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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弃妃不承恩-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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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朗然站起身来,禇红色的团纹刺花龙袍丝光绸滑,不带一丝折痕,正如他眸中灿烂的笑意,“既是夫人有命,焉能不从?朕这就把汤喝完,去抱拓儿。”

我看着他一点点喝完,故作认真道:“嗯,很好。”

“呵,也只有你敢这么——”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有青衣小监自殿外进来,猫腰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于昭仪驾到,殿外侯旨求见。”

往外看去,五彩斑斓的晚霞已经铺满天空,再加上于昭仪设计陷害的事情,澹台谨越发不喜她,只因她身怀六甲,不便责罚,只是不悦道:“眼见已到晚膳时分,能有什么要紧的事?”略一蹙眉,复又坐回紫漆点金沉木椅中,抬手让我也坐下。

我道:“兴许她真的有事,怀孕的女子站着费力,皇上还是宣她进来吧。

澹台谨道:“你呀,总是这么善良,她那么对你……”思索了一下方才吩咐道:“去罢,召她进来。”

于昭仪着一袭淡青色绵软长裙,外面套衫亦是半旧,并不似她平日明快的装束,更奇在头上钗环几近没有,只簪着几朵六角蓝银珠花。

我心内自是疑惑,别眼往澹台谨处瞧去,神色亦是不解,因而笑道:“妹妹年纪轻轻,又怀着龙嗣,正该如花似玉的打扮,怎么穿得如此素净?再说,这般装束也不合宫里的规矩,还是回去换了罢。”

于昭仪裣衽行礼,早有宫女上前扶着她,她口中道:“臣妾失德,故而前来脱簪请罪。”

澹台谨故意问道:“什么事,如此认真?”

于昭仪垂首诉道:“嫔妾自入宫以来,一直得皇贵妃娘娘悉心照拂。先时嫔妾有了身孕,娘娘便将自己心爱的屏风送过来,多亏有它安胎养气,可是嫔妾却以怨报德,差点害得三殿下……”

“够了,别说了!”澹台谨皱气怒气冲冲地说:“都是朕对你们太纵容了,看着妤是善良便欺负到头上去了,朕本来打算剥了你的封号,孩子也永不封王,是皇贵妃求情才只罚你抄经闭门谢罪。你但凡有良心,只须记得皇贵妃的好就是了。”

于昭仪费力地半屈着身子连连应是。

我上前扶着她道:“好了,不过是些小事都过去了。以后你我姐妹更应该同心同德服侍皇上才是。”说完这些又俯耳低问:“上次的事你答应本宫不说出去,皇后是怎么知道的?”

于昭仪脸色一白急急地低声道:“不是嫔妾说得,是皇后自作主张,娘娘,真的不管嫔妾的事,嫔妾这孩子还要靠娘娘庇护……”

澹台谨皱眉道:“罢了,罪也请了,你且退下吧,别影响我与皇贵妃用膳!”

于昭仪害怕,只得讪讪地退下。==

我见澹台谨仍余怒末消,侧眼看见窗外有白色物事落下,忙道:“皇上你看,外头雪正下的大呢。瑞雪兆丰年啊!”

澹台谨凝气侧目,被那大气的白银气象所吸引,负手立在窗前极目远望,如絮的素花渐渐大起来,象是满天的绒毛在四处乱飞,素白之色铺天盖地落下,将偌大的皇城笼罩其中,飞雪果然越下越大。

雪花带着美丽的六棱之形,在窗上却耐不住暖炉所熏,一点点融化成晶莹雪水,新糊秋香色软烟窗纱被划出更深痕迹,蜿蜒扭曲漫开,好似窗纱上随意泼洒的新画。

素白之色铺天盖地落下,将偌大项皇城笼罩于其中。不论世道如何沧桑叠变,不论朝代如何更替,大自然的规律恒久不变。尘世间,芸芸众生的生老病死、喜乐哀苦,在永恒不息的天地之间,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今才九月末的天气竟下雪了。边关战事又起,看来将士们又要受苦了!”澹台谨低声道。

我知道这次是梁国对项国发起的进攻,梁国集中精锐之力攻城,已经连克数城,边关无大将,连连败退,澹台谨只是不想我烦扰才没有说出。

我突然想起一人,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已经过着逍遥的生活,何苦还要将他卷入这烦扰之中,于是便打消了念头。

夜色渐渐深沉,明月皎洁无暇,繁星更似一穹随手散开的碎钻,天上的星月光辉与皇宫灯光交织着,仿佛是彼此的倒影。

拓儿和他父皇玩累了便躺在榻上熟睡了。

奶娘将他抱走以后,澹台谨伸了伸胳膊说:“拓儿这孩子长大了一定像我,精力十足的样子。”

我将长发散发,搭在滑软的丝质寝衣之上,如明泻的一弯水流。

“到那时候,拓儿大了,臣妾也老了!”

