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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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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亲眼目睹,她才对护院口中的废人变得如此凶悍而深信不疑,但心中还是难以置信……
天下承平已久,生活在这钟鸣鼎食之家,绝少外出的家生奴婢,除了勾心斗角、玩弄心眼,哪里见过这般情景!
眼见着张原一步步朝她走来,不禁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婢子给您睡,婢子会侍候好公子的!!”
一旁围观的护院也是心寒,他们虽是沙场退下的老卒,但也是安稳日久,血气已褪。若仅仅是杀人,却还吓不倒他们,但张原手法太过诡异,倒像是江湖上那些高来高去的人才会的伎俩,加上他相府公子的身份,怀着这份忌惮便不敢再向其动手。
“走吧,不是要带本公子去见家主么?还愣着干什么?”
张原负着手,一马当先朝着正堂方向走去。一伙人跟在后面,倒像是随从了。
唯独留下冬菊坐在草坪上,捂着脸放声痛哭。
……
是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这些手段呢?
在与李大壮一番厮杀后,脑海中的闸门似乎开了一条缝,涌出了很多熟悉而陌生的信息。
发力的诀窍、人体的脆弱点、攻击的手段……一点一点地出现在脑海中,不像是刚刚学到的东西,倒像是回忆起已经遗忘的事物。
涌出的东西越多,越觉得自己遗忘得更多!
张原走进大厅,看到上方正首一名宫装女子后,不禁怔了怔,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就听得司马夫人重重地喝道:“又杀了一人?”
“好哇,想不到我相府出了这么个凶人来,老爷,这都是妾身教导无方啊!!”
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平添了几分震惊和忧惧,莫非这懦弱庶子真被自己打出凶性来了?
张文山一双锐目盯着张原,开口道:“说说,怎么回事?”
“敢问父亲,何为‘礼’?”张原拱手道。
张文山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休要扯这些,直说!”
张原不为所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道:“母亲总说我不知礼数,儿子便把‘礼’字放进了心里。只是恶仆欺主,算不算为礼?拔刀伤主,算不算礼?恶言相欺、奸人挑唆、当面辱骂,算不算礼?”
“儿子虽是庶出,自知身份低微,但到底流着张氏的血脉,如今却被这些恶仆万般欺辱,这,又算不算礼?”
张原一口一个“礼”,只因这个礼字,便是代表这个世间的所有道理。
以孝治国,孝是礼;以德厚民,德就是礼;以忠报君,忠就是礼;以仁示天下,仁就是礼!
往大了说,凡事利于大魏统治稳固、利于世家繁荣昌盛的标准,都是礼!!
礼是秩序,大魏建立在这个秩序上,世家也生存在这个秩序上。张原一口一个礼,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最高点。
若是私下里,世家为了利益可以撕破脸皮干出非“礼”的勾当来,但张原这般堂而皇之的将之搬出用作杀人的理由,作为维护“礼”的代表之一,张文山不得不承认他杀之有理,甚至还得说“杀得好”!
不然,众世家都会非议,质疑,你张文山还有没有资格代表我们?
张文山不再吭声,一旁的司马氏却不肯这么轻易饶过他,连连冷笑道:“说得好,几天没见着,嘴巴变利落了!”
“只是我要问你一句,恶仆欺你辱你,你为什么不上报老身?冬菊一介弱女子,难道也能欺你辱你?你自行其是,草菅人命,心里面还有没有把老身当做是母亲?当做是这相府后院之主?”
这话却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非难张原了:纵然恶仆有错,也该由我这个后院之主来处理!你不上报于我,却自行处理,还打了我身边丫头,眼里面究竟还有没有家法和规矩?
若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司马夫人便可从容用家法再度收拾他一遭,而且真正要往死里打了。
“嗯?”张原却一脸惊奇地道:“前几日孩儿吃了母亲教训,卧病在床,也动弹不得,便托了李大壮来禀告母亲,将这些恶仆管上一管,顺便派人给孩儿添点灯油……莫非那厮并没有上报?”
