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与八神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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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认错。”芙洛娜站起来，身体前倾，伸出手抚摸着斐安的黑色长发，“斐安是伊薇，也就是伊妮德﹒索拉的女儿。”

　　“伊、伊妮德？伊妮德大神官？”伊妮德这个名字莱特倒是熟知的。

　　她是大神官伊妮德的女儿？

　　大神官？斐安也不知道妈妈有多大的能耐。

　　“妈妈……”一想起伊妮德，斐安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芙洛娜抵不过她热切的语气和湿润的黑色双眼，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盖有火漆印章的白色信封：“你被送走后不久，伊薇便向我辞去了大神官的职务，此后一直杳无音讯，直到去年我才收到她报平安的信。”

　　她将信交到斐安手中：“她在信里说得知你顺利通过了试炼，着实安心了不少，却没有提到她现在身处何方。”

　　斐安虽然有点失望，但能知道妈妈还好好的就足够了。

　　“谢谢您！”她紧紧攥着信由衷感谢道。

　　芙洛娜又摸摸她的头，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孩子。自小就比同龄人成熟不说，即使被世界用最大的恶意破坏了一生，也始终不去怨恨，只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挣脱命运的枷锁。

　　“我就算把这世上最为美好的事物赠予你恐怕都无法填补你的不幸吧。”芙洛娜不顾四方异样的目光叹息道。

　　她从头上取下一个水晶发卡夹到斐安的头发上：“这枚发卡算是我的信物，有位与你一样拥有金色全属性的人居住在弗格村中，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不妨拿着这个信物去找他，也许他能为你指明一条道路的。”

　　斐安没扭捏，收下了。

　　“最近，市集里有庆典活动，你们没来过琵兹可以去看看。”气氛有些沉重，芙洛娜换了个话题对琴奈和歇里尔提议道，“斐安也去吧，顺便可以回家看看。”

　　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回？

　　“我替你们保留着那间屋子。”斐安很惊讶，感谢之词就要出口，被芙洛娜截住了，“不用急着谢我，是伊薇走前拜托我的，她说不想让你和你父亲回来后发现没有家可住。”

　　家。尽管在那里的只是一具家的空壳，但也算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吗？

　　斐安低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芙洛娜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莱特，就麻烦你带他们出王宫了。”

　　“是！”

　　芙洛娜王后明显是有话要和纳西单独说，琴奈和歇里尔很识趣地行礼告退，拉着斐安走了出去。

　　其实纳西索斯早就想和母亲单独聊聊了，芙洛娜也早就瞧出来了。这不琴奈他们刚准备走，纳西就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口：“母亲……”

　　“提尔怎么样？”芙洛娜知道他想问的是伊妮德和斐安的事，但却故意不说，想憋死自家儿子。


第六十五章、回家


　　纳西索斯留在了王宫中陪伴阔别多日的母亲芙洛娜，四人小组的其他三人则跟着莱特向王宫外走去。

　　可惜，他们走的是偏门，无法欣赏到汇集各路顶尖建筑师而建成的王宫大城堡的正面，仅能从他们路过的各种小型王宫建筑和布局来管中窥豹一番。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侍卫全部目不转睛直视前方，仿佛看不到他们四人一样。

　　提到王宫侍卫，琴奈问道：“莱特先生，宫中侍卫是不是少了许多？”她提的是亚曼带出去的近百人小队。

　　莱特已经从特拉杰提尔那里得到了消息，他点头：“我查过，亚曼那混蛋确实不在，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动他，芙洛娜王后好不容易暂时控制住这块区域，不能再失去了。”

　　这些侍卫既不能违背厄诺亚的命令，又不愿与他同流合污，那只能对芙洛娜王后及其直属部下莱特所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无法保证完全的安全，芙洛娜王后在王宫中也是过得很艰辛啊！

　　“王后为什么不去告诉国王呢？”歇里尔一边研究着王宫建筑设计和手艺，一边问道。

　　莱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哼，国王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到这里来了。”

