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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上的瓦尔登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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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其他志愿者后,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像营员,反而像个“知心哥哥”似的营地辅导员。论年纪,营员们大多是十几岁的青少年,除了志愿保卫队的四个小队长,就属24岁的我最大;论学历,我有一张本科文凭,居然是全队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个。队员里差不多一半白人一半黑人,绝大多数还没拿到高中文凭,自己还没成年,却已经成了“少年爸爸”“少女妈妈”,有的遗弃了孩子,有的自己艰难地抚养;还有些人酗酒成瘾,滥用毒品,或是患了抑郁症。
比如,18岁的莱尔是来自沼泽区的白人,有350多磅重,虽然体型庞大,却一直饱受欺凌。他从没吻过一个女孩,没开过汽车,甚至不会用洗衣机。
格兰特今年21岁,来自缅因州,家境富裕,患有抑郁症。他的爸爸是精神病医生,给他开了好些抗抑郁药。也许是吃药的缘故,格兰特一天到晚都异常亢奋。
22岁的欧文骨瘦如柴,他曾经嗜毒如命,饱受毒瘾的折磨。现在总算戒毒成功,但几乎没读过什么书,连现任总统是谁都不知道。
瘦巴巴的罗伯特是个活泼开朗的黑人少年,今年19岁。他有18个兄弟姐妹,自己也当上了一个孩子的爸爸。
19岁的杰西正在温书,准备参加高中同等学力测试。后来,她和营地里许多同龄女孩一样,在志愿服务期间怀孕了。杰西老爱叫营地的一个单身妈妈梅琳达“他妈的臭婊子”,听语气这似乎是个昵称,事实证明她们确实是好姐妹。
我在营地里算是个苦行僧了。在冻脚镇工作这么久,又划着独木舟经历了两个月的复古航行,我对清苦、紧张的生活早就习以为常了。这次大老远来密西西比州,我只带了三套衣服、一顶单人帐篷、一个睡袋和几本书。
清理完道路回到营地,营员们不是抽着烟吞云吐雾,就是趁队长不注意吸几口大麻,接着把刚刚领到的生活补助扔进酒吧买醉。等到夜幕降临,一对对结识不久的男男女女便聚集在营地的小卖部后边卿卿我我。我每天下班后还会接着做一会儿俯卧撑,再绕着棒球场的围栏跑步健身。
我一边跑步,一边幻想自己回到了大学校园,和志同道合的同学们畅想着改变世界,创造幸福、健康的未来。幸好志愿服务期并不长,要是在这儿多待一段日子,恐怕我也会不知不觉地被周遭的环境潜移默化了——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在港口边买一座小屋子,竖起“闲人禁入”的牌子,动不动把脏话挂嘴边,私生活散漫糜烂。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种子,被大风吹进了沙漠。港湾市也好,冻脚镇也好,就像一片贫瘠的沙漠,只有校园才是枝繁叶茂的富饶绿地,才是吸引我落地生根的乐土。
每逢双休日,我就背起行囊,带上野外生存装备,穿过泥泞浑浊的土耳其溪去露营。深褐色的土耳其溪上倒卧着一根原木,真是名副其实的“独木桥”。桥那头的岸上铺满松针,四周长着繁茂的槲树,数百根粗壮的树枝屈曲虬结,活像一把撑开的绿色参天大伞。我的帐篷就搭在大树下,耳边汩汩的溪流欢快地奔向墨西哥湾。
密西西比州位于酷热的低纬度地带,即便在冬季也充满了勃勃生机。因为紧邻墨西哥湾,这里常常受到飓风的侵扰。凡是来到密西西比州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叹这里的富饶多产,没有一个不惊诧于当地人旺盛的情欲。
踏进密西西比州的丛林,仿佛卷进了一个阴暗的世界,一切都被原始的冲动支配着。昆虫、野生动物和植物在这片大地上自由地繁衍生息,哪怕周边污染日益加剧,城镇郊区像病毒一样疯狂扩张,自然灾害频频来袭。但繁衍能力最强的无疑是人类,即便在密西西比州这样的野生动物王国,也没有一种生物能与人类抗衡。他们就像栖息在港口、河边,不停鸣叫的知了一样,毫无顾忌地求偶、繁殖。
密西西比州的未成年人怀孕率高居美国榜首,紧随其后的是墨西哥湾沿岸的各个州。即便在最偏远的林区山道,都能看到钉在树上的广告牌子,上面写着“亲子鉴定——惊爆价!”。我所在的志愿队来来去去也就三十多个人,在短短的两个多月里,竟然有十一个队员——你没看错,十一个!——不是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就是自己挺了个大肚子。
