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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枪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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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没说完,就听见大江上游哗哗地传来巨大的响声,一霎时觉得地动山摇。 
  “涨水了!”一个担枪的老乡惊叫道。 
  “上岸!”马英命令。 
  大家立刻先邦助担枪的老乡上去,然后一个个往上爬,最后边的小李刚爬上半截身子,水已经来了,马英上去拉住他一只胳膊,只见他的身子已经被水打的横起来,马英把他拉到岸上,他的鞋却被水冲跑了。 
  霍的一个闪电,空中一亮,马英看见这里离敌人的炮楼只两百多米,一道强烈的探照灯光正向这里扫来,忙命令道:“卧倒!” 
  大家都静静地趴在地下,全身紧贴着那泥水的土地,凉冰冰的,一股发腥的雨水气直往鼻孔里钻。马英想,怎么办呢?四周一点隐蔽的地方也没有,闪电、探照灯一个劲地在头上晃,时间长了就是不动,敌人也可能会发觉的;往前硬冲吧,太危险,恐怕伤亡过大。……最后他考虑分两班冲,头一班由老孟、小李护着枪先过,剩下的八个人在后边组织战斗,吸引敌人的火力,这样虽会有伤亡,但枪支能保得住。他小声叫道:“老孟,老孟。” 
  没有人答应,大家相互看了看,才发现老孟不见了。小李着急地说:“是不是叫河水冲跑了?” 
  嗵!西边突然一声枪响。 
  “独角龙!”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马英想,莫非老孟又和敌人干上了? 
  嗵!又是一声。接着敌人炮楼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远处打成了一片火海,这边岗楼上探照灯一下子扭过去了。马英的心豁然一亮:老头子是在用计啊!他转过脸来说:“谁去接应老孟?” 
  “我去!”二虎站起来大声说道。 
  “一定把他接回来!”马英对二虎说罢,又向大家命令道:“立即冲过去!” 
  顷刻,同志们象脱了缰绳的马,一个个抖擞精神从地下爬起来,朝前冲去。 
  大家一气跑了二里地,才歇下来,回头看了看,火光也没有了,枪声也不响了。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地在想:老孟、二虎他们怎么样了?打着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因为知道他们还在和敌人战斗着,并且从火光中可以判断出他们在什么地方,甚至他们什么样的姿态都能想象得到;可是现在一仃下来,一切就都不知道了,答案只能有两个极端,一个是他们安全脱险了,另一个是…… 
  马英不放心,走到前村,让大家原地休息,便和小李又朝回摸去,想看看动静。走了一里多地,听见前面沙沙地响,他们赶紧伏在地下。 
  渐渐分辨出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走到跟前,隐约地看见是一个人影。这时忽然一个闪电,他们看见原来是二虎背着老孟,忙抢上前去一齐问道:“怎么样了?” 
  “他腿上挂采了。”二虎说。 
  小李慌忙叫道:“老孟大爷,老孟大爷!” 
  老孟却不答应,小李小声地哭了。马英说:“可能是流血过多,昏过去了。”这时他们才借着闪电看清楚老孟腿上的血还顺着裤腿和雨水一齐往下流。小李忙撕下自己一只袖子给他缠了。然后和马英换着背上,一直背到村里。 
  大家一看老孟,脸色惨白,不觉个个心酸。房东老大娘忙熬了一碗姜汤给他喝了,这时他才慢慢睁开眼睛问道:“过来了吗?” 
  “过来了。” 
  “枪呢?” 
  “都在这。” 
  “你摸摸!”小李还特地抄起一捆递给他。老孟用手抚摸着枪,咀角上露出一丝微笑。 
  早晨,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马英把三十条枪五条一堆架起来,一共是六堆,排了长长一行。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孩子们。那些取枪时跑了的人,这会都被集合来了,他们听说大队真的取回了枪,又惊又喜,有的说:“这回准要挨批评了!”有的说:“只要发枪,挨打我也愿意。” 
  王二虎喊了口令,四十多个人分两排站在枪后,跑回来的战士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气。马英站到队前气鼓鼓地问道:“同志们,是去整编啊,还是取枪呢?” 
