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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表小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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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德当然要进去,和想象中一样,妹妹头发散乱,衣裳被自己发怒时揉搓得凌乱不堪,满脸颓丧,一副近乎疯癫的样子。
  这还成什么体统,叫花子都比她体面,他心里议论着,到嘴边却变成了,“快快坐下,你们都出去,伺候不好还在这儿惹人生闲气。”
  跪了满地的人如释重负,只要有一个不离开,徐德不悦地道:“你没听见我说话?”
  那人抬起头,正是翡清,她镇定地道:“我是夫人的贴身侍婢,是小姐选我在夫人身边伺候的,职责所在,寸步不离。”
  徐德见妹妹对这丫头没什么厌烦情绪,只好听之任之留下翡清。
  “夷则把齐王请回来了。”他开门见山地说着重点。
  徐问彤一听,顿时眼中放光,坐在兄长身边确认道:“齐王,你说夷则请了齐王?是不是齐王知道什么,有法子把盈盈找回来?”
  徐德心说果然是自古父母最痴心,他并没那种意思,却被曲解了,赶忙道:“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可是听说,那小子知道盈盈不见了,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徐问彤皱起眉,不敢相信自己会看错人,追问道:“什么话?”
  徐德犹豫半晌,道:“大概就是这个妻子在他心里无足轻重、可有可无吧,也没打算出手相救,怕被暗里的敌人要挟。”
  徐问彤的心一下就像被千万根发丝细的钢针反复研磨,又像被滔天的洪水卷起,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竟被她的丈夫看做无物,还是自己亲手为女儿挑选的丈夫。
  “他真这么说,你别骗我。”
  徐德只是听传闻,并不知徐夷则已经在徐太夫人面前澄清过了,连声劝妹妹别去打扰母亲休息,夜已深了。
  徐德言尽于此,当即道别。
  翡清却怀疑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和徐夷则接触过,早就看出他对小姐的心意,怎么会想徐德说的那么不堪?
  ···
  冉靖这些时日也是辗转反侧,第二日徐夷则出徐府,正要按昨夜定下的计策,借着筹备丧仪的名义到京营笼络将领,将滕王的势力转移到齐王麾下。
  普通的士兵向来是只知徐家,不知君王,镇国公府让他们如何,他们便如何。徐家才是百年来同他们出生入死的同袍战友,皇帝算什么,在生死铸就的信赖面前,不过是两个毫无意义的字罢了。
  徐夷则被冉靖的人拦了正着,看马车上有露水的痕迹,想必很早就到了。
  冉靖从车上走下,显然一夜未眠,他闲话不多说,一开口便是:“今日无论如何和我去冉家,不然来日又回东宫,又找不到你的人。”
  徐夷则知道这些都是末节,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劝亲属们不能擅自行动,也和冉靖说了原委,冉靖将信将疑道:“你确定是在谢家?”
  徐夷则道:“确定,可您也要保证,不能打草惊蛇。”
  等到齐王根基稳固,才是营救的最佳时机,现在去要人,不过是软磨硬泡白费功夫,只要那些太子旧臣还有余念未消,冉念烟都是个绝佳的人质,一下牵制徐、冉两家,不如暂不理会,对方便没法用她加以要挟。
  京营一日一夜便可往返,陈青很忐忑地等待入夜。
  今夜徐夷则很可能晚归,他又能潜入南府和徐柔则相见,现在时局不佳,婚期后议,可他心里笃定,是他的迟早都是他的。
  慧明禅师也被请回南府,继续为徐丰则诊病,不过听南府的下人说,徐丰则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明明已经能起身了,却不常起来,也不像往常那般,在病榻上依旧读书。
  陈青说,他大概是觉得疲惫,所以厌倦了。
  他指的是厌倦千篇一律的日子,而徐丰则真的是厌倦了,厌倦的却是自己,厌倦没用的自己,还要连累妹妹下嫁给狼子野心的陈青。
  说白了,他对陈家的认识仅限于徐征夫妇的说辞,对于父母,他向来是信任的。
  于是今天薄暮之前,已经能缓慢走动的他忽然提出要出去散步,下人都很高兴。
  他们扶着他走出院子,走近花园,走上假山,此时徐丰则已经能抛开搀扶自己的人,慢慢行走,下肢也不至于酸痛难忍。
  他看着假山,海棠花仅余绿叶,绿叶中隐约又青涩的果实,记得上次来时,这里还是海棠盛放,山上有小亭,不高,却可俯瞰南府风光,也可隐约看到北府的一些院落。
  那里堆满白色的物什,是为徐衡准备的,想来想去,自己曾经历多少人事变迁,光是徐家南北两府,就有多少人离去。
  今天,该是他了。
  没有他,柔则那不情不愿的婚约也可不作数了吧。
  其实他早就累了,一直是为了父母的期望才坚持着,到今天正好有个合适的借口。
  南府的下人就在亭子里,接二连三地说笑话逗少爷开心,少也不笑,他们也只能尴尬的赔笑,可当发现少爷的意图时,已经没人来得及阻止。
  他就在人们眼前离开了。
  陈青到南府时,看到的就是覆水难收的局面,毕氏伤心欲绝,几次昏厥,口中叫着儿子的名字,徐征捶胸顿足,见了他怒不可遏地叫他滚回去,再不要出现。
  “一定是你带来的什么劳什子禅师,用妖法迷了我儿子的心窍。”毕氏言之凿凿,“这些日子他便不对劲,一定是你做的手脚!”
