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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清朝当戏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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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假山小径,商承德经过听雨亭,便听有人叫他,转身,却是二弟商承恩。
  “大哥刚回来?”商承恩的声音素来冷清。
  “嗯,是啊,你从那个方向来,莫非刚从爹屋里出来?”
  两人各自放缓了脚步,并肩而行。
  商承恩点了下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他不说,商承德也晓得,怕是又因为柳茹香的事。
  柳茹香是商老爷给商承恩指的妾侍,入商府已有一年了,据说原先只是江南一个唱小调的女子,因为长得颇有姿色,便被路霸垂涎,险些  (书)(网)  当街受辱,后来是商老爷出手救了她。
  柳茹香深居简出,府里下人除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并没有几个见过她,商承德见过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确实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子。
  如今给商府添了小少爷,也未见她如何露面,除却每日给商老爷商夫人请安,便是躲在绣房里足不出户。
  许是盼了多年,终于抱上孙子,商老爷对这个孙子疼爱异常,成日抱在怀里不离手,柳茹香也很少能见到儿子,便是如此,也未有丝豪抱怨。
  商承德有时也觉得自己的二弟太冷情了些,便是不喜欢,也该看在对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份上,待她好些。
  不过这终究是小两口的事,他作为兄长也不好管太多。
  “成日早出晚归,别太累着。”商承恩忽而这样说。
  商承德低头浅浅一笑,脸颊微红,没说自己这般只是为了在某人那儿多待片刻。
  商承恩将视线从身旁男人粉若桃花的脸颊上移开,他平素话语就不多,此时也没有说别的话。
  “哎,对了,怎不见承俊?我已有些日子没有瞧见他了,又出府了?”
  “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他,府里哪能拴住他。”
  两人在一旁临水亭廊坐下,商承德端起一旁小碟子,往亭下撒了些鱼食,池边的金鱼顿时扭身摆尾而至,嬉闹争抢,激起一阵清越水声。
  商承德转头,见二弟正看着他,便笑道,“怎么了?”
  商承恩的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到肩头,“这里沾了片花瓣。”
  说罢伸手缓缓过去拈了,因为常年持剑习武,商承恩的手指有一层厚厚的茧。
  有些粗糙的指尖堪堪擦过商承德的嘴角。
  商承德一愣,随即笑道,“怕是在方才在园子里沾的。”
  商承恩一笑,扫了指尖丹砂般细小的花瓣,状似无意道,“府里几时种了丹桂?我倒不晓得。”
  商承德微微有些发窘。
  好在商承恩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问下去。
  两人在商承德的屋前分别,商承德进屋沐浴换了衣裳,又将各个商行的账目以及钱庄分行近几个月的盈利核算一下,看时间差不多了,估摸着三弟此时该回来了,便拿着这些账本去找他。
  隔着亭子,老远他便瞧见刚从外边回来一身银白袍子的商承俊,正要叫住他,又看到他身旁有人,他便顿了顿。
  那两人手牵着手,举止不掩亲昵。
  忆起那日隔着窗子听到的动静,商承德生出些担忧来,他这三弟素来风流,有了三房如夫人,还不能定下心,成日在外边花天酒地,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如今竟将那些人带回府中,这般胡闹怎么了得?
  恰好有丫鬟从那边过来,商承德便问,“三少爷身边那人是谁?”
  丫鬟低头道,“大少爷,是邱少爷。”
  原来是邱仲文。
  商承德轻吐了一口气,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三弟和仲文自小便形影不离,分开数年再聚在一块儿,走得近些也无可厚非。
  又抬头,瞧两人已经分开。
  兴许真是自己多虑了,商承德未作多想,转身又回了自己屋。
  已近暮秋,冬茶即将上市,商家茶庄此时又忙碌起来。
  商老爷早些时候已经将商家名下的大多数布行钱柜茶庄交给长子打点,所以相对商承恩和商承俊而言,商承德无疑是最忙的。
  花景昭的伤势已无大碍,从苏倾池身上讨了些便宜,偷了个香,便满面春风地去了西祠楼。
  苏宝儿年纪轻,骨头长得快,在家里待了半月,早就憋不住了,趁着苏倾池不注意,也早早儿地溜出去跟一帮野小子们混闹去了,如今院子里只剩苏倾池一人。
  天早些时候就凉了,苏倾池便把箱子里压底的冬季衣裳全拿了出来,在院子里支了竹竿,晾了满满一个院子,乍看,粉黛青翠,金缕银线,倒也算景致别样。
  苏倾池拿着竹编的小被拍,细细拍打晾晒的衣物,纤细的身影穿梭在竹架之间,却是美景一副。
  忙碌了许久,终于能歇一口气。
  苏倾池收了小被拍,倒了茶热茶,坐到一旁铺着棉垫的竹椅上休息。
  才坐下,门外便传来几声扣门声。
  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心下寻思着花景昭去了西祠楼,没这么早回来,苏宝儿撒了缰,天不黑透,也定然不会回来,这般一想,苏倾池嘴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大概知道来人是谁了。
  纤手抽开门闩,厚实的垂花门打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怎么是你?”苏倾池面上笑意退得干干净净,瞬间染上一股疏远气息。
  “你当是谁?”清冷依旧的声音,“我大哥?”
