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锦鲤好逑-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显然不是在跟季三昧商量,因为说完这话,他就将自己的僧袍整理清爽,拿起掉落在瓶瓶罐罐碎片中的禅杖,迈步走出了房间,临走前,也不忘给房间加上一层化神期也难以突入的结界。
  独自一个趴在黑漆马虎的房间里,季三昧的心还在怦怦跳。
  ……真他妈刺激,这样的沈兄自己也好喜欢,怎么办。
  ……
  沈伐石走出院落时,恰好见王传灯押着何自足从院外走来。
  一注意到沈伐石与平日里相比瞳色较深的双眼,王传灯就站住了脚步,本来还带着笑的唇角立时下压,薄唇抿出一个冷厉的弧度:“总督,你……”
  总督竟然又碰了“修罗鼎”?!
  ——“修罗鼎”,乃天下邪术之最,此术的效用,说来也没什么奇特的:它能够助人在梦里回到过去,完成心愿。
  这听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法术,不过就是让人耽于梦境罢了。
  然而梦做多了,是会上瘾的。
  每个人都有没能完成的梦想,“修罗鼎”会把人带回过往,弥补遗憾,如身临其境。在梦中,做梦人知冷知热,有知觉,会心痛,更有甚者,如果做梦人的灵力够强,甚至会将梦想带入现实,对现实产生影响。
  但是“修罗鼎”的可怖之处在于,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将梦带回现实中去。
  这是因为,人在做梦中回到过去,乃逆天之举,决不能破坏原本世界的前进节奏,只能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发挥一丁点儿的主动性。
  倘若有一点点行差踏错,那么整个梦境就会崩坏,做梦人最想要的东西,也会在他眼中以最残酷的方式消失。
  譬如,沈伐石若要回到过去,就没了现在这样强悍的法力,他必须要去攻打云羊,必须要离开烛阴城,必须遭遇围城的困境,除非解决了这些事情,他才能去做他要做的事情。
  ——他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把季三昧救回来。
  但是,“修罗鼎”中的幻境,对事件完成程度的要求堪称苛刻。
  沈伐石没有一次完成过任务,这就导致梦里的季三昧一次次地在他面前死去。
  倘若是普通地挂在树枝上风干化骨,那还是好事。
  沈伐石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次季三昧在自己眼前从高处坠下,粉身碎骨,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抱着季三昧哭喊,求他不要离开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沙成粉,甚至有一次,他将季三昧带去了临亭,结果季三昧被云羊妖道俘虏,在阵前受辱,无数个修士轮番在季三昧身上施暴,被围困在城中的沈伐石却只能远远看着。
  久而久之,他疯了。
  他疯的时间不定,有时三四天就能缓过来,有时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怔怔忡忡,任何人都不能触怒他,否则他一旦发作,其性之暴戾,就连王传灯都控制不住。
  王传灯是眼睁睁看着沈伐石疯的,若不是有个故友提醒王传灯,可送沈伐石入佛门,清修养心,断绝尘缘,恐怕沈伐石早就患上了失心疯。
  好容易安安静静度过了些年岁,没想到,再次看到发疯的沈伐石,竟然是在重回烛阴城的这天!
  沈伐石对王传灯的惊诧浑然不觉,他迈步走来,神情冷淡,下巴微微抬起,倨傲又漠然,似乎眼前站的不是人,而是一堆死肉:“……走。”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利害,王传灯还是知道的。他整肃了面容,问:“总督,去哪里。”
  沈伐石勾起了唇角:“找孙无量。”
  过去,他以为季三昧死在了烛阴城,他多少次试图在完成临亭鏖战后赶回烛阴,救回季三昧,却次次失败。
  不过,托这一次次经历的福,沈伐石现在清楚地知道了,当初到底是谁要毒害季三昧。


第45章 幻梦(一)
  身处“修罗鼎”的幻梦中; 有很多次; 沈伐石身在临亭; 灵魂却飘飘荡荡回到了当年流言纷扰、乱作一团的烛阴。
  他是一个局外人,只能隔着一层敲不透、打不穿的无形隔膜,看着、听着烛阴城内的乱象风雨。
  然而; 在幻觉中,再将精神同肉体一分为二,要耗费的精力堪称恐怖; 因此他的灵魂在烛阴停留的时间很有限; 所以他也只能在短暂的停留中,寻找他的吉光片羽。
  有一次; 他回到烛阴城中,在“一川风”里寻到了季三昧。
  他带着季六尘泡花楼; 身侧有一名歌女作陪。歌女臭着一张脸,唱的词也凄凄惨惨戚戚。
  只要是季三昧做东; 作陪的歌女向来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因为季三昧他和那些要脸不要钱的世家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说不打赏就不打赏,实乃烛阴第一糖公鸡。
  所谓“糖公鸡”; 就是不仅不掉毛; 还要从别人身上粘毛。
  他点了最便宜的汾酒,一杯杯地喝着,凑合听着凄惨的阳春小调,也不多计较。
  此时,从隔壁的纱帘后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像是指甲剌过窗纸,听来叫人心里刺挠得慌:“你们瞧那沈家老三,生得似模似样的,因为什么?……那苗疆蛊妖,可是个个妖艳动人,也难怪沈家主当年被迷得神魂颠倒,才能生出这么个脏东西来。”
  不管男女,八卦都是人之本能。有人马上应了他的话:“沈家老三听说跟季家的老大有点什么?”
