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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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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那个演员吗?”一个小姑娘问。
“哈?我不是啊。”我笑着否认,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没呢,我是问这个帅哥。”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霁哥,道:“你和庄玉坤长得好像呀。”
“你认错人了。”霁哥低头整理着签箱,淡淡道:“要算命吗?一次两百。”
“这么贵!”几个小姑娘咋舌,很快便四散开去,去了其他摊位。
“怎么办啊,刚想着以后做生意得带上你,结果你立马把我客人给吓跑了。”我叉腰笑了会,一屁股坐在竹椅上,顺带把羊皮外套给脱了。霁哥帮我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复又将外套帮我披上,低声道:“你身体刚康复,小心冻。”
霁哥在我身旁坐定,施施然将我放在桌上的定胜糕拆开来吃。我拿手指了指对面的小吃铺子,道:“那家的馄饨调得特别好吃,榨菜、葱花、紫菜、虾皮还有蛋皮,放许多料,可以尝尝。”
“你不去吗?”他问我。
“不去。”我点着桌上的一堆签子,道,“还需整理熟悉一下。”
“那行,你先忙。”霁哥也不跟我客套,起身就走,确实是饿了。我在竹椅上盘着腿,晒着顶好的太阳,感觉整个人的筋骨都要晒酥了。大老远的,朱妈扒拉着一个大高个儿,似乎是想帮我招揽生意。过了不多久,那大高个儿果然来了。我倪了一眼,刮到他脚上的牛津皮鞋。这生意,我做了。
“看手相一次十元,看面相一次二十元,看卦一次三十元。”我道。
大高个儿蹙着眉头,一看就心事挺重的。他打量着我,道:“我和你从前见过吗?”
“肯定没有,”我摇摇头,道:“倒是有很多人都说我面善,不过就是我长得大众而已。”
“你要算命吗?我一天只算九次,今天已经给两个人算过了,还剩三次。”我骗他,其实今天还没开过张。
“为什么给两个人算,就剩三次了?”大高个儿懵了。
“我也有看偏的时候,所以会多算几次。”我道。
他一听就笑了,道:“你这算命的也颇有趣,那我就算一次吧。”
“我一看先生你就知道你是富贵家里出来的人,不如就成全我,算三次吧。”我笑眯眯道。
“你这算命也真是贪心,三次?怎么算?”大高个弯下腰来。
“面相一次,手相一次,卦象一次。”我掰着手指头。
“行,那你就算吧。”他也挺爽快。
结果我刚拿起签箱,铺开麻布,打算开卦,便被他止住了:“等下——”
“怎么了?”
“可以给我朋友看下面相吗?两个人算两次,我自己就不算了,我付你三次的钱。”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可以。”我颔首。
大高个儿在手机相册里翻了挺久,然后将一张合照递到我面前,问道:“光凭着照片,你可以看面相吗?”
“足矣。”我拿过手机,惊了半晌才将手机递还给他。
“图上的这位先生含着金玉出生,鼻梁笔直,待人忠心无二,可惜不懂圆通,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与先生您相比可就差远了。过了年,就是这位先生的本命年,本命年本来就多灾多难,还是要多提防着。那什么符水我就不卖给你了,我配配都嫌麻烦。”我说得很认真,这符水也是真难配。
他一听乐了,眼珠子转了转,又问我:“那本命年的劫难能度过吗?”
“能。再说图上这位女士,显然也是含着金玉出生,一双眼生得俊秀异常,照理说是一世平顺,可惜眉有断痕,少享父母之福,故而生性怯懦自私,但同时也是有大福之人,这辈子不会受多少苦,总能找到避灾之法。”我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呆了。
“老底子的东西从来不会骗人,再说我面相看得有些年头了。”我老神在在。
“可你看起来没几岁啊,比我肯定要年轻。”他笑道。
我颔首微笑,不再回答。他给完钱,在古玩街附近逛了逛,满面愁容,一看就没什么闲逛的心思。临走的时候,又路过我的摊位,我朝他使劲挥手,道:“先生,您是一世的好命,记得惜福。”
他闻言大笑,扭头对我道:“既然我是一世的好命,又干嘛惜福呢?”
