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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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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闵夏点了点头,压了压手掌示意众人稍稍安静。
“如今大食人主力骑兵已经越过了我们布设的三道障碍,眼看着就要朝帅旗杀去。仅凭我们剩下的这五十几人定是支撑不了多久。”微顿了顿,闵夏接道:“所以,我决定引燃这十几桶桐油,把这遭烧的个稀巴烂!”
闵夏狠狠的拍了一记油桶,吐出了一句令众人震惊无比的话。如果说慷慨赴死还是每一个从军者能够接受的结果,引火自燃便实在有些残忍了。
这些从军的孩子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一些基本的涵理还是懂的。若是在战场上被大食人害了『性』命,大伙儿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但若是让他们主动引火自燃,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闵大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对不起阿爷阿娘啊,老话讲的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咱们这么自毁身躯。岂不成了不孝子了吗?”
一名兵丁缩着脖子灿灿的回了一句。他自从入伍以后一直蒙闵夏照拂,一直把闵夏当做大哥看待,闵夏说出什么话他都是照做不误。但今天这事儿,他是实在不能接受啊。
“你放屁!”闵夏啐出一口浓痰,狠狠的剜了那兵丁一眼:“吴三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把你卵蛋捏了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他娘的到底懂不懂什么意思?什么是父母,什么是发肤?这大唐的土地便是发肤,大唐便是父母!他娘的大食蛮子眼看着就要把咱安西军打败了你知道不?知道不?安西都护府内现在总共的驻守的兵力就五千人,五千人驻守安西都护府,能守住个屁!”
闵夏深吸了口气道:“这安西是我大唐的门户,安西一开,大食蛮子可着劲的就往河西陇右钻哩。哥舒翰那厮你总该知道吧,咱高帅都打不赢的仗你指望他能打赢?关陇一丢,大食人沿着渭水便把京畿长安给围了,你指望那些禁军力挽狂澜,救父老乡亲于水火?我记得没错的话,你阿爷住在周至呢吧,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大食人屠杀?咱这大唐便是顶天的父母,若是看着大唐的疆土受胡骑的蹂躏践踏,才是真正的不孝!”
吴三儿此时脸早已羞得通红,沉沉的将脑袋埋在胸间,不再言语。
闵大哥说的对,这伙儿大食人战力如此犀利,若是连他们都不能阻挡,怕真会这帮胡虏势如破竹的攻到长安去。到了那时,别说他的阿爷阿娘,便是皇帝陛下的祖坟龙陵都得被胡虏刨了去!
“我们不见得能拦得住他们,但也要为高帅争取时间!即便这场仗败了,高帅若是能带着一部分弟兄回到安西,他狗…娘养的大食蛮子心中必定会有所忌惮,这样便会推迟东侵的计划。能挣得一刻便挣得一刻,能拖延一分便拖延一分。说不准,就差着一个时辰,段将军便能领着弟兄们拔了大食蛮子的帅旗!”
闵夏叹了口气:“我又何尝想走到这一步,但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哩呀。你看这四周全是军械辎重,能白白送给大食人吗?我们是铁定逃不离了,还不如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慷慨激昂,不少年岁尚轻的兵卒纷纷动了酸,抹了泪儿。吴三儿更是扬起脖子道:“闵大哥,刚刚是我混蛋。你就当我在放狗屁,是我对不起咱大唐!您说吧,要怎么烧,从哪里烧。我吴三儿要是再说半个不字,下辈子就六道轮回转世做猪狗!”
“嘿,臭小子哪个要你发这么毒的誓!”闵夏脸上终于绽出一抹笑容,轻拍了拍吴三儿的臂膀:“好兄弟,哥哥我没看错你!”
“都有谁要跟老子干的,站过来!不相干的尽管去和大食人拼刀子,老子不强求!不过我话说到前面,有谁要是敢趁『乱』逃跑给咱安西爷们丢了脸面,老子便是就剩一口气,也要把你剁了祭旗!”
闵夏扫了一圈众人,丢下了一句狠话。
“闵大哥,我跟你干!”
“闵校尉,我干了!”