而我,生平第一次成了焦点人物。来营地不久,就有一个单身妈妈向我大献殷勤,每当我绕着棒球场跑步的时候,一群密西西比少女就会一边围观一边七嘴八舌地称赞我的臀部。欧文甚至告诉我,他女朋友的闺蜜想“要”我。我不禁受宠若惊,但还是礼貌地谢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因为我很快发现,在密西西比州,只要是个男人就能得到明星般的火热瞩目。
在密西西比州,没有一个人不忙着找人上床。
这几年,我一直没交过女朋友,成天过着禁欲的单身生活,就像扎根南方的的大槲树,任凭飓风咆哮我自屹立不倒。我知道一个人该如何生活,独木亦能成林,只要紧紧扎根大地,就能抵挡最销魂的“暴风”。
现在最要紧的是还清学生贷款,我必须集中精力,不能被物质享受、酒精和美色分了心,就算它们再诱人,我也不能败下阵来。于是,我搬出了男生宿舍,带着帐篷来到营房左边的一块空地露宿,刻意和那群纵欲的家伙保持距离。
虽然薪水很低,但我却真心喜欢在户外清理道路,连续好几个小时挥动着鹤嘴锄、斧镐或是大斧头,在倒下的木头堆中劈开一条道,肌肉紧绷的感觉总会让我心情舒畅。汗水不停地涌出来,打湿了躯干和手臂,豆大的汗珠像一队队蚂蚁在我的背上前进。伴着稳定的节奏愉快地凿开路障,所有的杂念都消失了,也丝毫感觉不到疲劳,我兀自专注于斧头划过的弧线、四散纷飞的木屑,沉浸在薄荷般沁人心脾的松针香气里。劳动让我心境平和,让我忘了巨额欠款,也忘了种种磨人的欲望。那一刻,工作不再是谋生的手段,反而成了放松身心的消遣,是无上的乐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证明。
我和同伴们跳进齐胸高的沼泽泥潭,拖出报废的轮胎;将沟渠里的空酒瓶清理干净;穿过一片片松树林,把卡特里娜卷走的残垣断壁和大大小小的家什拉走。我通常都会全神贯注地干活儿,不过进入树林后,我也会偶尔不由自主地瞟向萨米。她是个假小子,今年19岁,来自明尼苏达州。
萨米像我一样,常常独来独往,话不多,工作专心又卖力。这时,她举起手里的电锯,劈开了挡道的树枝。我着迷地望着那樱桃般红润的长发,它打着旋儿地倾泻在她的肩上。虽然忙着干活,顾不上保养,那头波浪卷发有些毛躁、发油,却跳跃着生动的光泽——这正是我喜欢的样子。萨米的身上汇聚着我对女性的所有憧憬: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润,脸颊上点缀着乡村女孩常有的棕色雀斑。她没有精心修饰的美甲,没有别致的发型,也没有花哨时尚的打扮,两膝上还沾着泥土,但肌肉匀称流畅,这样本色地站在树丛间,就像一位森林女神。她的魅力不依赖神奇的化妆术,也不靠夸张的丰胸内衣。她的活力令人无法抗拒,成熟的气质和俊俏的面容让我神魂颠倒,情难自已。我真想丢下斧子,环住她柔韧的腰肢,轻轻地、坚定地将她拉向我的胸膛。也许我会把鼻子抵在她的发梢上,膜拜她曼妙的卷发和清新的气息。也许我会忍不住亲吻她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肩膀,她便转过身,和我一道在明媚的林地上温存流连。
在营地里,萨米每天都穿着同一个风格的宽大蓝色T恤,配上不合身的牛仔裤。别的女孩都在穿着打扮上费了不少心思,她却毫不在意地掩盖着自己的好身材,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她对主流和时髦的不屑一顾,这种不谋而合的默契比曼妙的曲线更令我着迷。不知不觉间,她独立自主的思想和自信自强的性格让我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痛苦暗恋。
我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她也来自水牛城,是浸礼会教友。那时我刚刚上大二,她还在读高中,书包里每天都放着一本足足八磅重的《圣经》,走起路来都不太利索。她非常热情,用情专一,可惜用情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她敬仰的上帝。对她而言,我是个俗人,不过是一时的消遣,好比她永恒之魂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小站点——她在这个站点稍稍驻足,和一个不信教的家伙谈了场恋爱。我该怎么和伟大的信仰竞争呢?上帝给人类带来了来世、宽恕和救赎,让她找到了心灵的寄托。而我能做的,只是参加返校舞会,带她在体育馆改装的舞厅里逆时针转圈圈。
