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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鲸-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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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啊!”
“太年轻总有眼盲的时候。”他说完这话顿了顿,瞥向李久路:“果汁满了。”
久路敛住心神,稍微抬眼,接过他递来的纸巾:“谢谢。”
“不客气。”
他目光转到对面,顿两秒:“是有故事,想不想听听?”
其他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冯媛身上,后者竟嘴角含笑,这么忌讳的话题,她却未表现出一丝伤感或不悦,实在是内心强大,无坚不摧。
也是第一次碰见有人当着现任的面,主动谈过去。
简直是一对怪人。
曾倩最先反应过来:“听,有人讲我们就听。”
其他队友也附和。
驰见点点头,身体靠向椅背,慢条斯理的说:“四年前的冬天,前任怀孕七个月,有一天,她家里突然来了消息,说她早产了,万幸我儿子没事儿……”
他的话突然顿住,目光被李久路吸引过去,看向她的手。
久路将手一掩,收到桌子下,心中骇然惊恐,垂着眼咬住发白的嘴唇。
其他人并未察觉有何异样,问道:“后来呢?”
驰见仍然盯着她,语调没什么温度:“前任失踪,杳无音信。”
别人没等说话,忽然间,李久路和驰见同时站起来。
“我去趟卫生间。”
“有创可贴么?”
两人一同开口,众人一愣。
久路没看任何人,攥紧拳头,绕过餐桌进入内舱中。
她一路走来腿发软,打开水龙头,将划破的手指放到下面冲洗,血液被稀释,像一条红色绸带一样滑过皮肤。
她手抖得对不准水流,稍微偏离,便有暗红色血珠渗出伤口。
久路靠住墙壁支撑身体,反反复复回想驰见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恍惚抬头,镜子中那张脸惨白如鬼。
她发愣的间隙,驰见走进来。
他一言未发,关掉水龙头,将药箱中的酒精棉和创可贴拿出来扔过去。
久路没动,转头看向他。
驰见挑挑眉:“怎么,要我帮你清理?”
“他……是活着的?”她突然问。
“谁?”
“那个孩子。”
驰见皱了下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脑中蓦地闪过某种可能,随后迅速被自己否定掉,讥笑道:“千万别用‘失忆’这种借口。”
李久路好像突然间明白了,绕过他,现在必须回家找江曼。
然而卫生间的门在她眼前闭合,驰见冲上来,手掌先一步按在门板上。
“老朋友难得见面,不打算叙叙旧?”
他的声音极为低缓,呼吸很近,悬在她耳后,她闻到浓重的酒精味以及烟草和女人香水的味道。
久路低声:“你想怎样叙?”
后面没了声音,忽然间,那股气息强劲起来,她只感觉右面耳垂又湿又凉,被他嘴唇含住,紧接着一股电流直窜脑顶。
久路迅速掉转身,双手抵住他胸口。
驰见垂眼看她,手滑下来,将门落锁。
“你这种叙旧的方式,不怕你未婚妻误会?”
“她不介意。”
“我……”
驰见的吻突然而至,将她的话封在口中,在李久路尚未作出反应前,他唇舌并用,轻易撬开她牙关,迅速展开攻势。
直到这一刻,久路才发觉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痞气却含蓄的少年,时光强迫每个人成长和改变,包括体魄以及心智。
他此刻毫无温柔可言,浑身上下充满侵略性,这哪里还是亲吻,他泄愤一般啃咬吸食她的嘴唇,掌控她腰间的大掌像要将她捏碎一般。
久路下唇一疼,终于找回一丝理智。
她偏头躲开,在他给她堆砌的狭小空间里奋力挣扎,然而他身躯如同铜墙铁壁,胸膛宽厚结实,根本找不到当年高大却略微单薄的影子。
混乱之中,久路抬手,照他左脸就是一巴掌。
驰见脑袋歪向旁边。
两人动作终于停下,只剩呼吸起伏。
驰见拿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颊,片刻后,竟淡笑,“你味道没变。”
“你倒是变了。”
“是么?”
