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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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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其中。
  ——兄长回来了,这是我的兄长。
  足足三个时辰后,季三昧才结束了恳谈,走到门前拉开了门,身后跟随着小尾巴似的季六尘。
  沈伐石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见小孩儿出了门来,就自然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用早就备好的手巾擦拭季三昧的额心:“如何?饿了吗?”
  一旁的卫源冷哼一声,对这样的断袖行径嗤之以鼻。
  季三昧仰着脸牵起沈伐石的手:“我和爹爹决定了,要回烛阴一趟。”
  季三昧想知道,当初在烛阴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逼得他不得不假死脱身,又发生了何事,致使自己盲了双眼,和卫汀一道流落到了云羊境内。
  沈伐石顿了顿。
  ……烛阴城,他已有八年未回去过了。
  一边想着,沈伐石一边拉过季三昧的手,用凉水绞过的手帕给他降温:“什么时候启程?”
  季三昧眉眼带笑:“等师父有空的时候。”
  沈伐石:“你何时要去,我何时有空。”
  卫源:“……”
  他很厌恶断袖,但是现在有两个断袖正在他眼前秀恩爱,他觉得眼睛很辣,只好选择掉过头去。
  他身旁站着的人是季六尘。
  他眼角的红意已经消退,五官脸盘都有着足够恃靓行凶的资本,眼中冷月漉漉,一脸性冷淡的表情,像极了当年那位风靡烛阴城的白衣鬼狐少年。
  八年时间,他把自己活成了当年的季三昧。
  现在季三昧那个混蛋死而复生,他总能做回那个小狼狗似的横冲直撞、会拉着自己的衣袂叫卫源大哥的季六尘了吧?
  但季六尘的视线全程停留在季三昧身上,他关注着沈伐石和季三昧的互动,向来冰封似的面容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晚上,四人行变成了六人行,还是在同样的酒桌,季六尘请客,结结实实点了一桌子硬菜,让季三昧颇觉肉疼。
  当季六尘把一盘子干辣椒炒鸡屁股特意摆到自己面前时,季三昧的下半身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这是什么?”
  季六尘疑似性冷淡的目光在沈伐石和季三昧间逡巡一圈儿,没好意思跟自己季三昧说,自己当初发疯时曾许下心愿,若是兄长能回来,他再也不管兄长和姓沈的的事情了,兄长爱怎样和他的沈兄疯闹,他都接受。
  面对着季三昧沉默的视线,季六尘硬着头皮道:“三昧,你多吃这个,以形补形。”
  现在的兄长还是小孩子,要从小补起,为不远的将来做好万全的准备。
  季三昧看着一盘子厚颜无耻地向上撅起、朵朵向阳的鸡屁股,心情很是复杂。
  自己的弟弟同卫源厮混多年,终于被成功地传染成了一个脑残。


第41章 五通神(三)
  吃过一顿令季三昧心塞的鸡屁股宴; 一行人直奔烛阴城而去。
  第二日上午; 烛阴城已近在眼前; 届时季三昧已经在季六尘怀里睡过一觉了,凌晨时醒了一次,随后主动要求转换战场; 去沈伐石怀里睡回笼觉。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嫖客,一夜间嫖遍烛阴城内两大名花,中途还能换人; 感觉相当良好。
  烛阴城历史渊远; 满城自带一股铄古泥金的古朴味道,令人安心的黄泥香让季三昧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抽抽鼻子; 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融化的硬糖味道。
  季三昧看了看几人前进的方向:“师父,你不回家吗?”
  在场的除了长安没有人不知道季三昧的身份; 是以季三昧懒得再表演出对烛阴城的陌生感。
  沈伐石答:“先去你家。”
  季三昧环着沈伐石的脖子,稳稳坐在他怀中; 心中万分遗憾:沈伐石太老实,这个时候都不摸一下自己的屁股,给便宜都不占; 简直过分。
  一行人路过了“一川风”门口。
  在门口迎客的妈妈桑还是那个妈妈桑; 但已老了许多,只能靠稍厚的粉和大红的唇妆来掩盖形容的疲惫。
  熟识的花楼姑娘们都老了,季三昧还在努力长大,想一想也是悲哀。
  王传灯自昨日几人重逢起就格外安静,他望着沿街的店铺; 一间间数过去,神情难得平静柔和,预习着沿街新商铺的名号。
  他们进城不出一炷香功夫,季三昧就又埋下头来跟沈伐石咬耳朵:“有人跟着咱们。”
  沈伐石头也不回:“是跟着长安。”
  那是个着皂青色华服的公子,注意到季三昧打量自己的眼神,这兄台索性放弃了跟踪,挨近了拍拍长安的肩膀:“季三昧?”