  尖细嗓捏着腔调说:“嘿,那季家大少,细皮嫩肉,小娘儿们似的,我看了都想尝尝滋味,就更别提那沈家老三了。还记得季大少去年生辰的时候吗?季大少在季家置宴,据说那沈家老三一夜都没回去,第二天出来,走路都打飘,定然是干了一夜的好事情……”
  接下来的内容便是不堪入目的揣测,内容污糟,时不时引发众人的大笑。
  尖细嗓自然还是主力:“那美人胚子现在怕是寂寞得很吧。什么时候咱们兄弟几个去敲敲他家的后门,求他开开后门,也好让大家都沾沾雨露的滋味儿。”
  因为身世问题,沈伐石从小被嘲弄惯了,但他们对于季三昧的侮辱,险些叫他把拳头攥爆。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季六尘也羞恼得红了脸,他捏着杯子,神情扭曲。
  季三昧扫了一下他气到发抖的手,道:“别捏炸了,要赔的。”
  季六尘铁青着面容,转而去捏自己的大腿,咬着后槽牙低声问:“隔壁是谁?”
  季三昧:“一听就知道啊,丁家小儿子,丁世秀。”
  说着,季三昧半分不介意地端起杯子,露出了幸福的浅笑:“沈兄的好处,他们怎么懂得。”
  季六尘:“……”
  季三昧继续炫耀:“沈兄那话儿,一个顶他们两个半,掏出来吓死他们。”
  季六尘脸红:“……”兄长我不是很想听细节。
  季三昧很淡定地自酌了一杯,这份安然自若让季六尘甚是钦佩,他仰慕地看着自家哥哥,轻声问:“兄长,你不生气吗?”
  季三昧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生了气,不就说明我的智慧不足以处理这种事情吗?”
  季六尘想听一下兄长的慧理哲思:“兄长打算怎样处置呢?”
  季三昧放下酒杯,端起烟枪,将袅绕的烟雾潺潺地从口中流出:“等晚上的时候,拎着麻袋在后巷等他,等丁世秀路过,套上头,揍得他连他母上都认不出来。”
  季六尘:“……”兄长好帅,更喜欢兄长了。
  沈伐石爱死了季三昧这副劲儿劲儿的小模样。
  半夜,醉醺醺的丁世秀被一个迎面而来的麻袋套了个正着。
  来人一声不吭,光照脸揍,拳拳到肉,直揍得丁世秀只剩下一口活气才住了手,紧接着,他的裤子被一把拉下,疼得满脑子苍蝇嘤嘤嗡嗡乱飞的丁世秀屁股本能地一夹,惶恐得像是被撒了盐的鼻涕虫,拼命朝前蠕动爬行,呓语着告饶不止。
  紧接着,一只靴子稳准狠地踢中了他的鸟窝,同时辅以一句精神暴击:“呸,短小。他顶你三个半。”
  默默看着季三昧收回脚,拉着还没揍够、恋恋不舍的季六尘离开,沈伐石的意识又被强行拉回了临亭城。
  他伏在军帐案上,精神被透支得一干二净,汗湿重衣,面如金纸,头痛欲裂,却甘之如饴。
  他再一次回到临亭时,季三昧和上次又有不同。
  他的眼底乌青一片,正坐在烛阴主城的宫殿中,听着殿上的孙斐信口雌黄:“沈伐石手下坐拥无数修士,身在临亭,拥兵自重,不听诸家号令,竟擅自将烛阴的修士们称为‘沈家军’,不少修士纷纷修书与我,对此表示不满。烛阴是他沈氏一人的烛阴吗?在我烛阴蒙难期间,他沈伐石这般行事,意欲何为?”
