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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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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鹿小朋友双颊绯红,挣扎着往外爬,眼泪汪汪在眼中闪烁。小孩儿激动叫道:“我我我不要去了!这里好热,越来越热……我好难受,我要,要……我要回家去!”
他持之以恒地往外爬,向驿亭门伸出手。
江唯言走出屋舍,看到李明雪和郁呦呦在外头闹。郁呦呦哭着闹着要回去,不要去河西。越往北,郁呦呦越不舒服。他小大人般,飞快改了主意,偷偷摸摸地想念北冥的青山绿水,想多了,小朋友便哭唧唧地闹着要回头了。
李明雪鼓励他:“想想你阿母!想想你阿父!他们等着你呢!”
郁鹿小朋友大哭:“我没有阿父呜呜呜,我也没有阿母!我不要阿父阿母了!我是没有阿父阿母的小孤儿!我要那桐姑姑,我要那桐姑姑嘤嘤嘤……”
他猛嚎一嗓子,嚎得李明雪无措十分。
江唯言为了照顾郁鹿,每天给北冥写信,每逢休憩必住驿亭。就这般,郁鹿也要回北冥。他心中踟蹰,想该如何是好时,便见郁鹿咬了李明雪手腕一口。李明雪吃痛缩手,那小破孩一路嚎哭着爬出了院门。
李明雪急道:“江哥哥!他跑出去我们就找不到了!”
江唯言应一声,迈步出了院子。他忽看到门外重兵把守,一辆马车停在门外。驿亭的小吏们全穿着官服,恭敬地低头迎在马车前。
在朝廷当过官的江唯言,一眼便看出车中人来头不小!
他脸色一变:“呦呦,回来!”
他欲往外走去追人,两边将士提刀挡住了他的路。江唯言望眼欲穿,心急如焚,眼睁睁看郁鹿小朋友个子小小地在大人长腿间穿梭。哪里不通,郁鹿专盯着哪里。
大人们发现了这个小孩子,愕然低头,有大人物前来,他们一下子变得惶恐。
郁鹿铁心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江唯言追来了没。马车门打开,青年人下了马车。郁鹿一头撞了过去,摔了跤,坐倒在地。
周围一众抽气声,驿亭人哆哆嗦嗦:“来来来来人……”
郁鹿小朋友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他揉着脑袋,觉自己怎这般倒霉。逃跑都被撞到,他是不是摆脱不了这种命运了?
他泪眼汪汪地抬起头,与面容俊冷的青年男子对望。
他忽然迷茫,觉这个人,这个人……好眼熟啊……
青年人看到了江唯言,他垂目微沉吟后,蹲下来,看着哭泣的小孩儿。周围人继续抽气,快要被吓疯,青年人伸手,拭去小孩儿脸上的泪。
青年人温声:“你是呦呦吧?”
郁鹿继续啜泣:“我我我不认识你……”
“因为我上次见你,你还什么也不懂。”
青年人微微笑一下:“初次重逢,我甚惶恐。”
“呦呦,我是你舅舅。”
他从腰下取下了一块碧绿玉佩,戴到了坐在地上的小朋友脖颈上。他淡声:“给你做个见面礼吧。”
周围抽气声更加剧烈。
因为他送出去的那玉佩,乃他多年贴身之物。
而他,乃大魏天子,李玉。
有意识的郁鹿和李玉的初次见面,刻骨铭心,必将载入史册,为后人传道。
☆、第125章 1。1。1
郁鹿小朋友没有能如愿回北冥去。
因为他被天子李玉截了胡。
谁也没想到天子不坐镇洛阳; 而是前来河西。郁鹿小朋友被人诚惶诚恐地送去了李玉身边,而江唯言踟蹰半晌; 没敢在这时候去叩拜天子。
郁鹿小朋友哭哭啼啼想回去北冥,是因为他水土不服。越往北走; 小孩子身体越不舒服。然他年龄幼小不知道怎么说; 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我要回去”。
李玉身边有御医随行,给郁鹿开了药。郁鹿虽然依旧恹恹的提不起劲,到底没有再哭闹了。因为天子明显喜欢,郁鹿小朋友被强行送去讨天子高兴。
李玉生性寡淡,他也不多管郁鹿。郁鹿在李玉这里吃了药睡去,睡醒后趴在李玉怀中。小孩儿手中玩着舅舅送他的玉佩; 眼睛漆黑如葡; 好奇地盯着舅舅如何批奏折。
李玉:“还想回南方去?你当日哭闹着要来北方; 给人增加了许多麻烦。若非不可忍受; 当不得朝令夕改,惹人疑惑。”
怀里的小孩儿张大嘴; “啊”了一声。
李玉:“怎么?”