  两人一个门外,一个院内,一个冰冷如霜,一个冷艳清绝,四目相对,寸步不让。
  商承恩上前一步,苏倾池身形一移,轻轻巧巧挡住去路。
  “让开。”
  “兽类与犬,不得入内。”
  “你是逼我动手?”商承恩一双眼眸敛了光泽。
  苏倾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下巴微微抬起一个弧度,咫尺的暧昧距离,让两人的清浅鼻息瞬间纠缠在一起,纤长的睫毛轻轻扇了一下,细长凤眸笑意渐浓。
  “二少这样与苏某肌肤相近,却是为哪般?”

  抹口脂

  苏倾池眼角微眯,下巴已经被人捏住。
  商承恩的嘴角微微一勾,带着残酷的弧度,冷傲得不近人情。
  “你几次三番引诱我大哥,为的是什么?”
  苏倾池浅浅斜过眼眸瞥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轻蔑和嘲讽,比商承恩眼中的更甚。
  商承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嘴角的弧度却是愈发明显,“我哥能给你的,我这个商家二少也同样能给你。”
  冰冷的视线连同冷酷的尾音一同消失在苏倾池唇上。
  形状姣好的双唇遭受从未有过的粗暴侵犯,没有一丝情感和温度,只是僵硬地吻咬,强势的气息逼的苏倾池透不过气来。
  唇与舌的激烈交织,征服与被征服之间的角逐,竟是一股腥风血雨。
  良久,商承恩松了手,嘴角笑容更甚,呸一声,吐掉带血丝的清痰,他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渍,“呵,还不够是吗?果然难伺候。”
  商承恩的手还未抬起来。
  “啪————”
  一阵清脆果断的声响让一切都寂静下来。
  “你给我滚出这个院子。”
  苏倾池染血的嘴角没有一丝弧度,青葱般细白的手指指着院门。
  秋日过得极快,中秋过了,重阳过了,京城孩子们顶顶喜欢的“兔儿爷”玩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街头胡同尾吆喝叫卖的冰糖葫芦;宣武门外,菜市口一片临街写着“秋色可观”,供京里纨绔子弟斗蛐蛐儿的小楼也多半关门了,家家户户已经在准备九九消寒图了。
  “冰糖……葫芦儿,新蘸得的!”
  这种叫卖,在戏院子门口,庙会上,酒楼客栈,都能听到。
  关于糖葫芦的叫法,天津叫“塘墩儿”,上海那边叫“糖山楂”,听来听去,还属北京儿的好听,不光这叫法,就连味道,也数老北京的最地道。
  红果儿的、海棠的、榅桲的、山药的,名目实在多,难怪孩子们宁可舍了金豆儿也嚷着要吃。
  此时的什刹海、护城河也都结了冰。
  京城不比别的地儿,这说入冬便入冬了,丝毫没给人适应的时间,似乎那一股寒风一吹,京城内外已经白压压一片了。
  西祠楼自有花景昭和钱掌柜的打点,倒不叫苏倾池如何费心。
  苏宝儿两个多月前便住进了商家,苏倾池放了话,除却逢年过节不得回来,半年之内若没学到一些真材实料,以后再不用回来了,便是回来,他也要拿擀面杖折了他两条腿。
  原先热闹的四合小院儿,如今只剩苏倾池一个,每日清晨起床用了早饭,便披了貂裘斗篷出门,或是茶馆酒肆,或是庙会戏馆,点两杯清茶,几碟点心,听听京里的热门事儿,譬如哪位大人金屋藏娇被正室逮着了,闹了个昏天黑地,又譬如皇上最近新册封了哪个妃子,上至皇室贵胄,下至街头花子,都能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说得起兴,苏倾池也听得有味。
  若是哪天懒得跑了,便裹着厚实的绒毯斜靠在软塌上,一两口花茶,三四本古籍,就着茶香信手翻阅,如此便足以打发一整天。这般便是哪日贪睡,赖在床头睡得昏天黑地也无人骚扰,饿了便去门外叫些御寒的热汤小吃,或者自己生了炉子,鲜浓滚汤,涮些肉片蔬菜,再取出自酿的梅烧酒,消馋又驱寒,这般惬意哪里去寻?