“变得越来越混蛋。”她嘴唇已然恢复血色,红艳欲滴。
驰见冷笑一声:“要说混蛋,我哪儿比得过你?”他转过头来盯着她,咬牙切齿:“你不仅是混蛋,还他妈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久路抿紧唇:“放手。”她转身要走。
驰见拒绝承认自己正在慢慢沦陷,不知犯了什么邪,他魔怔一样想着,只是要把这几年的仇怨报复回来。
于是他双手夹住她的腰,手臂肌肉绷紧,向上轻巧一提,迫使她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钉在门板上,他膝盖分开她双腿,往前一顶,置身其中。
两人身高上终于平等,驰见再次吻她。
久路脑袋左右摇摆,躲避不及,终是让他得逞。他此刻就是个征服者,等待她臣服,整个人尽快软化下来。
久路被迫承受,指尖的疼痛开始向四周蔓延,感觉血液正顺着指缝流下来,侵染到他的白色背心上。
她手上很疼,想叫他停止,但无意中发出的闷哼却像一声号角,驰见动作微顿,两秒后,忽然偏头,闭上眼,吮吻愈发忘情。
不知何时,唇上骇人的压迫感越来越弱,他依然强势,唇舌的力道却变得柔软缠绵。
这种谨慎跟渴望让久路瞬间迷失,好像倏忽回到几年前,岩崇岛那天,他们在海中嬉戏,她脚尖踩在他的脚面上,像一只轻盈的白天鹅。
久路脑中陷入空白的混沌中,舌尖动了动,下意识回应。
却在这时,有人扣响房门。
“驰见,你在里面吗?”
是冯媛的声音。
李久路瞬间清醒,挣扎着推他。
他不放。
她狠狠咬住他下唇,很快,一股腥甜在彼此口腔蔓延。
“嘶——”驰见迅速撤开。
久路跳下来,可手搭在门锁上时忽然一顿,她沉默片刻:“需要我躲起来么?”
驰见抹走唇上的血珠,冷笑一声:“你想往哪儿躲?”
久路抿住嘴,向后扫了眼,巴掌大的地方,基本上一目了然。她心中涌起无法言说的酸涩以及罪恶感。
敲门声又起,驰见直接扭开门锁。
冯媛手在半空中一顿,虽然早已猜到,但真正看见两人这种状态,还是有些诧异。
“你们……”
久路低着头,快步出去。
驰见盯着她逃走的背影,胸口起伏,猛然回身,一把扫掉水池旁的医药箱。
冯媛一抖,这么些年很少看他大发雷霆,一边检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一边好言安慰:“你们进来时间太长了,我怕大家会误会。”
驰见身形未动。
“你这种闹法,她和同事不太好解释。”
良久,他动了下,好像终于找回理智,不禁咬牙暗骂自己。
“她手还伤着。”驰见喃喃。
冯媛叹口气:“谁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想她应该懂得照顾自己。”她上前拉他:“走吧。”
他和冯媛出去时光着上身,将染血的背心捏在手里,没有逗留,找借口先回去。
餐桌旁已经没有李久路的影子。
驰见目光四下搜索,默了默,客道地笑:“下次去餐厅我请客,陈哥你有我电话,我们再定时间。”
陈哥起身:“一定不客气。”
“好,发动机的问题还要劳烦你费心。”
“没问题,等我电话。”
他的游轮朝岩莱岛方向开去,排气管冒着滚滚黑烟,在海面上长久不散。
久路坐在船尾,收回视线,感觉身边的空气很稀薄,令她窒息。
曾倩早就发现蹊跷,过来拷问她。
久路:“我有点烦,什么都别问好不好?”她目光很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曾倩努努嘴,起身退开。
没多会儿,她又回来,这次一声不吭,冷着脸,将她的手拉过来,帮她把那道伤口仔细包扎好。
久路鼻腔没来由泛酸,握住她的手:“谢谢,刚才对不起。”
曾倩起身,拍拍她的头:“别傻了。”
她走去前面,给她留下独处的空间。
每一秒都很难捱,他们又逗留一个小时才上岸,久路步伐很快,直接回家去。
家中却无人,江曼电话不通,不知去了哪里。
久路坐在椅子上等待,感觉胸口有一团烈火,那股灼烧感令她难受又煎熬。
她脱掉衣服,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很久以后,她光着身子走到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的身体。
目光落到小腹处,那里横着一道浅显的疤痕。
她手指覆上去,无数次地轻轻摩挲,这道疤痕总在提醒她,他真的来过。
第52章
驰见外婆走后的第二个月,久路接到洪喻电话。
她当时正在阶梯教室上大课,一看是来自省内的陌生号码,猫着腰,趁老师不注意从后门溜出去。
洪喻说驰见状态很不好,整个人十分颓废,脾气暴躁易怒,给人文身也不上心,顾客如果表示不满,他就直接推桌子走人,每晚都半夜回来,然后酗酒到凌晨,店铺开门往往都已经下午了。
洪喻斟酌很久才给她打电话:“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久路背靠着墙壁,垂下眼:“我也很想,但他根本不接我电话。”
他沉默几秒:“毕竟最亲的人死了,是谁都受不了这种打击,给他些时间吧。”
那时正值太阳西落,黄昏将天边染成火红的颜色。
久路打起精神,轻轻舒气:“他现在在做什么?”