郁鹿支支吾吾:“你说话的样子; 和我阿母好像。”他阿母也是动不动一堆大道理甩给他,这个不能做; 那个必须做。特别的聒噪,特别的烦。
郁鹿眨眼睛; 他还是觉得阿父比较好。从来没有大道理,不跟他讲原则。尤其是他阿父笑起来爽朗,为人心大; 特别的好骗好欺负。
想郁鹿年纪小小,脑子里就已经开始编排他父母了。
李玉没顾得上跟郁鹿多说话,因江唯言领着李明雪前来求见。
李明雪比较怕这位堂兄。这位堂兄和堂姊不一样,堂兄是天子,自来高高在上,俯视他们一众宗亲。如李明雪这般身份的,昔年都没机会见过几次天子。她见到李玉,实在是茫然无措。
江唯言也很拘谨。他前次才被李玉那般说了,那般罚了。今次他带着郁鹿戳到了李玉眼皮下……江唯言低头,他素来不怎么有忠诚这种品质。但是时人忠君思想深入骨髓,江唯言每见李玉一次,便自我羞愧一次。
郁鹿非常不认生地坐在李玉怀中,看到江唯言和李明雪,立刻咯咯笑起来打招呼。
李玉淡看江唯言,微啧:“江爱卿也来这边了?朕以为你迫不及待地归隐,如今如愿以偿,当是心满意足。看你如今似是不满足。怎么,你昔日结仇无数的后遗症已经发作了?追杀你的人太多,你应付不了。所以回来求助了?”
江唯言轻声:“罪臣惭愧。”
郁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个舅舅之前不怎么说话,但是说起话来,好能说呀。郁鹿小朋友贫瘠的词汇,应付不了李玉这么长的嘲讽。他傻乎乎地仰头,睫毛颤抖,看李玉平静冷清的侧脸。
李玉写了几个字,语气仍淡淡的:“想挟呦呦以令皎皎?被朕撞破了,心难安吧?你也知道朕不信任你,就想去皎皎身边。江爱卿,你什么贡献也没做出,什么好处也没提供。旧日恩怨能供你消耗多少次?就算皎皎同意,来求朕,朕也不会给你解药,让你恢复武功如初。”
江唯言羞愧无比,被李明雪轻轻握住手。李明雪懵懂,她也如郁鹿一样发现天子特别能说,能说会道。她不敢开口,怕越添越乱。
江唯言道:“臣……陛下需要臣做什么,臣自会去做。臣只想陛下请御医,看看翁主的身体。”
李玉不意外,扯了扯嘴角:“江爱卿还是如此功利,所以朕的说法还是同一个,朕不信你。天下能人众多,朕不用不信的人。你不信,朕便不用你。江爱卿且等等吧。”
江唯言无言以对。
李明雪怯生生:“堂兄……”
李玉温声:“你父逼宫,一众兄妹现还在洛阳禁闭中。你最好还是不要提醒朕吧。”
李明雪的智力让她不足以听懂李玉挤兑威胁的话,但是江唯言听得懂。江唯言按住李明雪的手,摇头示意李明雪莫要开口。
李玉再没有给两人时间,因下一个人在门外等着陛下召见。李玉挥挥手,皮笑肉不笑的中常侍便来毕恭毕敬地请江唯言二人出去。江唯言失落地带着李明雪出去,站在雨后新檐下出神。
他想他必须拿回“信”这种东西,才能重回李玉眼底,心愿有成吧。
信啊……
青年怅然,他昔日做杀手的时候,是要完全抛弃这种品质的。后来几经易主,主公也没要求过他的品格。然李玉不一样,李玉是天子,李玉手里可用的人才太多了。江唯言想在李玉跟前拼条路,他就得把他丢掉的东西重新拾回来。
江唯言轻轻失笑,手盖住了脸。
李明雪仰头:“江哥哥,你别难过。我堂兄是天子,他谁都不喜欢,也不稀罕。他好厉害的,我也好怕他……但是我们不要做坏事,他应该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江唯言低声:“明雪,我想做个好人……你觉得呢?”
