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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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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傅念君信不过滕王妃,而是她早知滕王府像个筛子一样,滕王妃身边的人未必是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倒不如周绍懿这里,除了个奶嬷嬷和她的一个儿子做长随,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他胡闹任性赶走过,并没有贴心亲近之人。
周绍懿听她这么说,立刻肃容,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
“七婶,那你的大夫呢?”
傅念君说罢让夏侯缨上前给周绍懿见礼。
“啊?!她?”
周绍懿不信。
他刚还以为这是七婶新收的丫头,竟不想人家却是要给他爹爹看病的神医!
他开始怀疑七叔和七婶根本就是坑他的,胡乱找了个人过来凑数。
傅念君见周绍懿嘟起的嘴唇便知他在想什么,只说:“懿儿,这位夏侯姑娘医术了得,你万不可以貌取人。”
周绍懿眼巴巴地望了她一眼,倒是很受教:
“好吧……可是……”
他歪头想了想,又说:“可是她的药箱呢?”
今天因为乔装,夏侯缨没有办法带着显眼的药箱,只把金针贴身带着,还有几丸药以备不时之需,她听傅念君描述了淮王的症状,心中自然早已有了计较。
傅念君低声对周绍懿说:
“我们等会儿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见你爹爹,自然也不能带药箱,但是你放心,夏侯姑娘的医术绝不比任何老大夫差。”
周绍懿点点头。
傅念君和他商量起一会儿去滕王那里的法子,周绍懿人小鬼大,其实早就有了办法。
其实他以前也常常会溜去看滕王,而滕王不发病的时候,滕王妃也没有资格派人一定就把他锁起来,周绍懿又机灵,鬼主意层出不穷,今儿爬窗明儿爬树的,让下人们苦不堪言。
傅念君领着周绍懿假借看园子的名义,走到了滕王的小院门口,周绍懿闹着要进去,傅念君便假装在外头劝,拦门的护卫见到又是这位小祖宗,和这位不能得罪的淮王妃,自然也不敢真的阻拦,苦着脸骑虎难下。
他们这副表情周绍懿是见惯了,对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自然不放在眼里,他早就叫自己的乳兄放了两只大老鼠出来,在侍卫手足无措的当口就鬼吼鬼叫地叫他们抓老鼠,然后一下就溜进了院门,根本让人逮不住。
傅念君由此道:“两位还是不要多在此纠缠了,我找到小世子自然就出来。”
说罢也带着人进了院子,只能留得两个护卫面面相觑。
周绍懿经常来,所以早就熟门熟路,傅念君只看见他在一扇小门后对自己招手,便快步领了身后的夏侯缨和仪兰跟上。
进了屋子,傅念君只觉得闻到一股子异味,身后的仪兰和夏侯缨也闻到了,仪兰忍不住对傅念君说:
“娘子,这、这好像是便溺的气味……”
傅念君看了她一眼,让她止住话头,幸好周绍懿没有听见。
这里连着两三间屋子,不大,东西陈设摆放地杂乱,而且阴暗,虽然看来是会有人来打扫的,但是却打扫地很马虎,让这屋里始终没有通风和阳光,还混着股子古怪的霉味。
周绍懿轻手轻脚地走到最靠前的一间主屋,朝傅念君说:
“我爹爹就在里面……”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傅念君知道他这样的感情从何而来,她矮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道:
“我们是来给你爹爹看病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不会被他吓到,因为他是你爹爹,不会伤害我们的。”
周绍懿重重地点了点头,推开一扇半开的槅扇。
其实是滕王自从周绍懿会从这里溜进来看自己后,清醒的时候就会自己拉开这槅扇,哪怕寒冬酷暑,他都会等着儿子从门后冒出的那一刻。
只是很多人是不相信一个傻子会认得自己儿子的。
傅念君看到了靠窗坐着一个影子,身材胖大,坐姿也不雅观,头发散乱,形容狼狈,正呆愣愣地看着窗外没有反应。
这就是滕王了。
第533章 诊治
傅念君瞧着这滕王,突然也觉得有点心酸,皇帝和他几个儿子傅念君都是见过的,唯独滕王,这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见他,就算如肃王这样像极了徐德妃,可是模样也不算太差,几时周家子孙出过这般样子的了?
