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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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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想继续说话,但额头沉沉,直直将我的心神往无底的深渊跩去。待我模糊醒转,隐约听见陈昂驹和魏延在交谈。
  “她发烧了。”是魏延的声音。
  “几度?要紧吗?”是陈昂驹的声音。
  “这样的症状很正常,没事。再说,她平常不吃头孢这类药,现在喂她一颗下去,药效会很好。”魏延不紧不慢,将我的嘴捏开,洒进了一些苦涩的药粉。他的手指触在我的脸颊上,冰凉。看样子,他是把头孢拧开,喂我服下了。
  我勉力睁开眼睛,望见墨绿色的帐篷顶。魏延站起来,将帐篷一侧的方窗拉链拉开,透进来一些夏夜的凉风。室外一片漆黑,已是夜半。陈昂驹披着他那件浅色的夹克衫,半坐着瞌睡。
  “你醒了。”魏延淡淡道,“你刚发烧,晕过去了。”
  “我这一路上,都没觉得热,怎么会突然发烧?”我问。
  魏延又拿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我的额头。我一见他的手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身子一斜,又钻回了睡袋。魏延在背后轻声咯咯笑,他的笑声在安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
  陈昂驹一个打颤,从瞌睡中醒来,问魏延:“她好些了吗?”
  “好得很。”我冷不丁地道。
  陈昂驹赶紧跑到我身边,拿手探了探我额前的温度,煞有介事地点头,道:“烧好像是退了。”
  “小九,我知道你生我气”,陈昂驹在我身后盘腿坐下来,“但是,你想想你这一路到处招邪祟,早上还险些被个中年妇女拐了去,我不给你开天眼,我自己都不放心。”
  “陈昂驹,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晓得,一个道士一生,能开天眼的次数有限,你将如此宝贵的机会给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若以后你还需要,你怎么办?”我道。
  “谁说你是无关紧要的人了?”陈昂驹哼了一声,“你要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就不会带你去墓园勘坟,也不会到你家帮你送走大仙,更不会带你上白马寺。”许是撇到我和魏延投来的目光,陈昂驹又加了一句:“你别多想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小姑娘有趣,而且有情有义,为了你去世的朋友,如此费心费力。光凭这一点,我陈昂驹,佩服。”
  “去世的朋友?”魏延忽然开口,望着我和陈昂驹。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宋安桥附近算命,正好遇上小九和她朋友邹幼清。幼清找我算命,本来她的命格一点问题也没有,也就是鼻梁稍冲了些,愚忠。我不光给她面相,还给她演了面。我道破了她的命格,也就是道破了天机,改了她缘事簿里的命格。后来,邹幼清在一起事故中死了,死后魂无所归,就来找小九帮忙。”
  魏延眸色暗了暗,转头看我:“你真就为了你朋友一件莫须有的鬼事,冒那么大的险?”
  “什么叫莫须有?幼清在下面活得不好,我作为她的好朋友,只要是能帮上忙的,我在所不辞。”我道。
  魏延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英雄主义附身,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可知道,我们此行有多凶险?”
  我也冷笑了一声:“你问我拿眼泪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为人。”
  “你们两个,好端端的,吵什么吵!”陈昂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忽然两眼放光地望着魏延,“原来你就是那个送她赤鲤的高人!瞧我这脑子,你能跟着元集大师,还姓魏,这就八九不离十了!”
  “陈昂驹,我问你,你好好的命不算,演什么面?”魏延完全忽略了陈昂驹的恭维,毫不客气地问道。
  陈昂驹明明比魏延长十多岁,在魏延面前却没有什么脾气。我忽然意识到,其实陈昂驹根本没什么性格脾气。虽然他总喜欢耍我,但说到底,没什么坏心,人也很温和。只见他瓮声瓮气地答道:“我被棋鬼缠身,身不由己。”
  魏延看了一眼我和陈昂驹,淡淡道:“幼稚!”
  我和陈昂驹,一老一小,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地对魏延道:“你说谁幼稚呢!”