灯笼红光下,女孩儿面容细雪般柔美。她睁大了眼,秋水般的眼中水波荡漾:“真的么?那太好了!”
她兴奋得小跳了一下,沿着长廊要跑出去,被江唯言拽住手拖回来。李明雪认真严肃道:“江哥哥你要改邪归正,我们一定要好好计划。江哥哥你放开我啦,我要去写计划,我要监督你。”
“江哥哥,你看院子有叶子没扫。我们要做好人,就从扫院子开始吧。”
江唯言:“……”
他被李明雪逗得“噗嗤”乐出声,一腔惆怅自唾被打散。他再被女孩儿催促好几次,只能笑着去拿扫帚扫落叶。李明雪也跑过来帮忙,还絮絮叨叨要做许多好事。她碎碎念不住,低着头努力记忆,江唯言乐不住,心中又微敞。
他想明雪这么乖,确实是真心想做好事当好人吧。跟着他被喊打喊杀,于明雪来说必然十分困惑。
庭院灯火葳蕤,灯笼的光在风中摇曳,照在来往人的脚下。江唯言抬目,与进院子的一官员对视。官员匪夷所思地看着扫院子的两人,难以理解大晚上的,扫什么院子啊。江唯言心情好,微乐道:“陛下在屋舍中接见官员,大概需要一刻钟时辰,请稍等。”
官员茫然地点了点头,在院中候着了。一会儿中常侍出来,诡异地看眼江唯言和李明雪蹲在院子里的花圃边给花浇水。中常侍以为李玉的讽刺刺激了这两人,心中同情,想江郎的心,未免太脆弱了吧?
谁不被天子嘲讽几句,那代表天子根本不待见。比如昔日皇室宗亲……李玉就没说过一句难听的话,因为李玉根本连人都懒得见。
中常侍摇摇头,张口吩咐侍女:“换盏新茶……”
院中李明雪抬起小脸积极无比:“我去我去!”
中常侍茫茫然答应,不解地看着青年和少女乐着离开。他使眼色吩咐人跟去看,自己迷茫地转身,继续回屋里伺候去了。
这短短时间,李玉已经又见完了两拨人。天子他很忙,他不光要弄清楚河西现在的局面,他还要看洛阳发来的奏表。丞相坐镇洛阳,盯着南方的水患。但李玉天生是操心的命,军事政事一手抓,做天子做得兢兢业业,走到哪里,都不忘记自己的子民。
郁鹿小朋友睡了一觉,醒来后,他舅舅还在用那种波澜不起的语调说话。
李玉在跟人说新的事情——“博成君在河西的话,扮作凉国人去骚扰夏国边界的事情,就交给他了。他杨家自来和西域这边交情打得多,杨承不管凉国话还是西域话,都说得不错。杨家那样的事发生,他要将功补过。既已递诚,朕自要给他机会。”
李玉写了手书,下面的臣子低头捧着圣旨出去了。
夜漏声凉,凉风入帷。李玉揉了揉额头,他有些疲惫了。
郁鹿小朋友喃喃:“为什么……”
李玉这才发现怀里的小孩儿已经再次睡醒了。郁鹿小朋友说话说得不清楚,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是李玉和他瞎猜了两句,居然听懂了郁鹿在“为什么”什么:“江爱卿此人命途多舛,为人不重诺,不守信。这样的人,徒有高超武艺,用起来也不顺手。杨爱卿则完全相反。很多时候,品性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
“江爱卿需要打磨。他有所求,有所求便好。他无欲无求的时候朕不用他,当他有需要了,朕要磨一磨他这把刀。”
郁鹿张大嘴,迷蒙无比。
好半晌,小朋友才喃声:“舅舅,你好能说……你好会说话……”
郁鹿幼小的生涯中,第一次接触这种厉害的人物。李玉刷新了他对世人的认知,让他知道原来有人这么受人崇敬,走到哪被供到哪儿,还总能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掉。
郁鹿羡慕地看着李玉。如果他能像舅舅这么会说话,他阿母再折磨他的时候,他就不会只掉泪花说不出口了吧?
一岁小孩儿说话并不能逻辑清楚,每个字都清晰吐出。郁鹿失落之余,加倍羡慕李玉这样的。
李玉低头,揉一揉郁鹿的小脑袋。他温声:“你想不想成为像舅舅这样会说话的人?想不想舅舅教你?”
“啊?可以么?”郁鹿兴奋,“要的!我也要像舅舅一样!这样我阿母再逼我吃饭的时候,我就能躲过去了!”