　　传统说来，国王与王后是一起住在大城堡里的，即便芙洛娜王后是续弦也该按规矩来。可当时康沃不忍让幼年丧母的厄诺亚直接接触一个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便没有动海伦留下来的遗物，而芙洛娜王后便选择住在了花园后另建的小城堡内。

　　“那个人打仗的时候俘获了一个长得很像前王后的少女。”莱特咬牙切齿低声解释了一句，似乎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

　　琴奈的脑海中立刻浮想联翩，演绎着一出狗血戏码。

　　自始至终，斐安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即便是事关王后的大事，她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琴奈和歇里尔对视了眼，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了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尚在悲伤中治愈内心的斐安。

　　“斐安大人会吹笛子吗？”

　　说这句话的人是莱特，真是让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怎么突然对斐安那么尊敬起来？用的还是尊称？还是说因为他十分尊重斐安的母亲伊妮德，就爱屋及乌了？

　　斐安反射性地抬头，摇摇头。

　　莱特从腰间取下翠玉横笛，和他青碧色的眼眸交相呼应，十分好看：“这是恩人送给我的，应该是来自东方大陆，我还以为斐安大人也能够演奏。”

　　斐安出于礼貌不得不回道：“爸爸会，但他没教过我。”

　　“是吗？”莱特不再言语，仿佛只是为了让斐安开口说句话。

　　四人顺利走出了王宫。

　　莱特指着左边道：“从这边一直走，就能看到集市的入口了。”

　　琴奈和歇里尔没怎么来过琵兹，特别是作为卡托利人的歇里尔更是从未踏上过这片土地。

　　“斐安，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琴奈微笑着提议道，歇里尔也在一边附和着。

　　“抱歉。”斐安明白他们是在顾及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开心起来，“真得很对不起，我想回次家。”

　　“这样啊！没关系的！”琴奈很理解地摆摆手，“斐安好久没回家了，是应该回去看看。”

　　斐安嘴角向上一弯：“谢谢你们！”

　　“那，我就和歇里尔先去集市买点东西，斐安要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先回家看看，等一下就去找你们。”斐安回头去找莱特，“莱特先生，他们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麻烦你带他们过去了。”

　　“不用了！”琴奈反而把莱特往斐安身上一推，“我以前四处学医的时候来到过这里，集市的位置还是清楚的，斐安你一个人我们还不太放心呢！还是让莱特先生陪你去吧！”

　　说完不等他们的回应，滋溜一声拉着歇里尔就跑开了。

　　斐安心里暗叹，拿他们没办法，直接往右走：“我想单独一个人。”

　　这是说给莱特听的，他听懂了，站在原地望着她孤单的背影，随后还是跟了上去。

　　往王宫右边走，穿过几道半圆形拱门，来到了一大片的居民区。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道路，左右或低矮的平房或三层的尖顶房紧密地毗邻着。房子有用石块垒成，有用砖瓦砌成后涂上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每一户的大门都是拱形的，有心人会在一旁放上几盆绿色植物进行点缀。

　　斐安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或上或下行走着，琵兹比她五六年前见到的更为繁华了。

　　居民区分为贫民、平民、富人和神殿四个区域，斐安的家在平民区，贫民和平民区在扩大，可自由行动的公共区域则在逐步缩小，比如斐安的家原本需要往左右各行十几步路才能看到其他人的房子，但现在左右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来到自家门前，绿油油的青苔斑驳了外墙，尖尖的屋顶上爬满了藤本植物，而放在门口和窗台上的几盆盆栽却凋零地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杆子了。

　　她曾经最自豪的家，也孤零零地破败在眼前。

　　从第三盆植物的盆底找到了备用钥匙，斐安走上三格台阶，将生锈的钥匙插入生锈的门锁，艰难地拧动开，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

　　壁炉、吊灯、沙发、圆桌，所有的家具完好无损地摆在记忆中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只是却再也找不回“家”的感觉。

