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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表小姐-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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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念烟道:“那你可还记得家乡话?”
  流苏笑道:“自然记得,之前爹娘都在时; 我们在家都说家乡话的,府里丫鬟们都笑我有爱咬舌的习惯呢。”
  冉念烟道:“下个月,有位苏家公子要从金陵进京,你跟着我,不要声张; 警醒着些,帮我听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流苏想了想,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加之庆幸小姐没责罚自己,满口答应下来。
  光阴快如流水;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听说信国公家的五公子陪伴母亲孔氏自通州下船,已换了马车进城时,冉念烟正拿着昨日送到府上的邸抄,靠在铺了芙蓉簟的湘妃竹榻上乘凉; 身前是院中枝叶蓁蓁的梨树投下的蓊郁浓荫。
  流苏正帮她打扇,缂丝玉竹的团扇虽轻,却也累得她腕子上有些吃不消,见来报信的是正房的紫苏; 她才不甘示弱地挺直后背,打起精神。
  自从溶月揭发紫苏和冉珩的私情后,流苏再也没拿正眼瞧过此人,如今见她是帮夫人传信,才略微收敛起鄙夷的脸色,道:“行了,我们小姐知道了。”
  紫苏有点抹不开面子,凑到冉念烟面前,依旧如往常般热络地道:“小姐额角上贴的是什么,花瓣似的,怪香的。”
  流苏漫不经心地道:“这可不是什么花儿啊、粉儿啊的无用之物,是周太医开的药,小姐总是看书看账本,一翻开书页就没日没夜的,近来觉得眼睛不好,把这东西敷上药,贴在太阳穴上能明目。”
  紫苏道:“原来如此,小姐也别太辛苦了,夫人是要心疼的,再过些日子苏五公子就要来,小姐应该提前将养将养,别到了节骨眼上反而病了。那奴婢先告退了,夫人那边还等着我派事呢。”
  待紫苏走后,流苏才挤出一张鬼脸,尖声道:“好像谁不知道夫人那边是她派事似的。”
  冉念烟放下邸抄,横了她一眼,“算了,等过了这阵子,我再看看春碧和溶月的品性,选一个送到夫人身边,你可满意了。”
  流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头看见榻上的邸抄,好奇地问道:“上面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
  冉念烟叹道:“殷士茂被杀了,首级悬挂在宣府城门上,五日前天亮时被守城士兵发现的,可至今不知凶手为谁。”
  流苏愕然,继而抚掌称快:“好!死得好!这种祸国殃民的大奸臣死有余辜,依我看该和当年的裴卓一样诛九族才对!可惜带累了咱们侯爷,只恨他死的迟了!”
  冉念烟不语,只是暗自叹服谢家盘根错节的交际网。
  之前谢暄在伊茨可敦面前承诺可以不露痕迹地刺杀殷士茂,果然言出必行。而殷士茂已叛逃到突厥,谢家的人究竟有何通天的本事,竟能自由出入两国关隘,在敌营中取人首级,悬于大梁的城门之上,来去自如,无人察觉。
  这不仅仅是靠官场上的关系,更是牵动了谢家这个三朝氏族暗中积蓄的力量,所谓门客三千,不避鸡鸣狗盗之辈,这些杀手游侠之类以武犯禁的角色,竟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流苏缠着冉念烟帮她好好读读,邸抄上还说,跟了殷士茂二十三年的管家也被抓获,现正押解入京,等候吏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届时谢家、冉家免不了派人上堂对质,自证清白。
  这也不用担心,谢家既然能除掉殷士茂,自然就能买通殷士茂的管家,威逼利诱,命他只说殷士茂的罪行,不提谢迁当年那次误判。
  只是旧事重提,不免牵扯出裴卓将军的冤情。
  那日伊茨可敦有所保留,并未详细交代裴卓进入突厥之后,到兵败投降之前的全部遭遇,以及投降的真正原因,看来是有意隐藏。
  然而她为何要为一个失踪多年的人保守秘密,是因为担心影响她和苏勒的处境?或是怕真相揭露之后使大梁时局动荡?
