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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人物画廊-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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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西门庆来到,冯妈妈一五一十把妇人的话告诉一遍。西门庆不胜欢喜,忙称了一两银子给老冯,拿去治办酒菜。那妇人听见西门庆来,收拾房中干净,熏香设帐,预备下好茶好水。不一时,婆子拿篮子买了许多嗄饭菜蔬果品,来厨下替她安排。妇人洗手剔甲,又烙了一箸面饼。明间内,揩抹桌椅光鲜。
西门庆约下午时分,便衣小帽,带着眼纱,玳安、棋童两个小厮跟随,迳到门首,下马进去。吩咐把马牵回到狮子街房子里去,晚上来接,只留玳安一人答应。西门庆到明间内坐下。良久,妇人打扮得齐齐整整,出来拜见,说道:“前日孩子累爹费心,一言难尽(那就到床上细说。)。”西门庆道:“一时不到处,你两口儿休抱怨。”妇人道:“爹对我们一家儿莫大之恩,岂有抱怨之理。”磕了四个头。冯妈妈拿上茶来,妇人选了茶。见马回去了,玳安把大门关了。妇人陪坐一回,让进房里坐。西门庆坐下。妇人又浓浓点一盏胡桃夹盐笋泡茶递上去,西门庆吃了。妇人接了盏,在下边炕沿儿上陪坐,问了回家中长短。西门庆见妇人自己拿托盘儿,说道:“你这里还要个孩子使才好(先开出条件,一会办“正事”。)。)。”妇人道:“不瞒爹说,自从俺女儿去了,凡事不方便。少不的奴自己动手。”西门庆道:“这个不打紧,明日教老冯替你看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子,且胡乱替替手脚。”妇人道:“也得俺家的来,少不得东拼西凑的,央冯妈妈寻一个孩子使。”西门庆道:“也不消,该多少银子,等我与他。”那妇人道:“怎好又烦费你老人家,自恁累你老人家还少哩!”西门庆见她会说话,心中甚喜。当冯妈妈进来放桌儿时,西门庆就对她说要替王六儿找寻使女一节。冯妈妈道:“爹既是许了你,拜谢拜谢儿。南首赵嫂儿有个十三岁的孩子,她爸是个巡查捕盗的役卒,因为弄死了一匹马,没钱赔偿,怕守备责怪,只要四两银子就卖女儿(在没有民主的社会中,人命是真贱啊!四两银子不够西门庆摆一顿酒席的。),教爹替你买下罢。”妇人连忙向前道了万福。不一时,摆下案碟菜蔬,筛上酒来。妇人满斟一盏,双手递与西门庆。刚要磕下头去,西门庆连忙用手拉起,说:“头里已是见过,不消又下礼了,只拜拜便了。”妇人笑吟吟道了万福,在旁边一个小杌儿上坐下。厨下老妈将嗄饭菜果,一一送上。又是两箸软饼,妇人用手拣肉丝细菜儿裹卷了,用小碟儿托了,递与西门庆吃。两个在房中,杯来盏去,做一处饮酒。玳安在厨房里,老冯陪他另有坐处,打发他吃。不在话下。
彼此饮够数巡,妇人把座儿挪近西门庆跟前(会办事。),与他做一处说话,递酒儿。然后西门庆与妇人一递一口儿吃酒,见无人进来,搂过脖子来亲嘴咂舌。彼此淫心荡漾,把酒停住不吃了。掩上房门,褪去衣裤。怎见得这场云雨?但见:
威风迷翠榻,杀气锁鸳衾。珊瑚枕上施雄,翡翠帐中斗勇。男儿气急,使枪只去扎心窝;女帅心忙,开口要来吞脑袋。一个使双炮的,往来攻打内裆兵;一个轮膀脾的,上下夹迎脐下将。一个金鸡独立,高跷玉腿弄精神;一个枯树盘根,倒入翎花来刺牝。战良久,朦胧星眼,但动些儿麻上来;斗多时,款摆纤腰,再战百回挨不去。散毛洞主倒上桥,放水去淹军;乌甲将军虚点枪,侧身逃命走。脐膏落马,须臾蹂踏肉为泥;温紧妆呆,顷刻跌翻深涧底。大披挂,七零八断,犹如急雨打残花;锦套头,力尽筋输,恰似猛风飘败叶。硫黄元帅,盔歪甲散走无门;银甲将军,守住老营还要命。正是:愁云托上九重天,一块败兵连地滚。
这是原文描写的战斗场面,充满了艺术色彩,读者自己细心揣摩。西门庆曾经靠着敢打敢拼,赢得青楼薄幸名,其实完全依靠自身实力,他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而已。之所以能够闯出名声,他是依靠外援,并非是完全的自力更生,所以他在“风月场中的成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是也”。所谓“硫磺元帅”叫硫磺圈,所谓“银甲将军”叫银托子,所谓“锦套头”叫美女相思套,所谓“脐膏”是一种类似于荣昌肛泰的药物,人家是“贴肚脐,治痔疮”,它是“贴肚脐,固精元”,据说可以防止早泄。其他的器物也都是相关成人产品,大家有兴趣自己去查。所以,同志们,不要把西门先生的性能力想象得神乎其神,他同样是肉体凡胎,同样是健康规律面前的小卒,最后他就是不服,就是要掩盖自己的疲态,想要和天斗,结果搭上了卿卿性命。虚荣至此,何必呢?