“你不会老的,在这儿——”澹台谨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握住我的手,温声道:“纵使过上十年、二十年,朕的妤是,也始终是最好看的。嗯,那时朕已满头白发,脸上也皱巴巴的,一幅糟老头的模样,你不嫌弃朕就够了。”

我唇角笑意微微凝滞,一刹那失神,侧首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却渐次低了下去,柔软的好似一簇新堆的棉花垛,道:“皇上又是满嘴胡说,不过,皇上今日说的话,将来莫要忘记才好。”

澹台谨将我的手紧了紧,笃定道:“嗯,永不相忘。”

大殿内静得恍若一池秋水,温度却似暖了些。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只余下鎏金博山炉内香烟飘忽,袅袅不断,透出一股别样的柔和气息。

永不相忘,但愿,这次我没有付错人。

因着天气突然变冷的缘故,宫里已经燃起了地龙。

不知道是天气太干燥还是因为最近心情郁结,总是吃不下饭,喜欢吃酸的东西。

新鲜的梅子没有,倒是将梅干一把把地吃,惹得小蝶都说我不觉得酸吗。

还是轻尘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告诉我我又怀孕了。

我不禁怔住,不过一年时间我居然又怀孕了。

澹台谨知道了自然是欢喜不尽,不过近些时日由于皇后禁足,一应事务都是我处理,末免劳累了一些。

正好在于昭仪临近产期的时候,皇后解除了禁足,澹台谨为免我太过操劳,便命皇后执理后宫之事。

紧接着便是过年的时候,这时候后宫中既要分赏钱,做新衣,还要进行家宴和国宴,我实在力不从心,正好索性借着怀孕偷个懒,躲在宫中偷得一丝清闲。

大节下的日子总是最热闹,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喧嚣的元宵节,孩子们或许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新年的气氛却已渐渐接近尾声。

窗外依旧是银妆素裹的世界,原本乌沉灰暗的老树枯枝却精神起来,指余厚的冰棱凝成水晶柱样,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出格外雪亮的光芒。因过节的缘故特别宽松些,淑华殿后院里便闲散着数名小宫女,文静些的垒雪玩,淘气些的互相扔起来,惹得满院都是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拓儿已经会跑,像个粉嫩的雪娃娃一样满地抓雪玩,武儿到底大些,在后面紧跟着怕他摔倒,奶娘吓得跟在后面乱转。

我捧着手炉和辛兰月一起站在屋里看热闹,心中洋溢着平淡的幸福感觉。

“满数这宫里就你最纵这些宫女。”辛兰月说道。

自从她从冷宫里出来,不但脾气改了,连性格也变得淡然起来。

我微微一笑道:“她们年纪轻轻便被送到这见不得的地方,本来已经够苦了,这大过年的,就让她们好好乐一乐吧。”

话未说完,殿外小太监进来跪道:“玉漱宫派人送来消息,说是于昭仪胎动的厉害,多半今儿就要生产。请娘娘示下,是否要预备车辇?”

“啪!”辛兰月将手炉放在桌上,走到小太监面前,宝蓝缎的攒珠绣鞋轻轻点地,朝下问道:“你这奴才,怎么当差的?于昭仪既然要生产,就该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去育储房请产婆,要不找皇后去,找皇贵妃娘娘做什么?”

小太监不知所措,连声道:“是,是是。”

“好了。”我神色不动,颔首道:“让玉漱宫的人小心伺候着,本宫收拾一下就过去,预备车辇罢。”

辛兰月胡乱拨弄着茶盖,弄得“叮叮当当”乱响,不以为然道:“宫里生孩子的人多了,偏生就她比别人生得娇贵,三天两头的茬儿。你总是由着她,仔细算一算,自去年到如今,统共生出多少是非?