  长安扭过头去,客客气气的:“您是?”
  那人被唬了一大跳:“季季季季三昧你没死?!”
  长安好脾气道:“我叫长安,名字只有两个字,不是六个字。”
  来人一把扯住长安的领子,刚想近距离确认一番,就见一道凌厉的火光自横空劈下,照着他的腕子直剁过去。
  他悚然一惊,赶忙撒手,烈烈火光就打他的指尖擦了过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扭曲的燃烧的幻影。
  季三昧见状叹曰,幸亏这人撒手撒得快,不然他以后就只能用脚撸管了。
  王传灯手持火镰,极其没有诚意地道歉:“手滑,不好意思。”
  丁世秀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认出了眼前人,眼瞪得足足似铜铃大小:“灯……王传灯?”
  虽说长安并非自家兄长,可看着这张脸被人欺凌,季六尘心里也不舒服得紧,护在了长安跟前:“丁世秀,这是我朋友,你少碰他。”
  季三昧心思一动。
  这就是那位传他和沈伐石有断袖之癖的长舌男?
  他将丁世秀上下打量一圈,却觉得他身上有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季三昧暂时说不上来。
  丁世秀瞧着长安的脸,眉眼间写满了惊惧,毕竟季三昧当年那张轰动烛阴城的好脸无法不让人印象深刻。
  他伸手指点着长安的脸:“不是,他……他这张脸……”
  王传灯眉头一蹙,右手虚晃一记,将火镰隐没,伸出手去,一把掐住了丁世秀大呼小叫的嘴,把他两腮都掐得凹陷了下去。
  他似笑非笑的:“……你指谁呢?”
  丁世秀玩命挣扎起来,七尺的汉子被王传灯当街捏小鸡娃儿似的举到半空中,任谁也不会很愉快。
  旁边的商贩纷纷冲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看到季三昧心里一突。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传灯。”沈伐石转过脸来,把季三昧的脑袋好好地护在自己肩窝中,“放手。”
  王传灯顺从地撒了手,眉头却皱了一皱,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指上沾满了腐臭的气息,虎口处还有一片沾着涎水的肮脏青灰。
  ……他满手都是死气。
  丁世秀仍在喋喋不休:“怎么回事?季三昧不是死了吗?三年前就……”
  沈伐石右手所扶的禅杖一晃,佛铃声清脆一响,丁世秀的话音就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被生生钉在了原地,无法再挪动分毫。
  他咔咔地扭动了两下脖颈,转头看向了沈伐石,瞳孔竟然变成了青灰色。
  王传灯往后一退。
  丁世秀这一转,让他清楚地看到了丁世秀后脑勺,有一大半的颅骨塌陷进去,脑袋从侧面看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漏勺。
  而季三昧也总算弄清楚是哪里不对劲了。
  ——丁世秀的嘴里没了舌头,被连根拔了起来,口里空空如也。
  可他仍然能用灵魂巴巴儿地跟上几人来八卦,可见此人长舌功力已经深入骨髓。
  卫源本来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一回头发现后面没人了,在原地等了半晌,一群人也没跟上来,只好折返回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面色青紫的丁世秀,不由大骇:“怎么回事?”
  沈伐石没搭理他,对季三昧说:“抱紧了。”
  季三昧果断双腿盘紧在沈伐石的腰际,双手环住沈伐石后颈,沈伐石得以腾出一只手,急速结印,他修长的手指掠过空气,在虚空中擦起一道道金花,看得季三昧热血沸腾,恨不得抱着那只手从指尖到指腹舔个遍。
  结印一出,被佛铃响声固定在原地的丁世秀就颤抖起来,刹那间溃散一团,一个热爱小道消息的灵魂就此消亡,让季三昧不由慨叹,晚了一步,不然说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撬出些自己和沈伐石的断袖往事。
  他从沈伐石身上跳下,走向一个附近的孙州特产梨脯小店,那里的老板娘从“丁世秀”拉住他们时就在旁边暗中观察,现在看他们的眼神犹如在看一群疯子。
  从她的眼神中,季三昧就可以知道她根本没看到那所谓的“丁世秀”。
  所以季三昧也没问多余的问题,只恭谨地行了一礼,一张口就换了一口孙州话,语音侬软,甚是讨巧:“大娘,我是烛阴丁家丁鼎先生的外甥,前来投奔他的,您可知道丁家在哪里吗?”