还是独立自主好啊,还是别逞能好呀!
原来这个王六儿还有两项绝学,一为品箫吹笙,一为后庭献技,这可让西门官人喜欢得屁滚尿流,恨不得和她生死同穴。当天,双方认为,实力都有所保留,还不够尽兴,准备过两天再来一次。
西门官人非常有嫖品,从不赖账,第二天,就把四两银子给了冯妈妈,把那个女孩儿买了回来,改名锦儿。没过两天,西门庆想着这个甜头儿,又过去一趟,冯妈妈帮忙料理一些事务,能捞些油水,也不太去西门府里了,李瓶儿有事,派人找了三遍她才过去。不过这事儿,办得非常机密,西门府里的女将被瞒得铁桶一般。
这天,西门庆叫玳安备马,带上眼纱,迳往牛皮巷来。不想韩道国兄弟韩二捣鬼,耍钱输了,走来哥家,问王六儿讨酒吃。袖子里掏出一条小肠儿来,说道:“嫂,我哥还没来哩,我和你吃壶烧酒。”那妇人恐怕西门庆来,又见老冯在厨下,不去兜揽他,说道:“我是不吃。你要吃拿过一边吃去,我哪里耐烦?你哥不在家,招是招非的,又来做什么?”那韩二捣鬼,把眼儿涎睁着(描摹小人如画。),就是不走,看见桌底下一坛白泥头酒,贴着红纸帖儿,问道:“嫂子,是哪里的酒?打开来,筛一壶给我吃。哎呀!你自受用!”妇人道:“你趁早儿休动,是宅里老爹送来的,你哥还没见哩。等他来家,有便倒一瓯子与你吃。”韩二道:“等什么哥?就是皇帝爷的,我也吃一钟儿!”才待搬泥头,被妇人劈手一推,夺过酒来,提到屋里去了。把二捣鬼仰八叉摔了一跤,半天才爬起来,恼羞成怒,口里喃喃呐呐骂道:“贼淫妇,我好意带将菜儿来,见你独自一个冷落落,和你吃杯酒。你不理我,倒推我一跤。我教你不要慌,你另叙上了有钱的汉子,不理我了,要把我打开,故意儿羞我,讪我。休叫我撞见,我叫你这不值钱的淫妇,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妇人听他说话冒失,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紫胀了双腮,便取棒槌在手,赶着打出来,骂道:“贼饿不死的杀才!你哪里吃醉了,来老娘这里撒野。老娘手里饶你不过!”那二捣鬼骂骂咧咧,淫妇长淫妇短,直骂出门去。
不想西门庆正骑马来,见了他,问是谁,妇人道:“情知是谁,是韩二那厮,见他哥不在家,耍钱输了,吃了酒来气我。有他哥在家,常时撞见打一顿(没有西门官人的话,韩道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有利无”,才不会管这些闲事哪!)。”那二捣鬼看见,一溜烟跑了。西门庆又道:“这少死的花子,等我明日到衙门里与他做功德(西门官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官!)!”妇人道:“又叫爹惹恼。”西门庆道:“你不知,休要惯了他。”妇人道:“爹说的是。自古良善被人欺,慈悲生患害。”一面让西门庆明间内坐。西门庆吩咐棋童牵马回家,叫玳安儿:“你在门首看,但掉(看见。)着那光棍的影儿,就给我锁在这里,明日带到衙门里来(大官人威风!)。”玳安道:“他的魂儿听见爹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西门庆坐下。妇人见毕礼,连忙屋里叫丫环锦儿拿了一盏果仁茶出来,与西门庆吃,就叫她磕头。西门庆道:“也罢,倒好个孩子,你且将就使着罢。”又道:“老冯在这里,怎的不替你拿茶?”妇人道:“冯妈妈她老人家,我央及她厨下使着手哩。”西门庆又道:“头里我使小厮送来的那酒,是个内臣送我的竹叶清(西门官人现在权势熏天,和内臣都来往密切。)。里头有许多药味,甚是峻利。我前日见你这里打的酒,都吃不上口,我所以拿的这坛酒来。”