  苏倾池早些时候带着苏宝儿四处闯荡,生活艰苦自是不用说,因此早早地便落下些病根。
  原先按着医书泡的龟蛇药酒如今已用得差不多了,若是往日,随便招一下手,苏宝儿便替他跑腿去把那些药材买了,便是苏宝儿不在,亦有花景昭,此时望一眼空落落的院子,一个两个都被他赶走了,如今也只能靠自己了。
  院门方打开,一股凛冽的冷风夹着冰霜子就灌进来,饶是苏倾池一身兽皮裹得严实,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拢紧斗篷,苏倾池转身正要锁门,便听到身后积雪的吱呀声。
  有人在后头。
  “谁?”苏倾池猛地转身,语气凌厉。
  “倾池……”来人一身的积雪,眉毛上也沾着冰霜,唇色泛着乌青。
  苏倾池心头一软。
  小白泥花盆炉子在架子上燃得旺盛,时而有几声短促的噗呲声,火红的炭火将房间照得暖融融。
  苏倾池倒了杯热茶递给对面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男人,“喝吧,暖暖身子。”
  商承德伸过手,手指触及苏倾池,便一把抓住不放。
  苏倾池任他抓着,“喝了茶,就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商承德摇头,“倾池……”
  苏倾池打断他,“今日咱们索性把话都挑明了。”
  他挣开商承德的手,款款在太师椅上坐下,端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语气淡淡,“当初和你走得近,不过是因为你是商家的长子,而商家富可敌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有你们商家做靠山,是一件多风光的事,你怕没法体会。”
  见商承德不语,苏倾池轻哼一声,“同样是人,凭什么你们生来就能衣食无忧,而我们就得一口一口跟着别人身后讨吃食?呵,戏子怎么了,戏子就得给你们肆意玩弄?台上不够,还得在床上伺候着?”
  苏倾池站起身,对着商承德冷笑,“你别以为你在我眼中和别人就有什么不同,不,你是不同,因为你是京城第一富商的儿子,把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岂不比别人……”
  唇上什么东西轻轻擦过,带着丝绸般的细腻,有淡淡的雅香,不细闻,并不能察觉出来。
  商承德一根手指细细在苏倾池唇上描摹,并不见丝毫怒气,甚至唇边还带着笑,“寻常铺子卖的口脂不干净,我这个可是用西域进贡的香料调制的,煎熬之后冷凝,用上乘青油细裹,比起铺子里那些可好上不止一点。”
  望着苏倾池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商承德扑哧一笑,在他嘴角轻捏了一下,“方才说那许多话,也不觉得口干?”
  苏倾池撇开头不说话。
  商承德一笑,放下手中扁圆描着青玉凤鸟纹的胭脂盒,两手捧着苏倾池的脸颊,让他面对自己,“你这张小嘴啊,可没少骗过我,当初我那五十两就这样被你骗了去,我若是这样就信了你的话,岂不又得吃亏?”
  苏倾池知道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事,顿时翻了他一眼,“当初是我逼你掏银子的不成?如今要我还出来,已是没有了。”
  一扭身,竟是一副无赖模样。
  商承德几时见过苏倾池这般,只觉心头荡漾,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
  他这般动作已是大胆。
  算来,他与苏倾池相识已有半年,关系一直不浅不淡,商承德虽希望两人关系能更深一步,却从来不敢轻易有什么举动,一来怕轻薄了苏倾池,二来怕自持不住,做出些伤了苏倾池的事。
  而苏倾池又是清冷性子,似乎从来不懂得何为亲昵,浑身上下一派纯透的处子气息。
  他越是这般,商承德越是疼惜他,如此,更不敢轻举妄动。
  商承德的肩膀宽阔,厚实,此时拥着苏倾池,倒更显怀中之人纤弱的风流体态来。
  “倾池,如今我可是两面不是人,二弟平日虽不苟言笑,但自小与我亲近,长这么大,我从未同他说过一句重话,那次为了你我还打了他,弄得现在和他见了面也都不说话,这般倒也罢了,兄弟之间把话说开,哪来的隔夜仇,倒是你,也真狠得下心,让我在你门口站了两个月。”
  商承德说话素来温婉,苏倾池与他相交这半年,也从未见他生过气,更别说那日出手打了商承恩,苏倾池如何没有感觉,只是当时话已经撂下了,这院门日后再不许姓商的踏进半步,难道还让他亲自去给他开门不成?
