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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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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德妃却是一直黑着张脸,她听说是张淑妃竟有意要将傅相的嫡长女说给自己的孙子,心里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复杂。
  前阵子的时候,要说能和傅琨结亲,她是一万个一千个愿意,可放到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何况还有先前齐昭若和傅念君那档子事,加上傅念君年纪还比周绍雍大,她是怎么想怎么不愿意,甚至觉得这是张淑妃和舒皇后串通好了要叫他们徐家和邠国长公主离心的一招损棋。
  现在听张淑妃这么说,徐德妃自然忍不住道:“虽说个人有个人的偏爱,但是比试终究是比试,若是样样都不拔尖的小娘子,我们雍儿怕也是看不上的。”
  这就是在说傅念君若是没什么出众之处,这亲事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张淑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当日原本就是随口一说,谁耐烦管周绍雍的亲事了,这徐家的人,个个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第405章 比试
  舒皇后轻咳了一声,怕她们两个人又闹不愉快,忙岔开话题道:
  “我们就看这些孩子的表现吧,也省得她们等得久了肚子饿。”
  张淑妃、徐德妃这才统一口径直言听凭舒皇后安排。
  大宋尚文,贵族小娘子们养在深闺,却也多因为父兄之故,耳濡目染,饱读诗书,有的小娘子在闺中就有才名,几位鸿儒大家家中的千金也都是声名远播,只可惜现在在这殿中的一批小娘子,并没有出自当世大儒家中的,而卢七娘在其中,当可算得上是翘楚了。
  颍川卢氏本就是百年名门望族,卢七娘从小天赋极高,又得名家指点,想当然,若皇后娘娘要考较她们的诗文才学,这殿中怕是无人能赢过卢七娘。
  江娘子等几个因此更显得意兴阑珊,她肚子里有几分墨水她自己也清楚,哪里是能上的了台面的。
  好在舒皇后在上首发话了:
  “写诗作文,本就是怡情,并不强求,便是有做不出的,也不能证明就低人一等,你们无须丧气。”
  听她这样说,有两户武官太尉家中的小娘子才算松了口气。
  女官将此次题目布置下来,要求诸位小娘子们在两炷香内做词一首,应当下之景,以梅为题,而词牌名都刻在木牌之上,由内侍和宫女用木盘托着,诸位小娘子们各自上前去选,翻到哪个就是哪个,不可置换。
  咏梅不难,压着词牌名就有些难度了。
  众人望着那些木牌心里就一阵发怵,有些小娘子哪里晓得那些晦涩的词牌名该如何破题而作。
  虽然皇后娘娘有言在先,但是作地不好和作不出来,就是两回事了。
  前者可以原谅,后者就多少有点丢脸了。
  江娘子恰好就在傅念君身后,与她一同上前去选木牌。
  她压低了声音在傅念君耳边说着:
  “傅二娘子,你这样镇定,岂不是胜券在握了?”
  傅念君微微侧头,惊讶地说道:“江娘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江娘子咬了咬嘴唇,只能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傅念君要伸手去翻那黄布之上压着的木牌,却突然见到端着这东西的小黄门似乎是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手上就抖了抖,傅念君的目光便落在他右手侧的一个木牌之上。
  傅念君朝他看了眼,他却又很快镇定地低下了头去。
  傅念君顿了顿,心道也无所谓,伸手便要去拿那一块木牌,谁知突然从后就伸出了一只手,先她一步拿起那块木牌。
  也不知江娘子是否看到了刚才小黄门的动作才做此半路抢劫之事,她只是握住了那木牌,得意地朝傅念君道:
  “傅二娘子的运气,想来是不会太差的。”
  说罢翻开一看,竟是。
  傅念君微微蹙了蹙眉,江娘子却是脸上一喜。
  顾名思义,十六字,单调,三平韵,属于最短的词,许多初学填词者就是选这词牌入手,保险稳妥,不至于被难住。
  江娘子开心地朝傅念君挥了挥,“多谢了。”
  说罢昂着下巴错身过去了。
  那里有内侍唱和,接到牌子就朗声念出来,“江娘子,中词牌。”
  傅念君随手就又在那盘子里挑了一块木牌,翻开一看,竟是。
  她似乎都看到了接过自己这木牌唱和的内侍脸上抽搐的表情。
  “傅娘子,中词牌。”
  话音刚落,底下那些小娘子也都忍不住向傅念君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就连上首的张淑妃,都微微弯起了唇角。
  ,又名,双调一百字,前后片各四平韵,亦有于两结三字豆处增叶一韵者,可以说,非是高手去尝试这样艰难的词牌,等同于不自量力。
  何况短短两炷香,人家江娘子只要写十六个字,傅念君呢,却要写一百个字。
  指不定她连都没听过呢。
  江娘子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望向了傅念君,却只得到她回以平平静静一个笑容。
  打肿脸充胖子!