“不就是个死吗,怎么死还不是死啊,哪个挑挑剔剔的就不是爷们!”
“对,我们跟闵校尉干了,干他娘的!”
“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咱赚一双!”
一众将士纷纷靠在了闵夏身侧,竟是没有一个生出怨言。
“嘿嘿,都是好兄弟,都是我闵夏的好兄弟!”闵夏欣慰的点了点头:“如今这儿有十几桶的桐油,咱们只需在上面起个火星儿便能生出一条火墙来。这附近除了高帅背测的怛罗斯河没有活水头,大食人一时灭不了火就突破不了防线!即便是最后火势太大,高帅他们也可以从怛罗斯河泅水而过!”
闵夏咽下一口吐沫道:“当然咱们也不能白死,怎么着也得拉上一两个大食蛮子作垫背!这样,一会大伙儿都把火折子起了火星儿,等那大食骑兵冲进来再把桐油引燃。这十几桶桐油一齐引燃,分分秒就能把人燃成烟烬子,便是骑兵也逃不离!”
见闵夏分析的头头是道,将士们纷纷表示赞同。
“成,闵大哥你咋说,咱就咋整不信烧不死他们!”
“对,我们跟闵大哥一起做英雄!”
“嗯,大哥,我们都听你的。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把这遭儿变成火海!”
“好兄弟,嘿,好兄弟!”闵夏点了点头,眼眶竟不知为何溢出了泪水。
“我们来唱歌壮胆吧,嗯,就唱我们大唐的军歌!”吴三儿不忍见场面太过悲壮,挤出一抹笑容提议道。
“嘿,你小子倒算是来过一回准儿!”
“嗯,就唱它!”
“好我来起头,大伙儿一齐唱!”吴三儿清了清嗓子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大食人许是等将不及,在主将的命令下向那仅存的防线发起了一番猛攻。而在其先锋营骑手冲入防线的一刻,无数辎重竟然瞬间燃起,连成一片滔天火海。
大火瞬间便将包裹其中的一切生命吞噬。
对的,错的,善的,恶的,都随着熊熊烈火化为烟烬。
大爱无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六十八章 冲冠(四)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望着不远处那燃起的滔天火海,高仙芝呕出一口鲜血。浓烟贴着云层黑压压的漫了过来,将人呛得连咳不止。高仙芝在亲兵的搀扶下,面前挺直了腰身。
他实在想不到,实在想不到将士们会用这种的方式阻截大食骑兵,不值得,不值得啊!
不知是被烟火熏的,还是情之所至,这个一向治军狠辣的铁血汉子竟然溢的泪水满面。透过木车噼啪噼啪的燃烧声,他仿佛能听到那首无比熟悉的大唐军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是啊,他们是袍泽,至始至终都是这般!等级的分别并不能遮掩这点,自始至终都不能遮掩!这些将士都是他高仙芝一手培养调教出来的,是他的骄傲!可是,如今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竟然用这么一种方式直面死亡!
渐渐的那声音复又消失,寂寥夜『色』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仿佛耳边的这一切声音都是他自己产生的幻觉。
不,怎么会到这种地步,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难道他败了,难道自己败的一无所有了?不,他高仙芝从不会败,根本不会败!
“来人啊,来人啊,着赵林尽持弩机,老子要和大食人决战!”
高仙芝几欲疯狂,不住捶打着一旁的沙袋。
“高帅,高帅,请听我一言。”亲兵队正辛志旭胆膝跪地,向高仙芝苦苦相劝道:“为了能拖住大食骑兵的脚步,王瑜王老哥已经领着五百将士慷慨赴死。而闵夏闵老弟更是不惜自燃桐油,以葬身火海为代价延缓大食骑兵的推进。他们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给他们报仇!我是他们的主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白死!我们还能战,还能战!我们还有多少人?赵林呢,赵林呢?”
高仙芝奋力空舞着双臂,发泄着心中的哀怨。是啊,他们都是为自己死的,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死的。自己要替他们报仇,报仇!
