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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双眼睛里的战争:南疆集团军在1979---1987-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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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伤敌人!懂不懂?!”
在座的我们心悦诚服地答:“懂了!”
老将军又把目光转向了我:“邓多典,你刚才说,你去带突击班?你是个连长还是个班长?”
我站起来:“报告首长,我是连长!因为文化低,没学习过,不会打仗,一急眼,就跑班里去了……”
老将军忍不住“嘿嘿”笑起来:“你滑头,滑头!会找客观原因,不过倒是个实情。”又问:“你既然发现敌人从XX高地跑掉了,为什么不去狙击?”
“报告首长,上级没有命令,我怕主动出击后自己的阵地出问题,怕打不好上级追究责任!”
“不,我问的不是这……”
“对,不是这,我怕的是当不成连长,怕落下一串罪名:擅离指定阵地,自作主张,组织纪律性……”
“你这个邓多典,点子多,怕我批评,主动拣帽子戴。”大家又笑了,会上气活跃轻松起来。只老将军没笑,追问我:“你说说原因。”
“原因?原因是我……思想右倾!”
他摇摇头,很深沉地说:“原因不在你们身上,在我们这些搞理论研究的,制定条令和教案的人身上,这些年我们强调了服从命令,留给下面发挥主动灵活性的余地不多了。国家也好,军队也好,都叫一盘棋,棋手只有一个,下面都成了棋子,难免失去很多宝贵的战机。”老将军还讲了很多,我记得不准不全。但老将军面冷心热,语重情深,我是深有体会的,下来,许多同志都说,老头几句话就像在我们心里推开几扇窗户似的。
后来我们部队打老山、者阴山,很强调重视火力的组织与发扬,每一仗都经过反复侦察、沙盘作业,相似地形演练,给各级规定了在情况变化时的处置权限,都是在总结了1979年那一仗的经验教训基础上的进步。老将军走遍我们集团军许多团队,听说到处“泼冷水”。批评人,我看那冷水是及时雨,批评是开心锁,功不可灭!
老将军不吃宴席,蹲在坝子里和战士一起吃饭,平时有说有笑,很风趣,有一次他跑到我跟前:报告连长,我要看看你们的厨房、厕所,可以吗?他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太深了!
老将军是谁!我军著名战将,前军事学院院长宋时轮同志。
四、攻防篇
历时半月的1979年初自卫反击战,我军扫荡了距我边境约80公里内越军重要据点与设施后,即主动回撤。这是战前军委领导早定下的方针,而不是如越南当局所喧嚷的是他们“举国一致英勇抗击中国侵略的辉煌胜利”。
为了炫耀这个“胜利”,越南趁我回撤大举推进,侵占了我边境一线几乎所有骑线点上的高山,修筑坚固工事,并不断向我方境内开枪开炮、烧杀掳掠;同时向退守柬泰边境的民度柬埔寨部队步步进逼,猖狂已极。
于是,其后几年双方在边境线上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1980年我军在罗家坪大山、1981年在扣林山、1984年在老山、者阴山、八里河东山均给了敌人以歼灭性惩罚,其后又都粉碎了敌人无数次疯狂反扑。
下章(包括以后各章)主要选取我军区驻滇部队在上千次攻防战斗中尚鲜为人知的故事略加记述。不是按战斗地域、时间先后、战功大小写史列传,也未按众多的“战例汇编”与“英雄谱”细加对照核查,疏漏讹误在所难免,请读者谅察。
凭两块巧克力的热力……
………李义成(营长)
1984年打老山,是举国闻名的一次速决全歼战,但仍有很多教训值得记取。第一条就是接敌路线选择太远。
4月26日下午五时我们营从临时驻地出发,坐了一截车,六时开始徙步行军,天雨路滑,每个战士平均负重90斤,超过有的战士本身体重。但大家情绪很高,上路就开跑,走出不到10公里,天黑雾重,再看不见路了,又不许打电筒,遇田埂小路,只听得“乓乓”,一个接一个地摔进水田里,爬起来,一身泥水,负重量又不知增加了多少。到达第一个目的地,按图上距离算是30公里,其实不止,用了整整12个小时。
到天明时,我已认不出本连(我当时是九连长)战士谁是谁了,每个人从头到脚都被泥浆糊住了,都一个模样。
这一天晚上已经够苦的了。
27日天气晴朗,云开雾散,白天不能向前运动,就在林子里隐蔽休息,叫大家在树下草从里铺上雨衣睡觉。咋睡得着?一身粘乎乎湿漉漉的,又吃不上饭(不能生火),这个时候谁的脑子能停止转悠?