  说罢,陈昂驹从肩上滑下浅色的夹克,起身一把兜住魏延的头。魏延个子高,在帐篷里不能完全屈伸,重心本就不稳,被陈昂驹这么一兜,立刻倒在了地上。我从睡袋里钻出来,帮着陈昂驹,拿绣花拳脚踢打滚在地上的魏延。
  “让你说我幼稚!你他妈的才幼稚!你在你妈怀里吃奶的时候,我陈昂驹已经在街上做红白喜事养家糊口了!”陈昂驹骂得理直气壮、直抒胸臆,好不痛快!
  “你居然敢说我幼稚!骂我英雄主义!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的时候,老子我还在春风楼里吃酒泡妞,小兔崽子!”我恨恨道。
  陈昂驹一脸懵逼,“丫头,他还在他妈怀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吧。”
  “是啊,那时候我还没投胎,所以还在前世里逍遥快活。”我道。
  “那你怎么知道你前世是个男的?”陈昂驹问道。
  “那还用说吗?诶呀,你怎么废话那么多?”我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揍几拳。这小子,大热天套风衣、穿牛津皮鞋,装逼装得都飞到天上去了。”
  我和陈昂驹还没揍几拳绣花拳,只觉后背一凉,身子一轻,就被人扔出一米远。我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刚想挣扎着坐起来,就被人当空扇了一记耳光,眼前更黑了。
  陈昂驹发怒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虽然我还晕着,只觉耳旁一阵风,陈昂驹已经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他貌似是从后面抱住了来人,将她推到在地,两个人一阵扭打。过了一会,我感觉到一条冰凉的手臂从我颈下穿过,要将我扶起。我的晕眩并未完全褪去,整个人瘫着,没有力气。
  待我好些了,视线回转,只见一身着黑色皮衣的年轻女子将陈昂驹反手押跪在地上。那女子脑后扎着一束整齐的马尾,和我早先见过的跟在魏延身边的小福没啥两样。
  “道歉。”那女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怒从心中来,我们只不过是和魏延开个玩笑,调笑打闹,何至于道歉的程度?
  “魏延,你被揍了,有女人替你出头。那我从出生到现在,没人打过我耳光,陈昂驹替我出头,怎么了?”我道。
  “你说的没错。”魏延撇了一眼那女子,淡淡道:“小乾,你过来。”
  小乾放了陈昂驹,走到魏延身前,道:“主人。”
  “你给我跪下!”魏延肃声。
  小乾闻言跪下,魏延朝我招手,道:“梁九你过来,现在她跪下了,你打回她一耳光,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没想到你魏延这么大方”我大手一挥,朝陈昂驹道:“哥,恐怕你这辈子除了嫂子让你跪,你还没跪过人,我被打了这一记耳光没事,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来。”
  陈昂驹咬着牙关,恨恨走到小福面前,眼看着厉风严雷的一巴掌就要下去,陈昂驹却改了手势,如灵蛇一般在小乾的脸颊上拂过,花溜溜地道:“诶哟,小乾姑娘,您这皮肤可真是水灵呢,大爷我摸得真是爽快!小九,你要不也来摸摸?”
  “欸,好!”我从地上站起来,正要靠近小乾,只见她反掌又要掴陈昂驹,我连忙一跃而起,从背后张手熊抱住小乾的前襟,由衷得拿脸颊在她后背蹭了蹭,道:“姐姐,你的奶好大好软。”
  魏延见我和陈昂驹爷俩一唱一和,绷着的冰山脸裂了一丝,哼道:“两个流氓!一个老流氓!一个小流氓!”接着,他拿手轻咳一声,道:“小乾,你下去吧,没你事了。”
  小乾嫌恶地看了我和陈昂驹一眼,掀开帐篷的帷帘,走出了帐篷。
  
  “你过来。”魏延喊了我一声。
  我不动。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魏延又喊了一声。
  “我们糙皮糙肉,一个巴掌有什么大不了。不像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大少爷,打不起,骂不起。”陈昂驹帮腔道。
  “服了你们了,我这里有一瓶膏药,你给他涂上,我走了。”魏延放下一个小瓷瓶。
  待魏延出了帐篷,陈昂驹赶紧爬过去,把那瓶药膏拿到我面前。
  陈昂驹长得黑,眼睛又细,他看着我的右脸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从月白的小瓷瓶里点了一点药膏在手上,颇为惋惜道:“诶哟,怎么下手那么狠,嘴角都出血了,脸上还有那女人的爪印。”
  “哥,我鼻梁疼!我被她打得鼻梁疼!”我呜哇一声干嚎,余光撇到帐外立着的人影颤了颤,我于是叫地更起劲了,一屁股坐下来,满地打滚:“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长那么大就没人打过我!哥,我疼!”