上次差点害了你,还和皇后联手弄死了古婕妤的孩子,弄疯了古婕妤。现在生产却来找你,这是什么道理?依我看,你最好别去,免得出了事说不清。”

我叹了口气道:“近日里依我看,于昭仪虽然依附于皇后,却也是出于自保。虽然这孩子认皇后为义母,不知为何自皇后禁足后两人反倒远了起来。只怕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再说这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我协理六宫,不能不理,走吧,一起去吧。”

辛兰月冷眼道:“就你心善。”

我一笑置之不理。

待赶到玉漱宫时,却听到于昭仪在产房里喊天喊地惨叫,原来是要生产了,羊水破了,但是孩子还没有生出来。

我高声在外边道:“于昭仪,皇上命本宫前来看你,你只需专心生产,生产完皇上即刻封你为嫔!”

“啊啊啊——”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地传来,令人闻之耸骨。

辛兰月一脸厌恶地说:“好像谁没生产过似的,偏她叫这么大声。”

两人正说着话,皇后已经匆匆赶来。

我因怀有身孕,特免行礼,辛兰月和她是宿敌,勉强行了一礼退在一边。

解除了禁足,肖婉菇一身华服,面容冷艳,越来越有威严之气。

从来遇事不乱的她,这次竟微微紧张,对产婆和太医断喝道:“倘若于昭仪这个孩子不保,你们就提头来见本宫吧!”

太医颤抖着问道:“万一事情紧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废话,自然是保皇子!”肖婉菇寒声道。

这个规矩我们都知道,只是突然听起来不免伤感。

在这宫中,女子除了宣泄的作用还有绵延子嗣,她们的生命,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那么我呢,我不禁轻轻地自问。

正在出神之时,忽然听到大叫一声,有产婆欣喜地叫道:“生了,生了,于昭仪生得是小皇子!”

“皇子?”我和辛兰月对望了一眼情不自禁地自语。

“是吗,真的是皇子,本宫进去看看。”皇后大喜道。

辛兰月冷声道:“又不是自己的,这么高兴干什么?”

肖婉菇脸色一僵,冷哼了一声拂袖进去。

“走吧,总算顺利生完了。”我笑道。

辛兰月道:“我要回宫了,这几天武儿有些咳,只怕又感染上风寒了。”

我和辛兰月分别赶回各自的宫中,然而,令人料不到的是,第二天晚膳时分,突然传来于昭仪因生产完出血不止,血崩死亡的消息。

我听了猛地一惊,昨天生产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猝死了还是血崩?

难道她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一种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直到澹台谨紧锁着眉进来内殿,我也没有发现。

他长叹一声道:“妤是,朕的五皇子出生了,不过他母妃却去了,既然于昭仪早说过要将孩子认皇后为义母,朕便遂了她的心愿吧。再则皇后也生育过,有经验。她膝下无子,所以才会兴风作浪,有了这个孩子,她应该会本本份份地管理后宫了。能给的朕都给她的,她应该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皇上……”我本来想要告诉他这件事很奇怪,但是想到他并不喜欢于昭仪,而且前朝的事情也已经够了忙了,于是便硬生生地打住。

“嗯,怎么了?”

冬日总是寂寂无声,虽然是初春,但天气愈加寒冷,连空气中的时光都似被冻结住,栅格窗外的新雪也飘得格外缓慢起来。有细小的雪花擦在窗纱上,摩挲出“咝咝”的响声,因积雪反射着晌午的光线,颇有些明亮刺眼。慕毓芫轻手解开纱幔束带,握住浅玫色的双层刺绣鲛纱,目光却落在院子里的一树红梅上。

我话题一转道:“最近国事操劳,想必烦心得很,待臣妾亲自折一支红梅来。”

他看着我道:“你是有身子的人,还不好好歇着,这些活让宫人们做就行了。”

红梅的香味在寝室内幽幽吐香,我反来复去不能睡安稳。

梦中,于昭仪悲切地向我哭诉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一惊,蓦地睁开眼,却只看到灯影幢幢,暗夜无边。

第二日,我一身素服来到玉漱宫中,燃上三柱清香,拜了几拜以后,说要见一见于昭仪的遗容。

守灵的宫女让开,我缓缓地揭开白布,看到于昭仪妆容精致的脸,宛如生还。

细细地检查了她的周身,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也无下毒的迹象,难道真的是血崩而死,只是我太多心了?