  江娘子忍不住在心里啐道。
  傅念君看了一圈,才发现或许选这词牌也是可操作的,舒皇后怕各家小娘子们丢丑,恐怕是早就对下人有所示意,几个武官家庭出身的小娘子,都选中了这样常见易上手、定然自己在家也写过的词牌,而如卢七娘、裴四娘这样有点墨水的小娘子,则都选中了比较罕见却也不至于难住她们的词牌,可以给她们机会一展才华,毕竟那些常用的词牌,写出来哪里比得过当朝那些大人们的传世佳作。
  傅念君不由感概,舒皇后为人确实心细,不过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对于自己水平的判断,就是最简单的?
  傅念君看了一眼手里的笔,心道事与愿违,叫她选中,这也是老天让她倒霉,人力所不能左右啊。
  替傅念君磨墨的宫娥忍不住提醒傅念君:
  “娘子,可能动笔了?”
  傅念君这才发觉,四下里的小娘子们都已经开始思索,只有自己,似乎发了很久的愣。
  傅念君朝她笑了笑,说道:“有劳。”
  舒皇后见到底下傅念君的反应,心中也是一阵无力。
  这孩子怎么……
  罢了罢了,她还是等等好好想想说辞,替她解围一二吧。
  她再偷眼去看张淑妃和徐德妃,两人神色各异,目光却是出奇地一致,都在盯着傅念君。
  傅念君闻着阵阵墨香,听着耳畔笔尖摩挲宣纸的声音,觉得心情倒是出奇地平静。
  她并不喜欢比试,不是怕输,相反,而是怕赢。
  这样的生活离自己有多久了?
  自她重生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被父亲提溜着去别人府上大展风头的时光了。
  傅宁曾经就是用这样直观的方式,让她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一遍遍证明了,她是最适合的,且独一无二、无人可比的太子妃。
  东京城内,无人不知傅念君才名。
  想不到今天,许久未动笔,却又是为了同一桩事。


第406章 咏梅词
  只剩半柱香的时候,卢七娘都已经重新将所作之词誊录到新的宣纸上时,傅念君还未动笔。
  旁边的宫娥都替她着急。
  傅念君一直在发呆,等得差不多了,才提起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
  等到内侍高声叫停时,她刚好落笔。
  旁边的小宫娥睁着一双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望望纸,又望望她。
  傅念君顿时便无端有一种武林高手在高山之巅酣战完毕,千里不留行的慨然气魄。
  小宫娥将她的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吹,赞叹道:“傅娘子的字写得真漂亮。”
  傅念君也笑了笑,说道:“多谢。”
  小宫娥咬了咬唇,指着一处不小心落下的墨点道:“就是这里,可惜了。”
  考进士重视卷面,她们这里做词,自然也是一样的,如卢七娘裴四娘,都精心誊录了一份,傅念君这里是一气呵成,如何还能有多余的时间。
  傅念君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同她道:
  “不完美的书法,才有价值,可曾完美?”