  陈昂驹一边给我涂药,一边配合我,道:“不是哥不给你出气,是敌人太强大!革命尚未成功,梁九同志你还需努力啊。”
  
  我身上的烧刚刚退,到了后半夜,又烧了起来。这次不光是烧,还魇住了。梦里大片大片地下雪,我一个人赤着脚在雪地里狂奔,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松杉。梦里的天色灰蒙,忽然,前方的雪地里爬起来一个人。我定睛细看,只见幼清穿着粉红色的小套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手袋。我喊她,她慢慢转身,她的下半身已经没了,套裙的下摆空空荡荡,殷红的眼泪从她的内眼角落下来,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幼清朝我慢慢飘过来,我注视着她淡粉色的套裙裙摆,那裙摆慢慢上升,最后兜头朝我罩下来。
  我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我全身冰凉僵硬,只模糊见到陈昂驹和任警官两个人的背影。任警官似乎在询问陈昂驹关于睡袋温度的事,说若是睡袋温度不够,可以和她调换。我急忙起身,想告诉他们,我好冷,可是怎么也动弹不得。
  又过了一会,魏延进了帐篷。他手里拿着一个龟壳,漆黑的龟背上零散地划着一些白色的符文,他将龟背翻转,放在手上。不一会,龟背上冒起白色的青烟,那些白色的符文竟然烧了起来。我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那些符文,却发觉,自己醒了。
  “你醒了。”魏延道。
  四下无人,没有陈昂驹和任警官,只有魏延一个人蹲着,看我。我一把拿过他的手,在手指上闻了闻,却没有一点焦味。
  “你干什么?”魏延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道。
  “我在你隔壁帐篷,听到你喊冷,就过来看看。”魏延道。
  “谢谢你。”我深吸一口气,躺回睡袋,“我发烧,连累你们了。”
  “脸颊还疼吗?鼻梁还疼吗?”魏延问我。
  我噗嗤一笑,“疼,疼死我了。”
  “真的?”魏延没有笑。
  我推了一把魏延,“我小时候是巷子里混的,什么架没打过,被人拎头发、剪头发这些事从不吭一声,我喊疼,是玩儿你。你这个大少爷,打群架还有女保镖替你出头,太没意思了。”
  “那既然这样,你把膏药还我。”魏延低声道。
  “膏药在陈昂驹那里。不过,进了他口袋的东西,很少能有被吐出来的。”我道。
  “如果要不回来就算了,你们拿着吧,那是好东西,也算是我的赔礼。”魏延道。
  我点点头,“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更新时间 3月10号上午9点左右。
求评论~~~~~~~~~

☆、博衍

  待我再次醒转,已是清晨时分,帐篷一侧的方窗透着青光,天色被山间蒙蒙的雾气遮蔽着。我躺在睡袋里,只觉得腰背酸痛难忍,昏沉之间又要睡去。忽然,帐篷顶轻颤了一阵,似有什物落到了帐顶。一眨眼的功夫,方窗那头露出一张小孩的脸来,是一个小男孩,眼睛漆黑透亮。他没有说话,缓缓偏头望我,张了张嘴,又拿小手指了指帐篷里面。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冷,想进帐篷来。我立刻爬到帐篷边沿,就在抬手拉开帐门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小孩?我真是烧糊涂了,连最基本的戒心都没了。我爬到帐篷的方窗,问他,你是谁?孩子朝我轻轻微笑一下,喊了我一声小阿姨。
  “小阿姨,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凯凯啊。”无比熟悉的童音,却叫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我有这么一个模样看着四五岁的小亲戚。