晚上天黑尽后,又开始奔波,到第二目的地距离40公里,路更难走,尽是上坡下坎,趟溪过沟。走到半夜,走不到了。先头排报告,前面的连队走脱了节,后面的人不知前面往哪个岔道去了。我跑到前面去看,小岔路好几条,都有足印,不好判断。我急了,就近找了两个老乡,请他们带路,老乡见我们的模样吓人,不敢相信我们是中国人,好一阵连哄带劝,还外加点强迫吓唬,他才上路。
赶上前面连队了。前面传话叫我到前面去,我越过队列,深一脚浅一脚地挨着人影跑上去,突然一脚踏空,顺陡坡滚到崖下二十米,幸好没碰上石头,破了几处皮无大伤,两个通讯员前拉后推把我架上来了。
到达一个小村寨,时间已三时半,离进攻出发地还有七八公里,全是陡坡,几乎没路,距预定进攻时间只有两小时,而部队都走得筋疲力尽了,隐约见一个个摇晃晃,歪倒倒的,喘得象一群牛。我决定,就地休息五分钟,吃干粮,清点人员,各班简单动员一下:一定要按时到达。
大家也知道,这时候不拿出全身的拼劲不行了。一声“出发”令下,又呼呼往前冲。
一个新兵在一阵冲刺后倒下了,抱住两腿直打滚、喊叫:“班长,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我正赶上来,一气之下,手枪上了顶膛火:不起来,我枪毙你!他听出是我,又喊:连长,枪毙我吧,枪毙我吧,我不行了,不行了!我当时要不是怕枪声暴露我们进攻意图,说不定真把他毙了。那样,我这一辈子也就再也不得心安了。
我只能伸手去拉他,一接触到他,我就像触到一块冰,还感觉到他的手脚都在抽搐,我开始明白他是真病,但只以为他什么地方疼。正好营部医助过来,立刻说出他的病症:连长,他是虚脱。
我,穷孩子出身,知识不够,哪知什么叫虚脱。
“连长,就是他身上的热量耗尽了!”
“有治吗?”
“谁身上带糖?最好是巧克力。”
有个干部还真带着巧克力。医助接过来就朝他嘴里塞,又灌水。
两三块巧克力下去,他站起来了,又背上东西:连长,我……跟你走,我能行了。
他,17岁,昨年底才到部队,体重至多90斤。可身上背的什么呢?反坦克雷,导爆索,自身武器弹药、干粮,光手榴弹就是8枚,子弹二百发,全身披挂满了。他班长说:他是自己要求加大携带量的。当然,在他再前进时,许多东西被班里同志“抢”了。
我们还未到攻击出发位置,我方炮火准备开始了!炮火一响,各种通讯线路开通了,部队也大吼大叫起来,呼呼啦往前赶。这个时候,再隐蔽你的进攻意图没必要,也不可能了。
我们刚到达进攻位置,越军也开始炮火反击,有几发落在刚散开的队形里,五六个同志倒下了,也就是说,还没开始战斗,我们就付出了代价。
著名战斗英雄史光柱就是在这次战斗中出现的。他代替牺牲的排长指挥,自己连续三次负伤,最后率全排出色地完成任务。
在进攻地,我又看到了那“虚脱”的小战士,他上来了,虽然是晚了一些,但总算上来了。凭的是两块巧克力给予他的微薄的热量,更凭他顽强的、高尚的意志。
他也参与了向第一个目标的攻击。但还没有来得及打出第一枪便牺牲了!
敌人的火力封锁了一道垭口,只要我们一跃起就遭射击。我们也很快组织火力和它对打,并很快把它压下去了。战士们跃过了沟口,但这个小兵没能跃过,滚进了沟底,刚好暴露在敌人眼皮下……
(李义成哭了,很久难以继续谈下去。)
我为什么不说出他的名字呢?因为我后来去过他家,我对他的父母说:你的儿子是英雄!虽然他没有授予称号,但他在我们全连全营,所有知道他的事迹的同志心中,他和史光柱一样,永远受着敬仰和爱戴。
我说的是真心话,并不单纯为安慰他们。我想他们从我的倾泄而下的泪水里,也不会怀疑我向他们说了假话。
但我确实向他的父母隐瞒了他牺牲的真实情况与因由,我哭,不仅出于对这个小战士至高无上精神的敬佩,也由于我的内疚。
他死得太早,太遗憾!但,能怪他么?又能怪我么?
