大劫、遭过背叛,却还可以爬起来,还可以无顾忌地信任人,胸怀宽广,心地良善。人人都喜欢郁明,信任郁明。郁明如果活在光明中,那他江唯言,就一直是待在阴沟中不得翻身;
他最后想到李明雪。李明雪的眼睛,笑容。她躲在他怀中,充满希望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长安?”“我不想去我阿父那里。”“他们对我不好,我只想跟着江哥哥。”
最后,画面定格在李明雪站在屋檐下清脆喊他:“江哥哥,你明早早些过来,我熬粥给你喝!”
江唯言闭了眼,握着伞柄的手骨紧握。各种声音夹混在耳边,喊声、叱骂声、怒声、哭声,伴着淋淋雨声,如山河潮流般扑面而来。
两个刺客堵住江唯言的路,盯着江唯言。他们提防着这个顶级杀手突然暴动杀人,他们都知道江唯言昔年的厉害。他们只能看到伞下青年露出的下巴,却看不到青年的眼神。他们紧张地再问一遍:“跟我们去杀天子!杀不杀?”
江唯言睁开眼:“杀。”
两人大喜,精神放开,要过来与江唯言称兄道弟。就在这一瞬,天上电光游走,刺亮无比。电光火石交加,撑伞的江唯言忽然暴起,手中伞砸来,雨滴四射,如狂浪般砸向对面青年。江唯言踩伞跳起,手肘扣住被伞打中门面的人,往里掐缩。
另一人大怒:“江唯言!你耍我们!”
他扑过去,一拳将青年砸开。江唯言被打摔到地面上吐血,打人的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能把夜阁当年的第一高手一拳揍出去。不容多想,江唯言已经跃起,向他杀来。另一边那个压在伞下的人咳嗽着站了出来,一声嘶吼后,也加入了战局……
天上电光如游龙走,山道陡坡向下,悬崖一望无底,时而有土石滚下山坡,一声响儿都没听到。山道上的三个人战作一团,他们武学出自同一家,近身缠斗,浓浓血腥味在其中散开。
再轰一声——
天雷乍响!
大雨中,大魏将士们和凉军纠集一处。北冥弟子们也出击,与凉国那边留下的高手战到了一处。大雨冲刷,大魏供兵不足,却硬着咬着牙坚持。战况一遍遍传进军营中,几位将军严整待发,度日如年。
外头电光照着帐中女郎雪白的脸。一室肃静,李皎手压着案面:“坚持!再坚持!”
将军口里发苦:“坚持不住了,收缩战场吧……”
李皎怒吼:“不行!哪怕人全死绝,也不能让凉军过黄河!”
长江水患泛滥,现在就一个黄河在挡着。要是失去了黄河,大魏没有后盾,只会溃不成军。
李皎起身,亲自出了军营,将士们紧跟其后。一个个尸体被抬着担架送回来,受伤的军士鬼哭狼嚎一阵惨叫。雨中的血腥味浓郁,李皎面色更加委顿,她咬着唇喃声:“再撑一会儿、撑一会儿……”
援军一定会到的!
那桐返身而来,看到李皎。黑暗中,两人对望。与将士们站在一处的女郎清瘦而疲惫,军营门口站着的女郎白衣上沾血,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脸,脸上也溅着几滴血。
李皎对她笑了笑,疲声:“那桐,你师兄在哪儿……”
看着嫂嫂美丽的面孔,那桐眸子微缩,强横道:“他在战场上,你找他作甚?你找我吧,他能做到的,我只比他做得更好。你是想要我贴身保护你安危么,你直说便是,我做得到。”
李皎:“不是,我是想让你去杀个人……”
那桐折身便走,打断李皎的话:“知道了!我去刺杀那个杨安!”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那桐和皎皎的CP感哟~~
谢谢啤咖gn的地雷~
☆、第116章 1。1。1
千里雨掣风驰,雷电交映; 于天边铺织成曲折蜿蜒的碎片状。整片天如被撕裂般; 轰轰隆隆地向大地上压去。黄土地上; 沿着黄河,有黑魆魆一大片战铠在快速移动。
将士们从雁门关出发; 赶往离长安最近的关中一带地方!