  “凯凯?”我嘴里喃喃,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小阿姨,你要救我,你快救我!”凯凯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眼神中藏满了惧怕,死命拿手敲着帐篷。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淡蓝色牛仔外套,小手上全是泥巴,脸颊上还有些血丝。明知他极有可能是山间的精怪或是孤魂,我还是迅速打开方窗,试图将他抱进帐篷,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上衣外套,他便立刻尖叫起来——牛仔外套起了火。我吓得一哆嗦,缩回手,赶紧拉开帐门冲了出去。孩子身上全是火,疼得在地上蜷缩打滚。我急忙弯腰帮他拍打,可是火势不但没有消减,反而蔓延开来,将孩子周围的林间杂草也都点着了。看样子,这孩子身上的火是一剂真火,光靠扑是扑不灭的。
  “告诉阿姨,是谁给你下的这剂真火?”我蹲下身,问凯凯。
  凯凯蜷在焦土上,周身不停抽搐,眼睑处开始泛出白光。直到他周围的杂草全被烧成一片焦黄,火势才渐渐小去。显然,一旦他试图求救,身上的真火便会被引燃,直烧到他失去神智为止。我将孩子揽在怀里,拿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弹去他脸上粘连的草木灰。凯凯的头轻轻垂在我肩膀上,颈项袒露,耳垂附近有一块印记。我一震,将凯凯的脸掰过细看,再三确认。几番细看之下,我的后背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我朝林间清喝几声,琮琮的草木没有一丝动静,我心中着急起来,顾不上危险,直接拿右手抵住孩子的后颈,轻声念了一段口诀。我将凯凯平放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根树枝,绕着孩子,啄地打桩,心中默数着圈数。看得出来,孩子的忍耐力很强,能忍能磨。转到第七圈时,凯凯的抽搐已明显减轻,周身开始泛出蓝光,起先只是额头,随后慢慢蔓延至颈项、胸腹、膝盖直至脚底。真火灼心的道法我只在古书上读过,何曾想真有人能运用得如此娴熟,竟可从前额至脚底用真火将整个元神一丝不漏地困住!以我薄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将孩子身上的真火拔除,甚至极有可能将真火灼到自己身上。
  我紧紧抱着孩子,仿佛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将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轻声道:“博衍,是你吗?可算找到你了。”
  
  我抱起孩子,正要往帐篷里去时,被一个冷漠的声音叫住了。
  “梁九,你把孩子放下,那是我的。”
  我甚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叫住我的人是魏延。我早就该想到,魏延手里整日把玩着甲胄,若不是为了修炼真火,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这个孩子是我们梁家的。”我冷冷道。
  “这个孩子是我的。”魏延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我转身,道:“你曾问我讨要过眼泪,我分文未取,如今我向你讨要这个孩子,我们两个正好扯平。”
  魏延赤着脚,踩在积满露水的草地上,格子睡裤的裤脚拖在草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梁九,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魏延漆黑的瞳孔里看不见一点光。
  “我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也没有必要同你做任何解释。这个孩子是我们梁家的,理应由我照顾,难不成还让他落在你手里整日陪你修炼真火吗?魏延,我从前只觉得你是个得道的高人,且看在我发烧你照顾我的份上,我甚至还对你有那么一丝好感,可惜你碰了我梁家的人,我不和你决斗已是最大的让步。”
  “决斗?”魏延哈哈大笑起来,欺近我,“决斗,亏你想得出来?”
