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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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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这么久,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关节,甚至好几次,他推翻了自己的设想,把一切从头推测。
但是所有的可能都被他一一排除,剩下这个,最不可能,却也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傅二娘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够提前知道?”
傅念君心下大骇,她盯着周毓白的眼睛,觉得这对眸子像一潭深渊,根本望不见底。
“郡王……是在怀疑我?”
周毓白偏过头,收敛了气势,“你不用怕,你冒险告诉我江南水患这件大事,让我能够察觉到自己竟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在暗中,我还要谢谢你。我只是,想不通罢了。”
所以,一定要问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不会骗自己。
傅念君垂下眼睛,缓声说:“去年的时候,有关我的一桩传闻不知您听说过没有?神仙指路,虽然听来无稽,可我确实从那以后变了性子。”
她并不敢和盘托出,只能半真半假。
“从前我荒唐,但是那以后,我敛了性子,并不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我能提前预知一些事情,我知道傅家未来不好过,我不想再荒唐下去了,我想要做一些事,我想试一试。”
这些话都是真的。
她想要改变傅琨的结局,陆婉容的命运,还有,她自己……
周毓白接口:“为了达成你的目的,你需要一些助力。所以你上次到中山园子正店,说与我做买卖,也是真的。”
他能够帮她的忙,她就告诉自己太湖水患一事。
“是。”
傅念君淡淡道。
她其实有设想过这一天,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她宁愿将自己的能耐说出来,将自己定位于一个幕僚这般的位置,对于周毓白这样的人来说,她的用处就太大了。
她可以得到起码的保护和一定的权力。
傅念君从小生长在权相之家,她接受的就是如此教育,除了心底对珍视之人尚且抱有几分真情,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去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包括自己。
如果周毓白是她唯一的选择了,那么她也不会死守着前世那一点夙念,反正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周毓白不知对“神仙指路”这样的说法信了几分,他有些诧异她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了这样的话。
“你能知道关于我的事?”
“一点点。”
周毓白默了默,“和旁人的?”
傅念君笑了笑,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摇摇头,“您最在意的那件事,我不知道。”
周毓白自然不会尽信她这样的话。
“你不愿说,就不说吧。”
总归是,来日方长。
周毓白勾唇笑了笑,好像突然之间,他们两人就在这破败的桥底下,达成了某种秘密的契约,不需言表,各自心中却都定了定。
是一种交换了秘密的安心。
周毓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查都不愿意去细查,就愿意信了她,傅念君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忘了他是那个残了双腿的仇人之父。
两人面前,都是完全与印象中不同的、全新的彼此了。
第77章 因果矛盾(金仙仙葩+5!)
傅念君给了周毓白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交代,这是第一桩事。
可还有第二桩。
“所以,难道那个在暗中蛰伏,我这么长时间却连发现都难发现的人,与你一样,也能预知未来?”
周毓白问她。
傅念君顿了顿,开口有些艰涩:“既然有一个我,就还会有旁人。”
比如,齐昭若,三十年后的周绍敏。
更或许,也会有第三个人……
周毓白显然也只是为了得到她一句认可:
“是啊,这是唯一的解释了,毕竟我身边,从来不会有什么偶然。”
他那一对微扬的凤目中闪过寒光。
太湖水患是天灾,可是就算是天灾,出现在他身边,也不尽然就是巧合。
傅念君以前也想过这一点,却又总觉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如今周毓白的话也让她确信了。
是啊,周毓白这样的人,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他身边一点点的反常都不能忽视。
那人,用太湖水患这天灾来算计他……
那么他只可能是提前知道。
这是唯一的解释。
“不对,不对的……不应该……”
傅念君突然脸色变了,眉头紧蹙。
“怎么?”周毓白问她。
傅念君倒退两步,扶住粗粝的石柱,觉得脑中一片纷乱。
周毓白现在尚且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上头还有四位完好的哥哥啊。
但那个人现在就知道用太湖水患来算计周毓白,他确实是提前知道今年夏天还未到来的太湖水患。
莫非就是因为这个人的算计,周毓白才在最后争大位之中败了。
往后三十年的朝局,使周毓白一步步从最受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成为一个偏居别院的落魄亲王。
如果都是拜那人所赐的话……
这里面就有一个极其严重的因果矛盾。
那人如果和她一样,是以后的人,他就无法成为周毓白失败的因。
可那人如果是如今的人,他就不可能能够预知未来啊!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念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境况,她突然发现她自己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她以为仗着自己是三十年后的人,就能放眼这三十年前的朝局,扭转很多人的命运,可她根本什么都看不透,看不穿……
她不由从心底生出一种惊惧来。
更深一层地想,布局要害周毓白的人,会不会和害傅家的人是同一个?