我也不全怪上级,他们选择长距离奔袭接敌,为的是保证战斗的突然性。但结果让部队打了一个可以说是极端疲劳,连站也站不住时的攻坚战。
但我们营还是在不到两个小时内把老山拿下来了,这说明我们这支部队真了不起。代价太大了!当然不仅仅是一个路线的选择问题……
我真不愿说这个故事,想起来心里也不是滋味,更不愿说这个小战士的名字,怕又惹他父母的伤心与责怪。但这个小战士将永远站在我的“课堂”上,教育我该怎么当个指挥员。
咱七分钟扼住了越南人的脖子
………李中平(营长)
(他山东人,三十出头,身高近一米八,体重不少于三百斤,仍显得匀称、英武,使我不由地想起他的老乡武松。)
老山所以重要,是它雄据于盘龙江河谷上方,河谷里有一条公路,从我国通向越南,两头联结两国的交通干线。站到老山上,睛好天气两头都能看出二三十公里之外,因而成了必争之地。
按国际惯例,两国都不占边界线上顶峰。过去中越友好,老山只猎人偶尔出没,不说山上,连附近也少有人烟。1979年我们在自卫反击战之后回撤,也没有在老山设防,越南人把它占了。不但占了它,还占了它两旁绵延几百公里所有骑线点上的峰顶。从这些山上往我们境内打炮,使得几百个村镇不得安宁。光文山州内几年内死于炮击下的就有三百多人。
1980年我们打下了罗坪山,次年又打下了扣林山,这两仗都是小试锋芒,都是为打老山摸索经验的。过后我们等了三年。还看不到越南人有一点把手缩回去的样子,这才下决心,打这个地势最重要、最险峻、又是它重兵设防,连续营造了几年工事的老山。接着又打下了与老山互为犄角的者阴山、八里河东山。
后来我才知道,攻下这几座大山还不是我们的真实目的,战略上的意图还在于吸引来它更大的兵力,聚而歼之。
我们对越南小霸有效的制服,还不是攻下老山,而是其后几次粉碎它的反扑,尤其是当年7月12日两军在这个峡谷丛林地一场决战,越南人嘴上承不承认我不知道,恐怕在心里是明白了自己远非我方对手的。
我讲远了。
攻老山,先得攻下它伸向盘龙河一条山梁上的制高点。要不,你把老山拿下了,敌人可以顺公路增兵,还可能进一步前出,兜住你的屁股。越南也是懂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一套的,向我们学的嘛。
这制高点叫松毛岭,高程662。6米。上级把这任务交给了我当时所在的六连。
六连原是准备参加军区大比武的,所以才把我从二连调来。不瞒你,我是个老“尖子”。1978年带一个排到军区比武,十面单项奖旗我排拿回七面,总分又是第一。1979年打出去,哪儿有硬骨头我们排到哪啃,到处都在喊:李中平在哪?二排在哪?
打老山前,团长张又侠说:我们得先抓住他的脖颈,让他跑不了,进不了,动不了再打,……你说,哪是他脖颈?我指着着地图说:松毛岭………662。6,这还用说!他问,你看,哪个连完成这任务?我说,二连、六连,反正少不了我!他说:我就等你这话,就是你,带六连!
任务定下后,首先是我带战斗小组长到现地勘察。就是趁黑夜大雾摸进去,再猫下来,等天明雾散时对敌阵地细心观察。前后好几次,可以说,我们对662。6每块石头都熟悉了。
然后找了一个相似地形,反复搞演习。每天早晚不是爬大山,就是钻密林,训练部队耐力。每人负重五十公斤。有的战士借了老乡的小石磨背上行军。
师团领导和我们一起确定了战斗方案,整个攻击目标炮火准备36分钟,但662。6附近几个小山包只打10分钟。10分钟后,我们连即向这些小山包攻击,务期在全线炮击停止前拿下,炮击一停,再由这几个小山包向大约100米外的662。6扑去,尽快攻占。
我觉得这个方案是绝妙的,从六连两个月应急训练的成绩看,我更增强了信心。但各级首长总是不太放心,老问:怎么样呵?我对谁都表态:万无一失,马到成功!
