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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表小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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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徐问彤一生的痛处,竟这么被自己最痛恨的人当面点破,无处可藏,她几乎失控地道:“你呢?难道你就好过了?你在这里,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别宅妇人,连你的子侄都要被你连累!”
  一旁那个侧坐的身影无声地攥紧了拳头,仿佛也在压抑怒火,可若是揭开他的面衣,就能发现,他仇恨的眼神不是朝向徐问彤的,而是针对和自己结伴而来的薛自芳。
  薛自芳不怒反笑,“你竟沦落到和我比较的地步吗?我是什么?本就是有份无名的,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意料之中,算来算去,也比当初死在突厥要好。可你呢?正妻!就因为你的愚蠢还有不必要的倔强,落得现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下场,我都为你感到可悲!”
  “无依无靠?”徐问彤忽而想起薛自芳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我有女儿,可你呢?真正无依无靠的是你,你这么失望,是因为如果我当初甘于忍受,你就有机会登堂入室,靠着妾室的名分高枕无忧地过完下半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痴心妄想,我得不到的,你也别像再染指!”
  薛自芳冷漠地看着几近疯狂的宿敌,忽而感到可悲。
  这么多年,她早已看清了,所谓的男女情爱不过是握不住的沙子,所以今日才能还无负担地说出这些话,而眼前的女人,经还会因此而嫉妒、恼怒,甚至失控,也许此前的若干年中,这个女人从未真正放下这段往事。
  那么她不吝惜做一回恶毒的“好人”,教会她什么叫放下。
  “你以为你的女儿真的和你一条心吗?那么你自己问问她,为什么要把我们请来?”
  未等薛自芳再说下去,冉念烟已打断她的话,“娘,是我让他们来的。”
  四下骤然安静了,只有薛自芳脸上畅快的、得逞的笑容像是一把冰冷的刀插在每个人心头。连曲氏也被她们方才的争执和冉念烟的坦诚吓得大脑空白,不知该看下去还是该默默离开。
  “为什么。”徐问彤冷冷地问道,其中暗含的一败涂地的失落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因为他们做错了事,今天就是接受惩罚的日子。”
  “什么?”薛自芳惊愕地道,随即轻蔑一笑,“枉我还拿你当一个聪明人,你竟也犯起傻来。我从不欠你们母女分毫,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凭什么让我认错。”
  冉念烟看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徐徐道:“你亏欠的不只是我们母女,更是冉家。”
  薛自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鬼话!这么说吧,若不是你说要把冉家二房的产业转到我的名下,借以换回那封检举信,我是绝不会来的。”
  这时,另一个人也取下面衣,果然是薛衍。
  曲氏大惊,道:“你难道就是那个捏造谢、冉两家罪名的薛衍。你疯了,她要把你的检举信撤回,就等于逼你承认你说的是假话,那可是欺君之罪,你居然还跟她同上贼船?”
  薛衍默不作声,眼神阴鹜。
  冉念烟笑道:“二嫂,你以为我真的蠢到相信只要把产业平白奉上,他们就会信守诺言,撤回那封信吗?不,他们本以为我手握重器却毫无心智,用这个诱饵哄骗我父亲留下的财物罢了,却不知我也是在哄骗他们。”
  “你什么意思?”这回换成薛自芳自乱阵脚。
  “我的意思很明显,都在这上面。”倏忽之间,两本厚厚的账册被丢在薛自芳面前,她捡起来翻阅,不久便冷汗涔涔而下。
  “你从哪里拿到的?”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她大声质问着,若不是流苏拦着,她真要扼住冉念烟的咽喉。
  “这些是你和各家店铺掌柜合谋私吞冉家产业的证据。一年前我就发现了你的不轨之举,不过我并没急着赶尽杀绝,一是怜悯你无家无业,而这些钱财,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就当施舍了,二是等待你良心发现,自行悔改,谁知不仅没有成效,竟成了恩将仇报的中山狼,妄想陷冉家于不义。”
  “你……”薛自芳抓着账本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不可能,你是从哪拿到这些东西的。”
  冉念烟冷笑道:“哦,忘了告诉你了,这只是誊写的抄本,底本是锦衣卫找到的,也就是说,我不需再去衙门报案,控诉你们侵吞私产,因为你们的罪证早已摆在北镇抚司的大堂上……我想想,依照大梁律例,五百两便是流三千里,你们贪了多少?这么大的案子,怕是要在瘴疠之地了此残生了。”
  竟是这样的计划?曲氏不由得暗暗叫好,却又感到一丝寒意。这样的心思,不是一个豆蔻少女该有的,现在便如此狠毒,将来又当如何,怕是阖府上下无一人能压得过她。
  薛自芳沉默半晌,忽而大笑:“你以为我就毫无防备吗?我若在你们府上出了半点闪失,那就是你们记恨我们薛家告发冉靖的通敌之罪,故而相逼。我若出了事,就等于你们不打自招,到那时,冉家会是什么下场,还有谢家,你们这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世家,当真冒得起这个险吗?”