如今傅渊的困局,日后傅琨的灾厄,她一直在想,有能力在背后筹划这些事的人,是要多么厉害!
她想不通了,她怎么都不明白。
她现在甚至想问一问周绍敏,他知道不知道……
可只有一点她敢肯定,那个人一定比她和周绍敏知道更多的事。
他才是握住了如今局势的人!
就像周毓白说的,他的布局,就是让人发现都难。
如果不是傅念君来自三十年后,她根本也不可能摸到半点线索。
太可怕了!
傅念君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潭浑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太多了……
“你……”
周毓白不由朝傅念君走近了几步。
傅念君的手指正紧紧抠着旁边石壁的缝隙,呼吸加重,浑身像脱力一般,从周毓白这里望过去,她整张脸看起来白地透明,神色无比凝重。
她想到了什么?
她被什么吓成了这样?
周毓白还来不及问,突然间,两人就听到了陡然想起的脚步声。
这里僻静地很,却还是有人过来。
周毓白立刻走到了傅念君身边,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揽。
“别说话。”
他压低了嗓音,眸子沉了沉,浑身的气势倏然变化,仿佛随时就准备出手。
但是等外面的人走近了,周毓白却又突然愣住了。
傅念君也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她也发觉了这声音的古怪……
好像是两个男女低低的叙语,耳鬓厮磨,曲裾摩擦,时不时伴着他们的调笑。
“好檀郎,你可轻些……”
那女子仿佛被男子揉了一把,不耐地发出一声娇吟,带着缠绵的尾音,听起来酥媚入骨。
“露娘,你这般可人,叫人怎生忍得住……”
那男子的嗓音也染了几分欲念。
说罢唇齿交缠着发出的啧啧水声越来越近。
周毓白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傅念君的,因为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傅念君也觉得颇尴尬,找周毓白的人都没找到这里,倒是这对野鸳鸯会挑地方。
地上映着两人的影子并做一个,那两人大概实在急不可耐,抱着就往这桥底下钻。
“啊哟妈呀!”
那女子叫了一声。
“有人了?”
那男子也反应过来,立刻回身。
周毓白堪堪挡住傅念君,他的鬼面具被撂在了地上,露出一张俊俏如朗月的面孔。
“哎哟,好俊的郎君,那小娘子真是好福气……”
那女子显然十分豪放,往傅念君看了一眼,神色暧昧。
傅念君十分无言,他们做那勾当,就以为全天下人都爱做那勾当不成?
竟误会她和周毓白也是……
那女子身边的男子显然有些不乐意了,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道:“不把我放在眼里,等会儿哥哥叫你好生吃吃苦头。”
那女子又捂着嘴笑起来。
那男子倒是用一种很理解的眼神望了周毓白一眼,“兄弟,你眼光好,这地方归你了!我们走,你们继续……”
说罢就搂着那女子又缠做了一个影子扭来扭去地走了……
周毓白闭了闭眼,嘴唇的线条看起来冷硬了几分。
傅念君觉得大概有些理解他的感受。
人家一个天潢贵胄,从小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处处受人仰视,如今竟被误会成和自己偷情的野鸳鸯,还被那两个没规矩的人如此轻佻地调侃了一番,他大概此时挺想骂几句脏话的吧。
傅念君弯了弯唇,突然就忘了适才满心的郁结,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毓白转过身,颇觉无奈:“好笑吗?”
