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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入画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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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见有外人,本来就吵不出水花来,忙偃旗息鼓。
谢了张娘子,六盏酪浆放了不同的香草叶子调味而成,酸凉适口。两人同时假装方才的吵架不曾发生,安静端着杯子喝着,两人的态度都十分认真庄重。气氛严肃地不像在桐子街,倒像在太学殿。
“翟郎君,”张娘子对翟容道:“就算你将小娘子当做妹子,其实也是不可能的。”秦嫣是贱籍,从贱籍至多放到平民,翟容是官身,隔着天差地别的两层,不可能认妹妹。哪怕收作侍妾也要先“放良”才行。
张娘子道:“小郎君,你有空呢,可以多去蔡玉班听听曲,也可以到云水居来听听曲,多给小娘子一点缠头,这也就是尽到心意了。旁的事情你考虑不到,也考虑不成。”
翟容知道张娘子说得对,心想,不认妹子就不认妹子。
一想到她长大一些,也要被人那般“摸小小”,心中如同梗了一团带着火的刺,满身满心都火烧火燎的。从将她自珠帘后拖出来的那个瞬间开始,他就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旁人将她轻薄了去。他要保证她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在河西好好生活。
翟容问:“那先不管这些,娘子你回答我。若花蕊以后只在敦煌做个乐师,旁的都不参与,你看看,我得找什么人来保证这件事情?教坊司我去找哪一位?”他对敦煌教坊司的官员配置不太熟悉。
他看着张娘子,等待着一个肯定的保证。如果对方有一点点犹疑,他就打算不顾一切将幽若云买到自己府中去。
张娘子连连摆手:“一个小乐师而已,哪里需要劳动教坊司的大人们。”
“不会有人欺负?”翟容说话的样子,简直是随时要把花蕊小娘子拖回府中。
张娘子想了一下:“小郎君实在不放心,让翟家主出面照应一下,这个敦煌城就没人动她了。”
“我家兄长自然会出面的。”翟容知道自己的大哥,的确是个很好的保护者。可是……他又问道:“可是,她在桐子街做乐师,抛头露面的,闲杂人等多,难免会有意外。我大哥也不可能时时留心吧?”
张娘子笑着扇了两下扇子,道:“好,再加一个云水居也护着,小郎君总能放心了吧?”
翟容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张娘子在这个风月行当里的地位,他到底还是看得出来的。当下端了一杯酪浆给张娘子,行了一礼,说:“多谢张娘子。”
张娘子放下团扇,接过杯盏,笑着看秦嫣:“你看翟郎君待你这般细心,娘子以后可要用心练琴。”
秦嫣心中乱若蚁爬,轻若蚊蚋地“嗯”了一下。
当下,翟容花了小半个时辰,细细问了一番幽若云在敦煌做乐师,今后几年的大致生活境况?有多少可以出头的机会?问得很深很细。张娘子一边笑一边认真给他做解答,她也听过秦嫣的琴曲,对她未来的前途也很看好。张娘子颇给了几个不错的建议。
对于秦嫣想赚外快之事,两个人也有讨论。张娘子说,花蕊娘子先不要忙着赚这几个小钱,闭门练上一年的琴。然后她给设计一个琴曲会,让姑娘名声大震,到时候,一首曲子就能卖出不少钱,比在桐子街赚零钱强多了。
翟容手指敲击一下秦嫣面前的案桌板,一脸居高临下教训她的样子:“听见没有,赚钱要这般才能赚得到。”
“谢郎君费心了。”秦嫣觉得他这样子还是有点小讨厌的,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一副特别喜欢管头管脚的样子。虽然算是为她好……
经此交谈,翟容算是确定幽若云在这里不会吃亏,这才放下心来。
张娘子道:“两位也饿了罢,不如再吃些阿姆的新鲜点心?阿姆这里虽然不如翟府精致,也算有点特色。”此时敦煌城里已经宵禁了,翟容回府不妥当,肯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便谢了张娘子。
张娘子准备抽身离开,提起牡丹花薄纱的罩裙款款站起来,打算让两个小年轻独自呆一会儿。
秦嫣起身,紧紧跟在她后面:“郎君慢用吧,我还想去弹琴。”
这回轮到张娘子回过身子,瞪着她:“你得留下来陪小郎君。”翟容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他在这里难道裹着被子一个人睡觉?说:“你担心那五个大钱,我待会儿给你。”
张娘子才知道她在担心那几个大钱,笑着:“不怕,你今日陪好了翟郎君,六个大钱阿姆给你。”
“哦,原来是六个。”翟容恍然大悟,她那副小家子气,的确差不得那一个钱。
他们真是冤枉她。秦嫣再小家子气,也不是为了那几个钱。
她是不好意思跟翟容单独在一屋里。她为难地低着头,还是想跟在张娘子身后,打算出去。张娘子对翟容道:“翟郎君,我带姑娘去借一步说话?先给你上些夜宵。你尝尝阿姆这里的东西?”