  徐问彤恨恨道:“薛自芳,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不顾念冉、谢两家上百条人命也就罢了,竟连冉靖的死活也不在乎了吗?”
  薛自芳狂笑不已,却越笑越寂寥。
  “我在乎他?他何曾在乎过我?我这一生的恩怨又该如何清算?不必说了——”她拔下金钗,尖锐的一端竟极其锋利,显然是特意打磨过的,“如果不放我们离开,我就死在此地,叫你的冉郎在西北死无葬身之地,如何?”
  冉念烟断没想到她会如此不顾后果,连自己的性命都用来豪赌。
  “怎么样,怕了吧?”薛自芳道,“徐问彤,你还是老样子,拥有的越多越怕失去,可一旦有危险,却马上把所有的都抛弃,看似决绝,不过是掩饰自己输不起的胆怯罢了!”
  她狞笑着,可那笑意忽然凝结了,接着,就有血从她的胸口渗出,涓滴不断,如猩红的泪。
  在她的背后,是薛衍轻握着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插入她的心脏。
  “姑母,只有你死了,才能真正坐实通敌的罪证,才能真正扳倒这两户高门大族,我昨晚和你说的话,你记得很牢,也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冷静如冰,和他年轻且麻木的脸一样,令人无法想象他手中残忍的动作。
  “杀……杀人了……”周氏愣住了,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随即清醒,若不是曲氏拦着不让出去声张,她都要破门而出。
  流苏还算清醒,冲过去夺他手里的刀,却见他毫无反抗地将刀丢在地上,道:“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其实我本来就想除掉这个人,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我现在早已是天子门生,何至于被视作别宅妇人的子侄而遭人耻笑讥讽,还失掉了科举的机会,我这一生,都是她毁掉的。”
  “何况……”他阴测测地道,“我杀了她,你们都很开心吧。”
  曲氏不清楚这段恩怨的细节,可此时,她只能站在徐问彤的立场上,道:“薛自芳已经死了,我们也可以除掉你,反正都是一样的,至少不会再被你勒索要挟。”
  薛衍笑了,笑声中有少年人独有的纯粹,像是在嘲笑对手的可悲,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精明。
  “你是在做梦吗?”他道,“我不死,你们还有机会揭发我杀人的真相,我若也死了,你们就真成了凶手,永远也洗不清了。别忘了,我不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奴婢,而是一个曾经中过秀才的良民,杀了我,是要偿命的。”
  到此时,冉念烟都不由得想为他鼓掌。
  “可是你忘了一点。”她蹲下,用手帕包裹着捡起地上的账册,上面已沾染了薛自芳的血迹,“账册是锦衣卫找到的,也就是说,我认识锦衣卫的人,你以为你的信口开河能逃过锦衣卫的眼睛?何况,他们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你。”
  门外传来春碧的声音:“小姐,溶月也回来了。”
  冉念烟起身,道:“人可带来了?”
  春碧一扫方才的胆怯和瑟缩,没想到,她竟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昨天,她让春碧和溶月兵分两路,一个去云居胡同找薛自芳和薛衍,另一个则是给北镇抚司的夏师宜传信,多年前的事终于可以收网了。
  “我们到了。”
  熟悉的声音,引得徐问彤也侧目看去,出现在院中的竟是许久未见的夏师宜。
  “十一?你不是被你爹接去了田庄,怎么……”徐问彤愕然,看着他身上鲜明繁复的飞鱼服,一时无法接受曾经的下人竟成了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夏师宜依旧恭敬地回了一礼,道:“夫人,这其中有许多阴差阳错,容我稍后细细道来,只是现在——”他看向薛衍,眼神凌厉中带着杀机,“就是此人在镇国公府公然杀戮,有现场血衣和凶器为证,总旗大人,您意下如何?”