傅念君记得周毓白和自己说过,从前滕王小时候也并非如此,虽不如周毓琛,却依然承继了部分张淑妃和皇帝的好相貌,从周绍懿的样子也能看出一二来,只是后来他的痴傻病越发严重,成日被关在屋内,吃的多,却又不动,没人收拾,慢慢成了这副模样。
周绍懿喊了一声爹爹,滕王才慢慢回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并无上次傅念君在门缝中看到的狰狞可怖,相反只是憨厚而已。
傅念君听见仪兰在后头也松了口气的声音。
周绍懿走近自己的父亲,似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滕王的反应只是张着嘴“嗯嗯啊啊”应着,看样子呆傻,却似乎又耐心在听一样。
随后周绍懿就兴奋地转头,对傅念君说:
“我爹爹同意了!大夫姐姐,你快给他看看吧。”
夏侯缨脸上也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滕王这个样子,其实以医者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无法与人顺畅交流的。
也罢,他们两个……或许是父子天性吧。
她在心中想着。
周绍懿已经激动地来拉夏侯缨的手了,一边还说着:
“大夫姐姐,我爹爹他其实不傻,他听得懂我说话,他发疯是有原因的,你快帮他看看吧……”
夏侯缨是受不了吵闹的小孩子的,只说:“请小世子先放开。”
傅念君忙伸手揽了周绍懿的肩膀带他立到一旁,对他低声道:
“夏侯姑娘会给殿下看的,懿儿,你要听话。”
周绍懿才算是安分了。
夏侯缨走上前去,滕王只是没有反应,嘴里还嗯嗯啊啊地说着话,嘴角甚至淌了些涎水出来,落在本来就已经脏了的衣襟上,夏侯缨没有露出半分嫌恶之色,只是耐心地替他诊脉。
在要求察看滕王口鼻时虽然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周绍懿一出声安慰,滕王立刻就肯配合了。
虽然依旧是那副双目呆滞的样子,可是却很安静。
周绍懿在这里格外像个大人,还拉着滕王的手安抚,喃喃说着:“别怕,爹爹别怕……”
夏侯缨用身上的金针试了试滕王身上几个穴位,随后又转头对傅念君说:
“我需要看看殿下的排泄物……”
仪兰捂住嘴干呕,傅念君倒是司空见惯,她心想,这倒不是件难事吧,刚才他们进屋时闻到的不就是……
这种事本来该由仪兰来做,可她只捂着嘴犯恶心,好在夏侯缨没把这个当作一回事,很快就找到了塞在榻底下一条裤子,细心掏出一块帕子……
当她再把这帕子包好收回去后,仪兰看着她简直恨不得立刻倒退回门外去。
夏侯缨脸色沉重,傅念君心想她或许是有了什么诊治结果了,便想先出去再说话。
谁知几人走到门口,再一推适才那槅扇却是怎么都推不开了。
仪兰也上去使劲推了几把,急道:“似乎是被人从外头锁住了!”
傅念君暗怨自己心大,明知道这个滕王府筛子一般,谁都能来监视,刚就怎么忘了叫仪兰在门口看着。
她回转过身,看着那边的滕王。
如果有人趁机将他们锁在这里,那就说明,很可能滕王大概会在这个时辰发病……
傅念君有点忐忑,便朝周绍懿招了招手,轻声道:“懿儿,你过来。”
周绍懿听话走了过去,被傅念君一下揽到了身后,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滕王。
果真,还没一盏茶的时候,滕王嘴里“嗯嗯啊啊”的叫唤声渐渐大了起来,语调急促,神态也跟着有了点变化。
仪兰战战兢兢地问夏侯缨:
“夏侯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侯缨掏出了身上的金针,只是她这回带出来的金针都是极细的,她也没有把握,只是带着戒备的神色缓缓地挪动脚步靠近滕王。
“七婶……”
周绍懿拉着傅念君的衣角小声地开口。
傅念君抬手掩住他的嘴,制止他说了下去。
滕王发疯的样子她是见过的,当真是用恶鬼出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门外几个小厮护卫都挡不住,勿怪滕王妃要叫人将他锁起来。
如果他现下在这里犯病了,那他们几个有何处可逃?