翟容同意,看着秦嫣将脑袋低垂在胸前,跟着张娘子走了出去。
张娘子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今儿这件事情。小郎君那副沉稳的气度,其实她心里是多少有些挫败感的。她预备了如此红香艳美的夜晚,这郎君看都不看一眼。那小郎君的体态动作,一看就知道能把姑娘睡得念念不忘,居然到她的云水居来做贞郎烈男,这是对她活脱脱的嘲讽!
张娘子决定,要在花蕊身上扳回一局。走到一个拐弯处,她回身站住:“我说花蕊,今日小郎君将你拖出去时什么感觉?”
秦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说:“嗯……是很害怕。”
“是不是心里跟养了一只小兔儿似的,不停地跳,快跳出心腔子了?”
“是。”
“可是呢,小郎君的手那么大,抓着你的胳膊又是滚烫又是有力气,叫你身子发软,挣也挣不脱?”
“是。”秦嫣抬起眼睛,心想,张娘子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曾让翟容拉过。
“心里知道,他这般拉着自己是不对的,可是还是很喜欢他这么拉着你的。”
“嗯?”秦嫣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有……”
张娘子不顾她的否认,自顾自道:“所以呢,想挣不舍得挣,只好乖乖就范。”
“我一直在反抗!”
“桐子街的角落里,在人家胸口怎么撞也撞不出去,小郎君的胸前又宽又结实,那个身子哦……是不是脸红得快烧起来了?恨不能多蹭蹭?”张娘子按着自己圆滚滚的胸脯道。
“不……不是啊。”秦嫣满脸恐慌,不知说什么才好。其实翟容抓她出去,包括将她按在墙上,她要存心挣脱,肯定有的是办法……可是……她捂脸道:“张娘子……”
张娘子用一种甜丝丝的声音,柔声道:“你不想陪翟家郎君是不是?可是你知道,我们云水居没有叫客人单身在屋子里的道理。要是你不想去,阿姆布置一下,云水居的七个姐姐,随便哪个都能把他勾到床上去。你要不要让阿姆给你显示一下手段?”
“啊?!”秦嫣从指缝里露出惊恐的眼睛。
张娘子呼啦啦扇着扇子:“怎么,心里酸酸的,是吧?吃醋了,是吧?”她一步步逼近秦嫣,“现在可是你自己不想去陪哦,阿姆有的是本事让男人上我家姑娘的床。翟家郎君这种年龄正是火热火烫的时候,你当真不想试试阿姆的手段?”
“不会的……翟家郎君不会的。”秦嫣步步后退。
“不会?”张娘子肥脸上挑起一个笑容,“那就让阿姆来试一试。”她将一双手拢在嘴边:“锦兰儿——过来……”
秦嫣连忙拉着张娘子的手:“别……”
“别什么?”
锦兰姑娘今日不方便接客,就在不远处的厢房里,推门走过来:“阿姆什么事情?”走廊里的灯火摇曳,映出姑娘的袅娜身姿。锦兰姑娘虽然没有白桃儿貌美,那也是很拿得出手的,今晚正空着。胸前一抹芙蓉色的齐胸襦裙,一双白乳人见人爱。正是让秦嫣最为自惭形愧之人!
秦嫣转身就跑向小阁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娘子笑着:“没什么事情,走,跟阿姆下楼去,看看有没有客人需要照顾。”
翟容看到秦嫣一脸慌乱地重新钻入楼阁中,诧异地抬起一条眉毛:“出什么事情了?”
“没,没有……”秦嫣在距离他较远处坐下,把着门,不能让锦兰姐姐进来,把翟容给勾上了床就麻烦了。
“张娘子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秦嫣缩在案桌的一端。
“你干什么?我是老虎吗?”
“不是……”
“不是你躲那么远!”
“这里……这里凉快。”秦嫣坐着,看见他的手搭在案桌上,想到那个热度,想到那个力度……心里的小兔儿又跳了起来,说道:“郎君。”
“什么事情?”