妇人又道了万福,说:“多谢爹的酒,正是这般说,俺们不争气,住在这僻巷子里,又没个好酒店,哪里有像样的酒?只往大街上取去。”西门庆道:“等韩伙计来家,你和他计较,等着狮子街那里,替你破几两银子买所房子,等你两口子亦发搬到那里住去罢。铺子里又近,买东西诸事方便。”妇人道:“爹说的是。看你老人家怎的可怜见,离了这块儿也好。就是你老人家行走,也免了许多小人口嘴──咱行的正,也不怕他(和她老公真是天生一对,韩道国敢说自己“行止端正”,这种勇气和自信心不是谁都具备的。佩服!人要穿内裤行走江湖呀!)。爹心里要处自情处,他在家和不在家一个样儿(确实如此,韩道国就管数钱,其他事别打扰他。),也少不的打这条路儿来。”说一回,房里放下桌儿,请西门庆进去宽了衣服坐。
这一次,双方办事都比较敞亮,西门官人心情激动,因叫妇人小名:“王六儿,我的儿,你达不知心里怎的只好这一桩儿,不想今日遇你,正可我之意。我和你明日生死难开。”妇人道:“达达,只怕后来耍的絮烦了,把奴不理怎了?”西门庆道:“相交下来,才见我不是这样人。”确实,西门官人言而有信,就是死也要死在她身上,他确实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有种锲而不舍的壮志豪情!
到次日,西门庆到衙门里,差了两个缉捕,把二捣鬼拿到提刑院,只当做掏摸土贼,不由分说,一夹二十,打得顺腿流血。睡了一个月,险些把命丢了。往后吓得再也不敢上妇人家纠缠了。正是: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西门官人第二次扫黄打非,雷厉风行,攻击了情敌,保护了情妇。使人们对政府的执政能力刮目相看。
迟了几日,来保、韩道国一行人从东京回来,备将前事对西门庆说:“翟管家见了女子,甚是欢喜,说爹费心。留俺们在府里住了两日,写了回书。送了爹一匹青马,封了韩伙计女儿五十两银子礼钱,又与了小的二十两盘缠。”西门庆道:“够了。”看了回信,信中无非是感谢不尽之意。自此两家彼此称呼亲家,不在话下。韩道国给西门庆磕头拜谢后回家。西门庆道:“韩伙计,你还把你女儿这礼钱收去,也是你两口儿恩养孩儿一场。”韩道国再三不肯收,说道:“蒙老爹厚恩,礼钱前日有了。这银子小人怎好又受得?从前累的老爹好少哩!”西门庆道:“你不依,我就恼了。你拿回家,不要花了,我有安排。”那韩道国就磕头谢了,拜辞回去。
老婆见汉子来家,满心欢喜,一面接了行李,给他拂了尘上,问他长短:“孩子到那里好么?”这道国把一路上的见闻,告诉一遍,说:“是个好人家。孩子到那里,就给了三间房,两个丫环伏侍,衣服头面不消说。第二日,就领了后边见了太太。翟管家甚是欢喜,留俺们住了两日,又给了五十两礼钱。我再三推辞,大官人又不肯,还叫我拿回来了。”就把银子给妇人收了。妇人一块石头方落地,因和韩道国说:“咱到明日,还得拿一两银子谢老冯。你不在,亏她常来做做伴儿。大官人那里,也给了她一两。”正说着,只见丫头过来递茶。韩道国道:“这是哪里的大姐?”妇人道:“这个是咱新买的丫头,名唤锦儿。过来与你爹磕头!”磕了头,丫头往厨下去了。
老婆如此这般,把和西门庆勾搭之事,告诉一遍:“自从你去了,他来了三四遭。每一次来,最少带一、二两银子来,还拿出四两银子买了这个丫头。韩二不知高低,气不愤,走到这里胡搅蛮缠,被他撞见了,拿到衙门里,打了个臭死,至今再不敢来了。大官人见不方便,答应替咱们在大街上买一所房子,叫咱搬到那里住去。”韩国道:“怪不得他刚才不受这银子,教我拿回来休要花了,原来就是这些话了。”妇人道:“这不是有了五十两银子,他到明日,一定与咱多添几两银子,看所好房儿。也是我输了身一场,且落他些好供给穿戴。”