  “可不是么,我就是妖人,专门破坏人家兄弟和睦。”苏倾池翻眼。
  商承德苦笑,“你呀。”
  “还不松开,你要抱到几时?”
  商承德却恍若未闻,只管紧紧箍着怀里纤细的腰肢,“今儿的雪真大。”
  “商承德!”
  “胡同口的雪已经快到膝盖了。”
  “……”
  “路上听人说,晚上会更大。”
  “……你究竟想说什么?”
  商承德露出一口白牙,“所以,今晚我留下来。”
  次日的雪果然极大,放眼望去,京城内外一片银装素裹,白得有些刺眼。
  刚从四合小院出来,踩着门头落下的积雪,商承德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低头正要走,身后传来苏倾池的声音,他回头,苏倾池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连件斗篷都没有披,就出来了。
  院子中央的雪,有些化了水,冰冷寒彻,苏倾池连袜子都没有穿,只光脚穿着鞋。
  “倾池?你怎么出来,天啊,冻着。”
  商承德赶紧跑过去,解了自己的斗篷把苏倾池裹进来,又是呵热气,又是搓胳膊。
  “路上把这个带着。”
  苏倾池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商承德只觉怀里一暖,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暖手炉,心头顿时一股暖流。
  “还不走,当门神呢?”
  苏倾池斜了他一眼,果断地关了院门。
  商承德一愣,随即对着木门笑开了。
  暖手炉还带着两人床榻上淡雅的暖香,低头轻嗅,满满的都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想起昨夜两人同塌而眠的场面,商承德有些脸热,收了暖手炉,商承德望了眼漫天铺地的银白,低头含笑迈开步子。
  此时还算早,商承德回至商府,一群下人正举着大扫把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商府的院子景致奇巧,怪山瘦石,翠亭碧水,如今白墙琉璃瓦之间,全覆上一层银装,湖面上也漂浮着片片雪岛,檐廊之间的花牙子雀替前边也都垂下千条万缕的冰柱,金银剔透。
  饶过八角观雪亭,商承德心思一动,绕路去了商承恩的院子。
  老远就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上身挺直,含胸拔背,啧,站稳了!”
  “我身上这么多,多碗,你还踢我,你你你踢我,这碗里的水不,不撒了才怪。”
  “马步扎稳了。”
  “你,你,你分明就想冻,冻死我,哼。”
  “双腿岔开,不要抖。”
  “你来蹲,蹲一个时辰看,看看,你现在有,有啥花样尽管使,使出来,等以后,我学出来了,看我不,不打得你屁滚尿,尿流,让,让你欺负我哥。”
  “废话这么多,看来还可以扎一个时辰。”
  “你,你不是人。”
  “两个时辰。”
  “你……”
  “嗯?”