“以后我们说好,你不许再像今晚那样按住我,”秦嫣鼓起勇气,“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是你的兄弟!”
“哦。”翟容说,“这话说得是,我知道了。”
秦嫣见他答应了,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门一响,秦嫣急忙回头,看看是不是张娘子担心她伺候不好翟家郎君,真的放了锦兰儿姑娘来伺宴。扭过头看到还好,只是一个刚留了头的小婢女上来送菜肴。张娘子这里不但善于调理人,饮食也是她精心研究的东西,盛菜的器皿都是江南东道越州出的浅青瓷器,哪怕是无数豪商来往的敦煌,也算得上是很昂贵的餐具。上面摆放地每一样菜式,都比外面常见的菜肴小巧,造型精美诱人。
翟容见她远远坐着,诧异地发现,连美食都不能诱惑她坐过来。用筷子夹了一只瑶柱玉桑扣,摇晃着问她:“你不过来吃东西吗?做乐师,这种客人的菜应该是没吃过吧?”他记得她还挺馋的,一个饺子的梅子口味没吃到,就一脸懊丧,老是惦记着。
“都……都吃过了。”秦嫣继续跟他保持距离。
“怎么可能?”张娘子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再次从门口传来,“客人的菜,都是阿姆亲自筛选,亲自看着做的。小乐师哪有机会吃?”
秦嫣一脸生无可恋:“唉——”
张娘子带了个小丫头子,对翟容道:“小郎君,这小丫头子叫云儿,等会儿就立在门口听你传唤。今晚有什么吩咐,阿姆一定奉承。翟家郎君一定要尽兴哟。”翟容谢谢她。
张娘子走过秦嫣面前时,轻笑一下,这才扭动身体,咯吱咯吱地下了楼。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秦嫣到底修为太浅,被张娘子撩拨之后,控制不住地满脑子邪念。
翟容看她拘谨不敢动,又知道她贪吃,主动拿了点心,分在自己案桌旁:“若若,过来。”
秦嫣只能挪动膝盖,爬过去,坐在那堆吃食面前。
第37章 春酒
在秦嫣这个年纪来说; 和男人睡觉,哪怕姐姐们说得天好地好,她也未必真的有多少期待。脑子里被张娘子刚才的话语; 勾起来的邪念; 只是在她的心里略微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就很快消散了。对她而言; 和翟家郎君一起吃好吃的,明显更有趣一些。
现在翟容知道她的脾气了; 她对于不同的口味; 都会尝一尝。所以也就不像在杏香园里那般; 只顾自己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每一样都用螺钿把的银制餐刀切成两半,两个人一边议论一边品尝着。秦嫣先前没有来过唐国,张娘子这里的饮食又做得很到位; 一道道菜尝下来觉得特别幸福。
餐盘旁边还摆着一壶酒,酒壶里盛着的是篦得很干净的米酒。翟容一边喝酒一边看她吃,他看看酒壶里的酒没有多少了,想到她喜欢品尝各种味道; 问她:“要不要来点酒?”
“不要,”秦嫣嘴里包着食物摇头,“酒会乱性子的。”像她这样能力低下的暗杀者; 喝得醉醺醺地手就抖了。
翟容见她拒绝得坚决,便将剩余的酒倒入自己的酒盏之中:“也不是很醉人的,味道很甜。跟奶酪浆似的。”
秦嫣看他喝得很舒服,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也喝不到这样的酒了; 探出头:“那就……来点?”她出手去拿那个白瓷酒壶,摇了摇,发现已经没有酒浆了。
她看到方才翟容自己刚倒了个满盏,遂将自己的空酒盏凑到翟容的酒杯前:“折一点给我。”长清哥哥从小对她很严厉,但是兄妹之间感情很好,相处的时候也是很亲切的。现在她吃菜肴吃得浑身放松,就用对待长清哥哥的方式与翟容相处。
翟容反而一愣:自己喝过的酒,倒给她,是不是间接亲吻?
他虽则在云水居显得似乎对周围香艳的环境看似无视,其实那只是他自持品性而已。那云水居外的海棠斜枝,云水居里的玉香旖旎,桐子街上的红男绿女……这些东西当然会在他的心里刻下一些不浅印象。此刻,他就有了这种臆想。
秦嫣不知他的这份遐想,将杯子凑到他的酒盏上,隔着他的胡服袖子拿住他的手腕,强迫他将自己的酒浆折给自己:“让我尝尝看。”
翟容只能半无奈半顺从地任她将酒倒去。
秦嫣喝完那半盏酒,抿着嘴唇,舔了一下嘴角:“真的是甜的啊,好喝!”半碗到底不够,她想他已经喝了整一壶,余下的半碗也讨过来吧。她双手托着杯子,往翟容面前一凑:“剩下的也给我,行吗?”