傅念君摇摇头,正色:“我是觉得您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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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挖大坑,包子的脑洞,上本的时候依然被一一破解,哎,这本不知道能不能有人猜中哦,期待泥萌~
第78章 射杀
周毓白和傅念君两人重新回到了热闹的街巷之中。
周毓白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似乎都走了。
“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周毓白用鬼脸面具和傅念君道别。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正月十五上元节的夜晚正酣。
傅念君隐隐觉得周毓白还有事要做,但是她没有资格过问。
她点点头,“如此,就告辞了。”
周毓白为她指了一个方向,傅念君走过了两条街,就看见了两个急得焦头烂额的丫头。
芳竹手里还提着崔衡之那盏花灯。
“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只能找阿青再放狗出来了。”
傅念君笑了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而此时,东京城内最高的望火楼上,正有一少年引弓搭箭,他一脚蹬在朱红阑干之上,腰背笔直,姿态肆意,阑干上他左脚踏着的云纹织锦皂靴上的金线在灯烛掩映下还泛着耀眼光泽。
他眉目凛然,侧脸贴着弓弦,视线如狼一般搜索着人群。
天上的烟火璀璨,可在楼底下的小娘子们眼里,都不及这红衣少年容颜半分。
他明明生得唇红齿白,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搭弓姿态磊落潇洒,毫无文人扭捏之气,却又不似那些匹夫粗鲁无状。
一个小娘子红着脸,差点捧着心口昏过去,只喃喃叹道:“好想做他手里的弓,叫他拉来折去也愿意了……”
“他可是涂了口脂,竟是这般好看的颜色!”
小娘子们嗡嗡地越聚越多,她们当然知道楼上那与相貌极为不符的英气少年不会涂脂抹粉,他比那些涂脂抹粉的人还要漂亮!
生得如牡丹花一样浓艳,却又是这副冷淡表情,更让她们看得难以自持。
有一两个胆子大的,挥着帕子在楼下叫唤,“郎君快快下楼,莫要引弓射鸟了!”
一个个似乎非要逗得他露出笑脸为止。
楼上的人却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的眸子紧紧锁着一处地方,紧接着后臂发力,眉心一蹙,“嗡——”一声,一支羽箭快如闪电一般射向暗处,他毫不停歇,立刻又在脚边箭筒里抽出另一支箭。
楼下的小娘子们叫得更欢了,“郎君往何处射?怎生不来射我?”
嘻嘻哈哈地闹成一片,丝毫不知道暗处一个人影砰然倒地。
市井里的小娘子到底不守规矩些,又是这般的上元佳节。
她们不认得自己,齐昭若也懒得计较。
又一支箭飞射出去。
紧接着又是一支。
接连飞出去三五支箭。
楼下的小娘子们开心地拍手叫好,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是在抛绣球呢。
齐昭若放下弓箭,身边的阿精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这可是一张一石二的弓啊,他家郎君竟然说拉开就拉开了!
他从前明明连三斗的弓都拉不开啊!
要知道军队里兵士配用的弓也不过一石罢了。
齐昭若甩了甩手臂,练了这么久,依然还是没有回到前世的水平,有两支箭怕是叫他们躲过了。
“那几个贼人,快去带来,他们要纵火烧蕃坊。晚了就要被同伙救走了。”
他迅速吩咐身边一个目瞪口呆的潜火铺张副指挥使。
张副指挥使也是勇武的一条好汉,毕竟潜火铺挑选出来用于灭火救急的兵士都是三衙和各司中的精锐,以便确保急救火灾时的战斗力。
今天他看这位浪荡衙内晃到望火楼内,还要弓箭时,便也由得他去玩了,拿了这一石二的弓给齐昭若,反正他们望火楼的人也得罪不起邠国长公主,由得他去吧。
谁知……
“还不快去!”