这潇洒模样,倒是教我很欣赏。我低头数了数签箱里的签子,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抬头,霁哥吃完馄饨回来了。他目光炯炯,盯着已经走远的大高个。
“那人你认识?”他问。
“怎么了?他刚找我算命来着。”我道。
“如何?”霁哥扭头问我。
“天机不可泄露,嘻嘻。”我将签子拢好放回签箱里,按上锁扣。
“咦,你不算了?”
我点点头,抚了抚胸口,道:“我这心里没来由地慌乱,心悸,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这段时间你虽常呆在家里,但总是日夜颠倒,白天当黑夜,黑夜当白天,这心脏能好得了吗?”霁哥也不知哪儿起的嘴炮,哔哩啪啦地,嗡声说了好一串,“你们女孩子每天说着要睡美容觉要养颜,可我从来没见在凌晨之前合眼的。熬夜的人容易暴躁,脾气上来了,谁都拉不住。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个都是锦衣玉食的人,怎么都这么拼命,抢着挣钱,连大老爷们儿挣的那份钱也给挣去了……”
我望着平日里惜字如金的梁霁絮絮叨叨一堆碎碎念,觉得很有趣,不禁拿肩膀撞了他一下,道:“跟林大小姐吵架啦?”
“不想说。”梁霁哼了一声。
“得了吧,你俩偷偷把证扯了这事就我知道,领证日期还是我给算的。”我瞟了梁霁一个白眼,道:“都还没见过你媳妇长啥样呢,快,手机给我。”
我作势要抢他手机,害得他赶紧扭身,死死捂住,丝毫不肯让我看。我大笑起来,把签箱往身上一挂,道:“不就娶个媳妇结个婚,谁不会啊,不稀罕!”
“等你真正结婚的时候,你就不会说得如此轻巧了。”他忽然垂目,郑重道:“阿砚,希望你日后找个真正爱你懂你的。”
我听得心中一涩,面上却仍摆出一副嬉笑模样,道:“我结婚?等我结婚的时候,怕是你孙子都有小孩了。”
“哈?”
“走走走”,我推搡着霁哥,道:“饿了,找地吃饭,吃完你再陪我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霁哥问得很真诚。
“降妖除魔的东西。”我也回答得很真诚。
我原本想着去御风堂,毕竟自家食堂,里面的肘子一等一的好吃。可梁霁七弯八拐地带我走进了一家连名字都还没起的面馆,门面特别小,却挤满了人。他领着我抢了半张桌子坐下,熟门熟路地点起面和小菜来。摸着油腻腻的桌面,我心中满是嫌弃。
“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大小姐。”梁霁伸筷子夹了一坨凉拌海带丝到我碗里,“来,尝尝,很好吃,这地方刘俊臣告诉我的。”
“那个小滑头?”我问。
“嗯。”
我刚要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一看,陌生号码。犹豫再三,我还是接了起来。
“丫头,是我。”说话的是个女声。
“你是?”我懵。
“陈昂驹前妻。”
我心里哗啦一下,落下块大石头。在梁霁家猫着的这些天,我蜷在龟壳里,刻意没有去想天眼、阙楼、陈昂驹、任警官、元集大师等等这些曾与我有关的人和事,他们仿佛生活在我的另一面,仅限于我的记忆中。
“真离婚了?”我道。
“不离婚,我难不成还去地下陪他么?”