按例询问了当时的产婆和医官,均言辞一致,说是血崩而死。

我微微放下心来,也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但是一想到肖婉菇上次说拓儿不是澹台谨亲生的那种阴冷的目光,还有肖家命人来追杀我,便觉得隐隐不安。

无意中手蹭掉了于昭仪脸上的粉妆,不料竟看到粉底下面隐隐发青黑的肌肤。

我心中一骇,于是用手抹去死后的妆容,赫然露出于昭仪满脸黑气的真实模样……

我翻开她蜷曲的手,椭圆形的指甲里竟是干涸的血丝。

于昭仪中毒,临死时反抗于是抓伤了下毒人的肌肤……

我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一幕,立刻命人传轻尘来验于昭仪脸上的药粉。再命人将医官产婆及当日服侍于昭仪的宫女悉数召来问话。

…………………………………………

母仪天下 第198章 赐婚

第198章赐婚(5214字)

轻尘仔细地检查了于昭仪脸上的药粉,这才惊道:“娘娘,这不是一般的香粉,而是加了茜草的药粉。==”我理了理垂下来的发丝,微笑着告退。

就算上次害我查不到你的证据,这一次,我也要敲山震虎。

肖婉菇果然微微色变:“皇贵妃……”

“皇后,有事吗?”

“明日便是于昭仪下葬的日子,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再生事非?”

“死者若是真被人害死,死了也不会瞑目。本宫想替她做这个主。”

第一次, 我闯进了上书房,打扰了正在批折子的澹台谨。

“皇上,于昭仪的不是死于血崩,是有人故意下药,现在产婆和太医同时毙命……”我急切地说道。

澹台谨停笔看着我,“妤是,你怀有身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要理了好不好?”

我急道:“可是皇上,臣妾还查出于昭仪还被人下了毒药,而且她的指甲里有血迹……”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朕知道了!”他突然严肃地说。

“今天臣妾发现皇上的臂上有抓痕,皇上……”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但仍冒险进言。

“朕说了这件事不必再查了,皇贵妃很累了,来人,送皇贵妃去休息。”澹台谨扬声道。

我心中一凉,冷涩地道:“是,臣妾……告退!”

一路上走,一路上生气,为什么于昭仪死得这样离奇他却不许我查?

为什么皇后那么大的嫌疑他就这样轻易地放过?

难道就是因为肖家势力庞大,所以不敢开罪吗?

呵,澹台谨,原来你还是这样懦弱,我看不起你!

愤愤地回到宫中,将此事与小蝶说了,小蝶虽然生气但劝我道:“娘娘,那于昭仪害人终害已,却也怨不得别人,这样的人死就死了吧,娘娘别多想了!”

我叹气道:“小蝶,你说,以后若是我也被皇后谋害,是不是澹台谨也会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样做,我总是想到从前,想到上一任皇后是如何害人,他是如何纵容,让我受了不少苦楚。一想起这些,便觉得心灰。”

“娘娘,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小蝶奉着老参鸡汤过来,将翠色瓷盅放在床边的高脚小杌子上,揭开圆盖搅和着汤汁,“我看皇上是不会这样对娘娘的。好了,快喝汤吧,让肚里的孩子长得壮壮得!”

明知小蝶是在故意找话哄自己开心,我却没有半分兴致笑得起来,谁知道呢,自古帝王无情。

因为心中有气,因此便躲着澹台谨,不是他来时我在睡觉,便是托病不见人。或是有嫔妃在座。

澹台谨几次用眼神示神,我总装瞧不见,几次弄得他讪讪的。

不觉已经是春暧花开的三月,我凝目于窗外的一春明媚,向小蝶问道:“外面是芍药花开了吧?还是去年移来的柳叶芍药开的好些,颜色也很正,让人移几盆到内殿放着看罢。”

“是,奴婢这就去叫人。”

芍药的花形有单瓣、重瓣之分,花色亦是颇多,以白、黄、紫、粉、红等色为主,偶有淡绿色的重瓣芍药便是极品。

宫中栽培的芍药花多半为黄、紫、红三色,为的是从颜色上取大红大紫的吉利,而黄色则是代表皇家用色,更兼这三色看起来艳丽富贵,所以甚少有其他花色。

淑华殿的柳叶芍药是去年自南方进贡而得,皆因我偏爱淡绿之色,澹台谨便遣专人下南方置购,几乎没把当地所有的柳叶芍药都运回京城。

“啊,奴婢给——”只听小蝶高声说了半句,底下便是没了声音,我躺在床上不便下地,忙招手让芷兰去外面看看究竟。

芷兰出去片刻便笑嘻嘻跑了回来,嘴里嚷嚷道:“了不得,了不得了!娘娘你猜外面是谁?皇上他……”话音未落,便见澹台谨抱着一盆芍药花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小太监,生怕皇帝不慎失手砸到脚。