齐昭若又提高了嗓音。
张副指挥使忙愣愣地朝属下挥挥手,他确实要去检验一下,齐昭若的弓箭是否真的伤人了,看那力道可不轻啊……
“大人,不好了!蕃坊东侧真的着火了!”
突然有人喊道。
张副指挥使扒在阑干上一看,沉了眉,忙吩咐下去,“敲锣,发信号!去通传大人!”
一系列命令紧急发布下去。
望火楼的人不参与救火行动,只需要随时关注城内便可。
张副指挥使望着正负手望向楼下的齐昭若,心中一突。
这里是蕃坊西侧,这里没着火,只有东侧,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须臾,派过去的兵士就拖着两个人回来了,身上都中了齐昭若射出的箭,而楼下嘻嘻哈哈的小娘子们,早在看见这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了。
两个人被放在地上,立刻有人搜了他们怀中,果然发现了许多易燃之物和火种,真是打算纵火的!
“齐郎君如何知道?”
张副指挥使愕然。
齐昭若蹙眉,“我跟了他们有一阵了。”
所以来望火楼真不是玩的?
张副指挥使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门被推开,又一人裹着凉风进来,众人抬头一看,竟是寿春郡王周毓白。
“郡王,您怎么会来?”
张副指挥使差点又一次咬了舌头。
周毓白只是扫了两眼地上的人,“死了?”
齐昭若摸了摸其中一个人的颈侧,毫无情绪波澜地说:
“这个服毒自尽了,就在抬进来的片刻。”
恐怕是牙后藏了毒药。
张副指挥使是干救火这行的,完全不知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只张大了嘴巴,瞪着地上的人。
难怪说,受了伤吭都不吭一声。
周毓白望着另一个直接被齐昭若一箭毙命的人,“这个,你射死的?”
齐昭若点点头,“意外。”
周毓白反而笑了,对着齐昭若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仔细打量了几眼,“倒是惊人。”
齐昭若蹙了蹙眉,他肩膀现在都还觉得疼。
“两、两位……”
张副指挥使很是不解,这两尊大佛是在说什么呢?
周毓白望了他一眼,“这件事请副指挥使不用管了,这两具尸体我会带走,他们纵火烧蕃坊大有内情,和望火楼、潜火铺的诸位无关,我会移交有司衙门处理,暂时也请你保下这个秘密。”
张副指挥使松了口气,“自然,自然。”
毕竟是死了人,谁沾上谁倒霉,他可不想管这两位的事。
第79章 潇洒齐郎君
蕃坊是外国商人、教士所聚居之所,在城内所占面积并不大,东侧着火的部分很快就被潜火铺的官兵控制住了,因此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恐慌。
只是百姓们发现,蕃坊周围,已经被开封府衙的官兵团团围住了。
“郎君,侍卫步军司的都虞候李怀到了。”
周毓白手下的贴身近卫单昀拱手禀告。
周毓白点点头。
李怀一身行伍之气,络腮胡子,生得十分魁梧,嗓音也很粗犷:
“郡王,这几个人来历不明,需要细查,今日惊扰了郡王和齐郎君,是卑职们的疏忽。”
“李虞候言重了。这几个人行迹鬼祟,恐怕是早有预谋,还要请你们仔细调查。”
“自然。”
李怀拱手道。
“还有这蕃坊之中,恐有同伙,如今围起来,需费一番功夫寻找才是。”
李怀望了周毓白一眼,对这句交代不敢含糊:“郡王早就已经留意到这起子贼人了?”
周毓白淡笑,不接他的话茬:“也是偶然。”
李怀顿了顿,盘问皇子不是他能做的事,他十分知趣,立刻挥手下令,命他们进蕃坊搜查。
齐昭若拧了拧眉,对身侧的周毓白说:“他们放火烧蕃坊,不是为了掩盖证据,就是为了趁乱找人找东西,七哥把这件事交给侍卫步军司可能放心?”