  周伊人作为周氏长女,自然列席其中。她身着一袭烈火长裙,艳光媚相,颇有跋扈张扬的意态。
  听罢孙斐的话,她鼓掌笑道:“好,好。孙斐,撤换下沈伐石,你去领修士战妖道,如何?若是功成,我周伊人第一个请命,封给你一支‘孙家军’!”
  孙斐吃了这一呛,脸就不大好看了:“周大小姐,请慎言……”
  她施施然立起,看向孙斐,张口便骂:“你拿出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临阵换将?你他妈是蠢货吗?……或者说,你指望着沈伐石现在不在烛阴,给他安一顶帽子,泼一身脏水?你倒是说说看,烛阴世家里还有什么可带兵的将才?难不成要撤下沈伐石,换上你孙家的人?”
  周伊人的声音英气硬朗,声声脆亮,字字扎心,句句戳肺,直逼得孙斐的脸色由白转青。
  沈伐石静静地在远方看着,想,壮士本色,诚不我欺。
  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季三昧施施然翻身站起,整一整滚皱的衣襟。他的神色疲惫得很,就连嘴角都往下抿着,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有两簇火在内燃烧:“好巧,孙公子收到了一封信,我也收到了一封信。”
  他扬起自己的手,袍袖下滑,露出了比沈伐石离开烛阴前瘦了整整一圈的手臂。
  他的指间夹着一封信。
  季三昧揭开火漆封印,一字字念道:“罗伦大人敬启:久不通函,至以为念,故园念切,梦寐神驰。……”
  此信用语极尽肉麻,竟是孙斐写与云羊妖道首领罗伦的信件。
  在座的烛阴修士听得咋舌不已,因为照此人与孙斐交谈的内容而言,二人不像是旧友,更像是情人。
  孙斐黑了一张脸,不等季三昧读完,就一把将信夺来:“这是造谣,这是……!!”
  他低头一看,面色竟是涨成了猪肝色。
  那字迹是他自己的,印章也是他的,分毫无差。
  季三昧保持着被孙斐抢去信件的动作,摊开双手,眉目间尽是高岭之花的疏离和傲然,这是他在外人面前用惯了的面具:“怎么,孙公子敢做却不敢认?”
  孙斐的手都抖了。
  ……沈伐石远在临亭,他却是近在烛阴,此事若是坐实了,他孙斐只有身败名裂一条路可走!
  他的唇色发白,不顾一切地辩解道:“这是污蔑!是……是……早在一月半前临亭就被围困,别说通邮了,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我这封信怎么能送得到……”
  话一出口,他才觉出不对来,刹那间面如死灰。
  信寄不过去,当然也不可能寄过来,那些“修士”的信到底来自何方,可想而知。
  季三昧托着烟枪,浅浅一笑:“孙公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孙斐睚眦尽裂:“季三昧!你……”
  季三昧笑道:“我从一月半前就接不到沈兄的报平安的书信了,孙公子倒是能接到这些修士告状的信,真是手眼通天。”
  虽说在座诸人都知道季家大少和沈家三郎是至交好友,但是他们还是在空气中隐隐嗅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季三昧说:“不过,孙公子这辩解可不对,现在云羊妖道竭尽全力将临亭围困,想把沈兄他们迫出临亭,他们的信送不出来,你的信可是可以送到那些妖道手里头的。”
  他又说:“这些个信件,是那个罗伦寄予你的?想要你在众人面前宣读,将沈兄撤换下来?孙公子,这可不好。”
  这一句句小词,就是想把孙斐生生咬死了。
  身处上位的孙无量眼睛闪了一闪,挥手叫孙斐退下。
  他说:“此信是否属实,我会调查。”
  摆了个姿态后,他又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孙斐,今后议事,你还是回避吧。”
  孙斐咬紧牙关,盯紧了季三昧,目光阴鸷。
  散了会,季三昧收拾了面前的糕点,打包带走,结果落在了人群的最后头。
  等他出了宫殿,准备下台阶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倒栽而下,从上面一路滚到最底层,要不是卫源折返回来捡他,他估计要在地上趴好大一会儿。
  沈伐石心痛得脸色发白,却怎么都扶不起他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卫源粗暴地拍打他的脸:“醒醒!”