长公主的出兵令一到,守卫雁门关的将军便意识到这是将凉军赶出大魏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然雁门关地势之重之险,让将军犹疑不住。他连夜发信给身在河西的雁小将军雁莳; 要与雁莳配合。但是雁莳入了河西,便再无消息传出,想来是临时有什么计划; 不方便与人通信。关中之战火烧睫毛; 河西之地无人回应,雁门关的将军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然后博成君来了。
博成君逃出长安,一路变换身份百般掩藏,才没有被追兵追到。博成君原来是守雁门关的; 现今的雁门关将军; 乃是博成君杨承曾经的部下。二人见面,昔年下属见到长官如此落魄之态,心中酸楚,对杨安和凉军涌起了无数仇恨。博成君一路来听到了不少消息; 他抓紧时间,分析利弊,用了整整一夜时间; 说服了雁门关出兵两万,援助关中!
博成君亲自带兵!
一路披星载月,千里长奔,迎风送雨。哒哒哒马蹄落在黄土地上,马匹肥硕健壮,将士持刀戴甲。黑色和黑色相重合,一张张面孔,整齐又肃穆。这是守卫雁门关的一批将士,大魏花费十年百年的时间供养这些军队,而今,这批军马,等到了用武之地!
博成君心急如焚,心中默念——“快一些!再快一些!”
“定要守住关中!夺回长安!”
他暗自祈祷兄长不要错的太多,祈祷自己戴罪立功,能给兄长留下活命的一个机会——“杨家已落魄至此,兄长你又何必逆时局而往?”
“愿承以微薄之力,佑护关中,保兄长一命。”
“兄长莫死!兄长莫死!”
电光再次穿越天穹,横亘四野——
“杨安必须杀!”
“凉军现今以杨安为统帅,他们吃了我们的甜头,认为我关中之地已是他们掌中之物,过不了多久就得易主。杨安求功心切,最是着急用这场大战献媚于凉国,所以他会排挤其他凉国将军,把功劳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
“拿下了他,即使没等来援兵,敌方一乱,我们的败局也能就此扭转,给我们争取到时间。”
营帐外,李皎拉住急于走的那桐,抓紧时间细细嘱咐。身后的将军怕长公主淋了雨,拼命地举着伞往殿下头上遮。众人立在雨中,哗哗雨声敲打在斗笠和伞上,他们听着李皎的分析。那桐被李皎拉住了,耐心听从——她早该想到的,随便杀一个人而已,她嫂嫂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大道理多得不得了。
李皎边想边说:“所以我们还要继续诱敌深入,扮虚弱装怯懦,诱杨安以为我们怕了他,已是强弩之末。到时杨安亲自带军来打,小师妹你就扮成小士兵的模样,偷偷摸摸到他身边去杀他。以你的功力……”李皎皱了下眉,喃喃自语,“杨安身边必然高手如林,全都环绕着保护他。你一个人恐怕挨不了身,你得有人配合你……呃。”
一大片雨花溅落。
即使有人替李皎撑着伞,当一个人蓦地从天而降,闯入众人视线中时,他身上甩开的雨水,仍溅了李皎一身一脸。青年落得甚快,背着的那把大刀又很重,刀几乎是压着他砸下来,噗通一大滩水花溅开——郁明抬起头,看到他老婆姣好漂亮的脸蛋上,被他溅了一脸泥水。
高贵美丽的长公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说个话的功夫,抹把脸,抹了一手泥水。
周围人:“呃……”
郁明一下子心虚,将刀往后藏,有些胆怯,不敢面对李皎。李皎漆黑的眼睛盯着郁明,郁明他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那什么……”
李皎若有所思,她走上前,就着一手泥水,握住郁明的手。郁明被她握住手,浑身警觉,以为她要当众对自己破口大骂。事实证明他低估了李皎的涵养,正事当前,李皎丝毫不在意被溅了一脸泥的小细节——“郁郎,跟那桐小师妹配合,帮我去杀一个人吧。”
郁明:“……我这才回来,还没喝口水……”
李皎静静看他:“我被你溅了一身……”
郁明立刻充满了豪情壮志,猛拍胸脯:“我去!我这就去!不就杀一个人么,看我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众人:“……”
驸马吃苦耐劳,勇于认错,能屈能伸,当的是好男儿!