小朋友精力旺盛,既不喜欢吃饭,也不喜欢睡觉。李玉微笑,郁鹿的志向如此之浅。
李玉道:“那从明天起,看舅舅如何处理政事。你能保证一天不听得睡觉,不要吃要喝,不尿裤子,不被人逗笑,咱们就学成一半了。”
郁鹿小朋友自信满满,又红着脸:“我不会睡着的!我才不会尿裤子……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众人放下心,原本以为天子性格寡凉,不容易带好小孩子。但谁让天子摊上的是郁鹿这样如此省心的小孩儿呢?郁鹿他不认生,跟谁都能笑得咯咯,随时能把父母忘到脑后。他心肠甜美如父,心思敏锐如母。这样的小孩儿,便是李玉这种冷性的人,也带得十分容易。
最大的缺陷是郁鹿依然水土不服,依然精神恹恹,依然对这个陌生地方充满了恐惧。李玉便经常诱惑他,诱哄他,让郁鹿充满希望地觉得,等他见到了阿父阿母,就能回北冥去了。
这个讨厌的地方,郁鹿小朋友一刻也不想多呆。
李玉进入河西地段,开始接手河西军事的时候,林白那边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行。之前为了帮雁莳脱身,林白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成为了靶子。
凉军的注意力放到了林白身上,目光灼灼。说实话,只要林白这个皇室嫡系子孙的身份在,谁会在意什么晋王,什么李玉呢?
众军叫嚣着活捉林白,死死扣着林白,绝不能放过。雁莳期间带着一群小兵试图吸引凉军的注意力,不得成功。
林白和杨婴东躲西藏,他们回了月沙河畔,救了被留在那里的百姓。将士们顶在前,护着百姓离开。凉军紧追不放,林白这边人越来越少,每日都在减少。
到最后,只剩下了林白和杨婴二人。
二人躲到村子烧了一半的土墙后,气喘吁吁,满面污渍。两人刚刚与敌绕了一路,最后一个小兵也死在了逃亡途上。现在两人坐在土墙后,知道凉军随时会来。
他们毫无形象地狼狈坐地,面面相觑,忽而失笑。
林白说:“我肯定不能被活捉。我身娇体弱可扛不住刑,被抓到了,指不定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出来了。我不能对不住我祖上……所以我只能去求死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直没舍得用的□□,慢悠悠道:“他们再过来的时候,我就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杨婴笑了笑:“行吧。能走到这里,我也心满意足了。死就死吧。”
两人靠肩而坐,月光照在身前三寸地上,清凉如雪。他们听到了将士追来的脚步声,仿佛又能看到满地尸体。静默中,两人形象全无,痴痴看着前方。
林白忽而道:“你还记得你说的将仲子兮,无逾我墙么?”
杨婴微笑。
她面容浸在月光中,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想通啦。你是大魏皇长孙,我是凉国公主后嗣,我和你身份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那话实在没什么意思。”
林白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他忽然侧身,凑过来,在杨婴惊诧的目光下,他手在她胸前一划。杨婴顾不上害羞,便先发现她身体无法动弹。她睁大眼,看林白忽然跃起,向外围搜寻他们的凉国将士冲去。
烟雾燎烧,月色清寒青年袍袖飞扬,气势如虹,高声吼道:“来吧,我们一决胜负——”
明月溶溶,沙漠成海,千军万马压境,吞噬青年身影。他冲入了敌军包围,□□包在怀。兵器撞击,宝刀在握。最后瞥过脸,林白与墙后一动不动的女郎撩一眼。
轰——
火舌吞没诸人。
杨婴眼泪夺眶而出。她在心里疯狂喊:救他!救他!
别死!别死!
☆、第126章 1。1。1
火光照得人面发赤; 数位围绕林白缠斗的凉国人当即飞了出去。鲜血喷流,残肢断臂。他们发出惨烈的叫声; 杨婴听到他们那些凉国人的吼声:“撤退撤退!这个疯子!”
杨婴还听到了火海深处青年的笑声。属于林白的那种清爽明澈的笑声。
在这一瞬间,杨婴眼眶中砸落而下的泪更多。她大脑混乱; 深受震撼。她从不知道世上有人如林白这般; 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牺牲至此。她以为她已经见识到了,她到现在才发现差得远。
世上怎有这样的人呢?活着很好,但有时候活着,却也不比死亡多高尚。
而卑微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突然间,一股热流涌变全身; 冲向大脑。一个呼吸间; 杨婴被点中的穴道一击; 她终于可以动弹了!