  若是傅渊、周毓白这等了解她的人,必然知道她这样的神情语气,又是在唬人了,只是小宫娥却涉世不深,一下便为傅念君的气度所折服,竟是双眼闪亮,心中无限感慨地猛力点头。
  乃至后来傅念君并不知道,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宫娥,竟是对她备加推崇。
  诸位小娘子写的词已经都收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内侍们也将众人用过文房四宝等物撤了去。
  舒皇后倒是先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张,夸赞道:“这字筋骨强健,有一种难得的飒然之风,李小娘子不愧是家学渊源。”
  李小娘子听了后不由心花怒放,忙上前来谢恩。
  她父亲是武官,舒皇后这么说,无疑是夸赞了她一家。
  其实那字究竟如何,倒是不好说了。
  舒皇后跟着又话锋一转,说道:“你们这些孩子,个个都在写字上下过功夫,只是今日我们评词,便多少只得忽略了字……”
  众人自然是俯首应诺。
  舒皇后是在强调这场比试的公平,也算是做了保证,断不会因为书法优劣就轻易评判。
  张淑妃却在此时插嘴道:
  “娘娘,我看这些小娘子文采都妙,我们几个评判,难免各有侧重有失公允,不如叫人誊抄了让官家、太后娘娘也都赏鉴赏鉴。”
  舒皇后想了想,也便应下了。
  堂下的小娘子听说还要去给圣上和太后看,不由心中又紧张起来。
  傅念君暗道,圣上这样忙,哪里会把这么些的作品一一都看过来,想必只是从其中择优几份让他定夺罢了。
  果真接着又听徐德妃继续说:
  “官家事忙,也必不能尽数阅览,不如挑个五份我们无法定夺的送呈过去便是。”
  舒皇后与张淑妃也点头同意了。
  傅念君觉得她们三个多半是商量好的这番话。
  她留意到卢七娘,却是一直镇定自若的模样,唇角微微带着笑意。
  能让这一位心情好却似乎是不太容易的。
  傅念君想着,她自己是个俗人,而卢七娘这样素日爱端着的,像仙子一样的人物有时却也不能免俗,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淡泊名利,这样的场合也是端不住的。
  舒皇后身边有几位女官,都是司文墨通史书的,由她们一起评定赏鉴,也算是公平。
  众位小娘子先被请到偏殿去喝茶。
  她们都有一种参加完科举一样的兴奋感觉,忍不住吱吱喳喳地闹成一团。
  卢七娘身边陡然就围了许多人,多是询问她写了什么词,卢拂柔在她身边应付,显得有些左右支绌。
  依照卢拂柔的年纪品貌,出现在这里其实多少有些牵强。
  傅念君想到了先前周毓白说的,说卢拂柔会指给周毓琛,也不知他到底是做何筹谋的,她只晓得,原本卢拂柔同崔涵之谈的亲事,算是彻底告吹了。
  崔家的事情她没有特意打听过,但是他们有大动静,自然而然会有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近来没有,想必就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等众小娘子回到殿中,舒皇后依然是笑意盈盈的慈蔼模样,只是张淑妃和徐德妃的脸色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
  舒皇后的目光先落到了卢七娘的身上,而卢七娘大概是早有准备,也表现地十分淡定。
  她这次选到的词牌名是。
  “早闻卢小娘子才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了。”
  连舒皇后都这样亲自夸赞,一时间无数羡慕的目光都落在了卢七娘身上。
  她这首词被众人传看过后,亦无不赞叹。
  “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此时由舒皇后身边一位三十来多岁的女官对这首词做点评。
  这位就是宫中有名的王宫正,是从前孙皇后身边的司言,博闻强识,才智过人,受先后两代皇后的推崇。
  王宫正夸奖了这首词的立意与结构。
  上阕由疏花、淡天、云雪营造出恬淡高雅的氛围,下阕再从“胜绝”转承上阕,而“此情谁共说?”,立增孤独哀苦之情,结尾两句“两行低雁,人倚画楼”又塑愁之意象,全词词调清婉含蓄,景致极清绝,可以算得上是一首精巧的上乘佳作了。
  舒皇后等人也一径点头称是。
  卢七娘也在这夸赞中渐渐露出了微笑。
  但是王宫正话锋一转,又点出了一个问题。
  卢七娘这首诗固然上佳,只是却在写春愁,今次题目为“梅”,虽并未言明冬梅或春梅,但是此际是冬日,词却写先到春愁之上,难免就有跑题之嫌,她做的这首,可以理解为是在这题目之上卖了个巧。
  卢七娘听了这话,脸色就微微出现了些变化,一直以来的冷淡表情也稍稍有些挂不住。
  王宫正的一双眼睛生得很妙,美人虽老,妙目不老,眼光在卢七娘身上打转时,显得格外有深意。


第407章 一鸣惊人
  傅念君听了王宫正这话,再瞧着她意有所指的目光,心头灵光一闪,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王宫正其实说得很隐晦,已经算是给卢七娘留足了面子。
  如果她猜得没错,王宫正或许是看出来,恐怕这首词,根本只是卢七娘的旧作罢了。
  不是旧作,也大概是在旧作上稍做修改过的。