  锦衣卫的总旗本就是刘梦梁的人,自然不会不买夏师宜的面子,何况现场人证物证俱在,薛衍这个落水狗绝无抵赖地道理。
  薛衍没有再挣扎或是狡辩,只是漠然地看着冉念烟平静的脸,好似已成了一个死人。
  “我没有输。”他道,“我都算到了,算到了你的目的不单纯,算到了姑母会斤斤计较,便教会她一些话,给了她一支磨尖了的簪子,给自己准备了一把匕首——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心安,才能脱身,才能真正向皇帝、向世人证明你们是杀人灭口,才能真正毁了谢暄那个畜生,报我的大仇!若不是你们无缘无故在陆首辅那里揭发我的家世,又怎会断了我终生的入仕之路,我的十年寒窗、囊萤映雪算什么?就被你们这么轻描淡写地毁了?”
  他一直很平淡,却比声泪俱下的控诉更令人不安。
  就连冉念烟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了打压薛自芳,把薛衍的隐私透露给谢暄。
  “我唯一没算到的,就是你竟然认识锦衣卫,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夏师宜拦在冉念烟身前,冷冷道:“当初因为你姑母的缘故,我才和父母一起跟随夫人、小姐来到徐家,你该问她。”
  “哦?”薛衍笑了,漫不经心地唾弃那具尚带体温的尸体,“看来,罪魁祸首还是你,为什么呢?无论生死,都让我如此不好受,当真是冤孽。”
  

  ☆、第九十七章

  周氏顶着惨白的脸; 赶紧安排人善后,把夫人小姐们都请出梨雪斋。
  此地有人横死,怕是以后都不能再住人了。
  临去时; 徐问彤垂眼冷冷看着僵卧在地的薛自芳,惊恐的神情还凝固在她的脸上; 她的肢体看上去依旧温暖柔软,衣襟前渗出的鲜血宛若不知名的嫣红花朵,血凝成的花愈开愈盛,而她的生命竟一去不复返了。
  听说人死之时,生前至亲会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不知远在西北的冉靖是否会想到她的猝然离世。
  纵使恨了半生,徐问彤也不得不对薛自芳的死去感到悲哀,她的路已走到尽头,而自己的路又在哪里?
  “娘。”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手中便多了一种温软的触感; 是女儿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娘,咱们走吧。”冉念烟道。
  心中升起现实的、踏实的温暖,徐问彤握紧了女儿的手,点头道:“嗯,咱们走。”
  她们要离开这些已成定局的往事; 越远越好。
  ···
  漱玉阁中丝竹阵阵,诸多亲友对府内有人惨死还浑然不知,苏夫人虽察觉徐家暗流汹涌,也只把这当做各房夫人间的明争暗斗罢了; 苏家也是如此,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赏过初绽的新荷,与漱玉阁一水相隔的戏台上摆起了一桌二椅,当红戏班喜福连的台柱子亲自献艺,因是私下聚会,特意选了几出插科打诨的喜庆戏码,诸如《占花魁》、《永团圆》、《十五贯》,都是团圆喜乐的结局,上了年纪的人尤其爱看,戏子的技艺又炉火纯青,一举一动顾盼神飞,女眷们也就渐渐忘了缺席的曲氏和不知所踪的徐问彤,沉浸在琐碎的闲聊中,互相交换着捕风捉影的流言。
  此时,在二房的院落内,惊魂未定地曲氏一脸怀疑地看着冉念烟,可碍于锦衣卫在场,不好发作。
  “幸亏来得及时,若再迟一步,薛衍可能真的逃脱了。”夏师宜说着,为徐问彤奉上茶水,依旧如从前在徐府时那样恭谨且周到。
  徐问彤面露难色,并不敢伸手去接,勉强地笑道:“你……您请坐吧。”
  夏师宜的笑转为悲凉,忽觉得身上穿的不是飞鱼服,而是灼人的烈火。
  他把茶杯放在徐问彤手边,道:“夫人不必有所顾忌,对我来说,您不仅是主人,更是家人。今日令您受惊了,其实按照小姐原本的安排,是不会惊动您的。”
  徐问彤想起薛自芳死前的话,难道真是冉念烟请他们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来回打量着女儿和夏师宜,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确切的答案。
  夏师宜道:“很简单。”他拿出那本染了血的账册,“这就是小姐原本的目的,揭穿薛家侵吞寿宁侯家产的真相——当然,不仅是薛家,还有冉家的内鬼。可是这一切都因二夫人偶然造访梨雪斋而偏离了原定计划。我只代表我个人,而非锦衣卫,请问二夫人为何阴差阳错地闯进梨雪斋,您应该知道夫人小姐都在漱玉阁,那里应该空无一人。”
  他虽然如此说,曲氏也明白,自己回答的每一个字都会呈现在锦衣卫上呈御览的奏疏里,成为甄别刑狱的证据,一言不慎就会殃及自身。
  “我正是知道她们母女不在,见春碧带着两个人鬼鬼祟祟溜进梨雪斋,故而进去看看她要做什么勾当。不说别的,就说盈盈将来和苏家的关系,我都要多为她操心。”
  夏师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冉念烟和苏家有什么关系?