“你说什么?”因为紧张,我的手抵着油腻的面馆桌面,来来回回地摩擦。
“陈昂驹死了。”也不知是陈昂驹老婆说话的声音太尖细还是我手机的外放音量太高,我被声波刺得眼前一片金星,无法思考。
“诶呦,你也别觉得可惜,他又聋又傻的,脑袋里只装一根筋。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干净。”
“什么时候的事?你把他放哪儿了?”我冷冷道。
“就昨天夜里的事。他跟你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又聋又哑,装了一肚子心事。我给他爹妈打电话,也不见他们多上心,电话里来来回回几句话都是心痛进县城的车马钱,我听着特没劲。陈昂驹遗嘱里说了,骨灰由你处置。我给你快递寄过来了。”
“好。益州的案子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东西你连夜烧了。若它逃了,抓也得给我抓回来。我明天给你打五万过去,你帮我把丧礼好好操办了。以后我每月也会寄两千块钱,给你家孩子的。钱不多,一点心意。”我道。
“你得了吧,陈昂驹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陈昂驹老婆冷哼了一声,“现在赶着来当救世主了,之前怎么没见你多费心,连电话都不来一个。”
我垂目,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马上就要溢出来了。面馆里食客众多,我憋红着一张脸,模样很是狼狈。
“嫂子教训的是。”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强忍着道,“我原本打算身体恢复了就趁春节把他从县城里接到市里来玩,可谁知——”我终于哽声,没再往下说。
陈昂驹老婆叹了一口气,道:“他定是觉得亏欠了你什么,所以才会拼死抱住宝匣。宝匣吃人,做的是赔一赚二的买卖。我清楚得很,只是没想到会落到自家头上。”
服务员将两碗热腾腾地油泼面端上来,肆意的香气熏了我的眼睛。
“宝匣呢?”我问。
“弭了。”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我放下手机,举起筷子坨一点面,塞进嘴里。葱花与芫荽被滚烫的辣椒油嗞出馥郁的香气,我却丝毫也品不出,味同嚼蜡。
梁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半响,道:“当初送你回来的那人——”
“别说了哥,我不想听。”我埋头啃着面,扑簌簌的眼泪落了半碗。
“想回家吗?大伯父今天回来了。”他道。
☆、龙灯
早年梁家缩着脖子做人的时候,孩子们都跟爷爷奶奶挤在单位分配的老房子里,不敢住在老宅里,后面子女们各自成家,渐渐都搬离了老房子,住上了更现代化的商品房。我爸常年漂泊在外,不怎么着家,自然也不想着买商品房的事。我妈更不挑,只要能跟我爸在一块,住哪儿都无所谓。爷爷奶奶商量了一下,直接将市中心的老宅过继给了我爸。其实几个孩子心里都明白,皓晖同志年少离家那是迫不得已,他一人生计养活全家,功劳大过天,爷爷奶奶自然对这个长子偏心地紧。再过了几年,奶奶去世,爷爷悲痛欲绝,收拾收拾细软就跟着广晶姑姑去了美国,又将老房子直接留给了我,也就是我现在住着的单身公寓。
老宅落在兆安路偏南的梁家老小区内,跟秉乾叔家毗邻,和我的单身公寓就隔了三两条巷子。霁哥将我送达老宅就开车回去了,我慢吞吞踱到老宅门口,一摸口袋才发觉没有钥匙。我往老宅门栏的缝隙里望进去,邓阿姨正拿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拾掇,我赶紧喊了一声。皓晖同志手里抱着个老式塑料杯,装着满壶的茶叶,从里屋跨出来给我开门。他见了我也不惊讶,扭身又往里屋走回去,我只得跟着。
“哟,这不是小倒爷么!”邓阿姨见了我,可高兴,道,“都好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跑哪儿浪去了!”
“邓啊,我看院子挺干净的了,你回吧,谢谢你。”我爸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行,那我回了。”邓阿姨将扫帚撂在门厅角落里,拍拍手,卸下围裙,拿起小包出了门。她临关门前跟我比了个手势,大意是如果我爸打我,晚上可以去秉乾叔家。
待宅门关严实了,我爸往太师椅上一坐,怒道:“你过来!你给我跪下!”
我哪里敢不听,赶紧双膝跪地,大喊一声:“爹,我知道错了。”
“妈妈的,知道错有什么用,你把我放眼里了么!”我爸气得合情合理,骂起人来如同上了膛的机关枪,“你长这么大,闯那么多祸,我有哪一次教训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朱狄的事,人朱狄现在都上岸结婚了,你呢!你在干什么!”
“哈?”我懵了。
“这些年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小年轻谈个恋爱可以,但不能把自己卖了,更不能被别人甩了。”皓晖同志气得鼻孔生烟,霸道地道,“记住了,只有你甩朱狄,没有朱狄甩你的道理!被甩也就算了,我听人说今天白天你居然还拉着阿霁到古玩街找朱狄妈去了,你脑子进水了吗?人都不要你了,你还死乞白赖地扒拉着,不嫌吃相难看吗?”