  因此入题才会是“春愁”。
  若是现场即兴所做,必然不会从“梅”直接联想到还远远未到来的春日。
  这算不上作弊,毕竟舒皇后没有事前说不得引用自己的旧作,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卢七娘沿用自己的旧作,确实是有些掉份。
  王宫正一番话说完,傅念君不知道在场有多少人听出了其中门道,但是她打量舒皇后的神色,便知舒皇后玲珑剔透心,心中是明镜一般清楚的。
  卢七娘到底还算是心性坚定,很快就稳住神色,朝王宫正道谢后,也虚心接受她的建议。
  进退有度,言辞得当,只让人觉得她不骄不躁,气度出众。
  傅念君其实多少有些理解她这样的做法,宋人爱梅,咏梅诗词浩如烟海,如卢七娘这般平时便爱文墨的小娘子,想必以梅为题的诗词写过不知凡几,春梅冬梅,腊梅白梅,各色各样,必然都写了个透,偶得了佳句,也是宣之笔墨时时牢记在心的,骤然间又要被迫写新词,又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反而不容易想出来。
  而卢七娘年纪小,内心想必也没表面上这样坚定,胜负欲一上头,再一着急,便索性提笔改了旧词,旧瓶装新酒,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呈上了。
  可宫里的人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帝后身边跟着的内侍宫娥,有些人当真不能小觑,如入内副都知桓盈,再如这个王宫正,都是才华满腹,可上朝与大臣辩议的人物,卢七娘这样的小心思,即便能瞒过舒皇后,也瞒不过王宫正。
  王宫正评完了这首词,便又继续点评了两三首,裴四娘、卢拂柔的也在其列,这些都属于上乘之作,至于其他如江娘子所作那般的,不提也罢。
  江娘子那边倒是时刻盯着傅念君的动静,她在自己心中不断嘀咕道:我再怎样差劲,也还有个垫背的。
  她只恨不得王宫正狠狠奚落傅念君一番才好,只是她也晓得这样的场合,必然舒皇后都会给众人留全了面子,不会让她们丢尽脸面,想看傅念君丢丑的念头只能落空了。
  众人只等王宫正在那里决出个名次来,想也知道非卢七娘莫属了,可是谁知王宫正却是目光一转,眼神又落到了傅念君身上。
  她微笑道:“傅娘子,这词确实是出自你手?”
  她手上还有一幅词。
  傅念君应诺。
  其实这话问出来就有点不对了,大家都是临场发挥,不是她写的,难道还能是旁边磨墨的小宫娥代写?
  一般问这样的话出来,不是写的太好,就是写得实在太差。
  江娘子正在那里幸灾乐祸,心道指不定这个傅念君根本不学无术没学过写词,写得狗屁不通有碍观瞻,惹了皇后娘娘生气。
  谁知王宫正却道:
  “傅娘子高才,如你这般年纪的小娘子,怕是寻遍东京城,也无一人能出你左右了。”
  这样出人意表、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傅念君自己,她也没有想到王宫正会对自己给出这样高的评价。
  王宫正扬起手里的纸,向众人诵读傅念君所写一词:
  “宫粉雕痕,仙云堕影,无人野水荒湾。古石埋香,金沙锁骨连环。南楼不恨吹横笛,恨晓风、千里关山。半飘零,庭上黄昏,月冷阑干。
  寿阳空理愁鸾,问谁调玉髓,暗补香瘢?细雨归鸿,孤山无限春寒。离魂难倩招清些,梦缟衣、解佩溪边。最愁人,啼鸟晴明,叶底清圆。”
  王宫正微微慨叹,再看堂下各位小娘子,如卢七娘、裴四娘这般懂些文墨的,便是脸色稍沉,似在思索词中意象,而如江娘子那般的,却是云山雾罩,一脸迷惘,有听没有懂。
  傅念君察觉到舒皇后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身上。
  对比先前舒皇后想让自己以作词,傅念君猜测,想必是这反差太明显,舒皇后也无法适应了吧。
  从前的傅饶华,和如今的傅念君,或许从今日开始,就要彻底跨过那条鸿沟了吧。
  傅念君自己一直于名声上看得淡,从未想过刻意出风头。
  前世她背负盛名,享无数艳羡,可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快来,相反只是沉重的负累。因此即便重生,她也不曾刻意追求要洗刷污名,重获鲜花掌声,她一直所求,只有平安喜乐罢了。
  但是如今,她有了想要争取的东西,为了同那个人长长久久圆圆满满地在一起,她必须要在这里为自己正名,在这里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她不是没有胜负欲,只是看值得不值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一直都做着这样的打算。
  而她也确信,她必然可以做到。
  因此傅念君即便在舒皇后、张淑妃、徐德妃几人齐齐注目之下,依然只是微微带着笑意,朝着王宫正望过去,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衬得她原本有些过于娇媚的脸聪慧灵动。
  王宫正善于相人,对着这样一双熠熠生辉的名目,自然心中有所看法。
  她也暗自不由感叹,这么多年,原来傅家这颗明珠,竟真是暗投了,到了今日擦尽灰尘,方知其光华灼人。
  王宫正在一瞬间心思不免又猜到傅琨身上去,心想莫非是那傅相晓得女儿出众,便教她藏拙,一藏就藏了这么多年?
