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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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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思绪,马车已行了多时。
孟府在城北,城南到城北没有直通的路。若从城中绕路,要多上一两个时辰。
孟云卿走得是城郊。
虽是城郊,亦是官道,沿途有官兵巡视,无甚担心。
这几日她本就睡得极少,直至将置产之事托付给冯叔叔,心中才安稳些。实在累极,就靠着娉婷入睡,马车上的颠簸也浑然不觉。
窗外,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天色也阴沉得怕人。
娉婷有些不安,尽早回孟府才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空中打起了电闪,娉婷一个激灵,便听雷声四作。
娉婷不禁哆嗦,孟云卿也从梦中惊醒。
窗外的雨透过窗户的缝隙渗进了些许,娉婷赶紧扶了扶帘子:“安东哥哥,小心些。”
马车内都是这般景象,道上肯定不好走。
娉婷的担心不无道理。
孟云卿掀起帘栊,凑上前望了望。大风刮了进来,她也一个寒颤,连忙放下手中帘栊。
窗外雨势滂沱,又伴着大风,是棘手了些。
“姑娘,马车渗水了。”娉婷惊呼,只见马车顶棚顺势趟下几滴雨来。顶棚渗水,马车怕在雨里撑不了多长时间。
孟云卿唤道:“安东,寻个避雨的地方停下吧。”
安东应好。
娉婷却是吓得心惊肉跳,这荒郊野岭的,哪里好寻遮蔽之处。眼下还是三月初,小姐的身子骨本就淡薄,夫人的丧事又折腾了许久,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没事,不担心。”反是孟云卿淡定安慰她。
良久,马车停了下来,安东掀了帘栊进来。外面的雨势太大,安东浑身都湿透了:“茶铺。”
娉婷大喜。
原本想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还有茶铺,有茶铺便可遮风挡雨。
孟云卿个子不高,安东给她搭手作台阶。身边即便有娉婷打伞,还是淋了不少雨。
安东先去一侧安顿马匹,她二人就往茶铺里去。
今日大雨,茶铺里的生意也算不得好,透过窗户远远望去,只零零散散坐了不满一桌。
见到她和娉婷狼狈推门而入,老板娘面有难色迎了上来。
“老板娘,雨太大了,想借您的地方喝口热茶。”娉婷开口道。
孟云卿没有说话,却一面察言观色,一面顺势看向老板娘身后。
先前没多留意,远远望去还以为茶铺里坐了不到一桌人。眼下,才看清楚,哪里是坐一桌人,分明是一人坐着饮茶看书,周遭零零散散站了十余个侍卫。
“这……姑娘不知,今日这茶铺被人包了,不让再进客人。”老板娘尴尬笑笑,外面雨势滂沱,莫说她一个小姑娘,一个身强体壮之人都扛不住。眼见她三人衣服湿了不少,一副瘦弱模样,开口说话又循礼,老板娘为难得转眸看向身后。
厅中饮茶之人好似未闻,还在专注看书。
娉婷就有些急:“里面根本就没坐满,我家姑娘淋了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染了风寒怎么办,老板娘,怎么能赶我们走呢?”
“这……”老板娘也为难得很。
缘是听到吵闹声,侍卫当中就有一人前来。
老板娘小心翼翼道:“这位官爷,外面雨太大了,这姑娘衣裳都湿了,不寻一处暖暖,怕是要染风寒的。”
娉婷适时接话:“老板娘说的是,您就行行好吧。”
侍卫也面露难色。
恰好安东推门进入,屋外一个闪电,继而雷声作响,娉婷吓得一声惊呼,便连带着屋外的马匹也接二连三的嘶啸。
屋内,饮茶的男子才慢悠悠抬眸,眉间微微一蹙。
看了几人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侍卫便屈身拱了拱手,又朝孟云卿几人道:“先进来吧,寻远些的地方坐下,我家主人喜欢清净,别作声就是了。”
娉婷喜上眉梢,连翻道谢。
其余的侍卫上前关门,老板娘便领三人饶远去内侧。内侧离厨房近些,没有堂中舒适,但此时能有落脚之处,娉婷感恩戴德:“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歉意一笑:“招呼不周,姑娘别介意,我给姑娘沏壶茶暖暖身子。”
“有劳了。”孟云卿起身福了福,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多活一世,孟云卿拿捏得清。塞了一角银子在老板娘手中:“能否麻烦老板娘,带我家家丁去换身衣裳?”