“高帅,如今这火势只能阻挡大食人一时,若是再不撤离可就来不及了啊!是,您若是想战我们自是可以战,对,凭借我们手中的角弓弩和单弓弩说不准还能拼下一两千的大食骑兵。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对面可是有一万铁骑啊,如今嗣业将军被葛逻禄叛贼隔断了道路,无法回援。就凭我们手中千八百的步卒,我们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获胜的啊!”(注1)
稍稍停了片刻,辛志旭接道:“王瑜、闵夏他们之所以会慷慨赴死还不是情势所迫吗,他们是清楚这仗赢不了啊。他们是想用自己的死换取您和其余弟兄的生啊。若是您这样执着的战斗最后一刻,那他们岂不是白死了吗!”
他这话说的在情在理,高仙芝不禁陷入了沉默。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近乎『摸』到了怛罗斯的城头,就这么撤走,我实是心有不甘啊!”高仙芝咬着牙愤恨的将随身佩刀『插』入了沙地中,摇了摇头。
“高帅!”辛志旭连连叩首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在安西军的军魂便在,只要您在,弟兄们的军心就在!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这次还是因为葛逻禄杂碎暗中使坏,投了敌军,这错不在您啊!”
见高仙芝不为所动,辛志旭大急:“高帅,咱们现在就背靠着怛罗斯河,我知道一处浅滩,那儿河面的深度尚不及腹腰,完全可以泅水而过!高帅,不要再犹豫了!”
“秀实那边的战况如何了?”高仙芝还不死心,朝大食中军望去。只是此时天已完全黑透,远远望去除去星星点点的火星根本看不清什么。
辛志旭道:“高帅,即便现在段将军占据了优势,即便他最后能击溃大食中军,我们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大食人眼瞅着便要冲了过来,我们还是先渡过怛罗斯河再观其变吧!”
“不行,我怎么能抛下秀实独自渡河!”
高仙芝挥了挥手,兀自拒绝道。
“高帅,您可是安西军的定军支柱啊!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弟兄们仅存的意志还不瞬间崩塌溃散?”
辛志旭咽下一口吐沫,苦苦劝道:“若是段将军胜了最好,到时他可以渡过怛罗斯河与我们会和,那时我们自可回渡,以求再战。若是段将军败了,他们也可以安然脱身的啊。他们是轻一『色』的骑兵,只要沿着怛罗斯河岸一路疾驰,总有一刻可以绕过对岸!”
辛志旭所说的不错,怛罗斯河的河道并不算长,段秀实领的又是最精锐的骑兵。即便他们不幸战败,若想逃出生天也绝非难事。
但自己就这么独自渡河,把秀实抛诸身后,总觉得心有不安……
“高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就不要再犹豫了!”辛志旭连连冲高仙芝叩首,竟是将额头生生磕破:“末将替数万安西军将士求您了,求您顾全大局,勿要被私情牵绊啊,高帅!”
沉默了良久,高仙芝终是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便如你所说渡河吧。”微顿了顿,高仙芝道:“你且找个人带话给嗣业,让他不用再守了,尽快突围脱身吧!”
“末将遵命,定不负高帅所托!”
见高仙芝终于答应渡河,辛志旭心中大喜连连应了下来。
只是他这一抬首,借着微弱的篝火却发觉高帅鬓角又添了不少白发。昔日那个纵横西域,英姿飒爽的安西大都护一夜之间竟变得苍老孤独如斯?