宫中的花盆大都宽阔良深,尺宽的海口青瓷莲花纹花盆自然沉重,澹台谨却抱得并不吃办,只从浓绿枝叶后伸出半个脸,故意说道:“皇贵妃娘娘,你看花该放在哪?”他只顾稳住花盆说话,全不知自己脸上早被蹭花,更兼头上还挂着几片残叶和花瓣,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滑稽,撑不住轻笑出声。

“好了,好了,娘娘笑了。”小李子最会见机说话,又朝底下的小太监们喝斥道:“蠢材,还不赶紧帮皇上把花盆放下?”小太监慌忙簇拥上来,小心翼翼的接过皇帝手里的花盆放到殿角。

偏生门外有个不识趣的小太监,探头问道:“皇上,这几盆放在哪?”

“妤是——”澹台谨回头看了看我,素白容色衬得幽黑的瞳仁愈加窅深,内中有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水光潋滟。

“你好生躺着别动,朕去吩咐他们把花盆放好,再过来跟你说话。”

“嗯。”我淡淡应声,点了点头。

外面热热闹闹的吵成一团,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队伍,因皇帝加入搬运的队伍而演变得愈加忙乱,小蝶跑出去看了一会,回来笑道:“皇上的样子可真——”她不敢说不敬的话语,自己笑了半日,“跟前的人想笑又不能,一个个脸都通红了。”

“呵,你别淘气了。”我笑嗔道。

“哎哟,当心!!”殿外突然传来小录子惊呼声,只听他嚷道:“快,快传太医!”接着便闹哄哄的喧哗开,我不免有些担心,刚要唤人便见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进门跪道:“启禀宸妃娘娘,皇上砸碎花盆划破了手,正在传太医呢。”那小太监虽然满脸急色,口齿却十分伶俐,“皇上说了,不当紧的。让娘娘在里面等着就好,若是惊动的娘娘出去,就要打断奴才的两条狗腿。”

“好了,本宫不出去就是。”我看着小太监又气又笑,侧首朝芷兰吩咐道:“你出去看看,嘱咐他们把伤口洗干净,别残留下沙子在肉里就不好了。”

约摸折腾小半烛香的功夫,方才见澹台谨领着众人进来,只见右手上的素纱兜头兜脑的缠得厚实严密,到底伤的如何反倒看不真切。一脸懊恼的走到床边坐下,叹气道:“这可怎么好?明日连批阅奏章都不能够,怕是要拖延好些日子了。”

“伤的重么?”我尽管心中有气,仍撑不住直起身子看了看,小心的抚道:“那些事情让底下的人做就好,怎么不小心些?划到哪儿?不如让臣妾瞧瞧。”

“没事,没事。”澹台谨笑着往后缩了缩手,却将脸凑的近些,目光在我的脸上闪烁半晌,笑道:“只要有你担心着,一会就好了。”

“胡说。”我不敢用力拉扯他,心下却有些微微疑惑,也不好意思强行拆开素纱来看,只好说道:“已经躺了一整日,皇上扶着臣妾下去走走,不敢去外面,只在殿内稍微活动一下。”

澹台谨自然是无有不允,我却仿佛是刚下床有些站不稳,只听“啊呀”了一声,一脚踏空便朝旁边歪去,慌得澹台谨忙搀扶道:“怎么?闪到哪里了?”

“臣妾没事,只是想不明白——”我强自忍住笑,抓紧澹台谨的右手撑着身子站起来,朝身后仰头笑道:“臣妾想不明白,皇上的手为何突然不疼了?”

澹台谨犹自还在愣住,小李子已经上前跪下叩头,“娘娘聪慧,那些破点子都是奴才想出来的,要怪就怪奴才好了。”他瞅着我的脸色,覥着脸赔笑道:“只要皇上跟娘娘高兴,便是将奴才骂一顿、打几板子也使得。”

澹台谨朝他啐了一口,笑骂道:“都是你多事,让朕丢脸。”

他见我笑了,便涎着脸坐在我身边:“还在生朕的气?”

“臣妾不敢!”我板着脸道。

“你若说的是假话便是欺君之罪。”他笑道。

“皇上既然要听真话那就是还生着呢。”我索性别过头说道。

宫人都静静地退下,只留我二人独处。

澹台谨看着我叹了口气,终于幽幽地说道:“你啊……好吧,朕告诉你,于昭仪是朕让人放了活血的药!”

我大吃一惊,猛地转过头,震得步摇上的垂珠哗哗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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