夏侯缨屏气走到了滕王身后,正要拿起手中的金针冲他头顶的百会穴刺下去,却不妨滕王突然暴怒,转身一挥手便把夏侯缨甩在了身后一个长几上,幸而长几上早不放置任何盘盏瓷器,想来就是从前有那些东西也早被滕王摔了个干净。
夏侯缨手里的金针也都甩脱出去,整个人闷哼了一声。
滕王的神情又恢复到了那日傅念君见过的可怖的模样,双目圆瞠,眸心燃火,整个人像只暴怒的凶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神却盯着傅念君、周绍懿和仪兰三人。
仪兰忍不住捧着脸尖叫起来。
傅念君见滕王像座山一般的体型逼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感觉抵着槅扇的背心都微微湿了。
她两只手紧紧扣着周绍懿的肩膀,竟是有点颤抖。
“爹爹,爹爹……”
周绍懿显然也有点害怕,可是却仍是一声声不放弃地呼唤着自己的父亲,想让他清醒过来。
“懿儿,我数一二三,你往左边闪,然后躲到那张榻下去别钻出来知道吗?”
傅念君低声在周绍懿耳边叮嘱,周绍懿点点头。
仪兰早缩在门角瑟瑟发抖,傅念君搂着周绍懿缓缓地靠着槅扇移动,想努力挣脱滕王的视线,可是他那双仿佛被怒火烧红的双眼却是一直紧紧锁着他们。
傅念君见无法,踢了踢脚边一只滚落的茶杯,咕噜噜地声音暂且吸引了滕王的注意力,却也只是仅仅一瞬,随即他就又发出一声咆哮,胖壮的身体立刻朝傅念君和周绍懿扑了过来……
第534章 癫狂
“跑!”
在分不清是谁的尖叫声中,傅念君眼疾手快,一把将周绍懿朝左边推了出去,自己灵巧地一钻,从滕王大张的右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滕王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槅扇上,那整面的槅扇都被他撞得抖了几抖,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
滕王发起疯病来当真是凶残,他不但对旁人的伤害性很大,对自己的身体也一样,他用自己的头去撞槅扇,一下重过一下,撞得披头散发,状若恶鬼。
仪兰缩在角落,这时候见了他这副模样,更是惊得扯开喉咙大叫起来。
周绍懿已经听傅念君的话钻到了卧榻底下,钱婧华扶着腰正捡起了掉落的金针,滕王原本的关注已不在他们身上,可被仪兰这一嗓子喊得又立刻回神了,他喘着粗气,当即就转脸盯着仪兰,缓缓挪动脚步要朝她过去。
仪兰本就窝在这墙角里,根本无处可逃,只是蹬着腿捂脸尖叫。
傅念君见此状,心知不好,哪里还管得上其他,捡了地上滚落的茶杯便朝滕王脚下砸了过去,希望借此绊住他的脚步。
可谁知滕王却半点影响都不受,只一步步朝仪兰逼近。
此时傅念君的身旁蹿过一道影子,却是夏侯缨,她手里拿着金针,只灵巧地一跃便跳上了滕王身后一张圆凳,继续要朝他头顶刺过去。
哪只滕王一个错身,那针却是扎歪了地方,只擦着他的脸颊落到颈肩上,滕王吃痛,回身便吼着抓住夏侯缨的胳膊,傅念君见状忙过去要扶夏侯缨。
“小心!”
夏侯缨从椅子上翻下来,与傅念君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
滕王的影子落在她们身上,两人从下往上看,更是止不住地觉得滕王面容可怖,夏侯缨还想再抬手,却只觉得整个胳膊半点力都使不上。
这下子可算是真遭了。
傅念君和夏侯缨吧不由同时想到。
“爹爹!”
这时周绍懿却从窗边卧榻底下冲了出来,哭喊着手脚并用抱住滕王的腿,说道:
“爹爹,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懿儿!”
傅念君很怕滕王盛怒之下抬手就甩开这孩子,就像刚才甩夏侯缨一样,周绍懿才这么大点的人,若是被他那样一甩,岂不是当场就要昏厥过去。
滕王依旧像头发怒的凶兽,可是周绍懿这样抱着他哭喊,他却竟也没有动手,只嘴里还啊啊呜呜地喊着。
他就是再疯再傻,却也知道遏制住伤害自己儿子的念头。
傅念君感觉到自己手里正被塞了几根金针,夏侯缨在她耳边咬牙道:
“扎他头顶正中的百会穴,不然我也没法子了!”