  曲氏似乎对夏师宜怀疑自己感到很不满,尖声道:“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我呢,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夏师宜道:“可以,只是请夫人们放心,锦衣卫的缇骑会全天在暗处保卫徐府的安全,以防再发生不测。”
  这分明是监视,可想起夏师宜和徐问彤母女的交情,曲氏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回内院换衣服,去去方才的晦气。
  房内只剩下自己人,徐问彤才问道:“十一,你方才说,冉家还有薛自芳的内应,这指的是谁?是不是三爷他们?”
  早在当年,冉家三爷就是个浪荡坯子,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干出这种趁火打劫的阋墙之事也是情理之中。
  夏师宜见冉念烟没反对,便命人拿出真正的账册,在徐问彤面前展开。
  徐问彤虽不管家,却也不是无能之人,用心去看,也能看出账册上的蹊跷。
  “这是国子监外的茶社,我记得从前也没什么盈余,很不起眼,多一笔少一笔都不会被重视,的确适合做手脚。还有其他几处店铺,也都是很容易瞒天过海的,若不是有了解冉家的内应帮着参谋,薛家人还真不可能有这样的眼光。”
  她看着夏师宜,道:“若是抓住冉三爷,你打算怎么处置?”
  夏师宜道:“处置?我们锦衣卫才不会真的处置这样的小事,插手此事不过是关系到寿宁侯,而寿宁侯还有通敌的嫌疑罢了。现已证明薛家有栽赃寿宁侯的可能,也就没必要深究下去,何况薛家的内应不是冉家三爷。”
  徐问彤哑然,“那会是谁?”
  冉念烟道:“是大伯父。”
  那个兢兢业业、老老实实过了大半辈子的冉家庶出长子冉端?
  徐问彤笑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冉念烟道:“我知道娘很信任大伯父一家,对大伯母的印象也很好,可试问,以三叔父和三婶娘的眼界,怎能看出账册上的问题,再一手捏造虚假的账目掩人耳目?反而是皇商之家出身的大伯母更值得怀疑。”
  “这……”徐问彤迟疑道,“可这也不能说明……”
  夏师宜道:“有证据。冉家大爷的账上无端多了许多笔进项,大多是在侯爷出征,无法料理京城事务时,如果夫人想追究下去,具体的可以交由官府核对。”
  徐问彤赶紧摇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现在冉家岌岌可危,万一再传出这些丑事……怪不得我觉得她比以往大方许多,几次见她送上厚礼,我还替她担心,大房资财微薄,她丈夫也没有官职,怕她为了面子,伤了自家元气,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缘故。”
  冉念烟道:“大伯母未必是恶人,也是生活所迫。三叔父自会在祖母那里讨到好处,他们夫妻苦苦支撑,还要为一双儿女打算,实在不易,连我也能理解。”
  这倒提醒了徐问彤。
  “为儿女打算?”她冷哼一声,“是啊,明知道我最恨薛氏,她不但暗中和薛氏勾结,还哄骗我一同为她女儿做打算。我险些上了她的当,若是卿姐儿真嫁过来,她那不学无术、贪花好色的好儿子再惹出什么祸事,她岂不是要把徐家掏空了去填那无底的亏空?我真傻,竟忘了她从前的为人,还想着把女儿送进宫,以便帮衬弟弟呢,倒是可怜了卿姐儿,托生在他们家里。”
  冉念烟见母亲已然醒悟,暗暗舒了口气,也替冉念卿叹息一回,随即道:“母亲竟有这样的打算?”
