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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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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关于祭天大典,臣请皇上要三思,福王……”元文表现得有些犹豫,是因为胆战而恰到好处的那种犹豫,然后,他忽然伏地,“臣万死……臣有密报,这次新年祭天,福王做了逼宫的打算!”

罗颢挑起了眉毛,放下笔:“起来说话。”

“是,臣因与福王府的门人朱六是远亲,朱六对臣甚是照顾,所以也时常往来,承蒙福王看得起,王府里的偶尔茶宴,曾邀臣参加……”

颜司语说的这些,两人心照不宣,罗颢当初让元文与朱六亲戚往来多走动走动,也是这个目的。

“福王询问臣的那些事情,一开始虽然没有明说,可臣就是察觉出有反常之处,心有疑虑,可不敢贸然回禀,这是国之大事,断不可旁听风声就散布谣言。直到近日,大约是臣的态度没有露出破绽,福王已经明确地向臣提出了整个计划,臣这才,这才……”

元文说不下去了,只是伏地哽咽,罗颢则良久没说话,好半晌以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声音里的疲倦清晰可闻:“朕知晓了,让元爱卿受委屈了。”

“陛下……”颜司语泪流满面地抬头。

罗颢扶额低头靠在书案上,面容不清:“兄弟阋墙,朕只是想……没想到这种事居然真的有一天要发生了。好了,这件事朕心里已经有数了,”他放下手,“只是要委屈爱卿继续为朕探探福王的虚实。”

“臣,万死不辞。”

罗颢挥挥手:“嗯,去吧。”

“臣,告退。”

罗颢看着元文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福王这件事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在罗颢的计算内,今天的这个结果,与罗颢的姑息放纵不无关系,他担心的不是福王,而是元文。

没错,是他当初暗示元文借着与朱六的关系与福王府走得亲近一些,当皇帝的,这是一种习惯,一种有备无患的潜伏的后手,他没指望这一步棋有什么效果,可元文居然不负所望地把这件事办得极好,太好了,好到超出了罗颢的预期,超出了一般范围内需要做的程度。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③üww。сōm快、这么完美,甚至是水到渠成不见一丝阻碍地,从一个阵营成功打入另一个阵营,可元文办到了——这就是问题,再怎么说,福王也是当今皇上仅存的一个弟弟,且实力相差悬殊,这种时候,骨血亲情总是大于权力欲望的,所以,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卷进这样的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发生什么兄弟冲突,最终结果也不会很严重,但办事的人就一定两面不讨好。

元文不是蠢人,而且他还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原本给皇帝和朝臣们留下的印象也很好,平步青云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他为什么要做这件注定两面不讨好的事?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甚至可以被称作“热衷”?

唯一的解释,他有所图,一定有所图!

既然是盛大的祭天,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甚至是后宫嫔妃也有部分随行,浩浩荡荡大队人马往离宫进发,罗颢一身浓重红黑的正式冕服登在辇车上,居高临下,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更加冷硬,铁血无情,若薇远远地看过去,心里有少许不安,皇城空了一半,布防的适当变更这没什么说的,可皇帝的兵符一道又一道地秘密派出去,别人不知道,整日在罗颢身边的若薇能查觉不出蛛丝马迹?尤其她对军事上的敏感并非其他文人可比。

“怎么了?看起来你似乎在担心什么。”

“没,没有,”若薇回头,看着车辇里的小倩,“只要你能一切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担心。”

“还好,锦绣宫……很安静。”严倩不敢说什么,只能很隐晦地提及宫里的情形。

若薇点点头,应该是吧,还有人敢惹锦绣宫么?

“别担心,无论怎样,在宫里我都会很安全的,倒是你,朝堂上别与人结怨,上次的事真的是把我……” 严倩忽然收声,越过若薇背后,“哎,那边是你的朋友来找你吗?”