洪喻竟犹豫了几秒钟。
她猜测:“难道又在喝酒?”
洪喻想了想,没有隐瞒她:“驰见喝多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腿,现在在医院。”
久路身体猛地直起来:“那他现在怎么样?”
“胫骨骨折。”
“在人民医院还是第三医院?”
“人民医院。”
“我这就买票回去。”
后来洪喻又说了什么,但她电话挂得太急,没有听清。
久路回宿舍拿钱,然后打的直奔火车站。
她路上给罗芬发消息,让她帮忙把书本带回宿舍,再替她跟辅导员请几天事假。
没多会儿,罗芬说:老师刚讲过这学期的几门课都有难点,缺席可能会挂科。你到底干什么去?
久路收起手机,眼睛望着窗外,没回复。
晚间七点到的小泉,她又打的去医院。
洪喻下来接她,随他进入病房,久路便被驰见那副样子吓得微微一怔。
他右脚打着厚重的石膏,被固定在半空中,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躺着,头发长了,下巴上的胡茬没有刮,脸颊竟然深深凹陷下去。
他以往无论什么时候,形象都是干净爽利,如今这样颓废,让她心中难过又心疼。
久路悄悄走近。
驰见视线从窗外拉回来,眼中闪过惊诧,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跟以往不同的是,她并没从他目光中察觉到惊喜的神色,这种落差让她心中一沉。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学校?”
久路坐在凳子上没吭声。
驰见嘴角拉出勉强的弧度,手臂伸过来握住她,那掌心仍旧干燥微凉,但久路莫名觉得陌生。
“那天……雨实在太大了,又太黑,我隐约看见楼顶有人,以为是房顶漏雨,工人在抢修。”她那时心里装着事儿,没有过多关注楼顶的动静,撑起伞,直奔“文人天下”。
像是极抵触回忆一些片段,驰见眉头蹙了两秒,随即舒展开:“嗯,你不是和警察都说明白了?”
她稍微顿了下:“如果我知道那是外婆……”
驰见牵起她的手,送到嘴边啄了啄:“我懂。”
久路没有继续说下去,弓着身趴在他怀里,感觉他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额头一湿,他的吻又落在她额头。
谁都不说话,就那样彼此拥抱着。
久路在医院里照顾驰见将近两个礼拜,这期间驰见一直催她回学校,久路不放心,所以始终没有走。
后来拆掉石膏,医生建议回去静养,并要求他适量运动外加食补,最好暂时禁烟禁酒。
久路瞒着江曼留在小泉镇,从来不下厨房,竟也从网上下载了康复食谱,照着上面的步骤给驰见熬棒骨汤。
可他显然把医生的话当成耳旁风,烟是一根接一根抽,饭桌上也没有没断酒。
很多天的忍耐,李久路终于看不下去,她将酒瓶拿走,倒掉他酒杯中的酒,换成温开水。
那时洪喻已经离开,店门关着,房中就剩他们两个人。
驰见抬眼,面无表情的问:“你干什么?”
“吃饭吧,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酒。”
他冷笑一声:“他们还说能救死扶伤呢,人不是照样死?”