三人里,安东几乎浑身湿透,狼狈得很。
若是不换衣裳,怕是要得病的。
老板娘会意点头。
言谈之间,那内堂饮茶的公子不时抬眸打量她,可待得孟云卿转眸,他便又收起了目光,好似旁若无人。
孟云卿只道是错觉。
这样的人,光看眼神就觉得不善,还是不招惹的为好。
歇息片刻,老板娘领了安东出来,安东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老板娘还特意捎了壶小酒。
先前的银子太多,是孟云卿谢她雨天收留,老板娘觉得受之有愧,便拿了酒来招呼。
酒能驱寒,孟云卿却之不恭。
娉婷望了望窗外,小声道:“姑娘,你说这雨会下多久?”她是有些失神,这雨一直下着,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停。
老板娘闻得,也只是摇头:“听说前面塌方了,官家都去了好久,一时半刻怕是走不了。”
塌方?!
第004章 “鬼畜”
塌方?
几人都是一惊。
若是塌方,便不知道路何时才会通。
孟云卿幽幽一叹,难怪堂中那人有闲情逸致,一面品茶,一面持着书卷。想是早已知晓,才包下了茶铺,求个清静,在这茶铺里一面避雨,一面等候的。
娉婷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趟出来得慌忙,都没有告诉府里的其他人一声,若是到了黄昏姑娘还回不去,不知府里会担心受怕成什么样子。要是再让刘氏知晓了,指不定……
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既来之则安之。”孟云卿薄唇轻抿,宽慰似的拍拍娉婷手背。
珙县是豫州北边的小县城,算不得富庶,但商旅往来的不少。这条道虽然偏僻,却是出城的要道,官府一定会派人抢修。
等的时间不会太长,却也急不在一时。
思及此处,茶铺的大门却突然被人用力踢开。
屋中都是一惊,就连坐在内侧的孟云卿和娉婷,安东等人都遥遥看过来。
老板娘面色一紧,赶紧迎上前去。
不料来人却大声嚷嚷,一拥而入,像是过往的商队想要进茶棚来躲雨。
老板娘想拦,领头那人却有些凶,也不由分说,就将人推开。
孟云卿怔了怔。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厅中那人轻声道了句:“吵死了。”
孟云卿循声望去。
只见他竟连头也没抬,还在看书饮茶:“你们是听不见还是失聪了?”
众人愕然。
方才那个侍卫也面色一黑,才倏然会意过来。
于是几个侍从不由分说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哄了出去,不出片刻,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就都似没有了嘈杂声一般。
孟云卿还未收回目光,这么大的雨……
他也恰好抬眸。
眼波横掠,吓得孟云卿不觉哆嗦,赶紧低下头来,生怕他连她带着娉婷和安东都一道撵走了。
这人的古怪性子……
倒几分像书中说的“鬼畜”一般(架空文,请勿考据。就是鬼畜,就是鬼畜,就是鬼畜~作者菌就想表达脾气不好的神经病)。
一时,这茶铺里的气氛就压抑得很。
娉婷连话都不敢说了。
外面又是暴雨,又是塌方,还不知要在这样的气氛下呆多久。
老板娘就道:“奴家给姑娘煮壶茶吧。”
燕韩国中煮茶之风盛行,富贵有富贵的饮法,平常有平常的煮法。因为煮茶时可以闲话家常,也可以讨论天下事,是常见的一种聊天方式。
老板娘是看她们年纪小,怕吓着,才会如此说。
煮茶?
