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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表小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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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起如何迎合人意,这是冉念烟一向通晓的门道,从前定熙帝虽年轻,可缠绵病榻的时间竟比老人还长,心中所忧虑的也如出一辙,最惧怕手下的众多大臣视他为无物,因此他本人虽不大上朝,可早午两次朝会从不肯落下。拟定由太子监国,又因太子年幼,冉念烟也渐渐以恭顺的行止取得了定熙帝信任,终于,定熙帝下旨在御座后添了一道珠帘,命皇后垂帘辅政,此后多年来,冉念烟才能名正言顺地摄理军国大事。
  如今再看外祖母,自从徐衡归来后,她便连日声称身体不适。徐衡纯孝,亲自端茶递药,又请了御医来看,却无一人能说出病因。
  冉念烟素日和徐太夫人亲近,徐太夫人又是她在徐府最重要的依持,自然也和母亲同来侍疾,一人一日,倒比嫡亲的孙女徐宝则更勤快。也正是因此,冉念烟将外祖母对徐衡的怨气看在眼中——先是指名道姓不喜媳妇们伺候,单要儿子、女儿们围绕膝下,有时旁人前来送药,到了病榻前,外祖母却偏要等徐衡亲自端过来喂她,才肯喝下。
  冉念烟看明了外祖母的病因,多半是出自徐衡的身上,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借用病症的幌子撒撒气,可惜徐衡并没发现这一点。
  若是真这样没头没脑地耽误下去,心病现诸形体,引发旧疾,也不是开玩笑的。
  那日夤夜,徐太夫人好不容易喝了药睡下,徐衡就守在暖阁外的耳房里,那里摆着一条丫鬟坐更用的窄榻,长短不及他的身量,这便是他连日来的住所,饶是如此,还常常被太夫人夜里的传唤声惊醒。
  若在往日,徐太夫人睡下后,冉念烟便要回到梨雪斋。可今日,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立在耳房的门前,徐衡也不方便丢下她自己进去休息。
  他因而问道:“盈盈,有事和舅父说?”
  冉念烟点点头,却仍不开口,因为她接下来的话里暗指徐衡的短处,他不先开口问,自己冒然说,未免是晚辈失礼唐突。
  徐衡只当她的小孩子家胡思乱想,一笑道:“你在太夫人面前尽心侍奉,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说不定你母亲为了等你还没睡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话虽如此,见冉念烟眼中平静执着,他也干脆坐在门侧的长凳上,顺手指着对面的交椅,笑着叹气道:“若是要紧的话,就坐下说吧。”
  冉念烟并没有落座,而是先躬身赔罪,倒吓了徐横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徐衡道。
  冉念烟道:“我接下来的话恐怕要冒犯舅父,故而先向请舅父请罪。”
  徐衡道:“都是一家人,谈不上怪罪,又何必请罪。”
  冉念烟也笑了,道:“我也知道这番话无功无过,不过是有些不中听,可舅父的心都在外祖母身上,我这话也是为了外祖母好,您自然不会挂怀。外祖母病了十日了,舅父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徐衡道:“年岁大了,自然有不比往日硬朗。”
  冉念烟道:“可是连御医都看不出的病症,只能是心病了。外祖母的心病多半是在舅父您的身上,我日夜陪伴外祖母,知道老人的心思总是比常人敏感,不知您是否曾和外祖母意见相左,起初没在意,现在想想却觉得可能伤了老人的心?”
  徐衡果真思索起来,片刻后叹道:“若是真有,那就只能是那件事了。”
  冉念烟道:“既然舅父想到了,我便不再多言,告辞了。”
  徐衡道:“你也不好奇是什么事?”
  冉念烟道:“何苦自寻烦恼?”