若薇回头:“是元文,我的同僚。”

“那你快过去吧,你一个外臣在女眷这里久留总是不太好。”

若薇向四周看看,这是后妃的车队中,人多嘴杂,保不齐谁眼睛尖看出自己与昔日周妃的神似之处:“好吧,你……万事要小心。”

小倩笑了,伸手放下车辇的帘子:“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快过去吧。”

若薇提着马缰转身,眼睛缓缓扫过旁边低头缄默的简简和小单,拿出一个荷包:“在下的妹妹,就托诸位姐姐代为仔细照顾了,一点胭脂钱,不成敬意。”

“大人客气了。”简简走出一步接过东西,看着若薇,心里已经一切明了,可嘴里什么也没说。

“去看你妹妹?”

“是啊。”

颜司语笑了笑:“远远的,我也看不清,好像她带着面纱,是宫里规矩吗?”

“哪儿有这样的规矩?”若薇笑了,“秋冬干燥多尘,她气管不好,皇上特意为她寻的一块冰蚕纱,遮尘用的。”

“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不会担心了吧?”

若薇叹了口气:“你没有妹妹,所以永远不会明白那种心情。”

“我想我明白,你没听说过有个词叫‘感同身受’?”接收到周维的笑脸,颜司语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但是笑容在不被人注视下慢慢地消褪了,颜司语看着她的背影,在这件事上,恐怕她注定要伤心了,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不受他所控制,也不是她能控制,他们的立场早就决定了一切。

周维,周维,幸好你没有成为那个“周妃”,幸好你是以男装示人。

****

浩浩荡荡的车队行了两日,正月初八才到离宫,根据钦天监的观测,正月十二是吉日吉时,所以从明天开始,皇帝陛下将沐浴净身,焚香斋戒,为庄严又神圣的祭天仪式揭开序幕。大队人马进驻离宫的第一晚注定是兴奋、疲惫,热闹又将安静的,可对某些人来说,这一晚将成为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若薇了无睡意,虽然骑了一天马浑身酸痛不已,不过隐藏在夜色里的杀气……上过战场的人,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敏感。

笃笃……

有人敲门。

若薇开门一看,元文捧着一套紫砂茶具站在外面,衣着整齐,神采奕奕。真是巧了,累了一天又长夜漫漫,居然有人也跟她一样大半夜不睡,而且还相当有闲情地跑来喝茶。

“外面的夜色正好,本想找你月下小酌,可惜陛下都要开始斋戒了,我们这些做臣子只好变小酌为茶话了,”颜司语抬起托盘,很有引诱味道地晃了晃,“上好的巴陵茶。”

“嗯,难得元兄肯亏出本钱请小弟喝雨前茶……”若薇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一件斗篷披上,“舍眠陪君子了。”

加水、加碳、点火,待泥炉的火烧旺,两人都闲下来了。

“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品茗?”

“左右无事,今夜注定无眠,索性就不睡了。”颜司语用扇子轻扇炉火。

“此话怎讲?”

颜司语侧脸抬眼看若薇,放下扇子笑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什么?我只知道,最近有些人在玩猫腻,而我就是那个被排除在中心会议之外的人。”

“呵呵。”颜司语笑了,低头重新拿起扇子,“我的头脑告诉我,这事不会瞒过你,可我的心又说,希望这次能把你骗过去。”

“好吧,那我的头脑告诉我,你是参与其中的重要的一个人物,我的心告诉我……” 若薇看着元文,他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在火光的映衬下,发着橘色的柔和的光芒,睿智的,坚定的,温柔的……

“是什么?”颜司语在等着她的下文。

“我的心告诉我,”若薇慢慢收敛起笑容,“今夜,你特地选择守在我身边,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决定了不会让我身处危 fsktxt。cōm险。”

“……”

夜色下,颜司语的眼神坦然又复杂,多情又克制,久久,他才轻轻开口:“事实证明……我的猜想都是对的。”

“那我的猜想呢?”若薇看他。

颜司语抬起手,微凉的指尖从她额际的发线慢慢往下,到两鬓,到脸颊……她的猜想……

“也是对的……”

一片温凉的唇覆上了她的,言语消失。

轰——

轰轰——

几乎在同时,远处响起了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三伏天暴风雨前的震天雷,整个大地都仿佛随之一晃。转眼间,原本寂静的小院,各个厢房间的灯火都陆陆续续地亮起来了,人声渐起。大约他们等不到水开,这一方天地的僻静小院就会挤满了一群梦中惊醒、不知所以的文臣仕子们。

一个吻,也因此而浅尝即止,颜司语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望进若薇的眼,用几乎耳语的声音道:“今夜,是福王的逼宫。”

若薇垂下眼,继而淡淡地笑了:“不,你应该说今夜是皇上的伏击。”若薇在脑子里,已经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一切,早有定数。”

颜司语趁人没出来前收回手,定数……他们之间也早有定数。

“维弟……”

“嗯?”