两刻后,郁明师兄妹换上了沉重的战铠,在众大魏军士的配合下,混入了战场中。他二人平时高超的武艺太明显,想要在高手环绕的时局下摸到杨安身边,自然需要乔装打扮一番。毕竟自那晚“望山明”和“斩春水”初露锋芒后,凉军就凭刀剑认他二人,二人走到哪,人哗哗躲一片,杀敌效率大大降低。
眼下的伪装,“斩春水”还好,就是一把剑。剑不出鞘,挎在腰间,和平常将士没什么区别。累赘的是“望山明”,“望山明”这把刀,又长又重,整日被郁明背在肩上,早已成为别人认人的明显标志。再加上青年卓尔不凡的容貌和身手,郁大侠在人群中,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于是临行前,李皎毫不犹豫,给她夫君脸上沾满了泥。
又给郁明配了长盾,好在人潮中挡住“望山明”出尘不俗的身形。郁明真是辛苦,他的“望山明”本来就很重了,他左手才习惯自己的刀没多久,他又被配上了一沉重的大盾。这盾也不轻啊!两人借着盾的掩护偷偷摸摸地前进,那桐神清气爽,行如云飘,惊鸿般直进直出;郁明叮叮咣咣地坠在后头,满头大汗——
那桐瞥他:“真是废物!”
郁明大恼:“你不废物你来扛!廿斤再加十斤,还配上这一身的铁甲,全压我一人身上,还要求我健步如飞、十步杀一人,当我是神么?!”
那桐想了想,鼓励他道:“你老婆选你当驸马,就是看中了你能打能扛。所以就算很累,你也得把‘望山明’和盾扛到杨安身边去。不然你废物至此,你老婆有才有貌,凭什么选你呢?”
她催促:“快点快点!”
郁明被她非比一般人的激励方式气得喉口吞咽一大泼血。那桐仗着轻功好,身手轻逸,进进出出杀人无数。他们已渐渐摸到战局中央的杨安身边,那桐气定神闲地跟在气喘吁吁的师兄身边,连声:“快快快!”
“杨安要看过来了!杨安打过来了!你别磨蹭了好吧?”
“耽误了你老婆的大事,我看你回去就得跪算盘!”
郁明怒极:“老子从没跪过算盘!你少败坏我的名声!”
那桐嗤之以鼻:“你真逗儿……”
郁明大喝一声:“艹艹艹,絮絮叨叨啰里啰嗦没完没了,吵死了——!”
他突得立定而站,右手一直偷偷摸摸举高的盾牌往外圈一扔。那盾牌飞上天,郁明手里的盾,为了掩藏住“望山明”的英姿,绝不是普通的单兵盾。这么十来斤的重物飞上半空,角度正好,砸向杨安身边的一个武功高手。那高手猝不及防被飞来的横祸砸重,吐血着从马上倒下来。
盾牌砸在马上,马蹄一软,马匹往下倒。那桐见良机甚好,当即飞跃而上,踩上盾牌。脚下的盾啊、马啊,重重哐当砸地,女郎手中的“斩春水”赫然抽出,向马背上吓傻了的杨安刺去。
师妹发力之时,郁明手中的“望山明”出了刀鞘,如山河崩裂般,气势破飞!
他吼一声,仗着身上的战铠相护,无视飞过来的几个高手的刀剑,横冲直撞地杀向傻眼了的杨安。
杨安眸子骤缩,大惊:“望山明!斩春水!是你二人!”
身边军马即刻发生了变化,凉**士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四散的大魏军士就包围过来,挡住他们往中间围的路。杨安身边的步兵骑兵空了一大圈,“望山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烂长弧,和“斩春水”一左一右,一同斩向杨安。
杨安猝不及防,怕得脸色惨白:“来人!来人!快逃!”
他对郁明有心理阴影,见到“望山明”就胆颤,对“斩春水”的心理阴影也不见得就少。这么两把神器再次相合,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当初的那个收缩型口袋地势,而是为了取走杨安的小命。杨安两股战战,焉能不惧?
他大脑空白,眼看两把武器齐齐掠来,身边一高手大急,飞扑过来,牵住缰绳猛地一扯,扯动高头大马。马步子趔趄了一下,跪了下来。借着这个低下去的姿势,杨安躲过了刀剑危机。刀和剑在空中撞上,火花迸溅,灼热激烈之势,周围人尽听得两耳嗡嗡嗡。有几个高手才从地上爬起,想来救杨安,却被“望山明”和“斩春水”合纵之势催得往四方倒去。
众人心头凛然。
杨安屁滚尿流地爬下马,跌跌撞撞地逃:“救命!救命——!”