滕王现在虽然一时没有伤害周绍懿,可难保他等下就又陷入癫狂,傅念君心里拿定了主意,慢慢地向后挪,趁着滕王低头看周绍懿的空档,迅速爬起来站到他身后,一踩刚才翻到在地的圆凳,便向上跃了几寸,一扬手将掌心里几根金针扎入了滕王的百会穴。
总算是成功了。
滕王的脚步随即一个踉跄,似乎是头晕目眩站不稳身子,立刻
歪歪斜斜地就靠着旁边的桌腿坐到了地上。
傅念君忙侧身将周绍懿拉开,这孩子还是哭得鼻子眼睛通红。
夏侯缨立刻掏出自己腰包里早准备好的丸药,塞了两颗进滕王的嘴。
“水!”
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灵活使用,傅念君见状立刻配合地寻了一碗茶过来,喂滕王吞了下去。
很快就见了效应,刚才还狂躁不堪的滕王从喘着粗气慢慢变成了呼吸平稳,眼睛也闭上了,倒似乎像是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傅念君给夏侯缨搭了把手,问她:“你的胳膊怎么样?”
夏侯缨朝傅念君点点头,“王妃放心,回去拿些药酒推一推就好。”
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晓得轻重。
傅念君松了口气,只揽住怀里的周绍懿。
周绍懿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父亲,眼眶里含着眼泪。
傅念君叹了口气,他今日见自己的父亲这样癫狂失控,差点伤了在场所有人,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好在很快外面就有了人声,傅念君听到有人替他们开锁的声音,推门一看,正是滕王妃回来了,听说周绍懿在此处,就匆匆带了人过来。
“娘……”
周绍懿顾不得旁的,先就一头栽到了滕王妃怀里。
滕王妃脸色煞白,再看傅念君几人形容,哪里有不明白的,只是这院子里人多口杂,也不好说什么,她只叫人立刻领了傅念君等人回后院整理仪容。
等傅念君重新来见滕王妃,滕王妃却是比她更加神情慌张。
“弟妹,你们、你们怎么会被人锁在里头……”
傅念君摇摇头,只说:“二嫂,不是我危言耸听,在这府里,你一定要护住懿儿的安危!”
滕王妃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出门一趟,即便周绍懿偷偷带了傅念君去见滕王也不该闹出这回事来,不知是何人起的歹心,竟将他们关于一屋!
滕王发起疯来,那可真是如猛虎出笼,今天是命大,几人才都毫发无伤啊!
傅念君心中还有些话不能和滕王妃说尽,这滕王府,她觉得自己还是少来为妙。
周绍懿从前也会去看滕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今天这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先前只觉得滕王府像个筛子一般定然处处都被安排了眼线,如今看来,恐怕对方是轻而易举就握住了这整个滕王府,她若要一再接近滕王,恐怕只会惹大麻烦。
打定主意,傅念君就先同滕王妃告辞,临去前还特地叮嘱她:
“二嫂,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声张,你身边歹人未除,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怕若让宫里张淑妃知道,平白引得二嫂你和我们府上作对。”
本来依着他们的关系,傅念君就不该和滕王府走得太近。
滕王府抖着嘴唇道:“弟妹,歹、歹人未除,那我们母子可怎办呢?”
傅念君叹了口气,安慰她:“二嫂只要照旧过寻常日子,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动作,若是我们来替你肃清王府,这就更不好收场了。”
第535章 开馆
滕王妃也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心惊,只好道:“那、那七弟妹你有什么事,就一定要告诉我……”
傅念君点点头,对她道:“懿儿那里,恐今日受了惊吓,二嫂还是寻个妥当的郎中替他再瞧瞧吧。”
说罢才登上马车回府了。
回到淮王府,傅念君立刻就先让夏侯缨回去休息,原本想再派个婆子伺候她起居,却都被她推拒了。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傅念君也不勉强。
晚上周毓白回来的时候,她立刻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他。
“我瞧夏侯姑娘的意思,滕王这疯病也多半不是天生的,若说他是被下了毒药,这该是什么药,我竟闻所未闻……这般吓人。”
周毓白凝眉想了想,随后对傅念君道:
“我倒是曾听闻过,契丹贵族们手里常有一味药,用于豢养的奴隶身上,奴隶吃后如同恶兽猛虎,失去心智,凶猛异常,他们便将奴隶放于铁笼内斗殴厮杀,就如观赏猛兽博弈一般,还以财帛做赌注,当个乐子来玩。”
傅念君皱眉,“辽国建国多年,却还有这般不开化的风气……这样说来,很可能滕王身上的毒,与辽国有关?”