就在这个时候,出问题了。
有一天,二连通讯员背了几个大水壶,都灌满了酒,说:连里干部请我回去一趟。我在二连十一年,从当兵到连长,大家怪好的。他们要请我,我也提了两壶酒,去了。
二连买了鸡、肉,采了野菜、竹笋,满丰盛的。大家都给我敬酒,心情都很激动,一敬我就喝,当晚醉倒了没回连。团里发现了,要我写检查,我不写。我说回老连队喝个酒算什么?团里宣布给我严重警告处分,全团通报批评。
我更不通,有天团里开会,散会后我又买了一壶酒,当政委面一口喝了,还骂咧咧的:“他妈的,你们当大官的,就不知道什么叫战友情谊!”
这下糟了!团长张又侠找我谈话:你不用骄傲,以为少了你就不行,我另外找个人,看他能不能带好六连。能不能把阵地拿下来!我一听,急哭了,是真哭,不是假装的。我说:“团长,我检讨,我保证不在喝酒了,你给我处分不行吗?干吗撤了我?”
团长也不是说着玩的。他说:“这次战斗最重要的是分毫不差执行协同计划,要求有严格的组织纪律观念,像你这样任意胡行的角色绝对不行!”
我这时真知道自己错了。下了许多保证,总算保住了主攻连长没被“取缔”。
誓师会上,师陈政委给我带花后,又给我斟了一满碗酒。我说:“我戒了!”陈政委说:“该喝的时候还得喝,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我说:“政委,留着吧!等回来喝!”政委说:“好,好样的!回来我再敬你胜利酒,庆功酒!我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他把六连战史上一面光荣旗帜“百战不殆”交到我手里。
出发时,我们住了两个多月的瑶族村寨的男女老少都来了,站在部队后面,气氛很静肃,谁也不吭声。
这两个多月,老乡们已能叫出我们连每个人的名字,关系很亲密。
我只问了大家东西带好了没有。然后叫整理服装,喊了声:向后转,向乡亲们敬礼!
我是临时想起这一招的,不是哪里规定要有这仪式,没想到,乡亲们呼啦跑过来,抱住战士们就哭,姑娘也抱,娘怀里的孩子也哭……场面太感人了!
我们走到高山上,回头还看见全村的人站在村外看着我们。
我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战前动员,最后把部队的劲头鼓得足足的。有一个战士,上路才发现他发烧,冷得打抖,我叫他返回去和留守的同志看东西,他高低不干:“我怎么见老乡?”
战斗基本上按预定方案。炮击一停,硝烟还未散,我们已冲上662。6,七分钟,我们全歼了守敌!
团里听到我们报告时,虽然有人观察镜里看到我们上去了,还是加了两分钟转报上级。所以报上是:九分钟传来第一个捷报………跟着炮弹前进的英雄六连!
庆功会上,团长张又侠亲自给我敬酒。我不喝。他说:“李中平,在关键时刻我不拿你当大头拿谁?当时我不处分你我怎么指挥这一战!”他又说:“喝了,我再考虑取消你的处分。”
我说:“我喝!但处分你还是留着,永远作个记念!”
