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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起-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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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有什么买的,喝进去就尿出去了,白没意思。我听隔壁李大婶说,这街上卖的澡豆面子都加了香粉的,翠娥,你从嫁给我就没享过一天福,都是我笨,好容易今年攒了点儿钱。”那男人还是掏出了钱。
  两个人站在那澡豆担子前你挡我推地来往了好一阵子,最终那女人还是没有拗过做丈夫的,极心疼地看着那花出去的钱。
  那做丈夫的在那女人耳边轻轻说了句,“今晚回去就用一回怎么样?”
  那女人瞬间就羞红了脸,啐了句“死鬼”,两人又拥着往前走了。
  唐楼揽了楚涟漪的腰笑道:“怎么,你也想买澡豆面子?”
  楚涟漪不答话,她只是在想,如果只有两文钱,也不知道唐楼是否也会像那个丈夫一般选择给自己的妻子买澡豆面子,
  不过这些都是幻想了。
  “是我,我也肯定买澡豆面子。”唐楼笑着道。
  楚涟漪看着他促狭的表情,就知道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再往前,走到一块写着“老虎油”的布招下,唐楼停下脚步道:“总算了到了,到了长兴小街,不喝一口老虎油那算是白来了。”
  唐楼拉着楚涟漪走进店,“老板,来一壶老虎油,再来四两猪头肉。”
  “好嘞。”那长得肥头大耳的老板连声应了,“咄咄咄”地快刀片起猪头肉。
  楚涟漪素来是不爱吃猪肉的,听得唐楼点的菜便皱了皱眉头,唐楼仿佛没瞧见似的,待猪头肉一来,就给楚涟漪夹了一片。
  那肉片得极薄,灯光下几乎看不出肉色来,仿佛透明似的,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糟香。
  楚涟漪勉强含在嘴里,入口薄脆焦香,是楚涟漪从没吃过的味儿。
  “怎么样?我每隔几日就让华安来买几两佐酒。”唐楼仿佛讨赏的孩子似的望着楚涟漪。
  楚涟漪点点头。
  唐楼这才大口干了一碗那名叫“老虎油”的酒,然后畅快地道:“这才像是酒嘛,你也尝尝。”
  楚涟漪立时想起自己那荷露酒来,顿生不服气,便接过唐楼手中的酒碗,喝了一口。
  酒一下胃,楚涟漪觉得自己胃里就跟原子弹爆炸似的,整个胃仿佛都烧成了灰烬,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过劲儿来。
  这哪里有酒的醇厚,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唐楼看了楚涟漪的表现直笑,“我真没想到你会喝这么大一口。”
  楚涟漪狠狠剜了唐楼一眼。
  其后,二人又去吃过尝了方婆婆的麻饼儿,徐家铺子的鸡丝面,夏姑婆的豆腐脑儿等等吃食,每一处唐楼都仅让楚涟漪尝个鲜而已,这样勾得她回想起来每一样都想流口水。
  长兴小街前后最多不过一里长,两个人一路吃喝,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到街尾有卖许愿灯的老头,那摊子前聚了不少青年男女。
  唐楼领着楚涟漪也挤进去,让她选了一盏许愿灯,然后两人走到醺河边,唐楼帮楚涟漪将许愿灯放上天,等那灯升到二十来米高的时候,一张红笺从那灯里飘了下来,唐楼拉着楚涟漪的手追着那红笺跑去,最后总算抓在了手里。
  “瞧瞧写的什么?”唐楼将红笺递给楚涟漪。
  楚涟漪拿近看了,上面写着一句词,“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写的什么?”