  陈青百口莫辩,索性不辩解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徐柔则,她不看他,紧抿着倔强的唇,这一刻他明白,一厢情愿的汲汲营营和两厢情愿的争取到底是不同的,任何变故都能毁掉他的用心。
  徐征到底是比妻子聪明些,看出了症结。
  “还不是你威胁柔则下嫁,是丰则不愿让妹妹受委屈,才……才寻此短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徐柔则,徐柔则惊恐地抬头,茫然看向父母,继而是陈青,不敢相信自己成了间接害死兄长的元凶。
  陈青觉得徐征不配做父亲,此时把女儿推到风口浪尖上,让众人用各怀鬼胎的眼神审判她,是想让柔则有朝一日,因背负不起莫须有的指责和亏欠而重蹈兄长的覆辙吗?
  坏人由他来做,已经做了,那就做到底。
  “说这些都没有用处。”他冷笑着,放肆的翘起腿,饶是街上无赖也比他客气些,“婚约已经定了,我不说不,你们如何狡辩也没用。我改主意了,十天,就十天,无论有没有嫁衣,有没有宾客,我都要把人带走,舅父舅母若想毁约或是把人带走,可以公堂上见。”
  十天后,滕王兵临城下,就能分出最终的胜负。
  徐征沉默了,谁不知内务府在朝野的地位?
  天子近臣,手里又有大把的钱,哪有他们打不赢的官司?更何况婚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徐丰则的死因又只是徐征的猜测,他们并不占理。
  陈青不再去看徐柔则,嗤笑着转身离开。
  徐柔则身边的秋痕已经被他买通,可以代他照顾他十天,只要过了这关,以后就带她离开这荒唐的地方,再不会让她受苦。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陈青本想和徐夷则见一面; 确定十日后到底会如何,谁知他一夜未归,想必是留在军营了; 事情进行的应该很顺利,不然京营将士一定会立刻把他赶走。
  只要将士们认可他是徐衡的继任者; 那么往后便只效忠于他,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第二天徐夷则回来,先遇见了翡清,他上一世就听说此人很是忠心; 知道她来找自己一定是为了冉念烟。
  翡清行礼后思索片刻,道:“奴婢这些话可能不太恭敬,也算不上中听,但恳请少爷一定要听完。”
  他们已来到中堂,徐夷则坐下; 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翡清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绞在一起,把徐德昨日的言辞复述了大概,随后又问:“您真的那么想少奶奶?她性子冷清,年纪小不知情、事,更不善表达; 可前些日子您在东宫,还是少奶奶在老太太面前说您的好话,说您稳重练达,必不会出错; 她能这么想您,一定是不讨厌您的,再相处些时日,您一定会明白少奶奶的心思并不如您料想的那样无情。”
  徐夷则笑了,“你为她开解,是想让我救她?”
  翡清道:“同进同退,本就是夫妻之义。”
  徐夷则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听到翡清说她在徐太夫人面前言及他的好处,徐夷则心情愉悦,身后倒先传来笑声。
  “好,好,好!”是陈青拍着手走了进来。
  徐夷则道:“好什么?”
  陈青道:“她替你美言,怎么不好?”