侍卫步军司不是三衙中最有势力的衙门,据他所知,侍卫步军司的指挥使也并不是周毓白的人。
周毓白“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谈,他并非与齐昭若早有计划,他对他尚且防备多于信任。
“倒是你,能看出他们准备纵火。”
齐昭若不以为意,“上元节能筹划的事也就那么几桩,走水是最常见的。七哥早早离席,难道不也是心里早已有数吗?”
知道今夜会有事发生。
周毓白发现他还真的是相当喜欢掺和到自己的事情里来。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我心中也无计量,总归线索在蕃坊之中,明日我会进宫去见爹爹,但是你到底杀了人,这事你先回去同姑母说,免得进了衙门不好交代。”
周毓白见他出手如此狠厉,其实心中颇为不喜。
他现在看待齐昭若,完全从看另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
那箭的力道分明就是冲着置人死地的念头去的,周毓白望着齐昭若这张熟悉的脸,从前一贯对着自己耍赖耍滑的表弟,如今再看,却只觉得隔了一层寒霜……
他并非是故意的,而是心中杀意太盛,出手就没有分寸。
周毓白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单昀给周毓白寻了大氅披上,周毓白转身,“回府,派两个人护送齐郎君回驸马府。”
“不必。”
齐昭若一甩衣袍,“七哥请吧,我还有事。”
说罢领着阿精大步走了。
周毓白默了默,转头问单昀,“那小子……这是生气了?”
单昀也觉得古怪,“看起来像。”
可是生气的点呢?
齐昭若自己其实都不太清楚。
他早知道周毓白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前自己是他的骨肉的时候都是那副样子,更不要说如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觉得别扭。
还记得他在进宫弑君前一夜,他去见自己的父亲。
周毓白依然是一贯的冷清,不会多投给他一眼的关注,纤长的手指一页一页拂过放在膝头的书页,脸上不动声色,岁月和磨难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深刻的痕迹。
只是多了一身,对一切都了无意趣的死气。
“你做什么事,也不会听我的,也不用与我来说。”
周毓白只是这么说,语调不扬,面色丝毫不改。
好像儿子对他说的,不是一桩血腥的大事,只是今天的天气。
“爹爹在想什么事,也从来不会与我说。”周绍敏冷笑,“即便我死在宫里,对您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罢了。”
他转身就走,甚至不愿意再回头看一眼那个人。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过他的儿子吧。
他不喜欢自己的娘,也不喜欢自己,他谁都不喜欢。
所以自己就真的死在宫里了,那一句赌气的话,成了真。
齐昭若仰头喝了一碗酒。
他说的还有事,就是来喝酒。
阿精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惊讶程度不亚于适才看见自家郎君拉开一石二的弓射杀了一个贼子。
如此豪放地饮酒,真是那个非金玉器皿不用的自家郎君?
这脚店里的劣酒又岂是他寻常在那些名妓处喝惯的?
齐昭若觉得不大畅快,又直接问店家要了一大坛,一碗接一碗地喝,喝到最后将碗在地上一掷,碎片飞出五六步远。
齐昭若抹了抹嘴,眼睛却还是一片清亮。
店中有两个猛汉,见此情形也不由地喝彩,“难得见到如此性情的小兄弟!当是真男儿!”
他长了这么一张脂粉气重的脸,从进门起就被人侧目。
齐昭若凛着眉随手掷了几枚大钱出去,将长凳往桌肚内一踢,便又像来时一样大步离开了。
好帅气……
阿精望着自己郎君的身影,完全与店内诸人一样眼睛放光,这酒量,这气概,真是个男人啊!
他们郎君终于长大了!
阿精激动地差点泪流满面。
齐昭若从小读书就不行,被邠国长公主押进宫里陪两个皇子读书也能读到小宫女身上去,惹得圣上大怒。后来长公主见文这条路他是走不通了,就让他从武,可跟着自家老爹进亲军队没练两天,就哭爹喊娘地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身了。
他那副身板,也没人说他适合习武,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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