“没什么……”

他本想告诉她,刚刚的那刻,他会一生难忘,可就算说出来,又能怎样?

马失前蹄

在颜司语和若薇月下茶话的同时,罗颢也没有睡,对福王的大逆举动,虽然元文没有打探出确切的时间,但是罗颢在福王府上的暗子又不仅仅他一个,再说,小九有多少能耐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清楚?

就是今晚,他在等着他呢!

放了五颗霹雳雷炸开宫门,率兵冲进来就陷入重围,罗颍甚至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押下,月过中天的时候像个斗败了的公鸡,被五花大绑地带到罗颢面前。

“皇兄,皇兄……是臣弟一时糊涂,你饶了臣弟吧,皇兄……”罗颍蹭着罗颢的衣角,哭花了他那张标致的小脸。

“看看你的样子!”罗颢看着下面跪着的罗颍,被他哭天抢地的哀嚎弄得有些心烦,输就输了,偏偏输得一点骨气都没有!罗颢压下火气,“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是臣弟一时鬼迷心窍,是臣弟糊涂,皇兄你一向都会原谅我的,从小到大你都会原谅我的,这一次,皇兄开恩……”

“你不是糊涂,你是愚蠢!还妄想逼宫,你可真是长能耐了!朕来告诉你,你错在哪儿了!一,用人失当,任人唯亲!你低估了自己的对手,又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二,你对军队一无所知,错误地高估了一营守将的权力和虎符的作用,又低估了将士受命和朕对军队的掌控……”罗颢哼了声气,“你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朕没想过你能成功,可你的部署和所作所为也真贻笑大方,这就是你苦心孤诣谋划的大事?简直就是闹剧!”

罗颢正挨个数落福王的“七宗罪”,远远地隔着院子,就听到殿外的吵杂声渐起。

“怎么回事?”

常贵小碎步走过来:“皇上,是太后娘娘来了。”

福王也听见了,眼里顿时生出希望,扯开嗓子就冲门外开嚎:“母后,母后快来救救儿臣啊……”

罗颢如今想气都气不起来了,这俩活宝,可真是上天派来帮他的。

原本照罗颢的设想,如果这个时候小九死活撇清与太后的关系,罗颢还就真没办法拿太后怎么样,太后和她背后家族势力这棵大树伤不到根茎,这次的事勉强只算治标不治本,敲打敲打小九的昏头胀脑而已。可这下好了,一勺烩,省得他日后费心。

这边颜司语和若薇一夜没睡,同泽院里的诸位文臣夜半惊醒,纷纷起来心惊好奇了一阵子——院门外不知何时派了一小队禁卫军驻守,说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大部分人有些不明所以,见也没什么真正的动静,说了两句闲话也都各回各屋了。

颜司语没睡,是他心里有事,注定无眠。

若薇没睡,也是在想事情,罗颢“安内”的举动背后意义很明显,大约不久之后就会开大战。她觉得今夜恐怕承文殿的大臣们都要开夜车,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一个小太监叫她和元文过去商讨国事。

这一等,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皇上终于派人来叫他们两个过去了。只不过阵势不对,派来请周维的是常贵身边颇受器重的徒弟小太监广良,态度恭敬,而来叫元文的,是侍卫总管常亭大人。两人同时到殿外,同时通传,若薇先被叫进去了。

“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些事。”罗颢之前想了很久,临到头来选择了开门见山。

“是福王造反?” 不算新闻吧,只是罗颢表现得似乎有些抱歉,让若薇摸不到头脑,这在跟她没有关系吧。

罗颢顿了顿:“福王的事情惊动了太后,所以昨日女眷那边……”罗颢大致讲了一下当时混乱的场面,看到若薇似乎有些察觉进而警觉的脸色,直截了当地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了,“刚刚常禄跑来禀报说,周妃……昨夜失踪了。”

若薇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失踪?什么意思?”