一天晚上,我带她到麦当劳喝奶昔。气氛不错,我们终于在停车场接吻了。火热的夏季鼓噪着压抑许久的渴望,加上高糖饮料的刺激,我脑袋一热,继续向“二垒”进攻。可惜奇迹只降临了几秒钟,她便被狂热的信仰惊醒了,将我的亲昵举动视为冒犯,大发脾气。紧接着,她栩栩如生地描绘耶稣被钉十字架的细节,突然又抱头痛哭,埋怨我俗不可耐的欲望正在阻止她“靠近上帝”。我赶紧解释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虽然我确实有意无意地把神从她身边挤开,巴不得她的神掉进深谷),但她还是绝望地喃喃道:“你根本不明白基督在你心中的感觉……”她很快和我分手了。失恋后,我决定在大学校园里和女孩子、男女关系划清界限,就当是保持清醒的头脑,专注学业吧。
可是,自从见了萨米之后,我就没法再保持淡定了。她是如此独特,与我认识的每一个女孩都迥然不同。她不仅仅是拥有樱桃色秀发的美女,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气质,像谜团一样吸引着我。在我见过的人当中,她是极少数正值妙龄却有人生沉淀的女子。
萨米让我想到了简·爱,在小小年纪就立志守贞、节制,穿着破旧的家庭教师装依然自尊自爱,不在乎别人势利的目光。萨米还有爽朗的笑容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棕色的眼瞳看起来温暖。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纯真,也看到了疲惫。我看得出她还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不知该怎么甩掉那些可怕的包袱。
我就这样悄悄地爱上了萨米。
我在密西西比州度过了近三个月的愉快时光,本打算在志愿期满后去别处找工作,没想到志愿者服务团希望我留下来,担任小队长。前任小队长TJ是本地人,前阵子(因为和女队员在浴室里偷情被逮个正着)被炒鱿鱼了,他的职位急需有人接替。我决定再干三个月。志愿者的工资虽不高,也够还债了。这里和冻脚镇一样提供免费食宿,能让我攒点小钱。而且,当上队长后,会有医疗保险和一周50美元的额外津贴(让我每周的收入达到了300美元),志愿服务期满又能得到一笔1,000美元的教育补助金。在密西西比州工作的近三个月时间,我已经还了2,000美元,还剩14;000美元。
但吸引我的不光是钱。我爱上了密西西比,还平生第一次获得了领导职务,真是机不可失。所有的小队长都要遵守一条戒律:不能和队员发生性关系。我相信自己完全能够以身作则,毕竟,艰辛的航行和之前的志愿经历已经让我养成了严格自律的习惯。
我开始逐一了解自己的队员,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们。和鲍勃同行的日子教会我一个道理:发号施令绝对无法赢得队员的尊重,要诚恳地请求对方,一视同仁地对待大家。
我很快发现,这些志愿者并不像我从前想象的那样无可救药。恰恰相反,他们浪子回头,正在痛改前非,努力摆脱街边混混的角色。他们的进步看得见,摸得着。
“好,莱尔,”我对这个来自沼泽区的18岁小伙子说,“重要的事情先来。”我首先教他基本的生活技能,比如怎么叠衣服,怎么使用洗衣机。看莱尔仔细地叠着衬衣,我认真地对他说:“兄弟,你长得挺帅的,要是稍稍瘦一些,更不得了了。”我给瘦巴巴的开朗少年罗伯特辅导数学功课,每个星期三开车送他参加补习班,为拿到高中文凭做准备。来自缅因州的格兰特正在和抑郁症作战,他请我载他到医院多开些药,我和他分享了自己与乔希的通信笔谈,说乔希就像我的心理医生,有时候排遣心中的苦闷不一定要靠一粒粒白色药丸。我帮助摆脱毒瘾的欧文注册了一个电子邮箱,鼓励他认真地考虑成为厨师的理想。
几乎每一天,我都得开车载队员去医院,检查有没有患上性病,有没有怀孕,或者载他们去杂货店,去学校,去应聘,倾听他们的各种困扰(我发现,和他们身上的重担相比,我那点儿烦恼简直微不足道,根本是自怨自艾)。我非常享受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觉得帮助别人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有意义。在倾听不幸的遭遇时,我越来越冷静镇定了,因为一旦感情用事,就很难理智地去倾听,去分担别人的痛苦。