  楚涟漪回头看见站在黑影里的唐楼,只觉得他的笑容坏极了。
  “我再去买一盏。”楚涟漪跺跺脚。
  第二盏灯唐楼又帮她放了,飘下来的红笺上依然是那句词。
  楚涟漪不信邪,那天晚上,他们两人把那老头摊子上的所有许愿灯都买了,漫天的红笺上都写着同一句词。
  “你花了多少钱?”楚涟漪面红耳赤地怒问唐楼。
  “不多不多,那老伯挺实诚的。”唐楼倒是很诚实地答了。
  两个人周围早围了一大群牵着兔儿灯的孩子,都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望着漫天星星似的许愿灯。
  唐楼把荷包里所有的铜钱都撒了出来,“拿去买糖果子。”
  那群孩子“呼啦”一声就全去捡钱去了。
  他们的开心是如此的简单。
  唐楼转身拉了楚涟漪榻上醺河里的一艘乌篷船。船身陈旧,船篷乌黑,唐楼立在船头,一身宝蓝织金螭虎团纹的袍子在河水粼粼与灯光灼灼里将他衬得仿佛画里人似的。
  他立在船头吹笛,笛音轻促欢快,造诣是十分高的,不一会儿功夫,两岸河房的窗户里就伸出了许许多多簪金戴银的头来。
  唐楼笛音一改,吹出了凤求凰》的调子,楚涟漪在船尾呆了小片刻就赶紧钻到了船篷里,那漫天飞舞的瓜子、枣子、梅子、栗子打在身上还是生疼的。
  唐楼坚持了不到片刻,也赶紧钻了进来,脸色止不住大笑。
  这一夜两人之间好像很默契地隐藏了芥蒂。
  寅时末的时候,两人才回到那角门,唐楼依然将楚涟漪送回牡丹园这才准备离开。
  哪知楚涟漪走时留下的门儿此刻却被拴上了,大概是哪个巡夜的婆子看见了又拴上的。
  “我进不去啦。”楚涟漪焦急地唤道。
  唐楼本已经离开的步子又倒了回来,“门拴上了?”
  楚涟漪点点头。
  唐楼低下头,低声道:“抱住我的脖子,我带你进去。”
  楚涟漪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与矜持了,再晚会儿,府里的仆妇就该起床生火洒扫了。
  唐楼拦腰抱起楚涟漪,在牡丹园墙外的石墩上轻轻一点儿,两个提纵就带着楚涟漪越过了园墙,刚刚放下楚涟漪,两人都听见有个婆子的声音道:“谁?”
  唐楼赶紧揽了楚涟漪闪身到晴岚花韵的西墙下,两人贴着房柱藏在一处,脸颊几乎都贴住了。
  听那婆子往她二人这边走来,楚涟漪吓得气都不敢出,唐楼忽然学了声猫叫,那婆子这才停下步子,啐了一声,“这该死的猫,这立春才几天啊,就开始叫春了。”
  待那婆子走后,楚涟漪的笑差点儿没把自己憋得背过气去。
  唐楼则尴尬地道:“我过几日就找人收拾了这婆子。”
  楚涟漪不答话,轻轻找到自己留缝的地方,把西墙上的窗户打开,唐楼先跳进去,这才拉了她跳进窗。
  楚涟漪忽然想起件事来,赶紧钻到屏风后,“你等等。”
  楚涟漪十分利索地脱下自己身上的男装,这晴岚花韵就只有这么大,如果多出一套男人的衣服,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向暗香她们解释,所以赶紧脱了,只着了中衣就走了出去。
  “你把这个带回去。”楚涟漪把衣服裹作一团递给唐楼,却看见唐楼的鼻血忽然就喷了出来。
  两个人相视之间,都十分的尴尬。
  唐楼接过那衣服,转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两个提纵就翻出了墙,落荒而逃。
  楚涟漪在那紫檀透雕卷草灵芝纹玻璃穿衣镜前照了照,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中衣也算厚实,而且遮挡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
  “臭流氓。”楚涟漪低低骂道。
  
50、舒心意 。。。
  第二日,杏丫等丫头兴高采烈地来向楚涟漪描述她们昨晚的所见所闻,都吃过什么,买过什么,又看到什么稀奇的事物了,回雪还害羞地道她看见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那男人对着她直笑。
  楚涟漪一边听着也一边笑,但是脑子里想的却是长兴小街的热闹,她已经开始怀念那猪头肉了。
  楚涟漪午睡后,暗香来禀,花侧妃身边的香坠来说,花氏染上了时疾,恐有传给其他人的危险,又想着这才是年头,二月里七爷又要娶亲,怕给他们穿了晦气,自请去京郊出云县的别院暂居。
  楚涟漪惊讶地起身,“这事回禀太妃了吗?”
  那香坠言道:“还未,夫人让奴婢先来请王妃示下。”
  楚涟漪暗道这花侧妃还真是处处守礼之人,“请大夫了么?难道在家里不能养病么?”
  “请了。只是没日没夜的咳嗽,大夫说怕患了肺病。”香坠答道。
  肺病在这年头可是要人命的病,也是要传染人的。
  “大夫可肯定?”