杨婴被力道一冲; 差点跌在地上。
应该趁这个机会逃走!
杨婴心中想。
那些凉国人要么惨叫着被擒入火海,要么叫着“抓住他”。他们无暇他顾; 根本来不及回头; 根本没有去检查土墙后是不是还藏着其他人。
杨婴却不动。
她一步也不动,只双眼含泪; 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火焰看。在这之前,她心中有可有可无的冲动; 例如如果发生意外,她可以用自己凉国后嗣的身份与魏国的秘密,交换活下去的机会。她也可用这些; 来交换林白。
但是现在已经没用了。
杨婴深深羞耻。当她看到林白这样做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他不会接受自己那样做了。他制造机会,希望她能趁机离开。杨婴却想,卑微如我,逃出去有什么意义?
她心中更抱着一线希望。那□□包没有那般厉害,林白还有机会活着。一共就他们两个人,她要带他活下去。
杨婴不动。
却有人动。
在这边凉国人被林白牵制的时候,也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杨婴眼看一个人从斜角对面的断壁后冲了出来,跑得快如残影,往远处沙漠跑去。
凉国人回了神:“有人逃!快追!”
有人犹豫看火:“那这个人……?”
首领可惜道:“他已必死,我们给他应有的尊重吧。”
由是一众凉国人骑马的骑马,奔跑的奔跑。他们吆喝着,往先前那人逃跑的方向浩浩荡荡地追去。最后一批凉**队离开此地,杨婴从矮墙后绕出,心急如焚地奔向大火。
她不敢大声惹来追兵,只敢小声地捂着嘴喊:“林郎?林白?”
只有火筚拨声,没有青年的回应。
杨婴撕下一块布捂住口鼻,冲入了火海中。到处是呛鼻的烟,火过后哪里都是死去的尸体。有些形象可怖,临死前不知受了多大的折磨。杨婴的目光一掠而过,她手脚发软,焦灼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人。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片青袍,呼吸顿时停住——
小半刻中,杨婴吃力地将林白拖拽了出来。她垂至腰际的长发沾上了火,火将头发烧焦。她的面容污脏,出来后就瘫跪在地上失去了全力。
贵女清高形象皆无。
杨婴扑过去,扑在青年身上。她疯狂地去擦他的脸,急迫地检查他的四肢是不是健全。林白生的多么俊俏,这种俊俏中透着秀丽。当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时,狼狈的美感,并不减几分。
杨婴眼泪落下:“幸好你手脚没有残缺……”
这得多大的幸运。
她再颤着手去探他的呼吸,她摸不出来,一下子更为惊恐。女郎含着泪叫“林白”,林白不应,她拼命地想办法让自己冷静。她想到来到河西时看到的民间偏方用来救人的方法,便手握成拳,用力向青年胸口砸去。
这一砸,青年没反应,杨婴自己几要脱力。
然而不能脱。
杨婴掉着眼泪,再握拳重重砸了几下。手下毫无反应的身体在某一刻抖了下,青年身子微躬,咳嗽一声出。他睁了眼睛,眼神无光地扫了如疯婆子般又哭又笑的杨婴一眼,重新晕了过去。
杨婴不在乎他又失去了神志,她心中惊喜他有了呼吸。
她扑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抱起搂在怀中。她毫不讲究地脸贴上青年的脸,感受到林白微弱的呼吸,杨婴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你会活着!”
“你光风霁月,就算死,也不会让自己形象全无,缺胳膊少腿。”
“我一定要救你……林白,我一定救你!”
杨婴想起来此境危险,不得久留,先前离去的凉**队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重新回来。当务之急,杨婴站起来,费劲地将林白背了起来。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得杨婴双股战战,跌跪下去。
林白跟着跌倒,散落的发,垂到杨婴脖颈上,落到她视线中。那是一片乌浓的黑色,如瀑布般。
杨婴咬牙,她撕不开布条,于是用牙齿去咬。她生生咬下了一长条布,将林白绑在了自己肩上。女郎深吸好几口气,才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
杨婴背着比自己重几十斤的男子,步伐艰难地前行。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就差点把人重新摔下去。这样的行速,在遍是凉军的河西地域,被追上太容易了。
然而再容易,也要搏一把。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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