孟云卿微滞,轻声道:“我来吧,我也好些时候没煮过茶了,正好打发下时间。”
既是煮茶之风盛行,她一个小姑娘会也不觉惊奇,老板娘就应声。
不用片刻,便取了煮茶的器具来。
在燕韩,煮茶乃风雅之事,煮茶之风盛行,是以这样的茶铺有煮茶的器具并不稀奇。虽然简陋了些,关键在于这份闲情逸致。
娉婷却是欢喜的。姑娘自幼爱煮茶,煮茶的工序和手艺都是夫人亲手教的,夫人说煮茶可以凝神静心,陶冶性子,女子当会煮茶,姑娘便一直记得。但自从夫人过世,姑娘哭得天昏地暗,再未碰过这些。
如今,姑娘肯煮茶,娉婷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水有三沸。一沸,如鱼目,微有声;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乃三沸。三沸以上则水老,老则不可食。”孟云卿边是盛水,边是娓娓道来。(摘自《茶经》,引用,噗)
声音不大,怕扰了旁人。
屋内听起来便很安静,似是只有沸水的声音。
恰好二沸,孟云卿辅以竹夹搅动,使沸水出现旋涡,去其一沸时黑色云母状,则将沫饽杓出。
待得精华均匀,至于熟盂中备用。
初初舀出的茶汤,味道至美,可称隽永。
二三四者,品质略次,待得五六,便不值得再饮。
一气呵成,得心应手。
顺手递与娉婷,一时茶香四溢,娉婷眼中简直流光溢彩。分明不懂来龙去脉,但依次看下来,再闻得杯盏中的香气,只觉饮尽后还有甘甜浸入四肢百骸。
孟云卿便也跟着笑起来,全然没有留意到一侧的目光,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一轮煮完,正欲再起一轮,却见方才招呼他们的侍卫上前来。
孟云卿略有诧异,只当先前是否太吵,引起了人家的不满,来善意警告。不想那侍卫却低头循礼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请姑娘过去煮一壶茶。”
孟云卿错愕。
转眸看去,堂中那袭华服锦袍,依旧持着书卷,神色淡然如常,没有丝毫目光抛来。
老板娘面色迟疑:“还是奴家去吧。”
都是茶铺的客人,煮茶还是她提起的,旁的客人要喝煮茶,也应当是她去。
侍卫却面有难色:“我家公子是想请这位姑娘去。”
娉婷忍不住咬唇:“我家姑娘又不是……”
孟云卿拦住她,方才那些人是如何被撵出去的,有目共睹。究竟是借人家包下的茶铺落脚,断然没有起争执的立场。
侍卫也迟疑了半晌,又尴尬开口:“公子说,姑娘若是不去,大可自行出去。”
自行出去?!
外面倾盆大雨,雷雨交加。
还真真是头“鬼畜”!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孟云卿起身,宽慰了娉婷两句,便跟着侍卫前去。
那人瞥她一眼,不紧不慢唤道:“段岩。”
先前的侍卫应声,又从一旁的木箱中取出一罐茶,茶叶密封得极好,妥善保存,是爱茶之人。
孟云卿倒是免不了吃惊。
“煮成方才那种。”也不多话,只是直勾勾看她。
孟云卿啼笑皆非,“这是上好的淮水尹罗,不能像方才那样煮,会失了香气。”
唤作段岩的侍卫闻言,嘴角不免抽了抽,怕是暴风骤雨要来了,不想他却放下书卷,冷声道:“为何?”
孟云卿弯了弯嘴角,轻声道:“淮水尹罗,当配盐煮。”
“盐?”
连段岩都是意外,这样的煮法闻所未闻。
“嗯,公子试试不就知道了?”孟云卿轻笑出声,“若是煮得不好,再将我扔出去不迟。”心若琉璃,是含沙射影刚才那句“自行出去”。
也不等他反应,便纤手接过茶叶罐子,悠悠布置起来。
他只是看她,也不开口。
段岩便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是?
有人这次煮茶,便特意留了心思,不像方才那样多话。一系列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又细致不失雅致韵味,倒是让人赏心悦目,他就不时看她。
分明只有十一二岁模样,却一幅淡定自若的模样。
“茶、水、火、器,四合其美。辅之以盐,可去其苦味,若再加入薄荷,煮至百沸,又是一番滋味。”言笑间,第一盏隽永已成,双手奉于对方跟前。
有人明显一滞,继而接过茶杯。
顷刻,已有茶香盈袖。
未置唇边,茶铺的大门却又是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来人更是气焰嚣张,嚷嚷着“这破大雨天的,赶紧拿些好酒好菜来给大爷们压惊”,比方才那群还要吵些。
孟云卿一阵恶寒,下意识看向身侧,果然见他脸色一黑。
还不待“鬼畜”开口,门口的侍卫便掩门而出。
不出片刻,屋外又果然没有了嘈杂声。
孟云卿边是同情,边是庆幸,庆幸方才没有被“鬼畜”这般撵出去,倒是后怕得很。
虽有这段小插曲,好在有人饮茶的兴致还没有被磨灭。
隽永过后,再饮了三杯,才弃了水。
“云州紫方如何煮?”他又抛问题。
云州紫方?孟云卿迟疑,又是难得的好茶,难不成他也带在身上?
