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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表小姐-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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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清澈,尾音微微有些尖细,和宫外的男子略有不同。
  长官道:“公公,您老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试问紫禁城里,除了您还有谁能替陛下分忧,您出去办差半日,宫里的人等您就像过了一年,都盼着您早些回来呢!”
  纤长的手指把帘子挑起,一张清俊中稍显阴柔的面孔显露出来,冉念烟当即放下轿帘,果然是刘梦梁,猜也能猜到,除了他这个司礼监掌印,紫禁城里还有谁当得起这份威风。
  刘梦梁却已注意到一旁的轿子,对那长官道:“哟,那是谁呀?坐轿的,是谁家的女眷这时候进宫?”
  长官踌躇了一下,心想嘉德郡主请人,又不是秘密,当面得罪刘公公可是大事,便如实答了。
  刘梦梁眯眼又瞧了一眼,隔着轿子本看不出什么,可他的眼睛偏偏锐利的仿佛什么也逃不过似的,信口道:“哦?原来是她?”
  徐夷则的新婚妻子……这回真有好戏看了。
  ···
  嘉德郡主住在太后旧日居住的清宁宫。
  皇后在世时,后宫当属坤宁宫最煊赫,每日请安领命的人络绎不绝。皇后去后,太后接过大权,清宁宫成了宫中最威严的所在,提起太后莫不噤声,太后还常常感叹,皇后太仁慈,御下不严,自己才不得不拨乱反正,反倒留下恶名。
  再后来,太后薨逝,皇贵妃的翊坤宫便首当其冲,成了人人厌恶的地方,原因无他,皇后、太后掌管六宫本是分内之事,皇贵妃生杀予夺却是德不配位,人心在那时已经散了。
  如今嘉德郡主监理掖庭,第一步就是要收拢人心,不然以她的身份,怀异心者只会越来越多,自己才真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冉念烟刚一进清宁宫,便见有宫嫔派人索要铺宫分例,说是自上月起就未如数发放。上个月还是皇贵妃掌事,当时不说,等嘉德郡主来了才说,必定是欺生。
  嘉德郡主查过彤史后,发现是那位宫嫔上上月说话不严谨,未避讳陛下名讳,所以减了一年的分例以示惩戒。有了这条佐证,嘉德郡主又不是息事宁人的人,便又把人原样打发回去,随后才把冉念烟招到身边。
  她依旧是和颜悦色的,却和刚才在别人面前装出来的不同,是打从心里的喜欢。
  “怎么样,怕不怕?”她问道。
  冉念烟道:“舅母指的是进宫时的搜查?”见她点头,冉念烟才摇头道,“例行公事,不怕的。”
  嘉德郡主叹道:“你这是问心无愧,那些心里有鬼的一见这阵势,便不敢侵犯宫仪。”
  她一边说,一边遣走了服侍的人,来到长案前翻着方才查阅的那本彤史。
  所谓彤史,便是女官所记录的宫闱起居及内庭燕亵之事,用示劝戒君主,可上面所写往往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辛,嘉德郡主随意翻看,渐渐发现昔日认识的那些妃嫔也是一人千面。
  “我把你接进宫来,生不生气?”她一边看,一边问。
  冉念烟坐在她身边,笑道:“舅母让我来,我就来陪着舅母。”
  嘉德郡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你,还不改口。不过算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舅母。你也别做梦了,不让你见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徐夷则,嘉德郡主提起他时总是避免直呼其名。
  冉念烟摇头道:“谁想见他了?”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她本不想见他,可同在一条船上,不得不见。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原来是那位宫嫔亲自来了,且气势汹汹,进门便自顾自坐下,冉念烟留心看了一眼,很是年轻,不过二八年华,端茶的姿势还能看出不是大家出身,极可能是受了宠幸的宫女一朝鸡犬升天。
  也就难怪身上满是浮躁跋扈之气,就像久贫乍富的人,很难按捺住挥霍炫耀的冲动。
  她亲自质问铺宫分例的事,嘉德郡主便说出了实情,谁知她依旧不依不饶,只说是皇贵妃公报私怨,既然嘉德郡主掌事,就该改掉从前的弊习。
  嘉德郡主不知皇贵妃和这宫嫔有什么恩怨,却听见身边的冉念烟小声和自己说了句什么,当即豁然开朗,道:“按祖宗旧法,犯讳理应降一等,发俸一年,我看还是皇贵妃顾念姐妹之情,你又是初犯,酌情减免了,既然要革除弊习,不如先从您做起,按宫规处罚,如何?”