翟容看着她。
她今日是在水晶珠帘背后弹琴的,所以并没有上妆,照理看起来应该没多少姿色。此刻喝了点酒,嘴唇的菱角上有汁液的流溢,显得血色通盈。举着杯子问他讨酒喝的时候,一双眼睛闪烁着愉快的光芒。
翟容不愿意她失落,避开她的眼神,看看自己的杯子,说道:“就一个底了,我让外面的丫头再送点过来。”顺手将酒折给她,然后招呼门外的丫头。
两个人都很期盼地等着酒来,过了一会儿,不是小丫头云儿送的酒,是张娘子亲自端了个酒壶过来。别看着这云水居上下,客人和姑娘们各得其所,玩得欢畅,其实这张娘子这一宿都是将心肝提在脑袋上的。虽然一晚能赚好多钱帛、金银,里面担的风险可不少。所以几乎每个屋子,但凡有些需要,张娘子都会亲自到一下。招呼客人是假,看看屋内情形,有什么不妥防范于未然是真。
如今见是翟家小郎君这里有招呼,她又出现在屋子外面。
看到两人手中拿着空杯子,两双眼睛都已经有点醉星点闪,显然正在等酒。张娘子将酒放在他们桌上,提醒他们:“酒是过来了。呶,话说在头里,这酒是娘子这里定做的。有一些发性子的膳药在里面,当然,主要是滋补和改善口味的,对身体只好不坏,也就是个增加兴趣的意思。你们小年轻不能太贪杯。”张娘子自然知道这句话说的分量。
果然,秦嫣和翟容之间如同轰了一个烟花,两个人都被炸得灰头土脸。
秦嫣担忧的倒不是自己,她不过是喝了几口而已,她心中惶然地看着几乎喝完一大壶的翟容。张娘子一瞅她的眼神,看出来那先前一壶,都是小郎君喝掉的,摇晃着脖子:“哦,小郎君实在有需要,可以招呼我。”说完就施施然走了。
小阁楼里顿时气氛冷到落针都能让人心惊的地步。
翟容打破沉寂,说:“你别听张娘子的,我辨过味道,就是普通有几昧疏络活血的药物。”他是江湖弟子,辨药分毒,这是很熟练的事情。
“哦……”秦嫣低头,他虽然说话镇定,可是她分明看到翟容已经不再去碰新送来的那壶酒了。张娘子种在她心里的那道邪念,本来已经变成淡淡的一点痕迹了,此刻,被这酒一激,仿佛复活了一般,又开始慢慢滋长出来。她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还有着少年人的饱满,所以骨相并没有完全打开。以他眉目的精致,大概过几年长开了,看着会更令人动心吧?可惜,那时候她都不知道投生到何处去了。
秦嫣决定问问他:“郎君,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不要我替你留心留心?”
翟容觉得那酒并没有什么,在考虑是否再喝一些,毕竟挺好喝。听她扯到这个话题,瞪她一眼:“这关你什么事情?”
“你对我这么好,又当我是妹子。妹子关心哥哥,有问题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翟容好笑,“我需要你关心吗?”
秦嫣气结:这个人原来只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讨厌被别人指手画脚。
翟容运功周转,确定那酒不过是有一些活络血气的作用而已,自己拿过壶了倒着喝起来,问秦嫣:“这酒没事的,你喝不喝?”
“不喝!”秦嫣赌气道:“还有,你喝了要是出了问题,不准碰我!”
翟容嗤笑:“谁要碰你?”他故意倒了满满一盏,放在唇边。
“还喝?那个里面有春/药啊。”秦嫣提醒她。
翟容一气喝干,还挑衅似的拿了光亮亮的杯底给她看。
“你!”秦嫣看他非但不听劝,还一口闷完了一大杯酒,顿时急红了眼睛:这个男人不负责任起来简直丧心病狂、面目可憎!他、他、他,怎么可以在孤男寡女独处的屋子里,对着姑娘大口吞春/药!她不禁指着他道:“我郑重警告你,待会儿药性发作了,不准亲我的!我会拼命喊救命的!你是不可能对我负责的!”张娘子种在她心里的邪念,终于出现了,她开口闭口,都往这些事情上打转转。
“我会亲你?”翟容本来是耍她开心,没想到她满脸拒绝又嫌恶。哼,他有那么差劲吗?翟容也不乐意了:方才他还小小的臆想过她的嘴唇,如今简直是被点破了心事一般,又尴尬又无趣,他放下杯子,冷笑着挖苦她:“亲我的女人,难道就不要对我负责?我会要求她不许跟旁的男人说话,眼睛里只有我,你能做到?”