张文山听得眼角直抽,倒不是心疼张原,而是这话太诛心了。
毒打庶子是一桩,纵容恶仆行凶、管理不力是一桩,苛待张原、连灯油都不供应,又是一桩……
这要传扬出去,就不是只有几个人在背后非议“善妒”了,而是满朝文武都要说他“治家无方”,甚至皇上那里也少不了一个“恶毒”的评语!
更别提民间士林,那些寒门一系的官员会如何指摘于他,甚至是御史闻风参他一本,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至于他托李大壮传话一事,死无对证,谁能说张原没有上报?
司马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半响无语。两只手掌却越捏越紧,怀中的金丝猴“唧唧”两声,连忙知机地跳了出来,躲得远远的,生怕再受到城门之火的连累。
第七章 礼法、家法、国法 (三)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无论身份高低,每一个人都在用不同的目光注视着堂下的张原。
或惊奇、或鄙夷、或戒惧、或厌恶……
下人们无非在想,不过一个烧火丫头被老爷醉后临幸,撞了大运才生出来的孩子,与我等相比,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司马夫人的心中则转动着无数念头,虽然她知道张原绝无可能和她两个儿子争夺张氏的政治遗产,但这样低贱的出身,在她眼皮子底下意外诞下并成长起来,这令她无比厌恶和愤怒,恨不得立马抹除对方的存在!
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够毫无后患地解决这个祸害?
张文山则用审慎地目光打量着自己这第三个儿子,印象中张原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被打被骂也从不吭声,如今性子大变,甚至一朝奋起杀人,这样的变化、这样的成长,令他暗暗心惊。
他与司马氏不同,张文山年轻时曾在军中历练过,虽是文职,但他深深明白一点:一个刚放下锄头的新兵,一旦杀过人、手上沾了鲜血,就能飞快地向精锐悍卒靠拢。
这样的张原,还能留在富贵安稳的相国府吗?
张端雅则心想,这个被自己从小欺负着长大的便宜四弟,究竟什么时候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这死水不波的相国府中,有了这么一个打破平静的人,倒颇为有趣。
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愉悦:我在深宫之中,每一天都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喝一口水,吃一口菜都要掂量防范,你们却安安稳稳地呆在相国府中,随心所欲地过着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搅局的,倒不可让他们随意处置掉了。
正自沉默间,张轩忽然阴恻恻地发话了。
“大魏律例,主杀仆,罚金一百,杖一百,徙三千里。”
“四弟啊四弟,不是二哥不帮你,我大魏以法治国,相国府以法治家,若是徇私枉情,难免为人背后非议。”
“二哥我身为刑部主事,审核犯人量刑,也实在做不出违背官德之事啊。”张轩自矜地道。
司马夫人眼前一亮,嘴角上浮起一丝笑容。
杖一百,徙三千里,无论是哪一条都能弄死这小贱种!
一百个板子,稍稍打重些,死!
徙三千里,那理由就更多了:路上病死,遭贼而死,落水溺死,坠山摔死,虎豹咬死……
甚至随便拿出个几十两买通差役,走出王京几十里路就能一刀结果!
“果然不愧是我儿!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司马夫人恨恨地盯着张原。
实际上律例归律例,但就算寒门一系的官员,也不会将其当真。
除非是那些富贾或小地主的家庭,打死奴仆或会被治罪,但正经官员家中打死个把仆人,是常有之事,谁也不会处置谁,就更别提世家了。
若是这样处置张原,就是一个家族内部的事情,不会惹得官员反感,最多背后嘀咕几句罢了。
这正是:平时惯拿礼法来治你,一旦你和他说起礼法,他又和你说家法;家法说不过,他又搬出国法。
无论礼法、家法还是国法,总之就是要拿捏你、吞吃你!
而张原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旦走出王京,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潜龙入大渊,至于押送差役?