  “我确实斗不过你——”我转身,凑近魏延,两个人呼吸可闻,“可是你也别忘了,你妈妈的命是拿着我的眼泪在续着的。”
  “你要是敢碰博衍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妈妈死——”我一字一句地说。
  魏延修长的手指凌空虚滑,化出甲胄来,‘呲’地一声,黑白相间的龟甲上燃起一味蓝色的火光,我怀里的博衍猛地抽搐,随即牛仔外套上噼里啪啦冒出阵阵火星。
  “魏延!”我怒喝了一声。
  “我平生最恨受制于他人。”魏延挑了挑眉,淡淡道,“凡是威胁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母亲命不由天,你若要拿去,拿去便是。”
  很快,博衍身上的火又烧了起来,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瞳孔痛苦地收缩着,好几次因抽搐而突然上翻。他身上的火星溅到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我急得大哭起来,眼泪掉到博衍身上,呲呲汽化,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放下博衍,拾起脚边的树枝,一个健步朝魏延冲去。魏延周身都挂着道界,所以他起初对我的攻击并不以为意。待我的树枝一下刺破他的道界,划出一道巨大的空门,他才惊察,迅速收起甲胄,朝我袭来。
  “我等了这么久,本以为还要待久些,你才肯露出真面目,没想到只需一个孩子,就能让你失去理智。”魏延冷笑一声。他的下颚如刀削一般,在晨曦里泛着白光。
  我并不如魏延想象中那么强,甚至连最基本的道法都不懂,更遑论所谓的能力,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一颗救下孩子的心和握在手心的蛮力。我知道想要近魏延的身,就必须撕破魏延周身的全部道界,但当我真的划出他的空门时,我却不知道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了。意识脱缰的零点零一秒,魏延修长的手一把扼住我的吼口,漂亮的骨节抵在的颈项,使我不得呼吸。他的唇齿贴在我的耳垂,冷冷道:“梁九,放下你那些愚蠢的英雄主义吧,你所谓的舍身救人,不过是你虚弱的借口。”
  我被魏延钳制着,动弹不得,但我的眼睛却可以凝住他。我将我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眼睛上,盯着魏延的三庭。他的手逐渐失去了力道,喉口的禁锢也慢慢松了。我虽不知该如何彻底拔除博衍身上的真火,但我知道,只要我的树枝插进魏延的心脏,一旦施真火的人死了,真火自然也就弭了。
  我正这样想着,忽觉眼睛一炙,疼得我迅速跌落到地上。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眼球在着火,泪腺像是被堵了口,又涩又疼,太阳穴的神经连着眼球,疼得我甚至无法呼吸。
  “你竟然想杀了我!”魏延发怒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而我已被真火灼地无丝毫力气。
  “你竟然想趁机杀了我!”魏延暴怒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多希望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一个无比漫长的噩梦,不论其中再血腥、再暴力,都只是一个简单的噩梦,一觉醒来,一切安好。可惜我没有那么好运,等我再次睁眼,我的眼前一片荒芜,迎接我的是一片消无声息的寂静与黑暗。
  陈昂驹同我说,我发高烧烧到了四十多度,眼睛也烧坏了,看不见东西,大概要过一阵子才会好,也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他极力劝我回市区,进医院诊治一下,他会陪我去。但我知道,我的眼睛是被魏延弄伤的,没有他,我就永远也好不了。我很想哭,可泪腺像是被人拿走了似的,根本哭不出来。我心中忽如凉水浸过一般清明——我的眼泪被魏延全拿走了。
  不知道下一次,他又要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魏延呢?”我问。
  “魏少爷跟任警官上前面勘路去了,昨天晚上下了一夜暴雨,山体滑坡,车队开不了。”陈昂驹道。
  “哎,小九,我总觉得那个魏延有点古怪”,陈昂驹凑近我,轻声道:“他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但今天早上不知道他哪儿弄来一个小孩,叫魏凯凯。”
  “他不叫魏凯凯。”我道。
  “不叫魏凯凯,那叫什么?”陈昂驹问道。
  “他叫梁博衍。”我静静道,“从辈分上来说,是我的小外甥。他是我堂姐梁樱的第一个孩子,三岁那年,在省府医院门口走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对不起观众,这章更新迟了,你们打我吧。
下一次更新时间: 3月23日

☆、浮世

  “梁樱?”陈昂驹皱着眉头,“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
  我轻笑一声,问:“你听说过《青炉》、《浮生》这两本片子吗?”
  陈昂驹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听说过,听说过,演《浮生》那本片子的男主角出过车祸,特地请我老婆去转运,后面拿了金熊奖影帝。”
  “这两本片子都是我堂姐导的。”我道。
  “我靠,真的假的,梁樱真是你堂姐?我读书少,也不怎么上网,你可不能这么骗我。”陈昂驹道。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光听陈昂驹夸张的声线,就知道他有多惊讶。
  “真的,我不骗你。”我笑着道,“真是我堂姐。”
  “放眼华语圈,女导演可不多,而且她拍出来的电影,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的小的都爱看,一线大导演啊!”陈昂驹道,“我还听说,她老公是搞科研的,啧啧啧,科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是啊。”我笑道,“没想到你八卦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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