八里河东山进攻战中的谢国华
………座谈记录
卢扬文(班长)
我当兵到连队那天,是个雪夜,新兵们走了几十里,累得垮稀稀的,又听说这是个马上要去打仗的部队,大家情绪更不高。有个大个子给我们打来了热水,叫我们洗脸洗脚,还给一些人脱鞋袜。我们以为他是个炊事员,后来才知道他是副连长谢国华,1979年打仗的战斗英雄。新兵们有的很感动,也有的不以为然,哼哼冷笑,意思是这个干部装样子。
后来谢副连长给我们讲课。他汉语不大流利,喀喀吧吧的。他说他是个彝族,家在深山,小时候常听老人讲以前的彝族奴隶社会,讲奴隶就像牲口一样,可买卖、送礼,平常用铁镣锁着……他说,我讲这些,他们有的人心里一定在想,你又来忆苦思甜那一套了,但我是为给大家说明白,我愿为大家多干活,多办事,不是图什么、捞什么,是我真心爱今天,感谢今天,而除了有一身力气,我拿不出别的什么来……
他是说到就作到的。我没见过他一刻闲坐,各项训练他都是教员兼示范,各项体育活动他都参加,打球技术不咋样,但吼叫拼抢很凶,余下的时间你就到炊事班找他吧,切菜、烧火、发豆芽、磨豆腐,啥都干。
作战部队排长都有通讯员。谢副连长通讯员叫小古,是个苗族,新兵,才十七,矮小的个。照小古现在的话来说,他们的位置其实是倒过来的。行军。副连长给他背东西,还一声声喊:小古,跟上了吗?一次敌炮袭来,副连长扑在小古身上。现在,小古提起副连长就哭。
开进那晚上,副连长带尖兵班。休息时,他从队前跑到队尾,又从队尾跑回队前,给大家鼓劲。其实他什么话也没说,只问:都上来了吧?没什么事吧?大家看着他身上除了自己的东西外,还给别人背一挺机枪,两发火箭弹,步履轻快,乐哈哈的,心里就觉得很踏实,有一种安全感。
王时金(班长)
谢副连长很有性格,火起来也骂人,打老山,上级叫我们连当预备队,他情绪很大,骂骂咧咧的,还编了顺口溜:战前叫得凶,打仗没有份,人前矮一头,首长有偏心……到后来,上级把攻占八里河东山主峰的任务交给我们连,全连沸腾了,谢副连长更高兴。
动员时,军师团首长都来了。师里陈政委问:“谢英雄,听说你讲怪话了?”他嘿嘿一笑:“啥英雄,过去的事了,英雄不英雄,还看以后的。”他对全连表态很简单,帽子一摔,露个光头:“大家看着我,我走前,我到哪你们到哪,我倒下了,你们继续前进,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停止攻击!”
战后,我们发现了他的遗书,上写:妈妈,我想念你。我家两代军人(谢父参加过抗美援朝)你有三个儿子,献出一个是应该的,为的是你常说的一句话:彝家世世代代再不当娃子(奴隶)了!
1984年5月13日晚,谢副连长带队摸到敌阵前作最后侦察,14日深夜才返回,凌晨我方炮击高开始了。
八里河东山的34、附34号高地为敌核心阵地,四周树大草密、山势陡峻,敌工事十分坚固,且纵横交错,仅隐蔽工事25个,上复六层大圆木,再复以石方、土包,守敌为一个连部带一个排。
谢副连长带三排总在最前,在主峰下,一道铁丝网拦住了通路,他抢过一战士炸药包,叫大家隐蔽,只听得轰的一声,谢副连长冒着硝烟冲过了被炸开的铁丝网,边冲边用冲锋枪扫,在离敌主峰10多米处,敌一发炮弹打来,他壮烈牺牲了。
徐登杰(教导员)
谢国华骠悍英俊,是个标准的男子汉,当了英雄后,又多次评为优秀党员、精神文明标兵。有不少姑娘追求他。一次在昆明开英模会,一个报社女大学生记者听了他的报告后又采访了他,对他深为敬佩,给他写了好多信。那时我是他的指导员,他把信给我看了。姑娘一往情深,信写得象诗。谢回信说:“我连信都写不起,与你悬殊太大,不敢高攀。”姑娘又来信:“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什么都学得会。”;连队也有人劝说他:“你这傻瓜,有个这么好的对象找上门来还推推扭扭的。”他说:“我不能光想自己不想别人,我得自量。”后来他对姑娘说:“我母亲苦了一辈子,我想在家乡找个能侍候她的人。”姑娘只好作罢。不久。他到军区开会,住在一个招待所,认识了一个女服务员,她是共青团员,多次评为先进工作者。姑娘又是一封接一封信,表示热烈的爱慕之情,他又问我的意见,我说:“这个妥,很班配。”他回了信:“列了自己好多条缺点:文化低,家境苦,脾气毛躁……姑娘来信说:“有你这一条诚实谦虚的优点,再有一百条缺点我也喜欢!”
他们好了,商定了战后结婚。
谢国华牺牲后,部队接了他母亲来参加庆功会。悲痛欲绝的母亲见到了这位端庄秀丽的姑娘。
“妈妈,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
“妈妈,我是你的女儿,你儿子的未婚妻呀!”
“不,不是。你认错人了吧?”
姑娘拿出了她和谢国华的合照给老人看。
老人抱住姑娘,一声声喊:心肝呀,天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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