  那宫嫔空有姿色,内里却是草包一只,哪知道什么宫规,冷脸硬说了几句好话,便行礼告辞了,留下嘉德郡主笑得乐不可支,说是多日未曾展颜,今日见她自讨苦吃,倒很是可笑。
  末了,又对冉念烟道:“对亏你提醒我,不然我哪知道这些?对了,你又怎么对宫中事如此熟稔?”
  冉念烟当了七年的后宫之主,对那些条目自然一清二楚,论起用死规矩翻出花样,当此世,她论第二,无敢人论第一。七年来她拔擢过人,抬举过人,更明白如何用成规把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那些人都和方才的宫嫔一样,都是咎由自取。
  她道:“是彤史上写得,方才您翻着,我瞥见了。不过我还有一言,舅母既然想收服人心,就该做几件事以儆效尤,以祖宗之法为凭据是再好不过的,又能服人,又不是您自己的意思,也是‘秉章办事’罢了。”
  嘉德郡主先翻书,记录宫嫔犯讳一事下果然有这条,想必是记录的女官有感于规矩成空文,才特为褒贬。又听了冉念烟余下的话,点头道:“有理,不过方才的事先这么算了,秋后算账惹人猜忌,最是要不得。我让你来还真是对了,你留下帮我做些事,可愿意吗?”
  冉念烟道:“帮舅母分忧,怎敢推辞。”
  嘉德郡主道:“如果要对付的是司礼监的人,你还愿意吗?”
  冉念烟暗叹,果然有这么一天,刘梦梁能骗过乾宁帝,却不能骗过所有人,莫非嘉德郡主也看穿了他夺取权柄的野心?
  嘉德郡主并没急着让她给出答案,而是继续道:“皇兄被宦官蒙蔽也并非一日两日了,滕王出征西北就与司礼监掌印刘梦梁有关,我从前常提醒他,不能信任罪臣余孽,可近年来愈发不敢提了。你留下,帮我守好宫墙之内的方寸天地,等滕王安然回京,可好?”
  上一世,也是堂姐在临死前对她说,让她替自己守好这里,守好自己未长大的孩子。
  冉念烟道:“无论什么样的事,盈盈只愿和舅母共进退。”
  嘉德郡主十分欣喜,道:“那么你先下去稍事休息,晚些时候陪我用晚膳。”
  嘉德郡主不能和冉念烟交谈过久,选她进宫就是看在她年纪尚小,不足以引人注目,等她走后,嘉德郡主面上才显出一丝疲惫,坐在空阔的室内,不可遏制的想起了徐衡。
  “你……呵……”她自言自语起来,自嘲一笑,“也罢也罢。”
  清宁宫是太后颐养之所,而自己的余生,也和太后别无二致了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嘉德郡主忆起远在边塞的丈夫时; 徐衡也恰好想起她。
  死讯四海皆知,他在滕王的授意下闭门不出,空闲中常常设想自己若真的就此撒手人寰; 嘉德郡主又会如何。
  左肋隐约作痛,夏师宜虽是假意行刺; 为了避人耳目,还是用弓箭制造了伤口,右移一寸就是心脏,乍看之下很是唬人,实际并无危险。
  他不得不赞叹夏师宜的箭法之准; 将来或可重用此人。
  门外有亲兵来报,说滕王请他过去。
  十余天过去了,为了保密行迹,他从未踏出房间半步,滕王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亲兵又道; 是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滕王嘱咐必须将人请到。
  徐衡在亲兵的护送下从暗道来到正堂,出门便是堆满书籍和公文的书斋。
  榆林行辕并不大,正堂也是因陋就简,只有三开间; 更没什么陈设,如今却摆满了金石古玩,商周鼎鼐、隋唐金器、宋金书画,这是滕王的雅好。
  三晋大地自古繁华; 短短数月便搜罗到这些奇珍,徐衡不由皱眉。
  滕王正拿着一张雕工华美却颇显古旧的角弓把玩,见徐衡进门,忽然张弓对准他的方向。
  弓如满月,霹雳弦惊,气势如虹,倘若他真有一支羽箭在手,徐衡便要当场见血封喉。
  被他的气势所慑,沉稳如徐衡也险些后退,不过终究忍住了畏惧。
  身边的亲兵已抱头逃窜,等意识到箭不在弦上时,滕王已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像极了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不用怕。”他走上前,很亲热地拍着徐衡的肩头,将他揽到交椅旁分头落座,“我是存心玩笑,莫要当真!”