  也许还有第三个理由。
  冉念烟脑中忽然灵光闪过,想起伊茨可敦说过的,要为徐夷则保守的秘密——那个他已为之隐忍了十三年的秘密,或许就和裴卓沉埋多年的冤情有关。
  那日伊茨可敦暗示她,她大可自己询问徐夷则,当时她不以为然,一是不屑为了区区小事向徐夷则折腰,二是不相信徐夷则会如实相告。
  可是经过过后那一番吐露心迹,她忽然有些莫名的自信,只要她问,徐夷则一定会说,却难免要令她付出代价。
  奈何此时已无别的路可走,只有先把握住裴卓一事的真相,才能在三堂会审时游刃有余。
  ···
  “你听说了吗?”通州京军大营的行辕内,陈青将一份邸抄重重抛在徐夷则面前的桌案上,极熟稔地翻开一页,正是殷士茂遇刺身亡的那篇。
  徐夷则扫了一眼,并没停下手中签发文书的笔,淡淡道:“你千里迢迢从成立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陈青嗤的一笑,倚着桌子坐在他对面,拿起邸抄饶有兴味地看着,“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来你这儿是顺便,不然你想想,若没有正事,我怎能自由出入军营呢?是我父亲命我来传信,陛下要动用内帑经内务府采买一匹军中的寒衣,来和镇国公商量一声,他老人家正和参军们商量军务呢,我就先到你这儿坐坐。”
  见徐夷则没什么反应,陈青又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军队的寒衣竟要靠皇帝的内帑采买?”
  徐夷则道:“不然呢?连着打了十多年的仗,国库早就空虚了,各处衙门都吃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倒是你们内务府,依旧金银如山。”
  陈青笑道:“看你说的,内务府是替皇帝花钱,钱虽多,却连一文钱不是自己的,说来说去还是陛下自己爱敛财,哪管天下人的死活?可我就奇怪,内帑这两年也不如往日充实了,可天下的银子总不会平白变少,都去了哪里呢?”
  徐夷则搁笔,道:“官僚,边镇,世家,皇商,拿这四处开刀,绝对不会错。等到国库真的再无周转余地之时,就是陛下杀鸡取卵之日。”
  陈青算了算,叹道:“看来这一天不会太远了。还是快说说那件事,你到底怎么看?”
  徐夷则道:“那件事?”
  陈青气结,一挥衣袖,把桌上的文书都扫到一旁,怒道:“我方才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殷士茂死了,你觉得是谁干的!”
  徐夷则若无其事地拿回文书,摇头道:“反正不是我干的。”
  “我看也不是。”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引得陈青转头看去,原来是徐泰则推门进来,道:“我敲门了,你们没听到,我就自己进来了,没想到陈表兄也在。”
  陈青见是徐泰则,才稍微平息怒火,正了正衣襟坐好,抱怨道:“你这位堂兄,就不值得有朋友!”
  徐泰则呵呵一笑,道:“人都说疏不间亲,陈兄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陈青笑了,道:“那我换个话题,你们家南府丰则少爷的伤势如何了,他妹妹可还为这事病着?”
  徐泰则缓缓坐下,道:“表兄倒问起我来,明明是你和南府走得更近,再说,你还可以问我大哥啊,你不是自称是他的朋友吗?”
  陈青冷笑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表兄,却拿这些搪塞之词呛我。南府那位大老爷防我们像防贼似的,我还敢往南府跑?”
  徐泰则也冷冷回敬道:“那都是你自找的。”
  陈青摸摸鼻子,暗道自己怎么触这个霉头?
  的确,要不是他引来滕王,徐家也能少些麻烦,可为了徐柔则,他也管不得许多了,就糊涂一回吧。
  徐泰则毕竟是个老好人,面硬心软,见他问得恳切,还是告诉他了:“丰则族兄那边还好,没有好消息,但也没坏消息,南府每个月拿着我祖母、母亲和几位伯母、婶婶的银子办事,还能不尽心?至于柔则……好不好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若真有良心,过几日北府开宴,你就带着你们陈家从内务府倒腾出来的不干不净的银子,到我征二叔面前问安,求他收下。”
  陈青道:“到时一定没有我的请帖,还要靠泰则兄弟引荐。”
  徐泰则冷哼一声,看着堂兄,“大哥作证,若不是为了帮丰则族兄想办法,我可不助长这家伙的气焰。”
  陈青心说既然有机会见到柔则,什么都好说,赔笑道:“是是是,泰则兄弟大人大量,可是不年不节的,北府为什么摆宴?”