我甚至没时间为自己的孤独伤神,为债务和前程烦恼。我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每天一成不变地工作、跑步、读书、睡觉。支配我的不是朝九晚五的日程表,而是我强加给自己的一种苦修。
每到双休日,队员们就会游说我和他们一块儿去一家名叫“野狗”的卡拉OK厅唱歌。我每一次都谢绝了。除了偶尔上网到二手书店淘书,我几乎什么都不买,一分钱都不花,全部存起来。后来,队员们又邀我去新奥尔良参加大名鼎鼎的“马尔迪·格拉斯(Mardi Gras)狂欢节”(又被称为“肥美星期二”),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发现萨米也要同行,我的防线就一溃千里了。见我破天荒地参加娱乐,队员们都惊呆了。最后,我们一行七人硬是挤进了狭窄的小轿车里,因为座位不够,萨米只能坐在我的腿上。这简直让我手足无措,既兴奋又惶恐,生怕藏不住兴奋的生理反应,一不留神就把暗恋曝光了。
去狂欢节的路上,萨米告诉我她正在寻找新的工作,我自告奋勇帮她引介冻脚镇营地,问她愿不愿意在汽车旅馆里打扫客房,还不忘加上一句,我今年夏天也会回阿拉斯加,去“北极之门”国家公园应聘巡山员,而巡山员的管理站正好设在冻脚镇附近。我知道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帮萨米拿下服务员的工作,可是,我当上巡山员的机会却微乎其微。说实话,我的野外活动技能和经验还远远达不到巡山员的要求。但我又想,要是没办法以能力取胜,就用自己的勤奋和真诚去敲开“北极之门”吧。每隔两个星期,我就会给国家公园打电话或者发邮件,一再表达自己当巡山员的决心和热忱。只要能得到这份工作,我的债务问题就能烟消云散了。我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中,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萨米双宿双飞地来到冻脚镇,在壮丽的山巅幕天席地,在隐秘的泻湖里沐浴爱河。
不得不承认,我和萨米的关系并没有《简·爱》式的开头,反而更像全球音乐电视台(MTV)放的青春电影《激情春假》(Spring Break)(在狂欢节上开始一段感情,只比在色情店里结识严肃一点点吧)。
一切的一切始于“远山”弦乐团的演奏会。那天,萨米约我一起去听演奏会,我花了20美元买门票。我们伴着音乐一块儿跳舞,她慢慢地依偎在我胸前,从那一刻起,我就是她的,她也成了我的。
狂欢节过后,我们回到港湾市继续志愿工作。等大家都睡着了,萨米会偷偷溜出女生宿舍,跑到我搭在棒球场旁边的单人帐篷里,紧挨着我过夜。第二天大早,她又赶在大家起床前跑回宿舍,免得被人发现。之所以这样偷偷摸摸地幽会,主要是怕恋情曝光后我会被解雇。
萨米热情似火,总是情意绵绵地靠着我,温暖的肌肤与我紧紧相偎,时不时同我交换甜蜜的湿吻。她不算聪明过人,逻辑思维并不缜密,会时不时地随性而为,但是她有一股乐天的神采,毫不矫揉造作,让我为之倾倒。我爱她的天真率直、无忧无虑,也爱她的急躁冲动。她的行为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兴之所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这一点让我非常羡慕,我自问无法做到。
和队员约会是件非常冒险的事,我心里很清楚这是违规的,却已经身不由己了,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上升起了白旗,守贞带落到了脚踝,心中的热情一旦涌上来便再也退不下去了。我疯狂地渴望着萨米,什么从容不迫,什么深思熟虑,一股脑儿抛开了。我走路的时候满脑子是她的倩影,干活的时候也时时刻刻想着她,埋怨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真想赶快回到帐篷里和她相会、亲吻、灵肉交融,让她夜幕下呈深褐色的秀发在我赤裸的胸前荡漾。我一下子变成了愣头愣脑的高中生,痴痴地热恋着。
幽会的时候,萨米总爱让我说说自己的故事,她会入神地听我描绘冻脚镇,回忆搭便车的冒险旅程。不知为什么,她从来不吐露自己来志愿队之前的经历。也许,过去实在太沉重了。
我和萨米越来越亲密,也开始走进彼此的内心世界,就像两条颜色不同的河流,渐渐融为一体。这两条河的源头隔着十万八千里,一条冲出了学生贷款的坚固堤坝,一条是被抑郁冻结而成的冰川,正在缓缓融化。我看得出来,她一路如履薄冰才活到了今天。
两年前,萨米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喉咙里插满了管子。整个高中时代,她曾经五次自杀未遂。