  徐夷则道:“那也没用了,依然下落不明,有什么可高兴的。”
  陈青道:“可我看你分明毫不担忧,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
  徐夷则道:“本来是没有的,可现在有了,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
  陈青道:“是谁?”
  话音还没落,那个人就从门后走出,扯掉面巾,正是夏师宜。
  陈青与他谈不上相熟,却听徐夷则说起过此人,当即反应过来,问道:“你从西北回来了?”
  夏师宜道:“滕王让我回来刺杀刘梦梁,以示对他的忠诚。”
  陈青坏笑道:“杀刘梦梁?他可是你的伯乐,你也狠的下心?”
  夏师宜不理会他话里的讥讽,道:“狠不下心,我还不是禽兽,更不想受制于滕王这种人。”
  强迫手下以怨报德来显示忠诚的人,实在是心胸狭隘之人,不值得以性命相托。
  陈青道:“所以呢?你还有别的选择?你活着从滕王眼皮子下离开,再回到刘梦梁那边,刘梦梁不会信任你了。”
  夏师宜赞同地点头,“所以,我决定继续为徐家做事,去西北本就是出自……的授意。”他故意含混过去,因为不知怎么称呼徐夷则。
  夏师宜还不能完全接受这场婚事,也不能完全信任徐夷则这个人,可他却是唯一和冉念烟荣辱与共的人,夏师宜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徐夷则并无意外地道:“那么你按我说的做,潜入谢府,假传刘梦梁的命令……”
  ···
  谢府后园,经过最初几日的沉寂,冉念烟已有些坐立难安了。
  外面的情况她一概不知,一天两天倒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力的失控感浮上心头,在这里,她根本不知时间的快慢,更不知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没有日升月降,只有烛火通明,时间好像凝滞住了,就算外面地动山摇,这里依然无知无觉。
  门开启,她看了眼燃烧殆尽的蜡烛,幸好可以通过这个大致判断时间,谢昀又该来了。
  进门的却是谢昀的兄长,谢暄。
  冉念烟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弱冠之年的少年,皎如玉树,一身白练道袍,恍惚让人想起诗经里“宽兮绰兮”、“如圭如璧”的话竟不是虚词。
  可冉念烟没有赞美他的心情,因为他的眼神就像一把毫不掩藏锋刃的刀。
  她泰然相对,等对方说明来意。
  “我想请冉小姐见一个人,看看您是否认得。”片刻的沉默后,谢暄道。
  难道又有徐家的人被抓来了?冉念烟感觉不妙,毕竟她是外姓的晚辈,虽然长辈呵护备至,对徐家的影响依然是有限的,难道这次带来的人是徐家某位少爷,甚至是老爷?
  果然是剑拔弩张,双方都不讲究最后那点脸面了。
  谢暄看她没有作声,忽然笑了,“怎么,不是谢昀,觉得很失望?”
  他坐下来,继续笑着道:“他去吊丧了,你猜猜是谁的丧事?”
  冉念烟不说话,因为谢暄必定要告诉她,她没兴趣和他玩幼稚的猜谜游戏。
  见她无动于衷,谢暄笑着揭晓答案:“是徐丰则。”
  冉念烟闭上眼,又是惋惜又是庆幸,惋惜的是徐丰则还那么年轻,庆幸的是不是外祖母,也不是母亲,更不是徐夷则。
  不知怎么,她觉得他不该死,他的抱负还未完成,上一世能做到的今世便遥不可及,她总觉得该归咎于自己。
  谢暄凑近观察她面上的神情,忽然道:“觉得很幸运?不是徐夷则?我开始明白谢昀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了。”
  “你很聪明,却还知道为别人考虑。比那些虚长了若许年纪,却稚拙得像个婴孩,连自己的爱憎都看不透彻的人好上太多。和你相处,总比和徐丰则之类的相处要舒服得多,起码是两个人并肩而行,而非一个背负着另一个。”
  “把这样的你放回去,再过三年五载……或者用不了那么久,你马上就能成为徐家的左膀右臂,我怎么坐视不管,任其发生呢?”