  可徐衡记得他方才的表情,何曾是玩笑。
  “都下去吧,守好了四处门窗。”滕王又道,亲兵们纷纷领命离开。
  徐衡起身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滕王道:“我若有吩咐,吩咐别人便是,我叫你来是带你见一个人。”说着,他拍拍手,很快有人从屏风后架出一个一身中衣的弱冠少年,身上禁束着麻绳,额角青紫,嘴唇染血,背上是纵横交错的血痕。
  徐衡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昔日在冉念烟身边的夏师宜,这次假意暗杀自己的也是他。
  直觉告诉他,那些伤痕正是滕王手中的角弓所致,而用细长坚韧的弓把鞭笞,比任何皮鞭都要疼痛。
  同一张弓,指向他们二人,其中绝对有不祥的暗示。
  夏师宜见到滕王和徐衡,连一句哀求的话也没有,只是冷冷看着前方,谁也不放在眼里。
  滕王微笑地看着徐衡,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房里只留他们三人。
  “怎么?你们认识?”滕王愉快地道。
  徐衡情知骗不了他,道:“不瞒殿下,他是刘梦梁派出的杀手,正是他弃暗投明,咱们才有机会认清刘梦梁的面目。”
  “哦?原来如此……”滕王拿起方才那张弓,缓缓踱步到夏师宜身边,用弓的一端挑起他的下巴,“原来你就是那个弃暗投明的锦衣卫,不错,知道择木而栖。不如再给你个机会,实话告诉我,我就许你从龙之功,如何?”
  夏师宜没说话,看向一边。自从见识过刘梦梁的手段后,他就看清了所谓的许诺背后的代价。
  滕王却不管他答应与否,继续道:“我是真心想要请教,你是如何取信于人的?”
  夏师宜道:“小人本是镇国公府表小姐的下人,也不算不可信的陌路。”
  滕王以弓把轻叩手掌,恍然大悟似的道:“哦,原来如此,我记起来了,好事是在军营见过你,跑前跑后跟在那女人的马车外。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不是你突然良心发现,而是那位小姐敦促你‘倒戈’徐家的,是也不是?”
  夏师宜道:“小姐虽未明说,可我能理解小姐的用心。”
  滕王道:“那又是谁告诉你家小姐的,总不会是你自己巴巴地专程去知会她吧。”
  徐衡替他道:“回殿下,是犬子。”
  滕王道:“徐夷则,他应该和你一样,是我这边的吧。”
  徐衡道:“请殿下放心,夷则的忠心可鉴青天日月。”
  滕王又道:“那你将计就计地诈死,对我这个主上又有何好处?麻痹刘梦梁,让他继续在京城实行他的计划?杀死太子,驱逐我,然后出去父皇,最后拥立一个年幼的皇子继位,而我流落边陲?这就是你们的忠心?”
  徐衡知道这位滕王和皇帝一样阴晴难测,当即跪地道:“殿下明察,我等当辅佐殿下在西北养精蓄锐,在刘梦梁拥立年幼皇子前回京勤王。”
  滕王冷冷道:“所以,我父皇是注定要死的了?”
  徐衡和夏师宜都沉默了,父子天性,让滕王踏着父亲的尸骨回京登基的确是枉顾人伦的举动。
  谁知他却笑了,笑得很是张狂痛快,连说话声都被笑声打断得四分五裂。
  “哈哈!这……真是太好了!”
  两人相顾愕然,莫非殿下气急之后发疯了?
  滕王笑着道:“本以为还要受上几年的折磨,没想到一决雌雄的时机这么快——”他忽然收起笑意,眼中发出狰狞嗜血、志在必得的光芒,“我已经等不及了。”
  “至于你……”他徐徐看向夏师宜,弓弦下移,抵在他的脖颈一侧,冰凉如刀锋,“你自称是弃暗投明,我怎知你是不是阳奉阴违?”