大致明白过来的我,我不禁失笑。
“笑什笑!”皓晖同志冷哼了一声,道:“瞧你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年纪,我早晚得找人给你相亲。”
“爸,咱家的龙灯还在吗?就是师父走前留下的。”我问道。皓晖同志听我喊了一声‘爸’,愣了一愣,平常我爱喊他爹,要紧事的时候才喊一声爸,但他的气还没消,恨恨道:“被我收起来了,在藏书室的阁楼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一次玳瑁跑出去很久都不见回,最后是你师父给送回来的。”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师父早已千古,断然不会再现真身于凡世,而玳瑁陪我逆战,将其送回的人定是当时在我身边的人。
“宝匣是不是没了。”我爸低声道。
我跪在地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当时你师父心急火燎地闯进来,说你命悬一线,我不信,直到他将怀里的珈蓝掏出来。我见珈蓝已断,才将宝匣取来。这宝匣,前清颠覆的时候你高祖父没有打开过,日本人杀进来的时候你□□父没有打开过,闹饥荒闹□□的时候你爷爷没打开过。这宝匣,前前后后被多少人惦记着,到了我这辈,为了救你的小命,我把它打开了。”我爸垂目,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生下来的时候,胎位不正被脐带噎得满脸发紫,根本探不到气息,医生都说回天无力了,可你到底呜哇一声哭了出来,保住了小命。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和你妈把你送到幼稚园,你哭得稀里哗啦,撒腿就往家里跑,你妈蹬着自行车都追不上你。我拿苍蝇拍打你屁股,你皮实,愣是不喊疼。后来碰上你师父,你才老实了,跟着师父学这学那的,嘴里念着我们都听不懂的之乎者也,握着毛笔画琵琶画山水画鸭子,特别可爱。那时候你师父就告诉我,猎人命里有两个劫,一个劫是情劫,一个劫是命劫,得用宝匣来还。”
“梁家宝匣置在老宅正脊的正中,宝匣上层内置九色锦缎、九色锦鲤、九色舍利、九色宝珠,下层所置之物只有历任梁猎悉知。上一任梁猎是你高祖父,安放宝匣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宝匣乃无尚珍贵之物,装着一支氏族的命数和福报,有起死回生、流转轮回的能力。宝匣若是弭了,梁家恐有大灾。”
宝匣若是弭了,梁家恐有大灾——这十二个字牢牢钉在我心里,扼住了我的呼吸。皓晖同志长叹一口气,道:“可□□父也说过,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旦出现梁猎,首先要确保梁猎平安。”
“梁猎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打断他,道,“若梁猎真的如此重要,承梁家一脉,那你为什么不对我严加管束、好好训练呢?”
“第一,你高祖父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家中亦无人精通梁猎秘术。你□□父只模糊知晓宝匣和珈蓝对梁猎尤为重要,宝匣盛着家族命数,珈蓝乃梁猎护身的必备法器。当时战火纷飞,宝匣深埋,珈蓝失传,因此寻找珈蓝成了家族世代传承的一个使命。后来我在青海碰上你师父,摆着珈蓝在市集倒卖,我赶紧上前询问价钱,想立刻买下来。你师父也是个奇人,分文不收,分文不取,只希望能收个徒弟,将毕生所学传下去。我一想,给你弄个奇门遁甲的老头学学老底子的东西也不错,就将他带回家了。如今想来,幸亏当初遇见了你师父。”我爸望着我,淡淡继续道,“第二,梁家虽然近百年内都无猎人出世,一度失传,但族谱上说到了我这辈能出两个梁猎,一男一女,于是我就赌了一把,赌你是那个没什么用的梁猎。”
“两个?”我震惊。
“是的,两个。”我爸点点头,道:“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堂姐的孩子博衍。可惜你堂姐光芒太过闪耀,博衍尚未长成便被掳去。我有托人寻过,说他已不在人世。因此,你便是那个命定的梁猎了。”
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颈项上的佛龛链子,喃喃道:“命定……”
“唉,我也有赌输的时候。”皓晖同志拿手按了按太阳穴,道,“这往下,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今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去提龙灯。”我从地上起身,快步往藏书室跑去。藏书室位于老宅四方的正中,中央书架顶端的缺口就是阁楼的入口,阁楼之上便是天井。我爸放下悬梯,兀自攀了上去,然后拉我上阁楼。阁楼空间逼仄,我们二人都只能弓着腰,几近匍匐。我爸将一堆盖着麻布的杂物里推开,只见灰白的墙壁有一处细小的凹陷。我爸提起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朝那凹陷顶了进去。龙灯渐渐浮现出来,我爸从衬衫口袋取出一支针管,对着食指点刺,殷红的鲜血落在龙灯灯芯的瞬间,紫气涌动,云谲波诡,扬起阁楼四周的积尘——龙灯亮了。我爸握住灯柄,提给我,道:“这龙灯,用我的血养护到现在,不知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按书上说的,若赤鲤能在龙灯灯芯里潜游,便能召唤出神,重制宝匣。”我道。
“神?”我爸的眉毛跳了跳,鄙夷道,“这世上哪儿来的神?”