  大娘一听季三昧的口音,便知道是老乡,又见季三昧生得比一般孩子漂亮标致许多,心里喜欢,自然言无不尽:“你顺着这条街呀往前走,沿着招灵幡的方向一路往前走就能找到了。”
  季三昧:“招灵幡?”
  大娘:“丁家小子,也就是你表哥,三日前跌马死了。啧啧,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就这么没了,可怜见的。”
  季三昧适时地露出了惊讶表情,大大满足了大娘一颗怜悯弱小的心,他接受了大娘的一通安慰后,一转头就把自己伤心、难过、迷惑的面部表情收了个干干净净。
  季三昧走回众人身边:“丁世秀三日前死了。”
  卫源和季六尘相视皱眉:“我们是三日前出的烛阴城,先去了一趟觉迷寺,方丈说你们在沂州城,我们才改道去了沂州。”
  季三昧翘起嘴角,想,卫源和季六尘离开后,必然会把自己带回烛阴城,好详查当年之事。
  他们前脚离开烛阴,后脚丁世秀就落了马,如果丁世秀落马不是偶然,那么,那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家倒真是马不停蹄,甚有效率,先来沂州,再是烛阴,层层深入,循序渐进,把和季三昧前尘相关的事情一件件在他面前摊开,真不知道那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王传灯看着自己沾染了鬼印的手,无所谓地甩了甩:“白日见鬼,鬼又有实体,证明有恶神潜伏在城中,这些被恶神所伤的魂灵是凭靠着吸收着恶神的能力,才能显出形态来。”
  长安举手,诚恳地问:“什么恶神?”
  王传灯把弄脏污了的手在自己衣袍边缘擦了擦,另一只手掐了掐长安的脸:“小宝贝儿,问你师父去。”
  长安点点头,乖巧地去问沈伐石:“师父,什么恶神?”
  沈伐石当然也不会知道,而这种未知性,使得白日遇鬼的一行人往季宅走的时候,气氛有些压抑。
  沈伐石问季三昧:“你怎么看?”
  季三昧答:“落马死的,没有舌头?那丁世秀得怎么个跌法儿,才能把自己的舌头连根咬掉?”
  季宅在西城,一行人打西城门进来,除了一只鬼外,没人再上来拦住他们,最多在远处议论议论长安的脸。
  这也是几人进城前商定的,就让长安顶着季三昧的脸大摇大摆地进来,自然会有人把这件事告知城中几个世家,到时候谁有异动,就先从哪家调查起。
  卫源自然不会跟着季三昧他们去季宅凑热闹,当他叩响卫家门扉时,王传灯却行到了他的身后,说:“我可以去你家中看一看吗?”
  卫源瞄了他一眼,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请他先入门去。
  王传灯低头谢过,俯身进门。
  季三昧望着他的背影,心情略有些复杂。
  在季三昧缺胳膊断腿儿的记忆里,王传灯多年未娶,烛阴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他,生怕女婿没招来,倒先给自家招了个阎王。
  但结合王传灯这一路的默然,季三昧联想到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
  怀着“灯爷到底踏马是喜欢卫家老大还是卫家小弟”的疑问,季三昧和沈伐石一起进了季宅,大门一关,各自安歇。
  此时,一门之外,全城的流言已经炸开了锅,流言的对象统统指向了同一个人,但却并非是顶着张季三昧脸的长安,而是——
  “沈家的那个疯子回来了!”