久路拿起碗筷,垂下眼,不与他辩。
坐半刻,驰见起身,跳着脚自己将酒瓶拿回来。
她口中的饭忽然变成一块硬石头,异常难咽。
久路静静道:“你这样子,外婆知道也不会安心。”
他手一顿。
李久路并不擅长安慰人,在脑中搜索着说辞,“有些悲剧改变不了,人总要向前看,你好好的,才是外婆最想见到的。”
房中静了好一会儿,他动作继续。
“看来你也和他们一样,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驰见挑起眼皮看她,忽地一笑:“也对,死了外婆的又不是你。”
一些伤人的话就这么不经意说出口,久路感觉无数根银针细密密地扎在她心口上。
她撂下碗筷,不可抑制的回忆起一个人。
“我爸也死于意外。”
驰见僵住。
久路:“他去岩莱岛参加自由浮潜比赛,赛前训练时没找同伴,后来出意外永远留在海底,至今没找到尸体。”
驰见心中骇然,放下手中杯子,去握她的手。
李久路低垂着脑袋,忍半天终是掉下眼泪,她慢慢抽出手,站起来,悄声走出去。
后院处在一片黑暗中,旁边KTV仍旧热闹,音乐震天,人声鼎沸,这个世界并未因为谁身上发生了悲剧而停止运转,谁离开谁都必须活着,煎熬与否,好像都是他应该承担的。
可驰见无法经受这种考验,悲痛让他变成了刺猬,专扎那些关心他的人。
没过多久,他追出来。
驰见跳着脚从后面轻轻抱住她:“对不起。”
久路抹掉眼泪。
“我只是希望你能坚强点儿,时间总比我们冷酷无情,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带着我们忘掉伤痛。”
听了她的话,驰见几乎崩溃。
他的脸埋进她肩窝,她感觉那处皮肤丝丝缕缕的凉,也听见抽泣声:“我只是恨自己。”
久路回身抱住他,轻拍他的背。
“你知道……我跟外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哽咽起来:“我说,别怪我不理您。”
她眼窝再一次湿润。
他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潮水般的液体全部蹭在她脖颈和头发上。
“外婆一定是太伤心太绝望才从楼上跳下来的……我是畜生,我是杀人犯,我猪狗不如,我……”他狠狠咬住牙齿:“甚至没和外婆好好告别。”
久路没有办法安慰他,手臂收紧,只能把仅有的一点力量传递给他。
旁边的练歌房那样热闹,他哭声显得更加悲怆而凄厉。
驰见声音孤单无比:“这世上就我自己了,再也没有亲人。”
良久。
“你不是一个人。”久路被迫昂起头,静静看着黑沉的夜色,轻声道:“你还有亲人。”
驰见泪眼朦胧地放开她,不解问:“什么意思?”
久路没说话,拉起他的手共同覆盖在自己小腹上,那里已经住下一个小生命,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本来打算事情过去再同他商量什么时候去医院,但现在不用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决定。
后来李久路每当回忆起那个晚上,都不曾后悔。
这个决定很轻率很鲁莽,在江曼眼里是大逆不道,在外人眼里是愚蠢糊涂,拿人生当儿戏,任谁都无法理解。
但她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被命运打败的少年看到希望。
……
久路回神的时候,江曼已经站在她面前。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她走到音响前放“心经”。
“去大悲院了?”
“嗯。”江曼潦草地应了声,并没看久路,忙着从背包里拿经书。
岁月终于在她身上刻下痕迹,自从周克走后,江曼像被暴风雨肆虐过的玫瑰,枝叶残败,所有光鲜靓丽都无法恢复,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真的不再年轻,额头爬上皱纹,发间出现银丝,甚至后背也有些佝偻了。
“妈,你为什么要信佛?”
江曼动作慢下来,声音没什么起伏:“因为无事可做。”她翻到经书的某一页,坐下来:“对了,今天吃斋饭碰见老黄,她帮你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南舟本市人,在律师行里做律师,父母是退休职工,有房有车,见面定在周五,你去……”
“驰见来了岩莱岛。”
江曼低平的声音被打断,李久路语调要比她高很多。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浑身一颤,一股恨意无法克制地席卷而来:“你说谁?”