韩道国道:“等我明日往铺子里去了,他若来时,你只推我不知道(这样甚好,省的有失体面,尤其是西门官人还要在人前耍弄威风哪,私生活可别曝光,有损官人的威严。),休要怠慢了他,凡事奉承他些儿(这事不劳叮嘱,你老婆做得极好。)。如今好容易赚钱,怎么赶的这个道路(韩道国心满意足了,终于找到一条生财之道。)!”老婆笑道:“贼强人,倒路死的!你到会吃自在饭儿,你还不知老娘怎样受苦哩(也算苦中有乐。)!”两个又笑了一回,打发他吃了晚饭,夫妻收拾歇下。到天明,韩道国宅里讨了钥匙,开铺子去了,与了老冯一两银子谢她。俱不必细说。
笔者只能说,这是小说,虚构的,可它绝非空穴来风,而是用一种夸张的手法表现某种生活实质。像如此坦诚相待的夫妻确实是“寰内少有,天下无双”,关键的是,大家就是一个实惠,有啥说啥,从来不藏着掖着,这就让我们这些虚伪至极的人望尘莫及,甘拜下风,称他们为“史上最无耻的夫妻”,恐怕是名至实归,他们也会坦然而受。
稍微懂得一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如果带兵的将领不能领悟元帅的命令,或者“将帅不和”,整个军队都要遭受覆顶之灾。韩道国两口子深通此理,将帅关系的和谐程度登峰造极。自从走上这条路后,王六儿在幕府之中指挥若定,制定战略战术,而其丈夫千里奔袭,替西门庆跑生意,经常弄得盆满钵满,大胜而归。两人诠释了“将帅和”之精髓,王六儿也用自身的实践证明:确实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上兵伐谋。王六儿确实是悟“道”之人!
这两口子后来还有精彩表演,敬请关注。
后记二四苗青案情妇喝血贪官敲髓
扬州有一个员外,名叫苗天秀,家业殷实,颇知诗书,年纪四十,身边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尚未出嫁。其妻李氏,身染重病,卧倒在床,家中之事都委托给了宠妾刁七儿,此人乃娼妓出身,是天秀用三百两银子娶回来的,受到无比恩宠。
有一天,一个自称是东京报恩寺的僧人前来化缘,因为寺里缺少一尊镀金的铜罗汉。天秀一听,拿出50两银子布施,僧人说只需一半足矣,可天秀坚持要给,要把剩下的当做斋供。临行之前,僧人说:“员外左眼眶下有一道死气,主不出此年当有大灾。你有如此善缘与我,贫僧焉敢不预先说知。今后随有甚事,切勿出境。戒之戒之。”
半月之后,天秀偶游后院,发现其家人苗青正和刁氏在窃窃私语,他不由分说,将苗青痛打一顿,发誓要驱逐其出府。苗青恐惧,央求左右四邻讲情,天秀果然没有斩草除根,又把他留了下来,然而,小人不会有反省克己之念,他至此对天秀怀恨在心。
苗天秀有个表兄黄美,是举人出身,现正在东京做通判,黄美给天秀寄信,邀请他到东京,一来游玩,二来可以谋求个前程。天秀看信大喜,向其妻妾说道:“东京景物繁华,我久欲游览,无由得便。不想表兄书信来招,实慰平生之愿。”其妻李氏便说:“前日僧人相你面上有灾厄,嘱咐不可出门。此去京都甚远,况且你家私沉重,抛下幼女病妻在家,未审此去前程如何,不如勿往为善。”苗天秀不听,反而痛斥妻子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不能遨游天下,遍观山川形胜,徒然老死家乡,毫无益处。况我胸中有物,囊有余资,何愁没有功名?于是吩咐家人苗青,收拾行李衣装,打点两箱金银,装载一船货物,带了安童和苗青(张飞醉酒使性毒打小卒,又把他留在身边,同为取死之道。)两人,直上东京。嘱咐妻妾守家。
正值秋末冬初之时,从扬州码头上船,行了数日,到徐州洪。但见一派水光,十分阴恶。所谓是:万里长洪水似倾,东流海岛若雷鸣,滔滔雪浪令人怕,客旅逢之谁不惊?