………………………………………………
注1:角弓弩『射』程二百步(300米),单弓弩『射』程百六十步(240米)在不同范围均可以形成威胁。不知何时起,安西中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前,响起了阵阵军歌。
第六十九章 起死(一)
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唯将示之以不活,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仙芝回首远望怛罗斯河对岸的阵阵黑烟,只觉心中一阵唏嘘慨叹。他精心筹备了数月的怛罗斯之战便这么结束了,结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无数与自己走南闯北、觅取功名的弟兄纷纷做了冤死鬼,许多安西军中校尉以上的军官甚至连个囫囵个的尸首都没有留下。如若自己昨日没有听从辛志旭的劝告,怕是现在也已经化为一抔灰烬了吧?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率军突袭七百里的做法是否正确,当初自己是为了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但是现在看来,大食人对于河中一代的掌控力明显要强于自己,相较于大唐,那些胡国国主也更倾心于投靠大食人。所以,自从自己越过葱岭的那一刻,就注定失败了!他败给了大唐对待河中诸国羁縻统治的政策上,他败于长途作战粮草不接的短板上!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败了,哈哈,哈哈,世事真是大梦一场。梦醒之后,便发现自己曾经为之不懈奋斗过的东西都幻化为一缕烟云不复存在。
“高帅,我们还是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啊!”李嗣业见高仙芝仍是放不下这一仗,不免心中担忧,低声提点道。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就在高帅昨夜趁军阵燃起大火横渡怛罗斯河时,便遇到了大食骑兵的阻截。那名大食将领叫乌苏米施,他带了一千骑兵锁死了怛罗斯河下游那个唯一的浅湾,在高帅率诸位兄弟渡河时,发起了突袭!
高帅方面虽是与他军力相当,但一是事出突然,二是对方全是骑兵占据了优势,一时高帅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自己听了辛志旭的奏报及时赶到,怕是高帅危矣!
自己盛怒之下率着众陌刀手把那胡骑杀了个落花流水,但凡事总有漏网之鱼,若是有人趁着夜『色』躲到尸体堆里装死,等到天明后再渡过河岸前去报信,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若是寻常的将领逃脱在阿布·穆斯林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若说这人是安西大都护、唐军的最高指挥官高仙芝,相信阿布·穆斯林一定会立即派遣骑兵渡河追击。
自己不能让高帅冒这个险,现在要做的便是火速回到安西稍作整顿!大食人此次于怛罗斯之战险胜,应该不会立即对安西四镇发动总攻。但他们对安西垂涎已久,稍作调整后势必还会向安西进发。到了那时,高帅若是没有做好准备,所丢的就不仅仅是河中故地那么简单了。
“嗣业,你是不是恨我?哈哈,我真没用,竟然舍下你和秀实独自趁夜『色』泅渡。哈哈,我就是个懦夫,懦夫!”
高仙芝望着对岸狼藉的战场,幽幽一叹。
“高帅,你何出此言啊。战场之上,生死本就交给了老天爷。您有机会脱身自然要先走一步,若是什么事情都要讲所谓的义气,那反而是在害弟兄们啊!”
事实上,李嗣业确实对高仙芝产生过一丝不满。但那是因为己军大败一时气火攻心所致。现在想来,高帅的选择确是正确的。将帅乃一军之胆,若到了两只取其一的地步,自然而然应优先保的一军主帅的安全。
高帅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何况如今整个河中都处于大食人的控制中。这些胡国皆被天方教入侵,保不准有哪些蕃**将见到己军的行踪,将之透漏给阿布·穆斯林以谋求赏赐。毕竟,现在他们的战力已大不如前,区区一只五千人的轻骑兵便能将自己一举击溃。
说到段秀实,李嗣业亦是觉得心中隐隐作痛。现在想想,老段是接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倒卷珠帘,呵,倒卷珠帘!借河中诸胡溃兵冲击大食人中军本阵,这个战术看上去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试想,阿布·穆斯林久领兵军,怎么会连这么点常识都没有。即便他需要分兵以袭击安西军中军,以大食人的兵力优势,也绝不会挤不出几万兵马守卫中军。
事实上,只需要一万的重甲步兵守护在中军侧引以为屏障,倒卷珠帘的战术就不可能得以实行!毕竟那些胡儿是因为畏惧战死才调转方向朝大食中军行去的。而如果迎接他们的不是友军的援助而是一杆杆银『色』长枪,他们绝对会再次调转方向向段秀实的骑兵杀过去。
事实也正是如此,阿布·穆斯林留了一招后手,利用重甲步兵将诸胡溃兵驱散遣返,反而对段秀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哎,老段那里您也不要过于担心。他小子可是只老猫化身,有九条命哩。咱安西军的骑兵可是出了名的擅长奔袭。怛罗斯河沿途的河谷皆是一马平川,那小子只需撒开鸭子跑便是了,哪里会被大食人追上!”