  他徐徐道来,字字都印在她心上。
  “你是什么意思?”她淡然地反问,“难道我不回去,就能任你摆布?的确,用不了三年五载,徐家很快就能查出我的下落,到那时还请想好说辞,最好找个下人顶罪,免得坏了谢家公子们的名声。”
  谢暄也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失态,却并不觉得抱歉,只是道:“还是把人带过来,烦请冉小姐相看。”
  她的心跳的飞快,可当看到那人时,反倒平静下来。
  眼前的人是夏师宜,既然在京城见到他,不论他是因何来到谢家的,都证明他还活着。
  少了一个陷于危难的亲友,多了一个尚在人世的故人,没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了。
  夏师宜也是惊喜的,他跪在冉念烟面前,强压住带她逃离囚笼的激动,道:“拜见小姐,我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
  他想她许诺过,会平安归来,他从没忘记。
  冉念烟叹了口气,示意他起身,方才见他进门时步履略微摇晃,显然是受伤较为严重的伤,她的梦可能是真的。
  谢暄一直在观察二人的神情,尤其是冉念烟的,她眼中的欣喜不是假装的,眼前的人的确是夏师宜。
  “他真的是夏师宜。”谢暄呵呵笑着,“你也知道他去西北的事。”不然怎么解释所谓的平安归来的诺言。
  冉念烟点头。
  谢暄道:“那你也知道他是去杀徐衡的,他是徐夷则的父亲,你就毫不在意?”
  冉念烟不想解释太多,谢暄太聪明,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能让他窥见太多秘密。
  夏师宜最了解她,起身冷冷看着谢暄,道:“我来的目的不是让你审问小姐,而是有事与令尊商讨。”
  言下之意就是,谢暄根本不在他眼中,更没权利在他面前放肆,欺负他昔日的主人。
  “我想单独和小姐说几句话,请谢公子暂时回避,并请令尊在客堂相见。”他口吻坚决。
  谢暄不会在毫无余地的问题上和人置气,笑笑便走了。
  在他离开后,夏师宜才坐在冉念烟身边,想像小时那样握住她的手——这是他从西北开始,多日以来最为想念的时刻,可手刚伸出去,就像被热铁烫到似的,默然收了回去。
  他们已经被那场婚事分隔开了,今后他更要注意相处的分寸与尺度。
  他苦笑一声,道:“小姐放心,我不是滕王的人,也不是刘公公的人,这次来谢家是为了夷则少爷的托付。”
  冉念烟听到这个,也无心去说那个不祥的梦了,但愿那是假的,夏师宜并没有受苦。
  “徐夷则让你来和谢家商讨什么?谢家会买他的面子?”
  也许当年那个摄政王徐夷则可以令天下人折腰,可现在这个镇国公之子实在不能让老谋深算、位高权重的谢迁高看一眼。
  夏师宜摇头一笑,道:“他早就料到了,不用徐家的名义,而借刘公公的意思,让谢家动用兵部之权,明日起调集禁军封锁德胜门,严防滕王进京。”
  这样就可打着谢迁拥兵自重、围困京师的旗号,调拨京营军队斩草除根,名正言顺之下,却是卑鄙得令人无力还击的阴谋。
  冉念烟道:“谢家当真信任你的话?他们不会去找刘梦梁对质?”
  夏师宜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刘公公这几日正忙着用同样的伎俩毒杀皇帝,不会出宫,更不可能见外臣。”
  “血滴子……”冉念烟轻声道,皱起了眉,单提起这三个字,都让她回想起毒发时的痛苦和惊慌。
  究竟是谁给自己下毒,依旧是未知的谜题。
  夏师宜道:“血滴子?您说那种毒、药叫血滴子?倒是贴切的名字,和暗器一样,都是杀人于无形的狠毒之物。”
  那种直取人项上人头的暗器,夏师宜是见过的,算是昔日里锦衣卫常用的手段,后来天下烽烟止息,这种令人闻之胆寒的凶煞暗器也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果然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没了暗器血滴子,又出现了比它更狠毒利落上千万倍的剧毒。
  他继续道:“不仅是这样,谢家绝不知道,除了滕王党羽,还有齐王一派已渐渐积蓄起力量,足以与之匹敌。他们可能还以为,只要太子旧臣和力主拥立幼帝的司礼监联合起来,滕王在京城的残部便是群龙无首、一击即溃的土鸡瓦狗,所以他甘愿冒这个险。”
  冉念烟已经明白了,徐夷则决心一并除掉两股势力。
  如果谢家真的和刘梦梁同流合污,看来这个名不副实的百年清贵世家也没有存留的价值。
  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记得不要提我的事,尤其是带我走,他们会疑心你是为了这个才伪装的。”
  夏师宜点头道:“我知道,替刘公公办事的人,向来不敢提任何额外要求,我不会因为这个露出破绽。”
  

  ☆、第一百三十章

  “你们觉得此事如何?”