  那么到了今日,恐怕是不想再藏了。
  傅家小娘子之意,她想她是明白了。
  回过神来,王宫正轻咳了一声,才断了自己的思绪,开始继续与众小娘子品鉴这首词。


第408章 才华
  全词字数不少,却无一字赘述。
  上阕诸句皆喻梅落,既喻梅之美,又喻其品格之高洁,遣词用句十分清新,只是如果只有这样,倒是不过能与卢七娘那首战个平手。
  其下阙才见真章。
  言寿阳、孤山,此乃梅花故实,引中典故而来,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曾躺卧在含章殿的檐下小憩,微风将梅花吹落,在寿阳公主的额头上留下了腊梅花样的淡淡花痕,拂拭不去,此后,爱美的寿阳公主便时常摘梅花粘贴在自己前额上,所谓“梅花妆”。
  而调玉髓、补香瘢,又化用了三国时邓夫人的故事。邓夫人曾被玉如意误伤面颊,听信医嘱需用白獭髓、杂玉与琥珀屑敷之,才可灭瘢痕。
  词中将寿阳公主与邓夫人理妆之事同说,意为梅已落尽,无物可助妆添色,只等来日梅子青青。“梅”之意象,在此词之中,便有了旁的化身,再不似枯燥死物。
  这短短几句,化用数典,另翻新意,最后一韵,再从题面申展一层,写了花落之后的梅树形象。最后四言,化用杜牧诗“绿叶成阴子满枝”的词句,包孕着世事变迁的惆怅与岁月无情的蹉跎。
  这一整首词虚实结合,今昔真幻交融一片,深情婉曲,清虚幽怨,更兼之立意深远,独辟蹊径,能见其作者心胸及眼见之不拘一格。
  卢七娘那首精巧靡丽的小词同这首一笔,首先格调便输了一大截。
  咏梅之词,能到如此境界的,实属难得。
  若非王宫正一番品鉴解释,堂下众小娘子怕是根本听不明白,而其实即便如张淑妃、徐德妃这样,书读得少些的,也一样不解其意。
  江娘子是最不可思议的一个,她心中邪火陡蹿,那傅念君竟然能写出这种自己根本看也看不懂的词来?还被王宫正夸地这样天上有地下无?
  她莫不是走了王宫正的路子,把狗屁不通的烂词也吹嘘成阳春白雪吧?
  而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的猜测,此时皇帝竟派了身边的高班领几个小黄门过来宣旨,那高班说是官家正和文相公在书房叙话,便将几首词一同赏鉴了,最后评了这首为魁首。
  呈上一看,果真是傅念君的词。
  文枢相致仕后,便加封了太子少保,他往后,也再难有机会进宫了,今次倒是赶巧。
  国朝为高官者,自然都不是武夫之流,文博来评鉴几个小娘子的诗作,也是抬举她们了,他与皇帝一起认可的魁首,分量可是不轻。
  众小娘子在一片雅雀无声之中只能再次惊掉了下巴。
  舒皇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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