郁明和那桐对视一眼,当即追杀而出。他二人一合作,将战局搅得一团乱。两人也不杀别人,一心一意地追砍杨安。杨安又滚又爬,又求又叫,将风度丢了个一干二净。他身边保护的高手们前来协助,但郁明和那桐穿着战铠,又有神刀神剑在手,那些人的威力还真不足以影响他们。
这对师兄妹自幼一同习武,熟悉对方的一招一式,连看都不用看,都能准确地给出对方配合。一方时而的灵感乍现,另外一个都能跟上节奏。他二人一起打斗时的武力加成,非平常人所能破。
下方局势已经乱了。
李皎与诸将军站在山头,肉眼可见,战场中间破开了一道口子,在密密麻麻如蚁中明亮异常。不断地收缩,那道口子一直存在。山头观望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想到:杨安被这对师兄妹对上,恐怕凶多吉少了……
轰!
大地震动,山石上所占的李皎身形晃了下,忙被身边将军扶住。将军疑惑:“打雷了?是打雷声?”
轰轰轰!
声声如震,绵密不绝。李皎怔了下,与几个将军交换眼色。众人都反应了过来,李皎蹲在地上手碰地面,有心急的将军直接趴在了地上侧耳倾听。轰轰轰不绝,他们都听到了——李皎面色微白:“有大批军队向这边赶来。”
是己方人是大幸事,若是敌人的援兵……
她问:“将军能听出这是多少人吗?”
回答的将军面如土色:“少说也一两万啊……”
说话间,身后有小兵举着小旗跑来,大喊道:“殿下!将军!雁门关来兵相助!请我军做好接应准备!”
李皎忙问:“多少兵马?”
答曰:“一万步兵,五千骑兵,三千弩兵……”
李皎眸子亮起:“善!”
“迎军入阵!”
大雨滂沱,黑夜如盖,茫茫天地间的雾气被雨水和将士们踩灭。敌对双方站得酣畅淋漓,从上方,能看到他们的僵持。而就在某一刻,有一大批军队破开一条路,参入了战局。当这批军队加入后,局势开始往一面倒去。
山上的人专注地看着。几个将军面有喜色:“殿下,我们要赢了……”
李皎轻声:“是啊……”
关中连战数月,时而占上风,时而落下风。而在最艰难的时刻,援兵到来。关中之战将要结束,他们将一举攻入长安,抢回失地,将凉军赶出大魏国土。他们的新战场,将移到河西。大魏和凉军,在河西会展开新的大战。到时会加入夏国这个可变因素,让战局变得再次扑朔迷离……然而不论如何变,大魏的军政,都会重新夺回到手中!
下方战局一面倒,随着新的军马的加入,大魏士气大作。原本躲的也不躲了,找出路的也不找了,往后跑的也敢提着一把剑就往前追。弩兵、骑兵加入作战,数箭连发,马匹高嘶。混乱中,凉军的消息飞快传送,几个将军都做出退兵的指示来——
博成君骑着马在人海战火中穿梭,他一边砍人,一边找人:“兄长!兄长!”
他目光忽然顿住,看到了前方披头散发被一刀砸到地上、啃了满口泥水的人。
杨安趴在地上,后脑勺被“望山明”压得一阵痛,他吃了满嘴泥,恍惚听到有人喊他“兄长”。他怕得不行,已经跑不动路,身后的那桐和郁明却再次追来。这一次,他又听到了那声兄长。他抬头四望,忽然胸口一滞,看到了五丈开外的青年。
杨承一边跑来,一边喊道:“手下留人——”
那桐听得身后的声音,动作停住,勉强收住了剑。她以为身后人是有什么指教,她也不认得那个人,她回头去看。郁明站在那桐身边,那桐被声音所惑回头去看,郁明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但与那桐的犹豫不同,郁明根本就没有丝毫退让。
他的刀再次挥下!
杨安在地上滚开,哀求道:“二弟、二弟救、救……”
郁明再次提身而上,握着刀的手十分沉稳。出刀不悔,一往无前。当他真心想杀一个人时,外界的任何求饶,都不能让他手抖。如那夜,他第一次在长安的诏狱中扣住杨安的咽喉。当时博成君和李皎都在身边,却不能拦住郁明。
青年出手之稳之狠,实非所想!
杨承扑过来跪地:“郁兄——!”
哗。
鲜血溅在他脸上。
“望山明”划过一道曼妙长弧,回到了郁明手中。杨安不甘心地仰着脖子伸长手,刀轻飘飘从他的脖颈走过。杨承跪在地上,伸手去替兄长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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