第42章 五通神(四)
  流言暂时还关在门外; 没有渗透入季宅之中; 是以两家人还能优哉游哉地各行其事。
  家中各项摆设与季三昧记忆中相比全无改变; 只是上头额外染上了八年多的陈旧光泽,变得灰扑扑的。
  在季六尘的引领下,沈伐石和长安进了季宅内苑; 将禅杖和行李一应放下,看样子是打算选在季宅落脚,并没有回沈家的打算。
  季六尘作为主家; 只能在将宾客安顿好之后; 才迫不及待地转出后院,寻找自家兄长的去向。
  季三昧正坐在鲤鱼池旁的白玉栏杆上; 看着水中游鱼,默不吭声。
  季六尘用小狼狗看主人的眼神望着季三昧; 无形的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晃:“兄长,鲤鱼池里的鱼我都好好地养大了。”
  季三昧也看到了; 众鱼长势喜人,十余条比以前肥硕了一倍不止的锦鲤在池中游荡,体型再也没了鱼苗时期的秀气端庄。
  季三昧舀了一勺麦麸洒下去时; 它们连争食的动作都是那样漫不经心; 白花花地挤作一团。
  从百年前就停滞了的修仙进程,拖废了多少世家子弟,把他们拖成了废物秧子,就像这一池的锦鲤,依傍着祖荫; 挤挤挨挨地争食夺利,安然度日。
  季六尘看着季三昧略显沉重的表情,不由得生出一丝心疼来:“兄长,你在想什么?”
  季三昧叹一口气,说:“在一群废物点心里,我能挑中我家沈兄,真是眼光一流,品味卓绝,你觉得呢?”
  季六尘信服地点点头:“兄长说得都对。”
  刚刚被门口的小厮迎进季宅的卫源不巧听到了兄弟俩的对话,觉得脑仁抽抽着疼。
  ……一对智障。
  卫源翻了个白眼,转入后苑,恰好看到长安站在院子里,面朝太阳,认真吐纳运息。
  他看到卫源后,便盛情地进行了邀约:“一起吃饭吗?”
  卫源看着这张和季三昧一模一样的脸就觉得胃痛,直接拒绝道:“不了。沈伐石在里面吗?我找他有事。”
  从昨夜开始,季三昧和沈伐石这对死断袖就合体似的黏在一起,有季三昧在旁碍手碍脚,他都没好意思去问沈伐石问题。
  八年前,季三昧中毒死亡,卫汀突然在烛阴城中消失,是在同一天发生的事情,卫源有理由怀疑自家弟弟是被假死的季三昧拐走了。
  卫汀性子软,温柔单纯又听话,季三昧叫他去哪里他定然会跟去哪里,而季三昧假死后能去找的人,卫源想来想去,唯有被围困在临亭的沈伐石一个了。
  八年前,沈伐石返回烛阴时,卫源就想去找他打听清楚,想问问他有没有遇见季三昧和卫汀,可那时的他……不提也罢。
  再后来,沈伐石便在烛阴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就连卫源也想不到,沈伐石竟是为着那姓季的叛道入佛,遁入空门,与青灯古佛作伴去了。
  面对卫源的要求,长安摇摇头:“不行,师父在休息,任何人不准进去,就连小师弟也不可以。”
  “休息什么时候不行?”卫源脾气火爆得很,“我现在就要见他。”
  长安上下看了卫源一通,好心地说:“不要进去,你会被打死的。”
  鉴于这句劝告听起来太像挑衅,卫源的火蹭地一下起来了,一把推开长安,撩开腿,大踏步要进门,结果直挺挺的一头怼在了一层结界上,高挺的鼻子无遮无拦地遭了一记重创,当时就疼得俯身下蹲,在台阶下窝成了一团。
  长安心疼地戳了戳他的后背:“你没事儿吧?”
  卫源:“……”
  长安:“你看吧,你还没进去就倒霉了。”
  卫源:“……”
  长安:“你再进去真的会被我师父打死的,我不骗你。”
  卫源怀着弄死身后这棵树的心情缓缓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再次路过鲤鱼池旁的时候,季三昧一抬头看到了捂着鼻子蹭着墙根过去的卫源:“哟,源儿。”
  卫源咬牙切齿:“滚。”
  八年前把自己的弟弟拐走不说,现在他竟然敢将卫汀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最重要的是,季三昧八年前必然是死了,才能转世投胎成这么个东西,那自己的弟弟呢?
  他从小疼宠着长大、哪怕是像猴子似的混迹斗兽场,跟那些妖兽打架来供世家老爷公子们开心,也要赚到钱来好好供养的弟弟呢?