如果被定性成“失踪”,这里面的说道就多了——不能确定人是生是死,是掳走还被杀害,不能确定事件背后的目的,甚至都不能确定之后可能的处理办法。

皇帝丢了一个妃子,一个传说中天命之人的周氏宗女,一个皇帝万分宠爱的女人——官方声明会怎么说?

照直说?

说皇帝的小老婆跑了、丢了、被杀了、被抢了,很可能给皇上戴绿帽子了?

说大殷皇帝不是天命所归,所以丢人了、丢脸了,报应了,大殷要玩完了?

罗颢没想到过会出这种事,因为对福王的事十拿九稳,他从来也没想额外调兵过来进驻,只是密派了些人暗地把南营兵马控制在手里,让小九造反没兵可用,他自然就犯不着派大军防卫。离宫的守卫兵力有限,昨夜几乎全用在福王身上,加上太后那么一闹,女眷们的住处芙清院昨夜门户大开,门禁形同虚设。

整件事情毫无征兆,没响动没有异常,如果说能让罗颢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只有之前元文不合常理的积极表现,所以在他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派人查探了元文,结果元文并没有出现潜逃或者异常举动,罗颢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若薇看罗颢迟迟没有动静,心越来越沉,手越来越冷,再开口,声音有止不住地颤抖:“你打算怎么办?”

“若薇……”罗颢声音里的叹息歉意很明显。这件事不能查,起码不能用官方的身份去查,周氏宗女不能丢,也确实没有丢,丢的只是一个替代品,大殷的脸面、大殷皇帝的脸面不能为了一个替代品而丧。

“她是我妹妹。”若薇没有看罗颢,她侧仰着头,极力避免软弱的眼泪流出来,“既然你不打算找,那我自己去找,谢谢陛下及时告诉我这个消息。”

“站下!”罗颢伸手拦下她。

这件事最重要的问题不在人的失踪,而在如何应对——冲着周氏宗女的名头劫人,对方的目的已然昭然若揭,所以无论从什么立场上讲,若薇都必须以周妃的身份在宫中再次露脸,在众人面前露脸,既安定己方又破了对方的险恶用心——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然后让他们知道自己掳错了人,让他们杀了小倩?”若薇拍开罗颢伸过来的手,“绝不!”

罗颢反手抓住她:“若薇,朕不是不查,可这件事不能声张需慢慢来,首要之急是你必须着眼大局,大战在即,这件事的后果……”

“那是你的大局,不是我的!”若薇难以自地抬高声音打断他,“我的大局是把小倩救回来!”

“若薇冷静点,想想我们跟楚国将开的战事……”

“我不在乎!”

“若薇!战争岂同儿戏?”罗颢也有点动气,“如果这次被带走的不是小倩,是任何别的女子,你还会这样在乎?这是什么,你的伪善?”战争,国之大事,一旦处理不好,到时枉死的又何止是一个女子?

“那你既然没本事看住自己的老婆,当初为什么要用小倩!”

若薇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泪眼朦胧地看着罗颢那张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脸:“真的,我的仁慈只有一点点,我只是想让我仅有的、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平安就好,你知道么,我甚至都没有奢求他们能过得富足快乐,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我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吗?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多么有才华,多温柔,多美好……你根本不知道她……”若薇的声音因为鼻子发酸而走调,她努力地压下哽咽,“在这个世界上,会关心我的人,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爱护我的人,不到五个,她是其中之一……”若薇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坚定又坚强,“所以我不求陛下能了解,我会去救她,无论她在哪儿。”

两人正僵持着,常贵这个可怜的救火员又及时出现了,托着一份加急传报。

罗颢看了若薇一眼,接过,看完。

“是楚国……”

“我不稀罕!”