  “取枪。”大家异口同声说,声音却很小,象是在肚里说的。 
  “现在大家明白了。”马英接着问道:“当初为什么不相信呢?为什么不相信党呢?共产党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大家一声不吭,只是耷拉着脑袋听着,有人看着旁边耀武扬威的王二虎,后悔自己不该跑了的。 
  忽然张大爷推着张玉田来了,他走到队前对马英说:“队长,我把这没出息的东西交给你。”接着转过脸来对玉田说:“以后再跑了,就别想进我的家门!” 
  玉田本是个诚实的青年人,这次开小差主要是怕编走,家里没人照管,后来见他爹这样子,后悔也来不及了,想回来,又觉得没脸见人,让他爹连拉带骂,才算把他弄来了。 
  马英看见玉田,想起和他在一起战斗的情形,他总是不声不响的靠在你身边,可是当你把命令一下,他就立刻象只小老虎似的冲向敌人,是个好同志啊!马英忽然感到不能光怪同志们,杜平对他讲过,一个农民成为一个自觉的有组织有纪律的革命战士,还需要一个过程,走的时候没有动员好,自己不也有责任吗?又看一看大家那为难的样子,就不忍再往下讲了。转过脸来对王二虎说:“发枪!” 
  大家一听说发枪,脸上那股愁眉苦脸的样子早跑光了,个个喜笑颜开;接过枪摸摸这,弄弄那,呼哩呼啦乱拉栓,背一会,扛一会,真不知怎么拿才好。一个个精神抖擞,倒十分威武,马英看着心里也乐和起来了。 
  当下进行了整编,一共新编了两个排,王二虎是一排长,赵振江是二排长,原大队留下的那个排是第三排。小李是大队的侦察员,小董是大队的通讯员,老孟当了大队的参谋,苏建才是文化干事。 
  新的大队正式组成了,都在庆祝这个光荣的日子,好不热闹。老乡们见自己的队伍组织起来了,笑在脸上,喜在心里,有的还送来鸡旦、军鞋等许多慰劳品。杜平和马英忙着接待群众。大队的战士和干部一个个红光满面,正由苏建才领着唱歌,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 

 第一七章 伏击

  晨风吹动着晚秋的庄稼,掀起一起一伏的波浪。建梅挟着一个小包袱,双手拨着高粱杆子,急促地在庄稼地里走着,高粱穗儿有的已经弯下腰来了,那些红的、黑的、黄的五颜六色的高粱子儿亮晶晶的、饱唧唧的,真叫人可爱。她不由伸手捻下几粒,含在口里。 
  刚刚赵大爷从肖家镇送来消息说:杨百顺昨天下午从衡水受训回来了,还拉回来两大车配给的军用物资。苏金荣也把这几天抢收来的租子,载了十几马车,他们准备今天下午一同回县城。只带着一个中队的伪军,和十几个便衣队员,还有二十多个鬼子,正是打伏击的好机会。建梅本打算派别人去给县大队送信的,后来考虑县大队没有固定的活动地址,这又是一份重要的情报,送不到就误了大事,才决定自己亲自送去。 
  建梅也不知道大队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只好按着县大队经常活动的村子去找,想不到走到肖家镇东十五里地小王庄,就找到县大队了。 
  杜平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一本《论持久战》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抗日的风。”建梅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没听说过。”杜平笑了笑颇有兴趣地说,“今天我才明白了,还有抗日的风和不抗日的风之分啊!” 
  “那当然有啦!”建梅天真地解释说:“对抗日有利的就是抗日的风,对抗日不利的就是不抗日的风。” 
  杜平听出这话里有文章,忙问:“敢情你是带来对革命有利的事啦?” 
  建梅睒着眼睛自信地点了点头,接着把情报对杜平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要在别人,听到这消息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而杜平却几乎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用心地听着。等建梅说完,又问了几个情况,最后他才简短地说道:“很好。” 
  杜平是不大轻易表扬人的,这两个字在他来说,已经是对同志的最大鼓励了。建梅和他在一起工作时间很长,自然了解他的脾性,心里充满了喜悦。她非常乐意和她的首长杜平、马英、李朝东在一起,他们三个人不管谁到了她的身边,她都觉得身上有了劲,增加了她斗争的勇气和信心;但除此以外,他们三个人却在她身上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她和李朝东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欢乐、愉快、无忧无虑;和马英在一起的时候,就感到兴奋、激动、幸福;和杜平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身上暖烘烘的,象孩子偎在母亲身边一样,不愿离开。李朝东到分区工作了,离的远难以见面。怎么没见马英呢?于是问道:“马英同志哪里去了?”杜平笑了笑:“很不凑巧,他执行任务去了。”接着又问道,“建梅,你现在当领导了,学习怎么样?” 