  夏师宜自知大不了一死,冷笑道:“是您没给我证明的机会。”
  滕王做出如梦初醒的样子,道:“险些忘了,好吧,我给你机会。”
  他亲自解开夏师宜周身的绳索,把弓扔到他手中,又从挂在墙上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扔了过去。
  徐衡心头一紧,像是要印证自己不祥的预感。
  房中只有三人,滕王让夏师宜执弓,十有八九是要对自己不利。夏师宜也有此感,手中两件事物却似千斤重。
  “呵呵。”滕王不怀好意地笑了,“看你们,紧张什么,你朝这里射一箭,拿捏好分寸。”
  他的手指着自己左肩和心脏之间的地方,这里看似凶险却不致命。
  这位滕王往往出人意表,两人也不复初时的惊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滕王远在西北督战,擅自回京就该以弃城之罪论处,若是等到刘梦梁弑君,消息先传到榆林,大军再东归,就贻误了勤王的最好时机。可滕王重伤就另当别论了,可以即刻上表启奏回京养病,同时启程上路。
  除了苦肉计,没有更恰当的理由。
  “殿下……”徐衡为自己刚才的怀疑感到羞惭。
  滕王挥手止住他的劝阻,继续对夏师宜道:“我信任你,领教过你的精妙箭术,所以敢把性命交托给你。”
  先是杀威棍,又以性命相托,恩威并施,正是他的御下之道。
  而夏师宜显然被他说服了,箭镞所指,一道寒芒,滕王闷哼一声,应声倒地,鲜血染透衫袍。快要因疼痛而昏厥的他用青筋暴起的惨白双手指着来时的暗道,在两人离去后,才听正堂爆发出一声疼痛的嘶吼。
  亲兵很快保卫了行辕,滕王遇刺的消息在各个营房间流散开来。
  ···
  嘉德郡主十分后悔轻易放过那个宫嫔,想要追究她的过失以儆效尤。
  冉念烟不得不再次相劝,说是此事牵扯到皇贵妃,陛下虽拘禁了她却尚未发落,可见还顾念旧情,此时落井下石,怕要引起陛下的不满。
  嘉德郡主这才放弃这个念头。
  “如今人心不齐,正是因为储君之位悬而未决,膝下有子嗣的妃嫔各自为政,其余的纷纷站队拥护,这才造成明争暗斗的局面。”冉念烟道,“盈盈有一言有辱清听,却能保证滕王回京前,后宫不生变故,关节在于制住几位皇子。”
  嘉德郡主频频点头,冉念烟继续道:“齐王、康王、许王、成王,除了皇三子齐王十五岁,其余三位皇子尚是幼童,最容易被刘梦梁等人利用。小孩子能决断什么?想必是他们的母妃受了刘梦梁的蛊惑,因势导之,以利诱之,要断绝皇子们成为傀儡的可能,就要把他们从生母身边夺走,放在舅母身边养育,再幽禁他们的母妃,虽残忍了些,却是最彻底的办法。”
  嘉德郡主道:“除了成王的生母赵德妃还算得宠,扳倒她需要费些周折,其余两位都是明日黄花,不在话下。可是齐王那边又该如何?他已算半个大人,万一等不到滕王回京,先自立旌旗,如何防范?”
  冉念烟道:“齐王身边有值得仰赖的人吗?”
  嘉德郡主了然,齐王生母早逝,身份又低微,没有强大的母族做依靠,身边只有不成气候的寒门士子,这些人若想翻天,比登天还困难。
  宫中人也注意到嘉德郡主几日以来行事的变化,从前御下虽严,却总是顾此失彼,仿佛漫无目的,可如今却化守为攻,以有毒杀东宫的嫌疑为名,先后劝说皇帝幽禁了三位有子的嫔妃,其中还有颇为受宠的赵德妃,而三位皇子都在她身边寄养,一时可谓炙手可热。
  于是人们不免纷纷议论,是谁在幕后替她出谋划策,矛头所指正是新近被召入宫的那个女子,又不太可能,听说她刚刚嫁给镇国公之子,年纪尚幼,怎么可能对错综复杂的宫闱之事举重若轻?
  刘梦梁也察觉到嘉德郡主在潜移默化中暗含剑拔弩张之势,令锦衣卫暗中查访她最近与何人通信,显然也不相信冉念烟会是幕后策划的人。
  但与常人不同,刘梦梁从来都是十分谨慎的,只要有一丝微小的可能就不会放过。
  他还是派锦衣卫指挥使去东宫请徐夷则来司礼监。清宁宫是嘉德郡主的地方,他无法查证,可东宫还是在他的掌控中。
  刚交待完,就有小火者送来急信,刘梦梁接过一看,是西北军报,上饰鸟羽以表紧急,名曰羽檄。
  乾宁帝连续数晚为已故太子打醮设斋,不能安眠,眼下正在休息,所以羽檄才送到司礼监。刘梦梁拆开一看,眯起眼睛道:“滕王殿下在西北遇刺了。”
  指挥使并不知道刺杀徐衡的是夏师宜,还以为真是突厥人干的。滕王再度遇刺,他不寒而栗地道:“这西北还有没有王法了?须得仰赖公公好生整治!”