  ···
  果不其然,第二日,徐夷则、徐泰则兄弟俩便被徐衡召回。如此,冉念烟虽不问徐衡,却验证事实同她此前所想别无二致,症结果然是出在朝廷里的事上。
  恰好徐泰则回来,他既回来,就没有冉念烟问不出的内情。
  果然,未等冉念烟前去问候,徐泰则到荣寿堂那里请安回来后,首先来到梨雪斋。冉念烟虽知道他要来,却也没想到这么快,一时没有合适的东西招待,赶紧让春碧、溶月筹备了一桌现成的卤货,还有大伯母前日过来探望徐太夫人,送来一盒子桂容斋的果饼,也一并摆在桌上。
  徐泰则一边说不必麻烦了,一边掰开一块提浆点心,上面是用模子刻上的狮子绣球,内馅是玫瑰砂糖,他咬了一口,不由得喟叹:“还是家里好。”
  短短一句话,叫这些不曾在边塞漂泊过的女子听了,并无什么感触。
  冉念烟上下打量他,脸上黑了些,倒比去年长高了,身上的妆花袍虽是新做的,却是照着去年的样子裁的,不免有些短小,露出一截乌皮靴的靴筒。
  “军中造战饭,都是简便为上,自然没人有心情在两军对垒时给你精精细细地捏点心吃。”冉念烟道。
  徐泰则道:“所以说嘛,当时不觉得委屈,现在舒坦下来,竟然才觉出些倦意。”他说着,便看了看身边忙里忙外、添杯换盏的春碧和溶月,惊异道,“怎么,我才走一年,不止表妹长高了、出落得标致了,连这房里的人都大不一样了。”
  流苏咬牙打趣道:“泰则少爷这话什么意思——小姐标致了,丫鬟也比以前标致了不成?我这个旧人可还戳在这儿听着呢。”
  徐泰则赶紧赔罪:“饶命,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奇怪怎么没见琼枝姐姐,还有夏奶娘去哪了?她今年可还糟了醉蟹,我能不能讨两个来?”
  流苏默然,看冉念烟的脸色也变了,徐泰则还不明所以,她小声道:“琼枝姐姐被家人接走了。奶娘……也走了。”
  “走去哪了?”徐泰则道。
  流苏绞着手帕子,咬着唇道:“还能走去哪!”
  “啊?”这下,徐泰则明白过来,也不必吃什么玫瑰砂糖酥饼了,手一松,点心滴溜溜掉在地上,“瞧我这脑子,没转过来。对不起了表妹,是我有口无心,冒犯了你的伤心事。”
  冉念烟皱着眉笑了,“你都说是有口无心,我还能罚你不成?都说人有旦夕祸福,我都看开了,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
  徐泰则又拿了一块,掰开了,却是乌梅馅的,分了一半递到冉念烟手中,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常听人这么说,还真是有些道理。莫说夏奶娘这些劳心劳力的人,就连天潢贵胄又有什么不同。我这次回来,也看开了,心里却朦胧的很,还是你这一句话点醒了我。”
  冉念烟道:“你遇见了什么事?”
  徐泰则把闲人都赶走了,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才肯开口:“滕王怕是要倒了。”
  冉念烟忽然想起那天在京军大营遇见的那个轻浮的少年,好似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不知真到了失势那天,他是否还会这么清高。
  徐泰则又道:“这回大伯父受封太子少保,无论是真是假,终归要顾念着面子和和气,滕王失去了镇国公府就是少了左膀右臂,更何况……”
  他忽然住嘴,冉念烟知道说到了要害所在。
  徐泰则捂着嘴,道:“没什么,当我没说。”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夏奶娘葬在哪里?”
  冉念烟道:“是她丈夫安排的,我没敢问。我和母亲另在潭柘寺请了个牌位供奉香火。”
  徐泰则道:“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置若罔闻,以前当真是看错他了。”
  冉念烟极快地接上话头,使诈道:“你几时见着夏师宜的?”
  徐泰则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把不该讲的话讲出来了:“就是在刘太监府上,和堂哥一起……”话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又捂住嘴,一副懊恼的样子,“怪不得大伯父不肯给我重要的官职,我还真是不牢靠。”
  冉念烟道:“反正你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我也不外传,只当没说过。”
  徐泰则侥幸地点点头,借口要回去探望即将参加春闱的兄长,灰溜溜逃开了。
  ···
  是日正逢三月,春闱在即,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城南云居胡同一处宅院内,薛衍正对着笔墨纸砚发呆,不知手下这封书信该如何下笔。
  他的父亲薛谨在一旁愁眉苦脸地看着,眯起眼睛,密布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愈发愁苦了。
  “我看还是算了。”薛谨道,“又不是只有陆明这一条路。”
  薛衍的手也在打颤,一滴浓墨滴在雪白的纸上,他突然好似发狂了一般,把弄污了的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角落里,那轻飘飘的纸团终究没弄出多大的声响。
  “这回不一样了,是谢家要绝我的退路——他们知道了我的事,来日让我死,我如何不死!”