前过地名陕湾,苗员外看见天晚,命船夫泊住船只。也是天数将尽,合当有事,不料搭的船只却是贼船。两个船家皆是不善之徒:一个名唤陈三,一个乃是翁八。常言道:没有家贼引不出外鬼来。这苗青深恨家主日前被责之仇,一直想要报复,如今得到这条内幕消息,心内暗想:“不如我如此这般,与两个船家做一路,将家主害了性命,推在水内,尽分其财物。我回去再把病妇谋死,这分家私,连带刁氏,都该由我来享受了。”正是: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这苗青于是与两个船家暗中商量,说道:“我家主皮箱中还有1000两金银,价值2000两的缎匹,衣服之类更是数不胜数。你二人若能谋之,愿将此物均分。”陈三、翁八笑道:“即便你不说,我等也有此意久矣。”
是夜天气阴黑,苗天秀与安童在中舱里睡。将近三鼓时分,那苗青故意连叫“有贼”。苗天秀梦中惊醒,便探头出舱外观看,被陈三手持利刃,一刀刺中脖子,推在洪波荡里。那安童正要走时,被翁八一闷棍打落水中。三人一面在船舱内打开箱笼,取出财帛金银、缎货衣服,盘点均分。两贼人说:“我们若留这些货物恐怕不合适,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你是他手下家人,装载货物到市集、店铺里发卖,没人怀疑。”
因此二贼人把皮箱中的一千两金银,和苗员外衣服之类分讫,撑船回去了。苗青另搭了船只,把其他货物载至临清码头,过了钞关(明清时征收内地关税的机构,因初期以纸钞纳税,所以叫“钞关”。类似于现在的地方税务局和高速公路收费站,反正就是要钱。),装到清河县城外官店(是不是政府开办的宾馆?)内卸下,见了扬州故旧商家,只说:“家主在后船,便来也。”这个苗青在店发卖货物,不题。
常言:人便如此如此,天理未然未然。可怜苗员外平昔良善,遭遇仆人陷害,不得好死,虽因不纳忠言,也是天数难逃。不想安童被一棍打昏,虽落水中,幸得不死。忽有一只渔船撑将下来,船上坐着个老翁,头顶箬笠,身披短蓑,听得啼哭之声。移船看时,却是一个十七、八岁小厮,慌忙救了上来。问其始末情由,却是扬州苗员外的家人安童,因为被劫,落难至此。这渔翁取衣服给他换了,招待饮食,并且问他:“你要回家,还是想跟着我?”安童哭道:“主人遭难,不见下落,如何回得家去?愿随公公在此。”渔翁道:“也罢,你且随我在此,等我慢慢替你查访贼人是谁,再作理会。”安童拜谢公公,遂在此翁家过活。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正赶上年末,渔翁带着安童出河口卖鱼,正撞见陈三、翁八在船上饮酒,穿着他主人衣服,上岸来买鱼。安童认得,就秘密对渔翁说了,渔翁让他递状纸。
安童告到巡河周守备府内。守备见没赃证,不接状子。
接着安童又告到提刑院,夏提刑见是强盗夺命劫财,就把状纸收了。事情还是比较顺利,陈三、翁八全都被缉拿归案,这两人看安童在旁作证,没等到动刑,就一一招认了,并说:“下手之时,还有他家人苗青,共同谋杀其家主,分赃而去。”
案件审理到这里就非常明朗了,只要再抓住苗青,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虽然派人缉拿苗青,可是因为赶上节日放假,提刑所的上下官吏没有到衙门里上班,就在这个“时间真空”里,有人向苗青透露了消息。
其实两个杀人凶手完全可以单独作案,之所以要和苗青联手,就是因为还有许多货物需要出手,苗青是苗天秀的家人,由他销售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苗青见到以前的客户后,就说苗天秀随后就到,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正在销售货物的苗青听说东窗事发,赶忙把店门锁了,躲在经纪人乐三的家里。
乐三就住在狮子街韩道国家的隔壁,他老婆乐三嫂和王六儿交往甚厚。
乐三看苗青面带愁容,问他为何如此,苗青就坦诚相告。可是乐三认为这事没有那么严重,他告诉苗青,隔壁的王六儿就是西门庆的姘妇,其丈夫又是西门庆的伙计,而且自己老婆和王六儿交往过密,对她说的话百依百顺,如果让自己老婆出头求王六儿,再破费一些财物,事情就有转机。苗青一听,连忙跪下,说,只要自己没事,“恩有重报,不敢有误”,接着又拿出50两银子,两套妆花缎子衣服和情况说明书,让乐三娘子送给了王六儿。王六儿毫不迟疑,全部笑纳。只等西门庆来,可是现在的西门庆性欲不够旺盛,一直没来。
没过一两天,只见玳安从狮子街过,王六儿赶忙把他叫了进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对西门庆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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