  “请了三、四个大夫都拿不准,夫人又怕真是肺病,如果传给他人就不好了,这才自请去别院的。”
  如果真是肺病,楚涟漪也是不敢留的,“你同我一起去太妃的上房回话吧。”
  香坠应了,跟在楚涟漪的身后去了三秀庭院,彼时太妃正和乔重绣对弈,问了原由,允了花氏之请,只让人好生照看,延医问药不许怠慢。
  香坠去后,楚涟漪不好意思拔脚就走,便坐在一旁看太妃和乔重绣对局,看局面,乔重绣的棋力明显不如太妃,步步被蚕食,很快就退缩到了一个角落。
  楚涟漪也拿不准乔重绣是真的棋力不济还是故意示好于太妃,只是这样的棋局看着没意思,下着也没意思。
  哪知两人正在下棋时,又遇上琪姑娘来向乔重绣讨教如何给山水绣设色排线。
  太妃让乔重绣去了,可能是难得找到一个能陪她下棋的且一局未尽,棋瘾正在兴头上,瞧了瞧旁边的楚涟漪道:“你会么?”
  楚涟漪点点头。
  “那咱们来下一局。”太妃身边的侍棋赶紧收整了棋盘。
  太妃让楚涟漪执黑先行,楚涟漪也不谦让,两个人棋力颇为相当,所以胶着得厉害,没走一步都要思索良久,一局棋下来,太阳都落山了。
  偶尔想得入神的时候,两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前倾身子,楚涟漪便能闻得太妃身上透出的冷梅香气,比起唐楼身上的要弄得多,但是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这让楚涟漪十分惊讶。
  楚涟漪曾十分细心地观察过唐楼的衣饰熏香,从没见过用有梅花香气的香料,可偏偏就是有梅花的傲人香气。
  楚涟漪曾研古方,习偏门,就是为了配一副有梅花香气的香丸。因着平日用梅花入香效果十分的不好,如果要有梅香,只能待冬季用成堆的梅花在衣衫里熏,但香气终不持久。
  一局棋后,楚涟漪实在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娘身上的梅花香真是好闻,不知道娘平日都用什么香料,我试过许多方法,这梅花的香气都不持久。”
  太妃抬头,没想到楚涟漪会问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找着了棋友心里高兴,居然回答了楚涟漪的这个敏感问题。
  太妃轻叹了一声,“我没有用香料的习惯,这梅花香还是当初你公公下聘礼时带来的。”
  楚涟漪睁大了眼睛,实在想不到这个问题引出了太妃平素最不愿意提的人。
  “那是一小枝梅花,名叫仙梅,听说是在极北之山上折的,一路用冰盒装着回来的,一旦离冰就会蔫掉。那梅花吃了后,身上便有这种梅花香了,虽然好闻,但年年日日都是一种味道,有时也未必好。”太妃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王爷身上好像也有这种味道,他也吃了么?”楚涟漪好奇。
  “这种梅花据说是三十年才一开,他怎么吃得到,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太妃笑了笑,仿佛想起了唐楼小时候的模样。
  楚涟漪这才明白缘由。
  经过近日弈棋后,太妃对楚涟漪倒是和善了些,隔一两日也总让人来唤她下棋,但楚涟漪抄的经书和绣的东西也丝毫不落地催逼她。
  出了正月二十,有一日乔重绣忽然到晴岚花韵串门子,看见楚涟漪正在炕桌上垒着一盆山石盆景。
  “王妃的兴致真好。”乔重绣走进西次间看见聚精会神丝毫不受打扰的楚涟漪道。
  楚涟漪虽听见了乔重绣进来,但也丝毫不敢松懈,屏着呼吸,将一小块太湖石用白浆黏在一座小山峰之巅,这里最考功夫地便是石头十分小,一要放得稳,二要粘合时不显白浆,否则便是煞风景。
  楚涟漪知道搁好了那山峰,这才回身对乔重绣笑了笑,“实在对不起,怠慢你了,乔妹妹。”
  “不不,我是知道的,就像我平日绣东西绣到关键处也是这般的。”乔重绣笑着道。
  楚涟漪让了乔重绣到炕上坐。
  乔重绣细细地看着炕桌上已经成型的山石盆景,这是一高一矮对望的两座山峰,俨然像是两个人的侧面,山腰处架了一座玲珑小桥,忽然就给山峰添了人的灵气似的,细细看去,那山石堆叠得十分自然随意,毫无造作之感,即使是外行,乔重绣也知道这盆景是叠得极好的。
  楚涟漪见乔重绣看得仔细,也来了兴致,“这个还没做完,你看这山顶还有个小池子。”楚涟漪让暗香拿了一钵清水来注入山顶,那水便顺着山顶蜿蜒,流过小桥下分成两股跌落底盘中筑起的小池子里。
  “你瞧,在这个桥下,我还打算放一只小鹿,不过那小鹿还没做成,等做成了,肯定更好看。”楚涟漪兴奋地道。
  “已经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乔重绣赞道,欣赏玩盆景,又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这晴岚花韵布置得与别处都不一样。