“我师父就是神呢。”我嬉笑道。
“是,确实是。”我爸笑了,道,“能把你训得心服口服,必须是神。”
我收了笑容,世上也许真的有神,神迹的存在就是证明,可就像我和师父之间缘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忆不起师父的具体模样,他究竟是白须冉冉还是沐风而冠,是穿粗布麻衣还是玄色中山,我皆忆不起。他带我在琼荒峡谷历练的种种,如一个夜晚的梦一样虚无缥缈。一年,两年,五年,时间慢慢淌过去,和师父有关的记忆终有一天会消散得一干二净,而师父的神迹便不存于世了。甚至,其实他从未来过凡世,一切都只是神授于我的心魔罢了。
“你出了那么长时间的远门,家里那两条赤鲤是你小奶奶白马寺放生池里捞来的,早就死了。”我爸紧张道。
“不碍事。”我将脚踝上的赤鲤链子卸下来,小心翼翼地拢进龙灯的灯芯里。灯芯着了似地窜出一大团焰火来,吓得我爸一屁股坐在地上。
“炟霐修戾,娑驮婆诃。速往无量光佛刹,放逸虚空业障消,”我念起珈蓝的口诀,展开手心,继续道,“众生所惑,梁溪岁末,砚始智周,灭尽无煜。是当之现,是当之现,是当之现!”
只听“啪啪”两声,断成两半的珈蓝落在我手心,我爸在一旁喊了声‘见鬼了’,赶紧爬过来细看。我左右手各执一瓣珈蓝残片,在赤鲤焰火处来回炙烤,待刀身泛蓝后,沿着刀背的裂痕将断成两半残片接在一起。两瓣残片之间强大的斥力迸发出一阵激烈的白光,我双手死死攥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过了一会,斥力逐渐消失,转而成了引力,白光消弭,珈蓝恢复如初。
“这赤玉锦鲤你哪儿寻来的?”我爸皱着眉头,闷哼道,“这玩意儿可邪门了,和家养的锦鲤完全不一样。”
我收刀入鞘,拢了拢火焰,淡淡道:“有缘人送的。人家非要送我,我不收说不过去。”说话的间隙,赤鲤焰火变幻出各种形状来,我爸的眼睛发着亮,激动万分道:“可别真的烧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也凑近细瞧,一瞬不瞬,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那焰火似是通人性,见我和我爸都盯着,反而乖了下来,不再变化,一如寻常焰火。
“算了,就让它这么烧着吧,过两天再来瞧瞧。”我爸收了兴致,将悬梯往出口一铺,道,“你堂姐今年想在国内过年,不出国了。”
“真的假的?”我跟着我爸往出口挪动,两个人爬下悬梯,回到藏书室内。
“真的。”我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堂姐怀了。”
“太好了!”我激动地拍起掌来,原地转圈:“太好了!梁家要多一个小baby了!”
“最高兴的还是你叔。”我爸叹了一口气,道:“秉乾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生了个外孙却给人掳走了,这叫什么事儿。你堂姐倒是挺过来了,他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下不了地。别看他这些年在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可到底也是半截身子进土的人,受不了刺激。对了,你哥是不是给自己找了新媳妇啊?”
“哈?”我装傻。
“诶呦,你不知道啊,他跟大学时的女朋友登记了!我也是听我民政局的朋友说的。你说咱家怎么尽出情种呢?”皓晖同志乌鸦嘴的功力一流:“这林小姐家大业大,心气高,可再大能大过你秉乾叔的鳄鱼嘴去?公司净壳借壳这么来回一倒腾,阿霁又是个实心眼,难不保林小姐要跳楼啊!”
“跳楼?”我一走神,感觉听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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