若不是那些沙场上持大戟、背弩弓的甲士,些许差役,有何惧之?当他还是以前那个弱质孺子么?
这样迷之自信,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张轩望了父亲一眼,见张文山并无反对的意思,当下眼中掠过一丝阴毒,喝令道:“来人!”
“且慢!!”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端雅突然轻喝一声,制止来人。
“越闹越不像话!四弟的体内好歹留着张家的血液,让那些贱役刀吏任意折辱,张家岂非颜面扫地?”
“不过就是两个不知死活的莽夫也罢,死了就死了,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张原诧异地望着这位贵妃,隐隐感觉对方并不真是为自己说话。
张端雅摆出贵妃派头,呵斥了两句,又目视着张轩道:“你只知官德官声,岂不闻父为子隐,兄为弟隐?”
“若为外人得知,你亲自惩治四弟,信不信明天就有出身寒门的御史参你一个不友不悌的罪名?”
“有了这样的罪名,你日后还奢望晋位尚书,宰执?”
张轩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通劈头盖脑的训斥说得有些发懵,一时不好抗辩,免得真惹恼这位贵妃姐姐。司马夫人却接过话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相府内部的事哪轮得到他人说三道四?”
诚然,若张氏一直这么强盛下去,就算有几个御史嚼一下舌根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司马夫人却没听出自家女儿话里的意思。
——若是日后有机会晋升尚书、宰执,也别指望我去替你尽力了!
张端雅微微冷笑两声,兴致乏乏地甩了甩长长的衣袖:“本宫言尽于此,摆驾回宫!”
说完,就在一群宫女的环绕下走了出去。
司马夫人脸色愕然,低声喝骂道:“你看看,你看看!女大不由娘啊,进宫才多少年时间,脾气就这么大了!”
张文山轻叹一声,老于算计的他自然明白女儿心中的忿懑,再瞧了瞧张原,心中便有了定计。
当下吩咐道:“来人,将四公子送到往生寺,再把我手书一卷交给住持方圆大师,着其督导他面壁思过!”
又对着张原冷冷地道:“到了往生寺,汝要诚心忏悔,多读些经文,化解心中戾气,一日不明白道理,便一日不许外出。”
这话里意思,就是要将他羁押终生了。
司马夫人一怔:“老爷……。”
张文山摆摆手,示意不要多言,冷淡地对张原道:“去吧,去吧。”
张原沉默少许,突然回头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话刚出口,朦胧中产生一种“我怎么又问了这个问题”的错觉?
司马夫人勃然变色,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又忘记礼法不成?注意你的称呼!那贱婢也配称母亲?”
张原沉沉一笑,再不说话,转身走出门去……
还不到下雪的季节,天空已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给整个喧嚣沸腾、如火如荼地大魏王京增添了几许冷意。
冬天来了,春天……应该也不远了罢!
第八章 此子与佛有缘
在大魏国,是没有大夫或郎中这样一种职业的。
无论升斗小民,抑或是皇族世家,小到头疼脑热,大到各种疑难杂症,全由道佛二门包揽。
这二门有着种种神异之处,道院的一杯符水,佛门的一声禅唱,往往就能解决大多数疾疫,若是复杂些的病情,再配合一些草药服下,除非是绝症,很难有不愈者。
因此,这道佛二门极度昌盛,地位尊崇。不管是信仰宗教,还是指望其手到病除的本领,就算是皇族世家,也对其客客气气,特别是与二门中那些大德高士,之间的来往颇为频密。
往生寺,就是大魏境内规模最大的一家寺院,其分院遍布天下,影响力首屈一指。
其中的方丈方圆大师,与张文山交情不错,因此便把张原这个不好处理、又难以留在府中的庶子一脚踢了过去。
在张相国想来,就这么让张原青灯古佛一生,也算仁至义尽了。
……
“阿弥托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围绕着张原转来转去,不停地念唱着佛号,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方太搞不明白,这个与自己年龄仿佛的少年,怎么就耐得住性子,一声不吭,一个字都不吐?