她稀不稀罕罗颢也继续说了:“楚国大丧,正月初三皇太子澄即位,就在六天前。”

“哈,一个草包被一个更烂的草包取代了,有什么稀奇?”撂下一句噎人的话,若薇甩着头发就走了。

若薇一倔起来,罗颢除了黑黑脸,一点法子也没有。

常贵在旁边看着,眼睛溜溜一转,提步走出来:“皇上,那元大人还在殿外候着……”

罗颢回过神,哦,元文!“宣进来吧。”也许他的忠心没有问题,但福王的事既然结束,元文也没有必要呆在朝堂上了——自从若薇那次莫名遇袭,罗颢就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最近几次暗卫的定期回话中,碰巧有一部分内容踩到了罗颢的神经,或者他不愿意承认的情绪——嫉妒。

罗颢把元文叫进来,对他此次的功劳大加赞赏,然后开始拉入正题:“朕早些时候没有擢拔爱卿,是担心你也像周维那样树大招风引人中伤,且爱卿又没有周维的那种家世震慑,但现在再不擢拔,朝堂上也说不过去了,正好湘州的太守年前向朕告老,朕就想到了爱卿,好好替朕治理一方,也好出去避避福王党的余孽报复。”

“……”

元文跪在地上,迟迟没说话。

常贵看看皇上的脸色,走近了元文:“元大人,快谢恩哪!快呀。”

“……”

“怎么,你不愿?”

太守,正四品,不仅仅是越级擢拔,且驻守一方权力很大,也算是一个封疆大吏,就是常人说的“土皇帝”,是个美差。

“臣年轻力微,做一文书小吏尚且诚惶诚恐,实在不敢领此大恩。臣若能为陛下鞍前马后效力,心愿足矣。”

罗颢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很完美地解释了之前他积极对付福王的动机:“你是嫌官小,还是嫌湘州地处偏远,或者,因为那里远离周维?”

罗颢捕捉到了元文一瞬间的僵硬和脸上被戳破心事的心虚。

果然!

“元爱卿,朕希望你知道,周维是朕器重的大学士,在未来,他可能成为出入承文殿的当朝首辅,你的那些心思,也许作为一个布衣在民间无妨,但这是朝堂,这是强调礼乐重典的地方,读书人有读书人的礼仪规范……你还是即刻启程去做湘州太守吧!”

“陛下,陛下……臣有话说。”颜司语急忙唤住罗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万万没想到大殷皇帝会如此迅速地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管个中缘由是不是误会,但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是计划之外的!

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

“陛下……臣,臣知道自己已经再没脸站立朝堂之上,臣不求什么封疆大吏,臣知陛下宏志,陛下也明白臣的抱负所长,臣愿以使节身份出使梁卫,为我大殷的天下大计,赴汤蹈火,将功补过。”颜司语抬起头,“这是臣微末之愿,愿陛下应允。”

罗颢思考片刻,元文的才华不容置疑,在与楚国大战之前,也确实需要有人在梁卫周旋一下,省得被拖后腿。

“也好,这是个机会,你毕竟年轻难以服众,这件事办好了待擢升你为太守一职时,朝上说闲话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不过,”罗颢语气一转,“你暂留京城的这段时日,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臣,领旨。”颜司语伏在地上,汗透重衣。

****

祭天中发生的事件,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件,原本若薇当初给罗颢制定的攻楚策略,是把战力分成几股,分别在几处用游击战的办法耗空楚国的国力。因为楚国太大了,如果大举兴兵,别的不说,单单后防补给线就是十足让人头疼的事,但用这个游击战的法子,楚国的军队就好像四处疲于奔命的救火员,如此不出两三年,楚国拖也被拖垮了,这就是劣势变优势的转嫁。

本来等今年一开春,罗颢就打算实施这一策略,是打击楚国,也是震慑四方,但是现在事情变了,一夕之间,楚国国君蹊跷猝死,新君比他爹更像个傀儡,成国侯气焰更盛,且从过往成国侯斗垮政敌的那些事件看,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原本楚国因为上一个皇帝的昏庸从芯子里已经开始烂了,就待一阵大风就能吹倒,可如果这个成国侯掌权,两三年的工夫将存在极大的变数。

这就得好好说说,这个在紧要关头出现的“周妃被窃”的事件。

据秘密调查得出的结果,当日在离宫不远的村落里,探寻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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