  书斋内; 北墙上悬挂着京城全图,四座内城城门、九座外城城门尽收眼底,谢迁负手而立; 对身后的两个儿子说道。
  屯兵德胜门一事实非小可,成则与刘梦梁共谋朝政; 将来总有除掉那些阉竖的一天,败则无复他言,太子的命运就是他们的未来。
  他在等谢暄的回答,谢昀却先开口了。
  “父亲,我觉得这是难得的机遇; 既然刘梦梁信任咱们,咱们便应该抓住机会,在拥立幼帝一事上占一席之地。滕王已经是注定的敌人了,刘梦梁却还能合作,我们也没得选。”
  谢迁转过头; 又看向长子。
  “暄儿,你怎么看?”
  谢暄并不急着作答,沉思片刻,才走到父亲身前,指着图中德胜门的位置; “他们只说要屯兵德胜门。”
  谢迁道:“兵部能调动的禁军也仅够如此。”
  谢暄道:“难道刘梦梁就没想过,滕王可能从其他城门破城,或者干脆从防守薄弱的城南包抄?他不会想不到的,也就是说; 他可能还选了别人与他合作。”
  眼下京城里还能调动兵马的人,只有寿宁侯冉靖。
  然而冉念烟在他们手中,如何与冉靖合作才能保守秘密?
  谢迁决定先派人到冉家打探,如果果真倒戈向刘梦梁,两家同仇敌忾,如果冉靖不为所动,他们还要想别的出路。
  与此同时,徐夷则已和冉靖通气,让他在面对谢家时不至于一无所知。
  冉靖知道女儿失踪的事,却没有怪罪徐夷则,毕竟那时他在东宫无法抽身,此事与他无关,而且徐衡刚走,正是他需要支持的时候,没必要多一个指摘他的人。
  “丧事筹备的如何了?”冉靖问,“滕王回京还有几日?”
  他问滕王回京,实则是关心徐衡的灵柩何时归来。
  徐夷则道:“九天之内,我希望那天您也能在场。”
  冉靖答应道:“我会的,有任何需要我的,我都会尽可能地帮忙,不要因为盈盈的事有所顾虑,那不怪你。”
  徐夷则道:“那么谢家那边,也拜托岳父了。”
  一声岳父,冉靖又觉得眼角酸涩,就算盈盈回不来,他也不该迁怒徐夷则,可徐问彤那边如何安排,他只觉得烦乱。
  但谢家派来的探子果真被冉靖蒙混过去了,得到保障的谢迁当即决定派兵出动,然而谢暄却迟疑起来。
  不是因为事情有波折,而是一切都太顺利了,这种可以决定荣辱乃至身家性命的重大决断怎么可能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会不会是刘梦梁的阴谋,或是有人彻底欺骗了谢家?
  他想起了名不见经传的齐王,暗中衡量齐王身边究竟埋伏着什么潜在的人物,可是大兵已就位,谢迁也没有退出的打算,对他的建议都只是匆匆略过,冷淡处置。
  谢迁一向欣赏长子的审慎,此时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注重培养他的周密,以至于本该年轻锐意的谢暄瞻前顾后、裹足不前。
  从来没有毫无破绽的事,因为事情本就是一系列的偶然拼接成的结果,认真去想,一切都有不合理的成分,难道为了其中的不合理便怀疑一切不?
  谢暄却有预感,父亲会败在这件事上,他空有孤臣孽子的忠心,却再无劝告的余地,谢迁似乎也有意疏远自己,让更果断,却不讲谋定后动的谢昀去安排军士们的庶务。
  谢迁开始认为执行比谋划更有用,谢暄觉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他们的弯路会越走越远。
  闲下来的谢暄常常造访后园,起初冉念烟觉得奇怪,这个人完全接替了谢昀的工作,一连几日更换蜡烛的人都是他,每次都要小坐片刻才离去。
  谢暄总是欲言又止,让她想起前世在文华殿中,几次欲言又止的他。
  后来她才知道,他怀揣着参徐夷则的奏本,而那时她还觉得徐夷则是徐家人,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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