久路紧紧盯着江曼:“他身边带着一个小男孩,刚满四岁……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
江曼绞紧双手,视线避无可避,眼中的慌乱被李久路轻易捕捉到。
无需再问,她已经找到答案。
“所以当年那孩子根本没夭折。”久路如坠冰窖,嗓中干涩得想作呕,冷静几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好一会儿,江曼从震惊中缓过来,猜想她已经知道实情,不再欺瞒:“这都是为你好。”
江曼说:“我就是个单亲妈妈,深知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多不易,后来碰见你爸才有一个家,所以我绝对不会让那个人渣毁掉你的人生。还有……”她无情地望着她:“你忘记我梓晨是怎么死的了?不就是认识那些社会渣滓,最后被害死的?你想重走她的旧路吗?”
“那你就有权利处置我的孩子?”久路突然大吼,从小到大,她从未这样失控过。
“我最起码没把他扔掉。”
李久路一把夺下她的经书,一撕两半:“那现在为什么又忏悔?”
江曼震惊地张大口,答不出话。
“再多经文也洗不去你身上的罪孽。”
“路路。”江曼缓慢地站起来,不敢相信:“你怎么能跟妈妈这样说话?”
“如果你是我亲妈,也许就不会那样做了。”
房中突然间陷入死寂,李久路知道这句话一定深深伤到了她,但她错失那四年又找谁去弥补?
久路将残破的经书轻轻放到桌子上,转身回房,收拾好潜水的东西往外走。
“真可笑,你所谓的亲妈现在在哪里?”江曼冷冷的说。
久路收住脚步,没有回头:“不管她在哪儿,你那些为我好的理由未免太冠冕堂皇,你敢说不是因为恨驰见?”
身后半点声音都没有。
“你别忘了,驰见并不亏欠谁,周克罪有应得,根本是我们一家欠了他。”
她说完推门出去,快步离开。
走出很远,房中突然传来凄惨的叫声:“我恨他!是他……是他把我苦心得来的安稳日子全毁了!”
第53章
久路再次看表,Kane还没有到,她实在心烦,于是起身,跟着俱乐部的船先出海。
她这次没带潜水衣和配重袋,穿好脚蹼直接跳入水中。
下潜到30米,海水由深蓝色变得更加幽暗,水温也变低,等到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她混乱的大脑才终于能放空。
她没潜太深,三分钟后,游出水面换气。
海上波光粼粼,浪潮涌动。
她再次下潜,两手于头顶交握,轻轻摆动腰肢,便向深海游去。
Kane找到她时便看到这番美景。
久路穿着交颈式连体泳衣,散着头发,长长的脚蹼像鱼尾。她遇到了银亮亮的沙丁鱼群,就像一条拥有召唤鱼群能力的美人鱼,无数条沙丁鱼环绕着她,她轻轻向后拨动飘散的长发,整个画面便像放慢镜头,那些发丝海藻一样向后蔓开。
久路也看见了他,离开鱼群,和他打招呼。
Kane比手势问她要不要往深处去,久路下来已经好一会儿,气力不足,于是两人先游到水面休息。
久路和Kane共同扶住一个漂浮袋。
Kane曲指弹她脑门,像教训不听话学生的老古董一样板着脸:“Never dive alone!你难道忘了吗?”
久路摸摸额头:“我没往深处去。”
“你知道的。”Kane向后顺了把头发,一着急用英语说:“丢掉性命的,往往是那些经验丰富的专业潜水人士,因为他们下潜没有Buddy,遇到许多未知危险却没人知道。比如俄罗斯潜水者娜塔莉亚穆尔察……”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久路摆手求饶。
Kane耸耸肩收住话,他迎着落日打量她:“你有心事?”因为在他眼里,李久路一直是理智清醒,做什么事都有分寸的人。
“是很烦心。”
“因为什么?”
久路却没回答,侧身对着他,眼睛落在漂浮的海面上,无关紧要地说:“终于知道我爸为什么热衷潜水了。”
Kane看着她下唇那点水光,有些愣神。
“在一个完全失重的世界里,当人感知不到任何颜色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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