他这话虽是有意说的讨喜,却是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高仙芝只微微一愣,旋即便叹道:“也罢,也罢,这次便是我负了秀实。若是他怨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嗣业,我们走吧!”
高仙芝幽幽转过身来,颤巍巍的朝坐骑走去。不知是因为心力交瘁还是心生不宁,他这一翻身竟是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引得众人连连惊呼。
“高帅,注意身体啊,安西父老乡亲的身家『性』命,可就全系于您一身了!”辛志旭忙将自家主帅扶了起来,不论别人怎么看他,在自己眼中他都那个最优秀最出『色』的大唐将帅,没有之一!
“安西的父老乡亲,呵呵……”高仙芝似又被刺到了痛处,摇了摇头『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静默良久,高仙芝叹声道:“原先我每读至太史公所撰《史记之项羽本纪》,总要为西楚霸王的境遇慨叹一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一方面是哀其不幸,一面便是怒其不争。如此一个英雄男儿竟然因为一次失败就一蹶不振,乃至乌江自刎,还谈什么王图霸业?偏偏他还找出一个无颜再见江东父老的借口,当时只觉楚霸王也不过是个图慕虚名的伪善之辈了,他没得江山,是百姓之幸。”
微顿了顿,高仙芝却是俯身拾起一枚石子,奋力向怛罗斯河投去。
“直到今日,我才能真切体会到西楚霸王心中之感。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明明已经无限接近功成名就,却偏偏一着不慎,输的丝毫不剩!呵,他确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数十万大好男儿被他带去拼争天下,最后却连一张裹尸席子都没有混到,他还有什么颜面……”
高仙芝索『性』两脚一岔,坐到了地上。这个动作于他这样级别的将帅本是极为不雅,但高仙芝此时自是全然顾不得这许多了。
“我起初还嗤他懦弱,却发现我才是那个真正懦弱的人。西楚霸王至少还敢对着乌江自刎以赎罪,而我呢,我将自己的弟兄抛在了对岸,自己带着残兵败将半夜泅渡只为了跑路逃命!”
高仙芝一番言论发自肺腑,引得不少将士动情落泪。
“高帅您别这么说,弟兄们从没怨过您。自从大军和大食人交锋以来,咱什么时候吃过明亏?这不是,这不是因为葛逻禄人临阵投敌吗?若不是这般,兴许我们现在已经坐在怛罗斯城中庆功了!”
辛志旭不忍见高仙芝如此自责,在一旁安慰道。
李嗣业也道:“对,要怪便怪那些葛逻禄人。我早就看他们脑后生了反骨,可您还偏偏不信,这不,人家刀把子一转方向,便朝我们这佣主砍了过来!”
说到这儿他才意识道惹了麻烦,望着高仙芝叹了一声,再是止口不言。
“不怪他们,怪只怪我太轻信于人了。事实上,即便葛逻禄人不投于大食,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高仙芝摆了摆手道:“我现在在想,若是我没有在石国一代屠城,这些胡国是不是就不会对我安西军如此仇恨,是不是就会有至少一半的国主站在我们这一边?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我觉得仅靠自己之力便可以驰骋河中,力抗大食。只是我错了,任何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只有善于调度利用周边力量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人诚不欺我!”
“罢了,罢了,这一杯酒便当是我高仙芝给诸位弟兄赔不是吧!”
高仙芝突然跪倒在地,面朝怛罗斯河行三叩首。礼毕,高仙芝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抽出一个酒囊,用牙咬开了木塞,将一壶浊酒倾数倒入早已被血水染得通体赤红的怛罗斯河中。
第七十章 起死(二)
距离怛罗斯河不远的一座矮丘上,移动着密密麻麻的黑点。
马蹄铮铮,行于荒郊野岭,则必是一只军队矣。
只是,从这支军队的装束上你很难辨别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虽然穿着大唐的制式铠甲,却浑身染满了血渍,头发更是蓬『乱』油污的有如一顶鸡窝,怎么看都不像是素来注重仪容的唐人。更何况,安西大都护可是刚刚和大食人决战完,眼下溃败的安西唐军都在从怛罗斯河谷往东撤,怎么还会有唐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闷头往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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