  隔间都是用通透的透雕缠枝牡丹纹的栏杆罩或圆光罩或碧纱橱隔开,但所有帷幕不似平日的华重,反而用的是粉白色轻容纱,随风进屋而翩然飞舞。屋中椅上榻上皆置紫地粉绣牡丹的靠背,坐蓐,引枕等。
  最特别是炕上在引枕外,每座又密密搁了四个四个同花色的方方正正的不知名的枕头,可抱可靠,十分软和。
  乔重绣暗自诧异楚涟漪的别致心思,同时又为她将那贵重的轻容纱居然用作帷幕而咂舌,同时眼里一黯。
  “今日来是因为重绣为王妃做了一双鞋子,还请王妃不要嫌弃做工粗劣。”乔重华身边的丫头赶紧将一个花梨木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双珍珠缀鞋头的鞋子来。
  针脚是极好的,鞋面绣蝶戏牡丹,牡丹蕊上点缀了一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这鞋子不仅做得好,而且称得上十分昂贵了。
  “这鞋子太美了,可是我怎么好意思收。”楚涟漪有些迟疑,不知道乔重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望王妃不要嫌弃,这当是重绣的临别赠礼吧,多谢王妃这些日子来的照拂。”
  其实楚涟漪真的称不上照拂过她,只因太妃隐约透露出不喜 欢'炫。书。网'楚涟漪太过接近乔重绣的意思,或是怕她这个正妃吓走了这位娇客吧,所以楚涟漪平日与乔重绣也并不熟悉。
  “怎么不多玩几日,府里没什么人,太妃身边也寂寞,乔妹妹何不多陪陪太妃?”楚涟漪很惊奇,她以为过了年唐楼和乔重绣的事情也许就要定下来了。
  乔重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道:“出来太久了,家里我养的花也怕那些小丫头们照顾不好。”
  楚涟漪见乔重绣不想说原因,也不好追问,又回赠了乔重绣一支四、五两重的点翠金凤钗,乔重绣见太过贵重本不肯收,但拗不过楚涟漪,只好收下,只是她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自己为了凑足那对鞋上的珍珠,费了不少功夫,把素年来攒下的月例银子和来京里后亲友的馈赠变卖了后才凑上的,可是看楚涟漪的出手,一支十分贵重的点翠嵌宝金簪,在她眼里居然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送人的。
  乔重绣只希望自己这次的示好楚涟漪能记在心里。她本以为这次她与禹亲王姐夫的事情能成,因着在府里住的这些日,太妃没少暗示过,对她十分满意,虽然她嫁过来是侧室,但是也一定会请皇命给她个侧妃的身份的,同时也暗示她一嫁过来,便让她主持中馈。
  只是没想到前两日太妃忽然说她哥嫂来信所想念她,太妃便让她先回去,等七爷娶亲时再命人去接她。
  乔重绣不知内里的情况,怕事情有什么变故。虽然与人做侧室并非什么好事,虽然贵为亲王侧妃,可上面毕竟有大妇。没入府之前,乔重绣心里也未必就是十分肯的。
  只是从她入府来,吃穿用度都是她幼年才经历过的富贵,让她忽然就留恋上了这种富贵气象,且看起来王妃十分不受太妃的喜 欢'炫。书。网',也不受她姐夫的喜 欢'炫。书。网',如果她嫁进来,那便是当家作主的人,有些时候比起王妃来只怕还说得上话些。
  更何况,乔重绣私下里也觉得禹亲王是难得的俊彦,而且文武双全,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顶顶的男子,谁能不喜 欢'炫。书。网'。
  所以乔重绣人前人后都要做出一副十分尊敬大妇的模样,一个家里最重要的就是妻妾和睦,乔重绣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那个最适合的人。同时也要让楚涟漪知道,即使不是她,也会有其他女子,那还不如选她这个最懂柔顺的人。
  楚涟漪自然是不知道乔重绣这些心理的。
  乔重绣前脚走,后脚晴岚花韵却又引来了董氏,楚涟漪不得不想,今日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从楚涟漪搬入牡丹园后就免了花氏和董氏的早晚请安侍奉,因为她也算得上是面壁思过之人。
  “王妃万福。”董氏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楚涟漪皱眉看着董氏,她只要看见董氏就忍不住皱眉头。
  “上次妾罚的那一百遍女则》和女戒》,妾抄好了,请王妃过目。”董氏从身边的墨彤手里接过一沓纸书,恭恭敬敬地捧上。
  楚涟漪这才想起来依稀是有这么桩事。
  楚涟漪接过来看了看,虽然字迹还没有风骨,但是称得上十分端正,“听说你以前是不识字的?”