萨米的童年无忧无虑,非常快乐。她的爸爸妈妈是明尼苏达州的中产阶级,家境优渥,十分疼爱女儿。但不知为何,萨米忽然跌进了忧郁的深渊,怎么也爬不出来。她吃不下饭,即使勉强塞几口,也会立刻呕吐。她试过割腕、吞安眠药,还咕咚咕咚地喝下含有过氧化物的液体自杀过。她的父母和医生试了许多办法,仍然找不出抑郁的根源,只能给她开大剂量的处方药,缓解症状。可是,吃药以后的萨米更加麻木,觉得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于是她参加了一个又一个派对,疯狂玩乐,好让自己感到活着的滋味。在一个派对上,萨米遭到了强暴。家人送她辗转多个疗养院、医院,还送她去读大学,可她的境况仍然没有丝毫起色,甚至决定退学。
谁知一切自有天意。一天,萨米去商场买纸箱,好整理行装,搬出大学宿舍,正巧遇到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围在一起,她也随着人潮过去一探究竟。原来,一位魔术师正在巡回表演,为他开在南方的动物避难所筹募善款。萨米被憨态可掬的小狮子、小老虎吸引了,一时兴起,便问魔术师自己能不能加入巡回演出。这是她第一次听凭内心的呼唤,跟着感觉走。
一个星期后,萨米跟着魔术师,来到了他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动物避难所,照顾流离失所的小动物们,接着又随魔术师辗转各州筹集经费。一年后,萨米来到了密西西比州,成了清理道路的志愿者。
郊区、工作、校园——对执着于冒险的灵魂而言,就像一个个空间有限的箱子。箱子太小,灵魂如何自由飞翔?过去,萨米没机会品尝冒险的滋味,没发现自己灵魂深处也渴望刺激和自由,所以才会感觉活着没意思。看来,过度的舒适和安逸会腐蚀一个人的心灵,倾注再多的爱也无法根除这种病毒,自由才是唯一的解药。
我遇见萨米的时候,她正活得“起劲儿”呢。看到萨米,我不由得想起两三年前开车到阿拉斯加、登上蓝云峰时的那股兴奋劲儿。如今的她也敢于尝试,不惧怕风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尝到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滋味。
“我也要搭便车去阿拉斯加。”一天晚上,萨米对我说。
“什么?”
“就像你当时一样啊,搭便车旅行。”
“萨米,我觉得这样不妥。”
“为什么?”
“呃……你和我可不一样。”
“你是指,我是个女孩?”
“嗯,你可能会遇到危险。”
“可你明明对我说过,这个世界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糟啊?”
萨米惦记着冻脚镇的那份工作,所以这么想去阿拉斯加。而我这边还没收到“北极之门”国家公园的答复呢,和萨米双宿双飞的美梦貌似越来越渺茫了。我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恋爱会走向何方。我根本不想和萨米分开,再次变成没有交集的两条河流,可说实话,也许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找到工作了,我还得四处求职,不知道最后会去哪儿。没想到她忽然提出要搭便车旅行,这个主意似乎改变了一切。
“萨米,求你千万别自个儿搭便车去阿拉斯加。”我恳求道,“我会担心死的。”
“亲爱的肯尼,我长这么大,人人都在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可我根本不想让萨米独自冒险。她虽然饱受抑郁之苦,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又在密西西比州看尽了贫穷、困苦,却依然深信在这个偌大的世界,幸福远远大于不幸。她还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该害怕,什么事儿不能说笑。上一次自杀未遂后,萨米宛若新生,开始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身边的所有事物,重新探索这个世界。我爱她,因为她总能用乐观纯真的目光看到世上美好的一面,可我也清楚,这种乐观、纯真会给她带来大麻烦的。
我一再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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