——那是当然做不到!秦嫣说:“你不要喝了,我要逃出去了。”
翟容说:“你逃啊!”最好你出去,小爷一个人喝酒,不知道多自在!
秦嫣起身欲走,忽然想到要是这样一走,张娘子又要安排姑娘来这里陪酒,说不定会伺寝……翟家郎君又刚喝了那“春酒”……她暗暗咬牙,拼死也要留在这里啊!他以后跟哪个姑娘好,她管不上。可是,如今眼前她肯定是不想看到的。
秦嫣又坐下来,忍着气,无可奈何地看他喝酒。翟容很快把那一壶喝得差不多了。
“这酒真的没什么?”翟容看她不走也挺高兴,一边喝一边开导着她,“跟你说了你还不信。”翟容给她筛了一盏,“你自己不也刚喝过,有事吗?再喝一点?”
“不必了。”秦嫣很谨慎,不过也相信那酒确实没什么问题。翟容跟她解释:“张娘子也说了,主要是滋补的,若她的酒真有那问题,官府早就查封了。”
“哦。”翟容搬出官府的脸面,秦嫣终于认可了。对于方才出言冒失后悔起来。
喝了这些酒,翟容也不想喝了,开始在屋子里转转,走到小阁的露台上:“若若,这外面的围廊不错,我们去看看风景?”
秦嫣从屋子里向外看去,耿耿清夜中,一排大红金线鲤鱼灯笼高高挂起。
为弥补方才的胡言乱语,她决定好好听他的话。便跟着他走到阁楼外,两人在灯笼边席地坐下。小阁外一半临街,一半面对一个小庭院,庭院此刻高高低低点着不少蜡烛灯,都拿弗林国的琉璃盏套着,从阁楼上望下去,如海映天星。另一侧的桐子街上,则满是人间烟火,红尘富贵。
一阵风吹来,鲤鱼灯笼的流苏,晃在秦嫣的头顶,她抬起头抓着那流苏。
翟容也被这晃荡到头上的的灯笼吸引了目光,生怕那灯笼被她抓得落下来,里面的烛火落她一头,便想伸手按住她在顽皮的手臂。忽然想到,他刚刚答应她,不能再碰她了,又收回手。坐姿端庄地道:“若若,不要乱玩那流苏,看灯笼落下来烧着衣服。”
秦嫣一边转着流苏,看上面的金色鲤鱼,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不妨事的,掉不下来。”
翟容看到柔和的暖橙色灯光将秦嫣笼罩住了,让她的脸变得线条特别柔和,眼睛则亮闪闪的,像是水晶里养着的黑丸子。她抬着头在抓那流苏,纤细的脖颈仰起来,衣领里那段白皙的皮肤就露了出来。翟容想起将她按在桐子街暗处时候的情景……她的脚很粉白,脖子里的肌肤也很柔嫩,身上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看着灯笼的红暖光线下,她的发顶跟方才被困在他双臂之中时一样,有一圈柔亮的光泽。
他也到底有些酒上头了,真想伸出手,将她按到旁边的矮木栏上,将衣领挪下一些,看看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他特别想,再看看若若那种,又惊惶又羞涩的脸……
秦嫣正好低下头,看到他在看自己,灯笼的光芒又是朝外照着的,将他的眼神所指,照得很清晰。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分明能映出自己的人像来。秦嫣摸了摸身上,生怕哪里有破洞。
翟容连忙转移目光: “嗯,这个这灯笼真好看。”心想,看她那副急着拒绝自己的样子,今后怕是很难见到她桐子街暗处的样子了。
“嗯,是好看。”秦嫣不抓灯笼了,垂下手让自己坐好。
翟容盘算了今晚此行,虽然也有不少混乱之处,但是目的达到了。他基本了解了幽若云的生活状况,只要不出意外,过几年她成为一位知名的琴师,这个可能性已经变得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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