  “忙得不开交,哪里有时间!”建梅的脸红了。 
  “要说忙嘛,我们的毛主席最忙,可是他还抽出时间写书哩!”杜平说着,翻出几本油印的小册子,有《目前形势和党的任务》、《大量吸收知识分子》、《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齐递给建梅说:“这都是毛主席最近写的,拿回去好好看看。” 
  建梅望着这几本小册子,立时觉得耀眼夺目,心里热腾腾的。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惭愧,脸越发地红了。她举手给杜平敬了个礼,咚咚咚地跑出去了。 
  中午,趁着人静的时候,队伍从晚秋的庄稼地里绕着往肖家镇至西河店公路的埋伏点运动。这次伏击正赶上秋老虎,天热得要命,没有一点风,谷子棵一根根直立在地里,垂着穗,一动不动,也象是热得受不了似的。杜平弯着腰领着队伍在谷子地里走着,直觉得透不过气来,浑身粘胡胡的,不是个味儿。他回头看了看战士们,一个个汗流满面,衣裳都湿透了,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兴奋、紧张,那表情好象是在回答杜平:这一回一定要把敌人一口吞掉! 
  到了埋伏地点,战士们都静静地伏在一大片谷子地里,更加觉得热,地下直往上冒热气,烤得心里发慌。 
  杜平在一块高地上,透过谷子垅的空隙朝公路上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恍恍惚惚地旋转起来,心里猛一痛,吐出一滩血。他急忙挖起一块土将它埋了。 
  “政委,怎么样啦?”小董从身后出出溜溜爬上来问道。“不怎么的。你替我监视一会敌人,我考虑一下问题。”杜平艰难地说罢,把头压在胳膊上,吃力地呼吸着。 
  小董早已看出他是犯了病,就想劝他回去,刚叫出一个“政”字,又一想,杜平叫他监视敌人,他怎么能擅自离开战斗岗位呢!心里火焦毛辣,一时抬头望望公路,一时回头看看杜平…… 
  杜平昏昏沉沉,脑子里翻翻腾腾,浑身觉得四分五裂,一种巨大的痛苦在折磨着他。仿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凶恶的魔鬼,张牙午爪地来夺取他的生命。……在这种情况下,他懂得,唯一的办法就是鼓起革命胜利的信心,象和敌人斗争一样,坚持和病魔斗争!要挺住劲,不动摇!“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他脑子里默默地念着。 
  坚强的斗争意志终于战胜了病魔,他的头脑渐渐感到清醒了,回忆刚才,象是做了一场噩梦。他抬起头来说道:“小董,告诉赵振江、王二虎,让那些身体弱不能坚持的同志先撤回去。” 
  “你……” 
  “执行命令!” 
  小董只好噘着咀爬走了,心里还在想:等开党小组会时,我再给你提意见。一忽儿小董回来嘟哝着说:“叫谁回去谁也不回去,他们说政委那个身架子还不回去,我们怎么能回去!”杜平笑了笑说:“你这小家伙,尽拿话来敲我。”对战士们这种坚持斗争的精神,他打心眼里感到高兴,觉得这些战士更可爱。想了想,他写出一个名单交给小董说:“上边有名字的都得回去,这是命令,懂吗?” 
  “懂!”小董只得又爬走了。 
  大队继续在这里坚持着,可是公路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毒辣辣的太阳挂在天空好象仃止了走动,干部、战士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闷气。 
  太阳终于慢慢地落下去了,可是公路上仍然连个影子也没有,战士们都松懈下来,议论纷纷: 
  “我看敌人是靠不住来了。” 
  “老子等他八天八夜,看他来不来!” 
  “来不来,老子今天先吃了一顿‘焖肉’!” 
  “…………” 
  天已经黑下来了。杜平知道今天已经没有希望,从谷子地里站起来,一挥手说道:“撤走!” 