  徐问彤为冉念卿安排婚事都是在暗中运作的,从没告诉女儿,见女儿如此惊讶,淡淡道:“幸而还没和你外祖母提起,看来也不用说了。为了顾全脸面,我不会将此事捅破,就拿薛家做个杀鸡儆猴的榜样,警告警告那些人,叫他们也不用再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丝好处、占到一丝便宜。”
  “走吧。”徐问彤起身,“去漱玉阁,免得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小算计,先和老太太提起亲事,到时候再撕破脸,不好看。”
  冉念烟随之起身,轻声道:“母亲要慎重。”
  徐问彤笑道:“放心,你外祖母年纪大了,见不得儿孙辈这些乌糟事,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冉念烟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她完全相信母亲。
  夏师宜见她们要离开,也就此告辞,回去调度锦衣卫的兄弟,只是心中多了一丝疑虑,决定暗中查查那位前来做客的苏五公子的底细。
  ···
  薛氏之死虽未惊动漱玉阁内的徐太夫人,可锦衣卫在镇国公府行动,不得不和镇国公打声招呼。
  徐衡近来心情欠佳,或者说,自从目睹挚友家中满门遭戮的惨剧,他便再未真心开怀过,只是最近又因另一位挚友深陷通敌的污名,旧事重演,令他倍感无力罢了。
  “舍妹看见了一切?”他道。
  锦衣卫总旗惜字如金地点头。
  徐衡叹道:“那也好,既见了人死灯灭,怨恨也该随之散了。”
  总旗不可置否,女人的爱恨很难说,甚至不能用语言解释清楚,看来徐衡并不理解女人,也难怪他和嘉德郡主的隔阂传得天下皆知。
  徐衡再次嘱咐:“请务必隐瞒此事,家母年事已高,忌讳颇多。”
  总旗再次点头,忽而问道:“国公此时应该在京营,留在家中却又不去赴宴,这是为何?”
  徐衡瞥了他一眼,似在指责他的多话。
  “苏夫人在场,我不方便去。”
  他说的轻松,心中却很虚浮。他不知道自己故作自然的言辞能否骗过这位阅人无数的锦衣卫总旗。
  他留在家中是因为徐夷则的一句话。
  那个人就要来了,他已有十八年未曾听说那个人的消息,没想到多年之后,那人竟还在人世间逗留。
  他要见那人一面,更要向他坦白一些事,有些话此时不说,恐怕永远都不能对任何人说了。
  总旗离开后不久,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推开门的是小厮笔架。
  他立在门前,小心翼翼地凑到徐衡身边,弯腰道:“老爷,南府果然有访客。”
  

  ☆、第九十八章

  是慧明禅师到了。
  徐衡起身; 其实他并不愿称那人为禅师,生生用一个称谓把他们隔绝开了,一个在红尘里; 一个在红尘外。
  他起身往南府去,明知自己的所有举动都被遍布徐府的锦衣卫缇骑看在眼中; 却不得不冒这次险。
  南府二房的院落中,杂物随意堆放在屋檐下,花草芜杂却无人打理,连唯一的少爷都卧病在床,谁还有心情侍弄那些死物; 从上到下都好似看不见出路一般,整日机械地应付着交到手边的活计。
  今早却听见一街之隔的北府好生热闹,毕氏才从被泪水沾透了的手帕中抬起通红的肿眼,讷讷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平顺,凭什么?”
  徐柔则不知该怎么安慰母亲; 几个月来,能说的都说尽了,母亲还是打不起精神,父亲越来越偏狭愤世,连她自己也渐渐控制不好自己的心绪。
  倒是槅扇门内的徐丰则; 长久来几乎一言不发,拖着毫无知觉的病体,整日木然地望着窗外,偶尔撞见他口中念念有词; 却是在默念小时背过的诗书,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丫鬟极轻慢地站在门边吆喝:“夫人,有客。”
  毕氏回头骂道:“你也就欺负我们母女,若是你征二爷在家,还不撕烂了你的嘴!”
  她说的呛了气,徐柔则忙拍着母亲的背,对外面的丫鬟道:“快说是谁?”
  毕氏道:“一定是北府派人请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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