  “是。王爷偶尔得空时指点过我一下。”董氏低头答道,仿佛说这样的话是对楚涟漪的极大讽刺,她十分不安,偏偏又不得不答出来。
  楚涟漪最最受不了的就是董氏的这一点。她仿佛善良地觉得都是自己的得宠才妨碍了楚涟漪,让她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楚涟漪怎么受得了被董氏这样的人同情,她真是很窝火地想踢董氏一脚。楚涟漪虽然不喜 欢'炫。书。网'乔重绣,但是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乔重绣比董氏这小白兔可是顺眼多了。
  楚涟漪皱眉看了看董氏身边站着的墨彤,今日是因为她帮董氏抱着那抄写的书,这才进的屋子,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真不知道唐楼对着这样的美人是怎么忍受了董氏的。
  楚涟漪又定睛看了看墨彤手里拿着的一个火狐毛的手筒。
  那手筒上的火狐毛已经磨掉了许多,也磨得有些软趴趴陈旧的模样了,想必董氏是用了许多年了,而且十分珍爱。
  楚涟漪立时就想起了当初唐楼信中提到的那火狐皮,果然是被她料中了,真的给了这董氏。
  “那手筒是你的么?”楚涟漪问。
  董氏慌张地点点头。
  “那么旧了你怎么还在用,别人看了还以为是王府虐待你呢,你不要忘了王爷的命是你哥哥救的,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王爷寡恩。”楚涟漪顿了顿,亲自走下炕,从墨彤的手里十分顺利地就拿过了那手筒,顺手就扔进了地上的火盆上。
  火舌瞬间就舔黑了那毛色。
  “啊……”董氏惊呼出声,眼看着就要猛扑到火盆里把那手筒取出来,幸亏被墨彤拦住了。
  “你身上穿着桃红的袄子,陪火狐手筒也俗气,我年前刚好做了几个新的手筒,给了你吧。”楚涟漪重新走回座上。
  暗香赶紧应了去取手筒,又听见楚涟漪道:“把那件灰貂毛的披风也给董姨娘吧。”楚涟漪是十分大方的。
  “姨娘还不谢谢王妃。”墨彤在一旁出声道。
  那董氏却一直流泪,“那,那是王爷……”
  “不过一个手筒而已,你若是不喜 欢'炫。书。网'我给你的,你再让王爷送你便是了。大过年的你这是哭什么?”楚涟漪如今才发现原来当禹王妃还是有好处的,还可以这般名正言顺地修理自己讨厌的人。
  只是董氏走后,楚涟漪少不得念了几回罪过,罪过,赶紧多抄了十页经书,这便算是为自己抄的,难怪世家大院的夫人们都信佛,爱佛。
  
51、旧滋味 。。。
  送走齐重绣后,府里上上下下开始忙着准备二月里七爷的婚事,不过三秀庭院的太妃倒不怎么上心,每日里关心的倒是二月末唐楼的生辰。
  为此,太妃早早就吩咐了人远去无锡取惠山泉,就因为唐楼爱茶,最爱惠山泉所沏。至于酒也是远赴云贵,千金购买三十年陈酿的贵茅。连生辰那日的菜单也是太妃亲手拟的,这便是亲骨肉的区别。
  至于楚涟漪手上绣的荷包,太妃就更是督促得勤了。
  楚涟漪也是弄不明白太妃的矛盾,一方面表现得好像还是很希望自己和唐楼能亲近些,另一方面又怕她破坏了唐楼新的亲事。
  太妃心里却是门清的,无论如何,她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孙子,未来的禹王能是唐楼的嫡子,可是楚涟漪和唐楼又十分不谐,万一不成,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能由侧妃所出也是好的,当然也指望新进门的侧妃能收住唐楼的心。
  鉴于太妃的这种心思,楚涟漪每日除了练字,这刺绣一课上进行得也十分艰苦。
  这日楚涟漪正在同自己那绣绷上的不只是牡丹还是月季的花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时,暗香忽然进来说:“姑娘,五姑娘来了。”
  楚涟漪“咦”了一声,这正月开印才没多久,难道九姑娘那边便有新消息了。楚涟漪起身想要往外走,忽然想起自己目下的处境来。
  虽然正月里请客时,五姐姐也来了,可是那时候接待宾客都是在园子里,但今日五姐姐来找自己,必然是有私房话的,如今她离开玉熙堂而别居牡丹园的事岂不就将被她给知道,这一点上让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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