  薛谨叹道:“那又有什么办法,你还能搬得动谢家不成!”
  薛衍恶狠狠看着父亲,伪造籍贯都是父亲出的主意,是父亲妄图借着寿宁侯的名义留在京城,否则以他的才力,就算是在偏远的定襄,也能等到金榜题名的一天,何至于落到现在这等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只是父亲,还有那个自甘下贱的姑姑,若不是她跟着寿宁侯进京,父亲又怎么会生出这揪着龙尾巴上天的歪主意?
  到最后,人人都顺了意——反正他们求的不过是金银富贵罢了。而他呢,他的仕途、抱负还有十载寒窗下的辛苦呢?都被一句三代五族之内家世不良埋没了。
  没有了陆明这座靠山,试问哪个世家敢容留他?
  他要的是堂堂正正地跻身馆阁,而非一辈子跟着那些寒门出身的士子四处谋求知县、知府这类远离京城的官职。
  更何况还有谢家如芒刺在背,因此他只有一条路。
  朝廷有惯例,但凡是秀才,也可上奏疏弹劾,只是不容易被采纳罢了。可他若就着科举一事,找出谢暄的把柄,在这风口浪尖的关口,必然会搅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六十三章

  第二日就是春闱大比之期,京中的考生们不及寅时便要起身前往考场。头一夜; 真能睡着的学子寥寥无几。徐希则也不例外; 虽说晚饭后便被母亲目送着回房休息了; 可倚在山枕上,空瞪着眼全无一丝睡意。
  想起族兄徐丰则明日也要应试,一定也是彻夜无眠吧,再一深思,何止今夜,徐丰则夜夜不能好睡,徐希则不免愈发懊悔曾经讥讽过他; 想着会试之后闲下来,一定要负荆请罪; 重修旧好。
  正在此时,门扉清响; 他还以为是母亲派人来看自己是否睡着了,便含混应了声“正要歇下”; 谁知叩门声不止,他无可奈何; 推被披衣下床去开门,却见月光下立着的不是什么丫鬟,而是胞弟徐泰则。
  “你来做什么?”徐希则不禁紧了紧衣襟,闪身把弟弟让进屋子,却见他手里小心翼翼提着一只食盒。
  徐泰则笑道:“就知道你睡不着。”
  徐希则道:“你来了,我哪个更睡不着了。”
  徐泰则已坐在圆桌旁,拉开了纱灯上的罩子,光华盈满四壁。他把食盒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拿出几碟点心、卤味,一一摆开,笑道:“那干脆别睡了,咱们兄弟俩说说话,把心宽宽,困意就上来了。”又斟了杯水酒给他,“喝一点,喝了就能睡着了。”
  徐希则见自鸣钟上还不过亥时,便耐着性子听他的鬼话,只是把酒推到一边,道:“你就不怕我喝醉了?”
  徐泰则道:“就一杯,再说现在最希望你高中的,除了爹娘,就属我了。”
  徐希则这才喝下,却觉得弟弟来的古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不能说。
  徐泰则犹豫良久,终于才道:“我明日若是回不来了……”他见兄长变了脸色,才补充道,“我是说万一,你也勿以为念,替我在爹娘面前尽孝吧。爹娘若是伤心,你就把我床下那箱私藏的小说话本给他们看,他们见我这么不长进,一生气,也就不会多伤心了”
  徐希则将酒杯一摔,道:“你说这些话来吓唬我不成?”
  徐泰则道:“我也怕你记在心里,影响明日答卷,只是此时不说,怕是没时候说了。这些话我没对别人说过,反正明天过后也不是秘密了,就和大哥说说吧——我奉伯父的命令,护送伊茨可敦和苏勒特勤入宫觐见。”
  徐希则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他说的是两个突厥人,可敦是突厥语中的王后,特勤是王子,不由得站起来道:“什么?突厥的王后和王子在大梁国都,你又去做什么?”