  徐泰则来了精神,起身笑道:“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是信国公苏家的五公子陪着母亲进京看望外祖,他外祖孔嘉行孔翰林近来多病,想再见见女儿和外孙,苏家和我娘沾亲,说好了等料理完孔府那边的事就来聚聚,说起来这位苏五公子还是我的表弟,八字就小我一天,他在金陵可是名人,五岁能诗,七岁就拜在钟山书院山长卢文弥卢先生门下,十一岁中了秀才。反正皇帝也不想派咱们京营去西北,到时候大哥一定抽空来赏光,我为你们引荐!”
  徐夷则这才抬了抬眼,道:“你说的是苏世独?”
  徐泰则兴冲冲地道:“不错,就是他!”
  陈青很警觉地发觉处徐夷则眉梢眼角暗含一丝反感,连忙帮他答应下来,把徐泰则送走后才问他:“说吧,那个金陵的苏五公子和你有什么过节?”
  徐夷则已写好了文书,收拾整齐,捧在手里走出门去,随口道:“你多心了,我从没去过金陵,能和他有什么过节?”
  陈青打开折扇捂着嘴笑,“你忘了我可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早就知道你心里除了那位冉小姐,再容不下其他。谢、冉两家刚闹翻,这么敏感的时候,苏家突然来了位公子,你是担心你的冉小姐被抢走吧。”
  徐夷则的脚步略微顿了顿。
  陈青说的没错,可他不知道的是,冉念烟和苏世独在前世本就有姻缘之分,莫非姻缘前定,前世不可得,今生便要悉数弥补回来?
  之前是谢昀,徐夷则从未把这个黄口小儿放在眼里,就算有婚约又如何,他大可抢回来,反正谢家的秘密牢牢握在他的手中,可这苏五公子忽然出现,若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他又如何才能违抗天意?
  陈青上前几步,夺过他手里的文书,勾肩搭背道:“罢罢罢,不拿你开玩笑了,反正我的心事你也知道,你若认我这个朋友,那位苏五公子就包在我身上,可你必须答应我……”
  徐夷则道:“怎么?”
  陈青望天,青天湛湛,日光洞彻,这朗朗天日下再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因而叹道:“柔则的事需要想想办法了,现在正是好时机……”
  

  ☆、第九十一章

  苏家母子抵达京城的第二日; 曲氏一早收到苏家派人送来的书札,连忙展开,说是已在孔府安顿妥当; 待到孔翰林身子大安后便来徐府拜会,烦请曲氏稍待几日。
  来送信的仆妇一口南省口音; 虽说着官话,却也令徐府的门子、小厮们颇为费解,送信时还和曲氏房里的大丫鬟柳莺抱怨,说苏家派来的人说的是“鸟语”。
  话传到曲氏耳中,曲氏笑骂道:“这些养刁了的奴才; 哪有这些牢骚话?再往上追两代,徐家的祖宗也都是金陵人,这才几年就忘本了!”
  柳莺一边帮曲氏准备稍后问安要用的钗头首饰,一边应声道:“可不是,说起来; 夫人也是金陵人,可听得懂金陵话吗?”
  曲氏道:“我爹早就来京城做官,我还能听得懂,说就有些为难了,可老太太却是正正经经金陵出身的大家小姐; 那时候金陵才是京城,燕京不过是边鄙之地罢了。对了,苏家的仆妇走了没,人材模样如何?”
  柳莺道:“留在外院吃茶呢; 倒是个干净利落响快的,想必在苏家也是个台面上的人。”
  曲氏喜道:“那就请进来吧,老太太年岁大了,前些日子还念叨着想见见家乡人,让那仆妇陪老太太说说话,合了老太太的心意,等苏家夫人来了排场就能大些,我也有面子。”
  柳莺帮曲氏打扮好,特意穿了开春时徐太夫人赏下来的鹅黄纱料裁成的衫子,到了荣寿堂,徐太夫人正和最早到的三夫人何氏聊天,还赐了她一些茶果,曲氏也不嫉妒,何氏毕竟是孀妇,房里清寂无事,常来婆婆面前请安说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徐太夫人见曲氏这身打扮,先笑了:“这是上次我找人置办的那批料子吧。”
  曲氏顺势做到徐太夫人身边,笑道:“正是,除了老太太,还有谁有这样的眼光?”