傅念君暗道,现在正是朝廷与辽国努力修好邦交之际,怕是这事没法闹大。
周毓白顿了顿说:“这件事我会去探查一下,正好辽国的使节如今在东京城内。”
傅念君不放心他和辽人打交道:
“上回你遇刺之事,那萧凛一直拿不出个说法来,七郎,我担心……”
周毓白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只道:“你别怕,他有把柄在我手里,现在是他求我。”
傅念君这才点点头。
周毓白又多叮嘱她一句:“二哥的情况就摆在这里了,咱们只能徐徐图之,这些时日,你暂且不要往滕王府去了,懿儿若是想你,便将他接到我们府上来。”
傅念君道:“我原先也是这么个打算,二嫂为人淳厚,却没有什么成算,若我再贸然靠近滕王殿下,我怕反而对他不利。”
毕竟幕后之人想在滕王府生事,太容易了。
周毓白说:“还有张淑妃那里,今日的动静,想来是瞒不住的,前几日爹爹刚下命令,同意让六哥在府中开馆,这事给让她回了几分元气,如今怕是正好没处作怪,你更要小心些。”
傅念君前头也隐约听说了这个消息,却没想到坐实了。
“官家竟允许齐王在府内开馆?”
周毓白点头,“草拟个文学馆,六哥擅乐,在礼乐方面素来受爹爹器重,如今又是爹爹登基三十年的时候,便让六哥编纂两部乐书出来。”
合情又合理。
这亲王府内开馆,在大宋朝可以说是极为罕见了,在前唐时倒是非常普遍,尤其太子府上,馆内文人墨客云集,甚至有些为官之人,都愿意为其效力,颇有战国时孟尝君食客三千的气概。
当然,一方面来说,这样的情况下,广纳贤士,培
植自己的势力,对一个储君,或者是储君的竞争者来说,这是个极大的优势,有抱负却无门路的有识之士多了一条捷径,而作为主公,仅仅只是付出一些小恩小惠就可以收获大批人才的效忠,甚至在盘根错节的势力之下,能够影响到朝政。
所以前唐时,这皇帝管大朝廷,太子管自己的“小朝廷”,这般的境况层出不穷。
只是如今不是唐朝,周毓琛也不是太子。
府内开馆一事有如一把双刃剑,傅念君倒并不是觉得周毓琛握不住这把剑,起码若没有周毓白珠玉在侧,她也会认为周毓琛是个相当聪明有能力的人了,但是得算上他那个亲娘,他就称不上有什么优势了。
傅念君瞧着周毓白的神色,立刻道:
“此际风声一出,必然上赶着去拍齐王和张淑妃马屁的人层出不穷,但是七郎,我不信官家如此偏心,只许齐王开馆,却对你不闻不问。”
周毓白朝她笑了笑,“倒是瞒不过你,爹爹也有意试探,我却确实没有此意,何况我的境况后宫前朝都是知道的,我哪里来这大宗银钱开馆?”
蓄养大量幕僚、文人的花费不是可以轻易估量的,而且这还不比训练自己的护卫,这些护卫,从小择了身强体壮的培养长大,到学成能做事,一个人花费个上百贯已是多的,可是寻几个得力的幕僚干将,就像千金买马,大浪淘沙,可能银钱砸下去,一百个里头也出不了一个能干的人物,所以乍一看齐王这桩事是得了皇帝的恩惠,但是细细算来,却不是笔合适的买卖。
张淑妃短视,必然将其视为官家立储的一个预兆,自然是会倾尽心力来做这件事,务必做得风风光光,敞敞亮亮。
张氏手底下有许多买卖,外戚亲眷也被她塞到了不少肥差上,所以短期内银钱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但是往下呢?
何况西北的战局始终沉甸甸挂在傅念君心上,她多思虑一层,眼下东京城里虽是一片海晏河清,可这是多少有下头为了讨好皇帝刻意营造气氛的原因在,待一开战,军费吃紧,齐王府里的文学馆,试问张淑妃有几个胆子,能继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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