  徐泰则刚要开口解释,门却猛然开了。
  徐泰则见到门前的人,再没开口的底气,垂头丧气跟着他出去了。只剩下希则一人坐在桌前恍惚出神,不知徐夷则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哥这里。”花园内,徐泰则跟在徐夷则身后,喃喃道。
  他不敢抬头,只敢盯着徐夷则中单外披着的墨黑外袍,自然看不到他此时复杂的神色。他能猜到徐泰则的行踪,是因为面临这样的大事,他也想找个人排遣心事,可惜他并不像徐泰则那么幸运。
  他没有亲兄弟,唯一的表兄,又在流亡中,也许明天是十二年来第一次重逢,也是最后一次相见。这次护送昆恩可汗的遗孀与独子入京,一路上已是困难重重,在这最后一程,始毕利可汗和的手下一定会设下最周密的埋伏,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然而他们不得不去,只是因为一道皇命。
  “这都是皇帝盘算好的,我们若能顺利护送他们进宫,大梁扶持苏勒特勤回归突厥王庭,将来两国交往必定以大梁为尊;若是我们中了埋伏死在半路,他也能剪出徐家的势力。无论怎样,都对他有利。”徐泰则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念叨起来。
  徐夷则并没有阻止他的牢骚,只是道:“除了你哥哥,你还和别人说起吗?”
  徐泰则摇头道:“没有了。”
  徐夷则道:“你没和表妹提起过?”
  徐泰则举手发誓道:“绝对没有。”
  徐夷则叹道:“那是我冤枉了她。”
  徐泰则感觉不妙,急忙问道:“什么意思?你把他们怎么了?”
  徐夷则冷冷道:“镇国公怎么交代的,护送任务是绝密,决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半个字——你没有遵守诺言,所以我在你鬼鬼祟祟敲他房门时就通知父亲,安排人把他们两人,还有房中服侍的人□□起来了,明日之后再做定夺。”
  徐泰则一下就急了,道:“可是,我哥哥明日要参加会试,不能就这么毁了他的心血和前程!”
  徐夷则道:“明天的会试还是不去为妙,你以为始毕利可汗的人不会声东击西吗?扰乱一处,将禁军的人手调拨开来,正方便他们对我们下手,会试考场洋洋千余名未来的栋梁之才,岂不正是绝好的机会?你若要让你哥哥去送死,就让他去吧。”
  徐泰则呆立在原地,愣愣道:“那……朝廷怎么不将会试延期,或是让咱们晚些护送他们过去?”
  徐夷则笑了一声,道:“若不放着一个明确的靶子供他们瞄准,他们满京城地祸害,不如集中在一处一网打尽,咱们觉得那些人是栋梁,可放眼海内,不过是可供陛下利用的工具罢了。”
  徐泰则默然,心说还要想个法子劝说徐丰则别去考场,可眼看着过了子时,已到了集结的时刻。
  ···
  冉念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看天色才过寅时。春碧将她叫醒时,溶月和流苏正在门前和什么人理论,不过很快,她们都没了声息。
  她们骤然倒在地上,又不见伤口,八成是被迷翻了,春碧正要说“大胆”,却被冉念烟拦住了。
  能毫无征兆地闯入的,绝不是外鬼,一准是内神。到这一步,已没有废话或咒骂的必要了,不如好生问问他们所来为何,即便是死,也是个明白鬼。
  谁知那些贸然闯入的人也很客气,一不高声呵斥,二不动粗,只是把门窗封死。正房里也传来了动静,郝嬷嬷出来问,那些人只说让她们先进房,这都是国公爷的吩咐。
  徐衡为什么要严守梨雪斋?还未等冉念烟细思,便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流苏自然第一个拦在他和冉念烟之间,问那人:“既然是国公爷的吩咐,你也该知道我们小姐是国公爷的外甥女,何不解释清楚所为何来?”
  那个头领模样的人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冉小姐也不必惊慌,只是明日之前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冉念烟心说这并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久居深闺,一日内足不出户也是平常事,却不知他们还带来一个人。
  那是穿着一身靛蓝儒衫、背着书箱的徐希则,正执拗地抵抗着身边的人。
  “希则表哥?”冉念烟颇为不可思议,“你稍后还要去考场,怎么会在这里?”
  徐希则看起来也格外气恼,咬牙道:“不可理喻!我本来已经在去考场的路上了,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把我拐到这里来!你们是大伯父的人,为什么要阻拦我去考试?”