  杜平没下命令之前,大家虽已感到没有希望,但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因为指挥员还在那里等待着,战士对指挥员是无限信任的。如今指挥员下了命令,肯定这次战斗就这样不愉快的结束了,战士们一个个懒散地从地里爬起来,希希拉拉地往回走。 
  杜平拄着棍子回来,喝了两碗白开水,身上好过一些了,把胳膊左右一撑,做了个拉弓的姿势,提了提精神,对小董说:“召集干部开会。”他知道,必须在这个时候,抓紧做好思想工作,首先做好干部的工作,并且要用指挥员坚定的、乐观的、胜利的信念,去影响他们。 
  干部们一个跟一个走进来,不声不响地找位子坐下,都显得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王二虎双手叉腰,眼瞪得象两个小灯盏子,气得呼呼地直喘粗气。杜平见了暗暗想笑,招呼说:“大家都离二虎子远一点,他快要炸啦!” 
  一阵大笑在屋子里爆发开来。二虎卷起袖子,也傻笑着说:“杨大王八到衡水鬼子那里回了回炉,坏的更出奇了!”又是一阵大笑。沉闷的空气已经扭转过来,杜平心里一阵高兴,大声说道:“同志们,不要泄气,敌人今天没有来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后天,他只要还回来,我们坚决要消灭他!今天没有来有什么坏处?不过给我们多留点时间更好地做好准备……” 
  大家一想,也是,今天没有等到敌人还有明天嘛,又没把敌人放走,何必这样泄气呢?老孟笑了笑说:“只是气不过,白等了一后晌,热了个半死,真要憋我老汉个气臌。” 
  杜平也笑道:“有气不要紧,明天冲鬼子出去,可不要跟肚子生气,真憋出气臌来可不得了。” 
  大家说说笑笑讨论了一阵子,杜平让大家回去好好向战士们动员动员,干部们随后便高高兴兴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明,大队便向公路上进发,这时,天气凉爽多了,战士们个个抖擞精神,都要出出这口气,一忽儿便到了公路边,大家都觉得今天要能打上敌人,比昨天得劲多了。杜平决定调换一下地点,带着中队干部顺着公路向前走了一里地,在公路的东边谷子地里发现了一片坟地,离公路只几十公尺远,正是一个很好的战斗地形,截击退却都比较方便。 
  二虎咋唬着说:“这就是我们打马车的那老地方!”苏建才说:“可惜那时没有长起来这么高的庄稼。” 
  二虎一听苏建才卖后悔药,心里烦不过,正想吵两句,因为在党小组会上大家提过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就把话憋住了。杜平见这里的地形不错,就对二虎说:“你们排埋伏在这里,打敌人的头,千万要记住,听我的命令开枪,必须把敌人的尖兵班放过去,等敌人的本队全部落入我们的包围圈中。”“知道了。”王二虎立即跑回去带队伍。杜平接着往北走,步量着敌人本队的距离,约莫差不多了,自言自语地说:“大概到这里。” 
  “对,也只是这么长。” 
  杜平听赵振江答话,转脸问道:“你说什么这么长?”“敌人本队的距离。” 
  杜平听了,暗暗高兴,不想赵振江已经猜想到他的意图,忙又问道:“那你说,你们排该怎样战斗?” 
  “我想应该埋伏在这里,切断敌人的后路。” 
  “对。”杜平双手一拍,“必须让敌人全部落进我们的包围圈。” 
  “那么我们要啃敌人的屁股了。”老孟说。 
  杜平纠正他道:“不是屁股,是脑袋。敌人突然遭到前边的伏击,必然掉转头往后跑,千万不能让敌人咬住啊!孟参谋也在这里吧。” 
  “你放心吧。”老孟笑道,“不管他是脑袋还是屁股,一齐往里砸!” 