  季三昧却压根儿不记得卫汀这个人,在面对卫源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负担,听到他字正腔圆的呵斥,顿时作西子捧心状:“哎呀,源儿让我滚,我好伤心。”
  卫源:“……”这么多戏的季三昧让卫源有种上手抽他的冲动。
  季三昧:“我心好痛,得要沈兄亲亲才能好。”
  王传灯恰好在这时出了卫宅,进了院来,目睹此情此景,不由接了他的戏:“稍等,我马上叫总督来。”
  卫源:“……”
  现在他可以确定整个季家宅院里,归了包堆,全都有病。
  为了不被这里的毒素感染,卫源选择摔门而去。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认为自家兄长处处可爱的季六尘望着卫源愤怒的背影,问,“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源哥的时候,他就跟兄长不睦。”
  季三昧耸肩:“谁知道。”
  说完,他回头看着季六尘,反问道:“这几年他跟你很亲厚吧,你都没有问过他这件事吗?”
  ——季家自己的后院,卫源甚至不需家仆指引,就能轻车熟路地摸进去。
  这个细节让季三昧很担心他的蠢弟弟被人吃干抹净了还没有自觉。
  季六尘果然没有否定季三昧轻描淡写针对二人关系所下的“亲厚”定义,而是直接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没有。”
  季三昧不再说话,在他看来,卫源痛恨断袖,看起来是个直如钢筋的铁血真汉,弟弟不应在他身上耗费太多功夫,就做朋友吧,也挺好,不用他这个哥哥多管闲事。
  烛阴城八年前的情况季六尘已经对季三昧说得差不多了,这次重回烛阴,季三昧的本意,是想要调查一下当年自己为何要假死脱逃,离开烛阴。
  ……自己调查自己,倒也真是玄幻。
  但是刚进烛阴城,他就得知城内有一只恶神盘桓,而这恶神在季六尘他们离城去找自己那天,出手取了一条人命。
  最关键的是,死去的丁世秀曾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曾经编纂流言,大肆抹黑沈伐石和自己的关系。
  因此对于他的死亡,季三昧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王传灯带回了一个让季三昧的不妙预感放大了三倍的消息。
  “我回来的时候,向你们家的管家打听过了。自从季二公子离城后,城内死了两个人。丁世秀还算是死得无声无息的。”他顿了顿,“孙斐也死了,就在昨夜。”
  季六尘骇然:“孙无量的弟弟?”
  季三昧叼着烟枪往鲤鱼池里洒鱼食,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怎么死的?”
  王传灯:“一觉起来,活活烧死,内脏全熟,表皮无损。”
  季三昧打了个激灵,他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肉香。
  在季三昧的印象里,孙家的孙斐比自己年长六七岁,对自己的态度也算是热络亲昵,尤其是在自己征伐泷冈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想通过拉拢季三昧,把没有根基的季家拉入孙氏一脉中。
  但是自己向来不爱站队,对他的盛情邀约一味装傻便是。季三昧想来想去,确定自己没有在哪里和这位孙斐大人有过交集。
  倒是沈伐石,当年在行军过程中,以军法惩处了孙氏的不肖子孙……
  沈伐石回城前,一口气死了两个和沈伐石有关的人,这没法让季三昧不多想。
  ……前天是丁世秀,昨日是孙斐,今天又会是谁?
  ……
  卫源因为急于躲避成群结队的脑残,快速回了家,因而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家没有像普通的世家那样豢养太多的家仆,只有一个负责做饭的哑妇,还是当年卫家最落魄时对卫家不离不弃的那个。除她之外,季宅的内外洒扫,全都是由卫源一个人做的。
  他折返回家后,却没有急着去打扫已经落灰了的庭院。
  他回到了自己屋中,关上门,取出一个牛皮纸封的账本。
  ——小时候卫家穷困,每一笔钱都要记账,卫源本不想像父亲那样沾染赌事,却因为被逼无奈,只好去贵族们私设的地下斗兽场,同那些四处捕来、饥肠辘辘的妖兽们徒手搏斗,拿命来赌银子,取悦看客。
  而挣来的银子被七盘八剥,到卫源手上已经剩不下多少,而他把钱带回家来,一大半交给母亲,剩下的才是卫源的私房。
  这个账本里记的是卫源用私房钱给卫汀买的所有小玩意儿。当初,卫源明明白白地告诉懵懂的小卫汀,哥哥挣钱不容易,我记了账,你将来可是要还的。
  刚开始,卫源也是有好好地记录的,事无巨细,条分缕析。
  烤鸡,加一钱。软果脯,加三十文。冰糖葫芦,加十文。
  但是后来,就渐渐变成了下面的记录。
  某月某日,阿汀笑了一下,很可爱,减十文。
  某月某日,阿汀叫了哥哥,声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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