  “……”
  苏宝儿单衣在院子中间扎着马步,头顶,两肩,两条手臂,两个大腿上全端放着一碗水,有些水已经在碗沿结了冰棍,有些在苏宝儿的衣衫上结了冰块,苏宝儿嘴唇有些发白,瞪着商承恩的眼睛却极有气势,两个腮帮鼓得跟蛤蟆似的,看样子,先前两个月的扎的底子不是没有效果。
  商承恩亦是一身轻装,绕着苏宝儿,用挑剔得近乎苛刻的目光审查他的姿势,稍有不对,立刻用脚踢上去,丝毫不留情面。
  又挨了一脚之后,苏宝儿已有些扎不稳,嘴上却硬得很,“姓商的,你给我等着。”
  “这些话,出师了再说不迟。”商承恩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
  苏宝儿简直要吐血,咬牙切齿,“我哥说了个方,方子,天南星、草乌头,白僵蚕,白芨,打成细末,加生鳝血,每天敷两次,包治,治面瘫。”
  “四个时辰。”
  “……”

  冬至之日

  麒麟不动炉上烟,孔雀徐开扇影还。
  玉几由来天北极,朱衣只在殿中间。
  盛世冬至宫廷朝参庆贺典礼隆重奢靡,金镀九尺的麒麟香炉,数百个孔雀扇分排左右,群臣行朝贺礼,朝廷命宰执祀圆丘。
  都道冬至大如年,宫廷内外,朝中上下这般热闹,已是不多见。
  礼不下庶人。寻常百姓的庆贺自比不得宫廷的排场,却也有自己的过法儿。
  北方,就如京城,冬至须吃饺子,南方则吃馄饨。
  关于吃饺子,倒有一说法,据说当年名医张仲景在冬至这日用驱寒的药材连同羊肉一起和陷包成的饺子救了许多人性命,这便成了习俗流传下来,又有一种说法是饺子形如耳朵,冬至吃饺子,冻不掉耳朵。
  冬至亦须祭祖、履长、隆师。
  祭祖又叫享先,自是以美食供奉祖先。
  所谓履长,指给长辈舅姑献履袜,迎福践长,是为长辈添寿之意。
  古人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又有曰“天地君亲师”,既有祭天、贺君、享先、履长,自然少不得隆师。
  京城一二等富贵之地的商府,如今也张灯结彩,渲染了热闹气氛。
  苏宝儿虽不乐意,却也遵着习俗给商承恩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唤他一声师傅。
  除却商承恩的一房妾侍,商承俊的三位小妾,以及府中其他女眷下人,商老爷商夫人连同商家三子以及苏宝儿都围坐在一桌之上。
  苏宝儿进府已有些时日,因着大儿子的看重以及他与二儿子名义上的师徒关系,商老爷早不将他当外人看,商夫人对他亦是喜爱异常,故而今日便也留了他一同吃饭,苏宝儿碍着平日商老爷商夫人对他的照顾,盛情难却,只盼着这饭早些散了,他好出城看看他哥。
  多月未见苏倾池,苏宝儿早已想得鼻尖儿发酸,眼角泛红,心里巴巴地盼着奔回去见他哥一面,便是听他几声呵斥训骂也知足了。
  中途有下人将小少爷抱了来,商老爷和商夫人的注意力全转到了襁褓中百日大的婴孩儿身上,吃饭的场面也着实热闹了起来。
  苏宝儿素来喜欢小孩儿,不由多瞧了几眼,见他粉雕玉琢,活脱脱一个白软肉包模样,更是喜爱,于是原先那满腹的抑郁便散去些,一顿饭吃得倒也和睦。
  饭后,商老爷抱着孙子径自逗弄去了,其余人也没了那许多规矩,早早散了,各自逍遥去了。
  邱家少爷和小姐前来拜访,商承俊一脚刚踏出门,那边刚拜见过商夫人的邱仲文便追过去扯着他的胳膊将人拖去了一边,“才几日未见,你怎的瘦了这许多?我爹前日从塞外弄了些好物,正巧给你瞧瞧。”
  邱仲文这般说着,眼睛却四处乱瞟,瞧见周围已无旁人,便搂着商承俊的脖子一阵狂热啃咬,拽着商承俊的衣领,将人扯进了屋。
  邱玲儿本就生得讨喜,粉颊黛眉,如今又是一身桃红,宽大的衣袖彩线滚边,衣襟盘扣处处透着精巧,浅色绸缎褂子之下一袭桃色凤尾裙摇曳,这般更是衬得娇俏动人,
  商夫人早将邱玲儿看做自己儿媳,瞧着便觉喜欢,拉了手说了些体己话,随后便招手让大儿子陪同邱玲儿去散心。
  商承德心中焦急,借口商铺存货出了问题,也不等商夫人回答,便匆匆与苏宝儿溜出了门,商夫人一阵气苦,“这孩子。”
  邱玲儿并不在意,反倒替商承德说了几句好话。
  商夫人心中更觉她乖巧懂事,便拉了她进屋,说贴心话去了。
  如今酒肆店铺罢市,垂帘饮博,整个北京城的老百姓,提筐携盒,奔走相贺,已全然做节情形。
  这年的雪极大,便是穿了千层底新絮的厚实棉鞋,也挡不住那层层沁透的寒气,商承德跟苏宝儿低头拢着衣袖,迎风踩雪,好在头上一件大红绸缎面的兽皮风帽,实棉芯子,细密兽毛护耳,大幅帽群披及肩背,这般却也驱挡了不少寒气。
  白墙黑瓦的胡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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