段岩果然又翻出了一罐来。
孟云卿哭笑不得。
“云州紫方考量的是火候,火候为其一;若是年长者饮用,适量加入桔皮,可化痰止咳。还可……”
话音未落,有人打断:“煮年长者用的。”
孟云卿从善如流。
……
一来二去,茶煮了不下四五回。她煮茶,他看得认真也听得认真,不觉临近黄昏。
这场雨总算是停了。
再过不久,又有官府的人来报信,说是塌方已经疏通,可以通过。只是地势险峻,若要通过则要尽早,莫到晚上看不清路,怕生意外。
孟云卿顺势起身辞别。
他倒也没有留她,孟云卿心中舒了口气。
……
回到孟府已是亥时一刻,大雨中折腾了半日,一身疲惫。想到事情已经托付给冯叔叔,心中才踏实了许多。
至于唯一的曲折,就是茶铺那只“鬼畜”了,这类人果然还是不招惹的好。
十日后,冯叔叔便带了地契前来。
购置田产和地契的琐事诸多,先要选地,再签订契约,还要找人打理,绝非易事。
十日已经非常快了。
田产和铺子的地契握在手中,孟云卿福了福身:“谢过冯叔叔。”
这些首饰能换多少银子,她心中清楚。
冯叔叔填了不少钱,却不同她提起。
“收好,别弄丢了。”冯阔一语带过,孟云卿也不点破。
踱步到苑中,娉婷在槐树下置了茶盏等二人。娘亲三月初七下葬,十余日过去,已是春暖花开,孟云卿有些错愕。
“云卿,刘氏前日里同我提起,她想代为照顾你,你如何想?”
第005章 挑明
孟云卿淡淡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还未长开的脸蛋上挂着些许婴儿肥,青涩稚嫩:“大伯娘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早年丧夫,一个人照顾三个儿女已是不易,云卿不想给她添麻烦。”
冯阔顿了顿,缓缓放下茶盏,打量她:“你一向同刘氏亲厚,这些日子也一直是刘氏在照顾你,日后同她一处也算有个照应。”
孟云卿莞尔,不紧不慢道:“冯叔叔,娘亲才过世,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她。虽然爹娘都不在,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孟府,是家。冯叔叔帮忙置了了田产和铺子,云卿生活无忧。”
冯阔是怕她吃苦头,才会想起刘氏。
“若是拿定了主意,就再找个靠谱些的婆子。你年纪尚小,府里府外拿捏不住,我再从家中寻几个可信的管事和小斯来孟府帮衬。”
孟云卿咬了咬唇,起身微微福了福:“冯叔叔的照顾,云卿无以为报。”
“你爹娘都不在,我若是安排不好,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他们?”
孟云卿便不再提。
临到晌午,屋外又开始飘雨,冯阔不让她送,就由娉婷代劳。
雨声叮咚敲打在窗前,孟云卿便恍然想起前一世里,自宋景城入京,有多少个日子,她都是这般在家中看着雨滴打发时间,无聊度日的。
重生不过十余日,却又好似前世一般。
待得屋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收起思绪。
娉婷不会如此冒失,冯叔叔前脚才离,有人后脚便来了孟府,是一刻都多待不住。
孟云卿伸手拎了茶壶,缓缓倒入杯中。
恰巧刘氏进屋,她既不起身见礼,也不开口问候,甚至都不抬眸看她。
刘氏脸色有些挂不住。
这些日子,这个小妮子像换了心性一般,让她捉摸不透。
好几次,她都有错觉,这小妮子看出了她的心思和用意,她只能耐着性子供奉着,只等孟家一到手。
刘氏眸色一剜。
等这杯茶倒好,孟云卿微微抿了一口,才悠悠然抬头看她。
刘氏收起眼色,关切笑道:“吃茶也不叫上你大伯娘,什么时候和我生分的?”