　　“进来吧。”斐安冲着身后道。

　　她一直知道自己跟在身后吗？莱特迟疑了下，还是依言进了这间积满灰尘的屋子。

　　这就是伊妮德大人居住的地方吗？尽管看上去破旧不堪，但仍能从布局上看出居住者的用心之处。屋子是整体暖色的基调，窗台上、柜子上放着好几株盆栽，尽管如今它们都已衰败，化为了泥土。

　　如此温馨的家很让莱特欣羡，但面前摸着发黄白墙的斐安又让他将羡慕化为了感慨。

　　如果像他一样不曾拥有，就无从伤心了。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事物，一旦失去了，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在绝望中无力反抗。

　　莱特站在厅里，没有再往里走，他已经打扰到她了，不能再继续侵扰她的个人世界，要给她留点空间和时间。

　　斐安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间，全部走完了，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门口。

　　“走吧。”

　　诶？这样……就可以了吗？莱特愣了下，匆忙退了出来。斐安关上门，取下钥匙，放回到花盆下。

　　跟着斐安继续在居民区穿梭着，没多久莱特发现他们走的并不是通往集市的路。

　　“斐安大人，您是要去哪里？”这个方向，似乎是通往神殿区？

　　斐安停下：“神殿是从这边走吧？”好几年前去过一次，印象不深，有点不太确定。

　　“啊？是的。”真得是要去神殿？也对，毕竟那里是伊妮德大人曾经工作的地方。

　　神殿区以神殿为中心，周围居住着为神殿服务的神职人员。

　　伊妮德作为大神官反而居住在平民区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毕竟神殿区的生活更为方便，福利也更好。

　　今天并不是周日，没有集体的礼拜，神殿周围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来寻求神的帮助。

　　神殿门前矗立着一座大雕像，是手执生命与智慧权杖的女神密涅瓦﹒格尔菲茵。

　　莱特见斐安并没有进入神殿，而是抬头盯着女神雕像。

　　“这是女神密涅瓦﹒格尔菲茵。”莱特介绍道，“哈尔莫内王室以女神为主神，尽管百年前出现了黑魂事件曾一度衰落，但经过多年经营，再加上王后的推崇，如今信仰者越来越多了。”

　　斐安望着女神像微微出神。格尔菲茵，妈妈曾是你的大神官，你却亲手摧毁了她的幸福。

　　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转身走过神殿，朝前面的居住区而去。

　　她究竟是要去哪里？

　　神职人员的居住街道上更是没什么人，斐安四处张望，只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拿着人偶玩过家家。

　　“你好！”斐安走上前打招呼。

　　小女孩大约十岁，大大的蓝色杏眼上下打量着斐安：“姐姐有什么事吗？”

　　斐安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话梅糖：“你知道达仑住在哪里吗？”

　　小女孩的眼睛黏在话梅糖上，咽了咽口水：“姐姐找奶奶干什么？”

　　奶奶？斐安没想到居然直接找到了达仑的孙女。

　　“你能带我去见你奶奶吗？”斐安将糖放在了小女孩的小手上。

　　不料小女孩皱着眉把糖还了回来：“你找奶奶有什么事？”

　　有礼貌、警惕性高，是件好事。

　　“你看这样行不行，只要你去找你奶奶，告诉她有个叫索拉的人找她，这颗糖就归你了。”斐安蹲下身体和小女孩平视。

　　小女孩想了想，大约是觉得这个姐姐不是什么坏人，点点头算是成交了，随后抱着人偶娃娃飞快地跑走了。

　　斐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到她奔进了一所房子，那里应该就是达仑住的地方。

　　她刚走到门口，有人打开了房门。

　　“是、是你！”那人哽咽着捂着嘴。

　　“好久不见了，达仑。”


第六十六章、达仑


　　莱特望着斐安走进屋子，而小萝莉却从房子里跑了出来，来到他身边，也就是她之前玩耍的地方。

　　“大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莱特并不擅长应付小孩，后退了一步。

　　小萝莉盯着他看了会儿，拿出刚才斐安给的话梅糖，伸到莱特面前：“大哥哥你要吃吗？”