  那个头领模样的人躬身道歉,却并不因此有丝毫歉疚,徐希则没有办法,一旦要叫出声,那些人就拿出迷倒流苏、溶月的迷药威胁他,因为还抱着一丝能被人发现后逃脱的念头,心想万一真被迷倒了,就铁定错过了今天的会试,因此也不敢过分地挣扎。
  可是眼看日头渐高,整座梨雪斋都陷入静默之中,好似被遗忘了似的。
  徐希则颓丧地坐在冉念烟身边,喃喃道:“算了,至多再等三年,可是伯父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冉念烟道:“这就要问你了。”
  徐希则想到了昨晚弟弟那段被打断的话,福至心灵,眼见徐衡的人都守在门外,便小声和冉念烟说了来龙去脉。
  “难道大伯父还疑心我会告密?得了,这回丰则族兄那边一枝独秀,我是要被传为笑柄了。”徐希则苦笑道。
  冉念烟道:“你被关在这里,家里人却不闻不问,怕是已经默许了。”
  徐希则无言以对,眼看着日头一寸寸向西移去,终于,有人走近梨雪斋的院子,和看守说了些什么,那些人才行礼离去。
  首先是正房的门被打开了,母亲好言安慰了冉念烟一番,依旧不许她出去。
  徐希则当下告辞离开,却发现家里的气氛已然变得不同以往,隐隐听见哭喊声,却是从南府那边传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徐希则问一个小厮。
  小厮手捧着一只漆盒行色匆匆,仓促地道:“是南府的丰则少爷受了重伤了。”
  徐希则一时没能消化这个消息,高声重复了一遍,小厮见他这样的神色,疑惑道:“您不是也在考场吗?怎么会不知道突厥人暗中纵火,丰则少爷仅仅是受伤,还算好的,不知多少人因此殒命了呢。”
  徐希则这才醒悟过来,这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忽然想起徐泰则说起那两位突厥来的贵客,他好似想起什么,也顾不上去父母那里请安,连忙回到书房里翻找往年的邸抄。
  他赫然发现,原来他们今日护送的那两个人就是突厥先王昆恩可汗的妻儿。他们来到大梁国都,又和徐家牵扯上关系,不就等同于引火烧身吗?
  

  ☆、第六十四章

  南府那边乱了套,北府这边也没消停。
  徐衡护送昆恩可汗旧部入朝觐见的事已经传开了; 徐太夫人原本便知道儿子有事隐瞒; 却不想会这么严重。
  “听说那边的丰则少爷不好了呢; 还不是国公爷连累的。”荣寿堂门外的回廊下,两个侍奉茶水的小丫头偷偷咬耳朵,却猝不及防挨了一记巴掌,一抬头,却是四夫人李氏,身后还跟着二夫人和三夫人。
  “没王法的东西,少爷好不好轮得到你来指摘; 你还知道叫声爷,那也是你该说的话?”李氏骂道。
  闻莺听见了动静; 从正房走出来查看,急忙拉开二人; 道:“四夫人快进去吧,这些没遮拦的东西; 别脏了您的手。”
  小丫头只管倔强地掉眼泪,李氏瞪了闻莺一眼; 便同何氏一起扶着曲氏进门了。因为知道徐泰则也牵连其中,曲氏便好似天塌了一般,一会儿埋怨徐衡不先和家里打声招呼,一面又庆幸徐希则今日错过了会试,否则难保不是第二个徐丰则。
  此时,徐太夫人也无心称病了,换好了衣裳在正房和家中几个卿客相公商议,寡居的何氏听见了,不免退后一步,曲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避,随后妯娌二人在绕过屏风。
  徐太夫人招呼两个媳妇坐下,几个请客相公倒谨慎,忙要告辞,却被徐太夫人摆手拦下:“坐着吧,时候特殊,咱们里里外外一起商量商量也好。”
  众人皆看着曲氏,曲氏只好道:“也好,我还想向诸位先生打听一下,大伯他们可还安好?”
  一个卿客道:“现在人还在宫里,国公爷、大公子、三公子那边都没消息。”
  徐太夫人道:“这种时候,没消息反倒好,起码他们不辱使命,顺利送人进了宫中,否则就是人没事,皇帝怪罪下来也不是玩笑。”
  李氏道:“可不是嘛,我们老爷也派人回来通报了一声,说是不用心焦,都没事的,就是那几个突厥人潜伏在京城,以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锦衣卫出手还不是一转眼的事。大伯也是好心,把希则留在家里,这才没撞上这宗祸事。”
  闻莺不知何时也进了正堂,道:“那泰则少爷便是合该撞上祸事的了?”
  闻言,李氏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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