孟云卿浅浅笑了笑,撂下茶盏,静静看她。
既不接话,也不让她坐,刘氏面上的笑意便有些僵硬,又一时寻不到好的台阶下。
孟云卿抿唇,她也跟着赔笑。
前些日子,她有意无意透露给冯阔听,她想收养孟云卿。
孟云卿尚小,还需要人照顾,身边哪能没有做主的人,否则将来的婚事也成问题。
冯阔毕竟是男子,不方便走得太近。这小妮子日后的婚事还得仗着自己。
冯阔是动心的。
她心中就也十拿九稳。
孟云卿早前和她亲近,这回子哭晕了一场,却突然变了心性,她是有些措手不及。但冯阔都首肯了,冯阔又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人。她只是隐隐有些担忧,仍觉依照孟云卿平素的性子,是不会逆着冯阔的。
可谁想冯阔今日晌午离开,收养孟云卿的事却只字未提。
她心中慌了,莫不是冯阔心中有了旁的人选?
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她匆匆赶到孟府,又从下人口中打听到,冯阔会打发些得利的妈子和管事来孟府,刘氏那颗沉下去的心才松了半截。
没将那丫头送出去就好!
她还有机会。
婆子和管事都是下人,哪怕是冯阔的人,方法得当也不会碍自己的事。
眼下,她应当脸皮厚一些,重新博得孟云卿的信任。才失了娘亲的孩子,她多费些功夫,像最初那样,赢得她的心。
思及此处,也不顾面上的尴尬了,自顾自搬了凳子,寻着孟云卿对面坐下。亲乎得翻了茶杯,拎起茶壶给自己匀了匀。
茶分三口品。
刘氏一口闷尽,仍不觉解渴。
看了看茶壶,还是停了手,朝孟云卿叹道:“也只有弟妹那样的妙人儿,才能泡出这样味道的茶。”
是在夸她,尽得真传,茶香四溢。
孟云卿这才应声:“大伯娘谬赞了。”语气淡淡的,虽是敷衍,却好歹算是开了口。
刘氏倍受鼓舞,见到成效,就顺藤摸瓜下去: “这段日子瘦了这么多,若是你娘亲见了,只怕会心疼,大伯娘去给你下厨。”
刘氏的丈夫其实同孟家没有血缘关系。
家道中落,却是雅致的人。
初到珙县时,同孟家是邻居,和孟父走得近。
后来刘氏的丈夫过世,刘氏一人照顾三个子女,生活不易。孟父便让云卿唤她一声大伯娘,时有接济。
刘氏感恩戴德。
后来刘氏将宅子卖了,留了些小钱过日子,带着儿女迁去了城西。每隔半月,还是会领着孩子来孟家。
孟父孟母对刘氏没有戒心。
刘氏厨艺很好,丈夫过世后,靠做厨娘勉强过活,日子过得清平。
每次来,刘氏做的饭菜孟云卿都很爱吃。
于是刘氏变着方子给孟云卿做好吃的。
讨好孟云卿,就等于讨好了整个孟府。
于刘氏而言,孟云卿天生好命,家中殷实富庶,有爹娘护着,终日过得是天真烂漫。
命苦的却是自己的三个孩子!
冬日里,还要随着她做活,冻得小脸通红。
命运的不公,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一到孟府,她就止不住得想,这若是她自己那三个孩子的该有多好!
她哄孟云卿欢喜,孟云卿果然就和她亲近。
人前,她对孟云卿比对自己三个孩子都好。
人后,她会忍不住偷偷拿走些孟家的点心水果,事后见到三个孩子欢呼雀跃,她大受鼓舞。
后来,她开始顺些孟家的值钱的器皿,孟家也仿佛不知不觉一般。
回家后,她便将顺来的器皿当掉。换来得钱,能给孩子们置些新衣裳,她的负罪感又减轻许多。
再往后,她在孟母房中闲叙,看着孟母取下那对翡翠耳环放入红木的首饰盒中,忍不住咽了口水。
孟父过世,孟母一病不起。
看着一侧的孟云卿,刘氏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却忽然觉得机会近了。
孟父不在了,若是孟母撒手人寰,她只要将孟云卿捏在手中,整个孟家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觊觎的,是整个孟家的财富。
……
她等了这些年,好容易才等到今时今日。
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刘氏弯眸起身,她要重新博得孟云卿好感,让她尝尝小时候的味道,参杂着记忆的味道,最容易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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