  徐太夫人摇头笑道:“不是我的眼光好,是时下的那些颜色,要不就是月白,要不就是柳青,太冷僻,哪是你们年轻媳妇该穿的?这些料子都是依着我年轻时,金陵城里时兴的样子挑选的,红是红,蓝是蓝,讲究的就是颜色正气,总比现在这些昏昏惨惨的料子强。”
  曲氏知道她又提起金陵城,给柳莺使了个眼色,柳莺会意,出去催人快些把苏家的仆妇请来。
  曲氏和徐太夫人道:“说起金陵,我娘家和金陵的信国公府沾亲,娘可记得金陵信国公府?”
  徐太夫人笑道:“自然记得,那也是金陵城里的名声极盛的人家,姓苏是吧?子子孙孙都是读书的,出了不少良臣贤相,就是后来迁都,他们被太宗皇帝安排留守旧都,因此来北京做官的后生日渐少了,近几年不曾留心,听说境况也还好。”
  曲氏便把苏夫人进京探望父亲孔嘉行一事和徐太夫人说了,又说有个自金陵来的苏家旧人,可唤来叫她说说近日见闻。
  徐太夫人自然欢喜,叫人进来,柳莺已带着那位苏家仆妇在荣寿堂外等候多时了,闻言连忙把人带进去。
  那仆妇自家姓成,人们都叫她成妈妈,先给堂上众人请了安,二夫人、三夫人都在,嘉德郡主向来不需来请安的,从山陵回来后更是了无心绪,大家也都习惯了,唯独不见四夫人李氏。
  徐太夫人方才光顾着欢喜,这才注意到四媳妇来迟了,皱眉道:“我这四媳妇总是这样,要说没孝心也是屈杀了她,可细微处总是不合人意。”
  曲氏连忙做人情,劝慰道:“娘,四弟妹还年轻,未免娇气些。”
  徐太夫人冷哼道:“前几年用这个理由我还信,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不懂事还找这种借口?”
  站在堂下的成妈妈眼神一动,扯开笑容,道:“四夫人可是容长脸,高挑身材,耳上戴着东珠坠子?”
  曲氏道:“就是她了,除了她,谁还有东珠的耳坠子。怎的,你见着她了?娘你快听,想必是四弟妹已来了,不过是路上遇到事耽搁了,快消消气。”
  成妈妈笑道:“奴婢的确在花园里碰见了四夫人,四夫人正和一位十三四的小姐说话呢。”
  徐太夫人笑道:“想必就是我那外孙女了,也罢,既然是她,来迟些也就算了。听泉——”她唤身边的丫鬟,“去吧四夫人和表小姐都请来,今天家里来人,都来说说话热闹热闹。”
  听泉应声出去了,按照成妈妈的指示来到花园,各处都找遍了,却没瞧见李氏和冉念烟的踪影,再和洒扫的小丫鬟一打听,原来李氏早已去了荣寿堂,冉念烟却回去了。
  “看方向不是回梨雪斋,而是往大少爷的崇明楼去了。”那小丫鬟回想着,说道。
  这倒奇了,听泉满腹狐疑,不知表小姐一清早跑去找大少爷做什么,可想着徐太夫人的吩咐,还是径直来到崇明楼外,正看见笔架坐在院里守着一只大水桶擦院子里的石桌石凳。
  “你擦这个做什么?”听泉问道,意思就是平常也没人来,没必要。
  笔架把抹布一摔,撇嘴道:“房里有贵客,我进不去,在外头总要找点事做吧!”
  听泉莞尔,笔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听泉用手指敲了敲他圆滚滚的头,笑道:“听你这意思,表小姐常常来找你们少爷似的。”
  笔架连忙摆手,“我可没说过,只是冉家的大小姐可能要嫁给我们少爷,我也不敢得罪这位三小姐。”
  听泉点点头,想起冉念烟平时对梨雪斋的丫头们恩威并施的样子,终究不敢去听壁角,悻悻坐在尚未被擦洗得湿漉漉的石凳上默默等候。
  ···
  房内,徐夷则单手将左臂上的青金臂鞲系好,那是用来架猎鹰的猎具,本是西域物件,现已成了大梁将士戎装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冉念烟坐在他身后,自从方才进门,他就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着,仿佛在适时地提醒她,今日虽然是休沐的日子,可他并没有留在府里的打算,更不打算和她长谈。
  这让冉念烟感到被愚弄,连带着,那种可以和他讲条件的自信也渐渐消失了,看他的态度,和那日在马车上判若两人,冉念烟甚至怀疑,那天他是在欺骗她,借此取乐。
  “你……”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怎么了?”徐夷则回头,已整装完毕的他看上去格外英气,蹀躞带束着暗黑色的精干戎装,是不同于寻常少年人的冷冽肃杀之气,却可瞬间将他们引以为豪的典重温润衬托成文弱板滞,他腰间弯刀犹带着战场上的刺骨寒意,更让冉念烟望而生畏。
  “你先把那杀过人的东西取下来。”她不悦地道。
  徐夷则无奈一笑,依言而行,把弯刀挂在墙上,道:“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冉念烟挑眉道:“从前?”