若非是无意中听见对方梦中呓语,他还当张原是一个哑巴。
“无趣!无趣!你这个长着头发的人,怎么比我们这些光头还要无趣呢?”年方十七的方太小和尚苦恼地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好不容易寺中有了个同龄人,怎就这般无趣呢?
张原恍若未闻,默默地扫着地上落叶。
“佛前无闲人。”方圆大师一句话取消了面壁思过的功课,直接发配张原去扫地。
日日扫,时时扫;有叶扫叶,有雪扫雪。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原一直埋头扫地,哪怕地上的青石光亮照人,他依然勤加拂拭。
在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方圆用“别人家孩子”的语气对方太这个隔辈的小师弟说了一句:“此子有佛性,汝要多学学。”
年少的方太自然不服,试图与张原攀比一二,结果招来好大个没趣。
瞧着张原闷头闷脑的样子,方太眼珠一转,灵活地绕到前方,一脚踩住对方手中的竹枝扎成的扫帚,指着上面早已枯黄的枝条道:“这枝条也是有生命的,你怎么可以用来扫地?”
张原停下动作,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方太嘻嘻一笑:“不信?那你赶紧求我,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保证有趣得很。”
张原:……
方太面上现出几丝恼色:“你这么瞅着我做甚?快说,要不要我变戏法给你看?”
默默僵持了两分钟,仍旧被张原默默地瞅着,方太气得暗暗咬牙,涨红着脸道:“你……你给我看好了!”
只见方太轻轻捏住一根扫帚上干枯的竹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早已枯黄的枝条竟然慢慢变绿,又由绿变青,最后还生出两片翠生生的绿叶来。
“看到了吧?化腐朽为神奇,白骨生新肌,这可是‘和尚’才有的修为!”方太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道:“还不赶紧膜拜我?还不赶紧……。”
话音未落,小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张原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俯下身扛起方太,一步步走回院里,将其放在塌上,然后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继续拿着扫帚清扫着已经光亮如新的青石地板。
有着种种神异的道佛二门,自然也有着相应的位份。
在往生寺,‘沙弥’是最初的位份,往上就是‘和尚’。
和尚二字,是师者的意义,代表着具有了传道解惑的资格,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入了佛门。
沙弥,能通过禅唱给人安神醒脑,配合汤药治人疾疫。
而和尚,则真正具有了白骨生肌、腐朽化生的神异能力,只是偌大的往生寺,达到这一步的人也并不多。而方太并未彻底跨过这一步,勉强施展出那般神异能力,自然脱力晕迷了。
但这般年纪就有了这样的修为,已是实属难得。
厢房内,方圆不知何时站在了方太的床头,暗叹了一声,伸出手掌按在对方额头上,只见相触之处,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金光,方太苍白的小脸也随之很快恢复血色,进入酣甜的梦乡中。
“天资有余,心性不足啊。”
方圆感叹着,目光投向院落外,那道瘦弱的背影上。
也许自己衣钵,有着更好的传人?
张原扫着扫着,忽觉不对,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扔进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骤然转身一望,只见数丈外的石桌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人,目中神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咦?”
那个留着一副长须,面相儒雅的中年人意外地打量着他:“静中知动,好专注的小子!”
张原心头掠过一丝迷惑,只觉得眼前此人有些熟悉,淡淡的亲切中,又夹杂着几丝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小子,你习过武?”中年人有些吃惊,他自忖坐在此处,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够发现他的动静,怎么偏偏被这少年发觉了?
张原微一犹豫,摇了摇头。
中年人不信,上前去出手如风,将他四肢全部捏了一遍,这才惊疑不定地望着张原。
果然不是练家子,莫非这静中知动状态是天生而来?