  季三昧清醒了过来,隔开他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滚下来的台阶,咧嘴笑笑:“真好,省了下台阶的力气了。”
  他又说:“源儿,打人不打脸,你一定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
  卫源的额头跳出了几道青筋:“你对着镜子照照,你的脸色跟要死了差不多。”
  “那也比你英俊。”季三昧打了个哈欠,“你不要嫉妒,除非你现在重新投胎。”
  卫源的指节咔咔响了两声。
  妈的欠揍!
  周伊人闻声也走了回来,打量了季三昧一番,又确定周围没有多余的耳朵,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为了做那封假信,熬了不少心血吧。”
  “错。”季三昧摇了摇手指,没精打采地从腰里抽出烟枪,打算吸几口提提神,“我做了几十封类似的,全都揣在怀里,所有有可能会对沈兄不利的人,我都模仿着他们的笔迹和印章做了信,随时备用。”
  他瞟了两人一眼,补充道:“放心,没有你们俩的。”
  卫源、周伊人:“……”并不怎么高兴。
  周伊人:“你得罪人得罪死了,怎么办?你季家根基浅得很,想拔掉你,太简单。”
  卫源斜了她一眼。
  ……你他妈哪来的立场说人家。
  “不得罪人的人那是老山羊,挤奶薅毛还不给你吃草。”季三昧揉揉眼睛,“我不得罪人,沈兄就要遭殃。”
  他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笑眯眯的欠揍表情:“……你们担心我啊。”
  卫源连呸三声:“滚滚滚。”
  周伊人个子生得极高,腿长腰细,奶大臀宽,竟和季三昧个头差不多,八尺高的个子,她伸出手按住季三昧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凑在他耳边道:“……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个忙,要不要?”


第46章 幻梦(二)
  周伊人具体对季三昧说了些什么; 沈伐石还没能听到; 就被强行拖拽回了临亭。
  等他凝聚够能支持他返回烛阴的力量; 他立即在剧烈的头痛中强撑着赶回了烛阴城。
  他到达城中,已是几日后的夜半。
  他找遍了季三昧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季宅、一川风、还有烛阴宫城; 却都寻不见季三昧的影子。
  沈伐石有些心焦。
  他只好强忍着精神透支诱发的头痛,挨家挨户地去找季三昧。
  所以,在他昏昏然踏进孙府大门; 听到孙无量和孙斐兄弟二人的对话时; 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坐在温暖花厅里的孙斐愤怒地砸桌子:“那季三昧简直是不知好歹!今日又当着一帮世家子弟对我冷嘲热讽,他算个什么东西!兄长; 你难不成就看着他这样为所欲为!”
  “我们烛阴现在身处危局,大厦将倾; 世家子弟无一不惶惑,不知道临亭能否守住; 不知道烛阴会不会重蹈泷冈的覆辙……此时对季三昧不利,我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孙无量把玩着茶盏,“他是个可用的人才; 需得妥善地笼络才好。”
  孙斐一瞬间都要怀疑自己的听力了:“兄长?”
  孙无量抬起眼睛; 微笑地把最后一句话强调了一遍:“……必须要妥善地笼络。”
  紧接着,孙无量又说:“季三昧的身份,你难道不觉得格外妙吗?”
  孙斐露出思量的神情。
  孙无量幽幽道:“……身为豳岐的长子,向烛阴投诚,为我烛阴效力; 在兼并泷冈时还出了大力。……对我烛阴来说,这是个多么完美的英雄啊。”
  他笑着对恍然大悟的孙斐举起了茶盏:“烛阴需要一个这样的英雄,如果这样的一个英雄,能因为烛阴的保卫事业被云羊妖道暗算,那他就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英雄了。”
  孙斐兴奋起来,上半身激动地向前探去:“兄长的意思是,我们要捧着他?”