  刘梦梁清楚这是滕王为了提前回京想出的招数,心下不悦,没工夫听没用的奉承,匆匆把人打发去东宫传信,又展开另一封榆林寄来的信。
  那是他安插在榆林城防军中的眼线寄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几日前就送到了,被他反复翻看,四角已磨出了毛边。
  上面说夏师宜未能顺利出城,被滕王的人拿住了。
  滕王遇刺是否和夏师宜有关?夏师宜能不能安全地从滕王手下脱身?
  刘梦梁不由觉得虚无,不知自己的历练和考验是不是毁了他,可又有谁相信呢?连夏师宜自己都不相信,他这个举目无亲的人,是真的想把衣钵传授给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少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徐夷则从司礼监回来的第二天; 冉念烟出现了。是嘉德郡主让她来的,当面第一句便是问他同刘梦梁说了什么。
  徐夷则道:“他打听了你的事。”
  “我?”冉念烟有些惊讶,“我是帮着嘉德郡主做了些事情; 可也不至于被他注意吧。你怎么说的?”
  徐夷则道:“我妻子的事,怎好对一个宦官讲; 顾左右而言他而已,说的一清二楚反倒可疑了。”
  冉念烟道:“你现在的样子也像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如你亲自去和嘉德郡主交差吧,这个话我可传不了。”
  徐夷则道:“怎么样,她是不是已经联络过滕王了?”
  冉念烟道:“你还盘问起我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都猜到了。”
  徐夷则道:“估计等不到滕王回京,刘梦梁就要出手了。”
  冉念烟道:“这话怎说?”
  徐夷则道:“你们只提防宫中的妃嫔,早忘了那些妃嫔也有亲族,赵德妃的哥哥现在五城兵马司供职; 已经有所举动了,倒是你们的滕王进城,连城门都打不开,又如何勤王?”
  冉念烟道:“你告诉我了,我们就可以提前准备了。”
  徐夷则笑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刘梦梁已经注意到你了,只要你在宫里,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门外有些徐夷则的同僚已咳嗽起来,似乎在提醒两人不要说太久; 叫别人看了嫉妒,这些人也一直在宫里,却没机会见到家中妻子。
  有个好事者用很大的声音道:“你们小声些,人家可是新婚,时间短了能行吗?”人群爆发出阵阵隐忍的窃笑,这笑话可真是不能深想。
  冉念烟很无奈,道:“他们怎么这么说话,你受得了?”
  徐夷则道:“这才是男人的真面目,我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
  冉念烟还真被逗笑了,结婚后他的行为的确可称得上是君子,可门外都被那些人围着,她不好处去,先让徐夷则出去轰走了闲杂人等,冉念烟才由流苏陪着离开。
  路上,流苏抱怨道:“小姐,宫里当差的怎么那么……惹人厌啊,人家不都说皇宫和九重天差不多,怎么也有这种恶心的人。”
  冉念烟道:“说皇宫是九重,是因为这里的人地位高不可攀,并不是如何完美,若论完美,那些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上玩弄权术、党同伐异的人还不如街上那些诚恳老实的贩夫走卒。”
  流苏抿着嘴道:“这话您可别再嘉德郡主面前说。”
  冉念烟心道,我这是说当年的自己呢,跳出来看看,那些锱铢必较的往事真是可笑,可当局者迷,置身其中往往也是身不由己而已。
  ···
  滕王遇刺的消息伴随北归的消息传到京城,刘梦梁不得不考虑提前他的计划,以老皇帝对他的信任,杀掉皇帝并不难,难得是让他在死前说出那句话。
  滕王有谋反之罪,毒杀兄长,有意弑父。
  说完这句话,刘梦梁就有理由调遣京军围杀滕王,而乾宁帝已是物尽其用的弃子,那种可控制人死期的剧毒可以送他一程。
  接下来就是辅佐成王登基,在新皇亲政前,他还有至少十年的时间——十年,足够他一展抱负,也足够他篡位。莫笑他以宦官之身妄图篡位是天方夜谭,连女人都可称帝,他亦算半个男子,如何不能?
  当然,如果成王顺从,他是不会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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