人有五官,分别是看、闻、听、嗅、触,通过这五个途径去认识这个世界。资质越好的人,这五官就越是灵敏。
而通过修习武学,修为造诣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渐渐生出第六官来,那便是“感”。
心感,意感,神感!
通过更深层次的感知,去认识和理解这个世界的细微和幽深,明悟天地,洞彻己心,不为外物阴邪所侵,神而明之。往往这样的人也能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
如果一个武者修到了神感的地步,神与天交,神与地合,那绝对是继往开来、冠绝古今的大高手!在这样的人手里,随随便便一拳一脚,就能造成莫大威力。
“小子!拜我为师!”想到此处,中年人神情急切地道。
张原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意味悠远地禅唱:“阿弥陀佛,此子与我佛有缘,无相子施主还是另寻传人吧!”
第九章 誓愿 一
不知何时,往生寺方丈方圆正双手合十,站在了那颗菩提树下。
被成为无相子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老货,是否你看上的东西和人,都与佛祖有缘?”
方圆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佛门本无槛,只渡有缘人。这位小施主能入得我往生寺,自然是与佛祖有缘的。”
无相子戏谑一笑:“做秃驴有什么好?会那几手把戏又有什么用?不过换来一些愚夫愚妇的膜拜罢了,长枪大戟之下,还不是皇室世家的一条狗,想杀就杀?”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
无相子脸色一变,儒雅的面相忽然多出几丝狠戾:“你师父死得像条狗,你活得像条狗,还要糟蹋良才美玉继续当狗?”
“阿弥陀佛,施主休要……。”
“长枪大戟之下,和尚又如何?住持又如何?要你死的时候,你就是一条死狗,连蹬蹬腿也做不到的死狗!”
“住嘴!!”方圆听得面皮抽搐,忍不住大喝一声。
张原看见这样一幕:随着这声呵斥出口,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住了一瞬,接着震得树上的叶子微微颤动,扰得体内气血浮躁,一股淡淡地威慑弥漫开来。
无相子却满不在意地一笑,脸色又变得儒雅,道:“佛门的把戏是不错,但我还是那句话,这只能蒙蒙那些愚夫愚妇,长枪大戟一逼,你吼得再大声又如何?”
“和尚”是位份,“住持”也是更高一级的位份。
住持与方丈都是这一位份上的不同称呼,方丈者,人心方寸,天心方丈;住持者,乃安住维持,统授寸丈之地的意思。
到了住持这一位份后,不仅寿命悠长,百岁高龄不在话下,体魄自生气场,尘埃不沾,同时神魂稳固,筋骨强健,刀剑难伤。
刀剑难伤并非刀枪不入,而是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尽管如此,仍抵御不了弩弓的攒射。
佛道二门,虽是地位崇高,掌握着医治疾疫的手段,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仍旧是挥之即去的小角色。
如无相子方才所言,方圆的师父,便死在太宗皇帝一道令旨之下,原因,只是为了他没能治好身患绝症的皇子!
八十多年前,大魏太宗皇帝最心爱的皇子身染重疾,召往生寺住持医治,不果,被推出殿外连打一百大板,行刑结束后,这位住持安然无恙。
太宗愈发愤怒,令推出午门斩首,结果,鬼头大刀一连磕坏了近十把,才把当时住持的脑袋砍下来。
接着皇子身故,太宗犹自不解气,令重弩攒射住持尸身,直到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才肯罢休!
这也是无相子所说“死得像条狗”的原意。
这二门中,佛门修体,道门善术,即便有着世俗人眼中种种神异之法,奈何没有争斗杀伐之技,所以仍旧是长枪大戟下随时待戮的“彘狗”!
这一点,是所有道院佛门中人的悲哀。每一次修为有成的同门被官府世家折辱杀害时,他们在民众间的巨大威望和尊崇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无他,唯独一个弱字。
对无相子这等动辄一眼不顺、杀官取首级的江湖凶人而言,佛道二门,实在是没什么前途的出路,白白浪费了良才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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