  “捧着,当然得捧着。”孙无量用茶碗盖撇去浮白的茶沫,“他既然愿意为他那位沈兄赴汤蹈火,我便给他这个机会。明日,我会向季宅递个帖子,托他写一份征讨云羊妖道的檄文,再把这份檄文散发出去,告诉所有散游在外的修士,我们烛阴打的是一场义战。至于……”
  孙斐嘿嘿一笑:“至于他,树大招风,死是早晚的事情。”
  孙无量笑道:“我孙无量不介意给他留个漂亮的身后名,也不介意叫沈伐石知道,他这位挚友是怎样豁出命去为他奔走的。”
  沈伐石就在他们半尺开外的地方默默站着,血气一股股翻涌上头,呛得他喉咙发花。
  他试着把手放在了孙无量的脖子上,但是那层无形的格挡却把他和孙无量隔开了足足一个天堑的距离。
  直到兄弟二人离开花厅,各自安寝,沈伐石仍在原地站着。
  许久过后,他竭力咽下了满口的血腥气,转身离开。
  沈伐石在烛阴城内游逛,走得茫然无措。
  前线是一片烽火弥天的惨景,他本该借机好好享受下烛阴此刻的灯火辉煌和安宁静好,但他走在这里,仿佛是个不知归途的异乡客。
  按照他进入梦境的时间线推算,此时身在临亭的沈伐石正面临着云羊妖道们的第二次围城,而根据维持梦境世界的必然要求,在三天后,自己会被迫撤离临亭,并在一月后再度夺回临亭,接下来就是长达三个月的危城苦守。
  ……当初的自己,在临亭城内勉力支撑,心里只想着,等打完这一仗,回到烛阴,他必定要和季三昧好好待在一起,待足一个月,每天都看着他,哪怕天天被他嘲笑,被他勾引,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也再不会离开他半步。
  可他却浑然不知,季三昧是这样死去的。
  ……因为维护自己而被害死的……
  沈伐石胡思乱想着绕过一处街角,视线却毫无防备地撞上了正倚墙熟睡的季三昧。
  沈伐石以为自己看错了,倒退一步,仰头看去——
  季三昧头顶上有一方斗大的金匾,描金刻玉,上书“沈宅”二字。
  ……这是沈伐石家的后门。
  几日不见,季三昧更瘦了,竟然有了点人不胜衣的感觉,不大合身的外袍顺着他肩膀的弧度下滑,露出两排清秀的锁骨。他眼底停驻着一片化不开的乌青,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到,更增添了几分鬼魅的异色。
  时值深冬,台阶冰凉,寒意阵阵沁髓,季三昧只能把长手长脚努力团在一起取暖。他的手里还死死抓着沈伐石赠给他的金玉烟枪,烟锅已冷,但是一靠近他,一股呛人的烟味就几乎让沈伐石咳嗽出声。
  就像几年前一样,沈伐石再次在自家门口捡到了他的季贤弟。
  可是这次沈伐石再也没办法把他好好地抱回床上、盖上被子了。
  沈伐石蹲下身来,隔空抚摸着季三昧的嘴唇。
  即使相隔着几重的光阴,他的动作依然柔和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的珍宝。
  随后,沈伐石把自己的唇仔细地合了上去,亲吻着数年前在他家门口痴痴等待自己归来的恋人。
  一滴眼泪在隔空的厮磨间从沈伐石脸上滚落,在即将砸入季三昧掌心时,被时光的壁垒无情地吞没殆尽。
  可季三昧却像是有了什么预感似的,惊醒了过来,他霍然起身,却因为发麻的腿脚,站立不稳,踉跄了好几步。
  他穿过了沈伐石的身体,跌跌撞撞跑下了台阶,四下张望了一圈,确定的确无人后,才自嘲地笑了笑。
  他自言自语说:“沈兄,你害我等得好苦。”
  沈伐石哽得说不出话来,像是喉咙里塞了一团海绵,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回家等吧,这里冷。”
  季三昧听不见他的话,所以他坐回了原处,把衣裳往上拽了拽,把头靠在墙上,又睡着了。
  那样别扭的睡姿,他却睡得一脸安宁,仿佛只有这一片小小的冷台阶才是能让他安心的小家。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就连后半夜飘起了雪都没有醒来。
  等他醒来时,眼睫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季三昧揉揉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远方的沈伐石报告他的所见所闻:“沈兄,烛阴下雪啦。”
  沈伐石站在他旁边,保持着给他挡雪的姿势,但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花穿过他的身体,把季三昧的脚都盖了起来。
  季三昧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他爬起来,跺了跺脚,朝着冰冷的掌心呵了一口气,又原地蹦跳了两下,很是高兴地往季宅方向走去。
  沈伐石望着他像是捡了什么天大便宜的背影,笑了笑,随后扶着墙呕出一口黑血来。
  滴滴答答的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