　　“不、不吃，你自己吃吧！”莱特又往后缩了缩。

　　小萝莉把糖放回口袋里，继续玩着她手上抱着的粉色人偶。

　　“柯赛特，那个姐姐是个好人，你以后也要像他一样！”小萝莉对着娃娃老气横生地教育着，并且操纵着娃娃点了点头。

　　“晚饭时间快到了，柯赛特，你去准备餐具，爸爸马上就会回来的，妈妈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妈妈？莱特没玩过过家家，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规定要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自称妈妈？

　　小萝莉把有点脏兮兮的娃娃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纸做的没顶盒子，放在另一块石头上，又伸手在一边的杂草丛中随意拔了些绿草，放进了盒子里。

　　她抓起地上的树枝在盒子里搅拌了下，随后捧着盒子放到了娃娃面前。

　　“吃吧柯赛特！这是香草汤！等会儿还有甜点哦！”

　　“谢谢妈妈！”小萝莉掐着嗓子给娃娃配音。

　　她把盒子里的草全倒在了娃娃身上：“真是的柯赛特，看看你是怎么吃饭的！把衣服都弄脏了！”

　　“妈妈，对不起。”又是自己配的音。

　　“来，这是饭后甜点！”小萝莉把口袋里的话梅糖扔进了空了的盒子里，推到娃娃面前，剥开糖纸，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真好吃！”

　　这孩子什么情况？莱特目瞪口呆地看着饰演母女两个角色的小萝莉，他的妹妹也玩过过家家，却不会像这个孩子一样如此精分，那妈妈和女儿的口吻都特别真实。

　　“大哥哥！”含着糖的小萝莉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怎、怎么了？”

　　小萝莉踟蹰了下：“大哥哥，大哥哥有家吗？”

　　莱特一怔，脸色暗淡下来，摇摇头：“没有。”

　　“那，大哥哥有亲人吗？”

　　“……我只有个妹妹。”

　　“那我和大哥哥是一样的！我只有奶奶了。”

　　莱特吃惊地抬起头，这个孩子的父母难道都不在了？奶奶，就是斐安去见的人吗？因为没有父母的关爱所以才会扮演着母女玩着过家家？

　　他沉默了会儿，问道：“你是不是叫柯赛特？”那个娃娃就代表着她自己吧？因为父母不在了，所以更渴望拥有父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小萝莉大眼睛一亮，乖巧点头：“大哥哥好厉害！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莱特抿着嘴不说话，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他四处看了看，这条街上应该住了不少人，却只有柯赛特这一个小孩子在这里玩耍，感觉有点奇怪。

　　“没有其他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吗？”

　　柯赛特仰着的小脑袋一下子低了下去：“他、他们，他们都去学堂了。”

　　“那你怎么没去上学？”

　　她眼睛瞥到一边，支支吾吾道：“我、我要照顾奶奶！她、她生病了！只有我能照顾她了！”

　　“是吗？”莱特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

　　在他如炬的目光和略显冰冷的话语下，小萝莉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地道出了实情：“是、是他们说我、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爸爸，克死了妈妈，接下去，呜呜，接下去就会是奶奶！”说着说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莱特迟疑了下，将手慢慢覆在了她的头上，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安慰这个小女孩。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莱特轻声道：“你不是说长大后要像刚才那个黑发姐姐一样吗？那就要坚强起来，不用在意其他人的话，好好念书，争取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他们刮目相看。”

　　柯赛特抽泣着点头。

　　这时，一块白色的手帕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柯赛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是斐安，她正微笑着俯身看着她。

　　“小姐姐……”柯赛特哽咽着。

　　斐安蹲下，用手帕替她擦干眼泪和毙敌：“哭得像个小脏猫，不好看了哦！”

　　整理干净，柯赛特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姐姐和奶奶说完了吗？”

　　斐安点点头，帮她把娃娃和纸盒子收拾好：“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达仑很担心你。”

　　柯赛特踮起脚接过她的过家家道具：“谢谢小姐姐！谢谢大哥哥！我这就回去了！”