  徐夷则道:“从前你觉得我杀人是为你爹报仇雪恨,故而感激我。现在……你不需要所谓的报仇了,便嫌弃我腰间的东西是凶煞之物。”
  冉念烟忽而惘然,好似记忆里有这么一段过往,却也记不真切了,大概是她认为无足轻重的事,而徐夷则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她清咳一声,忽觉得有些愧疚,道:“我自然记得……我今天来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徐夷则坐下,表示很愿意和她详谈。
  “裴卓将军在突厥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伊茨可敦极力避讳谈及他的那段经历?他……是否尚在人间……”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徐夷则却没急着回答或是拒绝,而是沉吟片刻,才道:“你何不直接问,我和裴卓到底有什么关系?”
  冉念烟脸红了,有种被窥破的羞耻,转念一想,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能说徐夷则太了解她。
  “我可以告诉你。”他忽然极爽快地道,完全出乎冉念烟的意料,“我迟早会告诉你,你不用着急,可是……”
  “可是你有个条件。”冉念烟冷冷道,方才的愧疚和羞窘褪去,冷静下来的她重新意识到,他们是在做交易,做交易自然要讲条件,不是他卑鄙,换作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徐夷则笑了,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我,可有一点猜错了——条件不是一个,是三个。”
  “你!”冉念烟气结。
  徐夷则笑得更开心,好似世上再没什么事比惹她生气更令人愉悦,“为了三堂会审,你没有选择了,不然曾令我感叹‘不可方思’的冉小姐也不会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来求我,不是吗?”
  冉念烟道:“说来听听,只要不是非分之请,我都可以考虑。”
  徐夷则颇为好奇地道:“哦?非分之请?我不明白,请冉小姐举例说说,免得我的无理要求冲撞了您。”
  冉念烟咬牙,他明知道她所谓为何!无非是嫁娶之事,经过马车上那段谈话,她最担心的就是他莫名其妙的绮思,毕竟她还记得前世弥留之际发生的事。
  徐夷则见她面色不对,叹道:“算了,不开玩笑了。你放心,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我若是只考虑自己的想法,我大可做些逾礼之事,莫说谢公子、苏公子,到那厮,你只能嫁给我……”
  “你!”冉念烟几乎坐不稳了,想逃开,又觉得压迫感自上而下笼罩在她的周身。
  徐夷则不知何时已然站起,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眼中却并非冷硬,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可是我没这么做,从来都没有。”他道。
  的确,他现在只要有一丝恶意,她一定逃不过的,而他不屑做,或者说是不忍做。
  冉念烟妥协道:“那么,你可以说说你的条件了。”
  “三个。”徐夷则又着重重复了一遍,好似很得意这次乘人之危别的打劫,“第一,我未决定告诉你前,你不许再问,也不可胡思乱想后找我求证,我什么都不会说。”
  “这很合理。”冉念烟意带讽刺地道,“毕竟因为某件事被人纠缠是很无奈的。”
  徐夷则笑了,又道:“第二,不许再去见滕王。”
  冉念烟愣了一下,道:“如果你能保证徐家的安全,我本也不想去的。”
  徐夷则道:“你可以安心了。至于第三——”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下来,令冉念烟不寒而栗,仿佛从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独处意思算计和得意,“第三,你既然要插手裴卓的事,在解决完之前,不可谈婚论嫁,除了我,谁都不行。”
  

  ☆、第九十二章

  这算什么条件?
  冉念烟怀疑地看着他; 第三个条件和前两个完全不同,若说前两则是理智权衡后的结果,第三则分明是任性而为。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她道; “你也该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在这件事上,我根本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
  如果她可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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