  等一切布置好以后,天已经大亮了,不少的农民下了地。杜平腰里插着手枪,手里拿着锄头,混在老百姓里一边锄地,一边向公路上观察着。 
  太阳从地平线上爬出来的时候,公路的北头隐约地出现了三辆马车,杜平猜想是苏金荣和杨百顺来了,他用倒车牛锄地的姿势由北往南退着,一边对大家说:“同志们,准备战斗,敌人已经来了,听我的命令才准开枪。” 
  战士们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都象是要出膛的子弹,肃然伏在地上,单等命令一下,便立即喷射出去!忽然又听见杜平从南向北走过来说道:“同志们,不要打枪,这次来的只几个汉奸,是给苏金荣蹚路的,我们要坚决打苏金荣的埋伏!”话音刚落,大家就听见公路上骨骨碌碌的马车声,那马车声越去越远了,王二虎不由粗声地说道:“算是这些小子们走运。” 
  过了一会,公路上终于又出现了敌人,最前面是一个斥候①,离斥候一百米是尖兵班,尖兵班再往后几十米才是本队。敌人都坐在马车上,紧抱着枪,四下里环顾着。最后的四辆马车上,两辆坐的是戴钢盔的鬼子,太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发亮;两辆坐的是穿白衣服的便衣队,杜平估计苏金荣可能在里边,便边锄地边命令道:“同志们,我们要等的敌人来了,沉住气,听我的命令。” 
  ①军事术语:即是前面的搜索兵。 
  此时,公路两旁的农民都跑光了,唯独杜平还在锄地,那斥候疑惑,端着顶膛枪下了公路,朝杜平的方向来了。杜平一看,敌人的尖兵班刚刚走到伏击圈,可是敌人的本队还没有全部走进伏击圈内,只得装做若无其事的锄着地,继续往后退,那斥候越发觉得可疑,大步向前赶来,看看离得不远,喝道:“站住!” 
  杜平站下来一看,敌人已经全部落入包围圈内。 
  “举起手来!”那斥候又喝道。 
  杜平一手拔枪,随着把头一低,叭的一声,子弹从头上飞过去。这一来,战士们都从谷地里蹿出来,枪声四起。那斥候一见不妙,拔腿就跑,但叭的一声,早被一枪打倒,杜平举着枪喊道:“同志们,打听,不能让一个敌人跑掉!”子弹象雨点似的飞向敌群!马惊了,拉着车向前飞跑,来不及跳下来的敌人就从上边栽了下来。有的马被打死了,马车翻在路旁,汉奸们有的藏在车后还击,有的爬在车下抖抖索索等着缴枪,还有的掂着枪、弯着腰围着马车乱转,就象是油锅里的虾子,蹦着跳着等死。 
  鬼子队长一声怪叫,督着十几个鬼子掉转屁股,往北突围,早被赵振江的神枪队截住,接二连三撂倒几个鬼子。鬼子见势不妙,一面用那挺歪把机枪掩护,一面上起刺刀准备白刃战。歪把机枪凶恶地吼叫起来,打得大队的战士抬不起头,有两个战士一欠身子,便被打倒了。几个战士有些发慌,有个叫小根的战士吓得只往后出溜,两下子便出溜到老孟的身边,老孟气得照他屁股狠狠就是一拳:“你往后出溜什么?鬼子也不是钢头石脑袋,你看……”老孟说着顺手甩出去个手榴弹,不偏不错,恰好扔到鬼子机枪手的脊梁上,轰地一声爆炸了,歪把机枪也哑了火,战士们又提起精神,端着枪向敌人射击。…… 
  鬼子见自己已处于死地,呜哩哇啦一阵怪叫,端着刺刀直冲过来,在一阵手榴弹爆炸声中,他们丢下两条尸体,冲出重围了。 
  在一排和伪军、二排和鬼子激战当中,赵振江一眼看见便衣队下了公路,绕着朝南跑了。回头再一看老孟,正在摆弄着那挺炸坏的机关枪,他发急地说:“孟参谋,你是怎么搞的,快追呀!” 
  老孟这才醒悟过来,带上一部分战士朝鬼子追去。一阵激烈的枪声,鬼子又栽倒三个,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将跳下路沟,顺着路沟跑。老孟顺着路沟追去。鬼子的皮靴、钢盔扔了一路。渐渐鬼子越跑越远了。 
  赵振江带着十几个战士朝向南跑的便衣队追去,因为发现的晚,敌人已经跑出半里地远。苏金荣把礼帽也扔了,长衫也脱了,杂在便衣队里边跑。赵振江也弄不清哪个是苏金荣,一连瞄准打倒了三个,跑到跟前一看都不是。 
  杨百顺最滑头,一听枪响便溜下公路,独自一个人偷偷往西河店炮楼跑去;他跑的又快,此时早已上了炮楼,又和于老寿下来把苏金荣和便衣队接上去。 
  战士们见苏金荣、杨百顺都上了炮楼,气的直跺脚。杨百顺在上边还说风凉话:“谢谢八路弟兄的欢送。有一天杨爷送你们的时候,把你们送上天!” 
  于老寿也嚷道:“穷八路,有本事上老子的炮楼!”赵振江说:“于老寿,你有种露一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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