　　她转身蹦蹦跳跳往前跑了几步，忽然听见斐安喊她的声音，疑惑得转过了头。

　　“姐姐怎么啦？”

　　斐安往前走了几步，收起笑容：“记住，达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也是达仑唯一的亲人，好好照顾好她。”

　　黑色的眼睛直直得看进了柯赛特的内心深处，她茫然地睁大眼睛，片刻后才找到焦点，往后退了一步，朝他们鞠躬行礼：“我知道了，谢谢你们！”随后迅速跑走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斐安也不太确定，这样做是否妥当。

　　“斐安大人，我们走吧。”自斐安再次出现后，这是莱特首次开口。

　　他们从来时的路折回，一路上保持着沉默。

　　莱特偷偷观察着斐安，自柯赛特离开后她始终紧绷着脸，一脸严肃的样子。

　　难道是和柯赛特的奶奶聊得并不太愉快？莱特收起目光，她们的谈话内容他不必要知道，毕竟他的任务是将她和另外二人安全地送回王宫，其他的一概与他无关。

　　然而不得不说，他是非常在意斐安大人的事，所以才会在被拒绝的情况下还一路跟着她。这或许是出于对伊妮德大人的尊敬与不解，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女儿斐安大人的好奇。

　　莱特对一个人的看法往往会瞬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只要那人得到他所尊敬之人的认可，比如芙洛娜王后、大神官伊妮德，就算他之前对此人有非常大的敌意，也会荡然无存。

　　斐安并不知道莱特内心的纠结，她一路上都在回想着与达仑的会面。

　　五六年的时间，达仑衰老了很多，六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已是七八十岁、行将就木的样子，与她记忆中的那个达仑差别非常大。

　　“好久不见了，达仑。”

　　达仑佝偻着身体，揉了揉眼睛：“真得是你！斐安！”

　　“是的，是我。”

　　达仑匆忙将她迎了进去，并对她的孙女道：“柯赛特，你出去玩吧，奶奶和这个姐姐有话要说。”

　　小女孩看看达仑，又看看穿着魂师长袍的斐安：“知道了，奶奶。”

　　斐安把答应给她的话梅糖放到她手上：“这是约定的糖。”

　　柯赛特紧紧抓着糖放进了口袋：“奶奶、姐姐，那我就出去玩了。”

　　斐安和达仑目送着她离开屋子后才坐到四方桌的两边。达仑泡好了一壶红茶。

　　她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斐安，一边用手帕擦着止不住的眼泪。

　　伊薇，你的孩子平安长大了。

　　“你，还好吗？”

　　斐安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杯：“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那……伊薇，她好吗？”不知道为什么达仑的表情看上去很苦涩。

　　斐安一顿，拇指摩挲着杯子：“我没有再见到过她，但是她应该没事。”

　　达仑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是吗……”

　　“她，一定在恨我吧。”长久的静默后，达仑语出惊人。要知道她和斐安的母亲伊妮德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忘年交。

　　斐安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能等她继续说下去。

　　“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家，她恨我是理所应当的。”达仑颤颤巍巍地拿起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连她离开了这里都没有和我告别，我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不。”斐安很果断地否定了她的说法，“达仑，我和妈妈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达仑摇摇头：“恨我吧怨我吧，把所有的不幸都转到我身上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神却剥夺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生活下去的权力！只剩下我活了下来苟延残喘着！”

　　斐安握住了达仑的手：“达仑，冷静一下。”

　　可达仑还是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仿佛要把一辈子挤压的情绪发泄出来。

　　从她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斐安了解到，在这五六年间，她的丈夫、女儿和女婿相继辞世，只留下她和她的孙女柯赛特相依为命。达仑一直认为，这是神对她破坏伊妮德一家幸福的惩罚。

　　“达仑，”斐安等她发泄完才道，“你还记得悄悄给我送饭的事吗？”

　　达仑当然记得，她代替不放心的伊妮德去看望被关在神殿中一间小黑屋里的斐安，才发现她快饿死了，她便在没有得到女神密涅瓦﹒格尔菲茵的允许和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