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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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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润师见此少年如此憨厚忠实,不禁大生好感。轻点了点头,算是了默许。
    那少年得了何润师的允准,便将绸缎从何润师怀中取来背在肩上。
    见那少年动作如此娴熟,想必以前也定是卖过此类货物。思及如此年纪便要承当起养家的重担,何润师心中便是轻叹一声。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一行人便来到了何润师的毡包。
    将老马牵绑在毡帐前的木杆,少年利索的拍了拍手冲何润师爽朗一笑。
    掀开黄羊皮制成的帐帷,何润师便将少年延请了进去。
    “我也是在这里暂住,随意点。”
    在何润师的指点下将绸缎和包好的茶叶放在胡床旁的毡毛地毯上,少年便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公子为什么待他这么好?
    何润师示意少年随意坐下,自己走到木几前为他倒了一碗热乎的奶茶。
    少年接过奶茶,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何润师一笑便仰脖将奶茶灌下。
    原来为了早些将货物卖掉,少年一早便摆开摊子售卖茶叶了。只是他的突厥语却并不熟络,一番费力扯喊之下,嗓子却早已干了。
    此番虽然喝的只是一碗普通的奶茶,但于少年而说却胜似人间琼浆。
    “谢谢,公子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双颊通红,少年却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处?”
    不知为何,何润师对这个孩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仿佛他的身上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特质。
    “我叫二娃,家是河西武威的。”提及自己的身份,二娃却是有些不自然,扭扭捏捏的确是不似之前大方爽朗的形象。
    何润师轻哦一声,接道:“我看你小小年纪,为何跑到这塞外苦寒之地贩卖商货,你的家人可曾放得下心?”
    二娃此时却是满面涨红,良久后竟是跪倒在何润师面前。
    “公子,我看你是好人就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出去啊。”
    何润师岂能受一十四五岁孩子的大礼,轻扶起二娃,和声道:“你先说说看,若是合情合理之事,我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前段时间我阿爷得了重病,我就和几个同乡搭伙儿去长安卖茶叶,好赚钱给阿爷看病。正好我见到一个军爷在招募健儿,就动了心思。反正我这茶砖也是从别人手中借来的,卖了茶砖还了主家本钱后也剩不下几个肉好。那从军一次给十五贯肉好,我就想索性卖给他!谁知那军爷心肠好,直接把我的茶砖包了下来,还硬塞给我三十个肉好。这下,我阿爷的病就有了救”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侍奉父亲,又来塞外贩茶?”何润师实在不明白少年为何甘愿受这许多苦,来塞外作贩卖商货的营生。存下一笔小钱,做点小本买卖不比什么都好?
    “我阿爷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在挂念那个军爷。他叫李李括,是个大英雄!他说,只要我想从军,随时可以来找他!”二娃挠了挠头笑道:“我打听到他驻军在疏勒城,便想去寻他。跟着商队来贩货不过是结个伴,怕路上遇到马匪。我我也想做个像他那样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ps:二娃这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不想让他酱油,哈哈,跟着七郎混!;;;;;_m
 第二十八章 行者(三)
    何润师咽了一口吐沫,沉声问道:“你是说,你这次来安西是想从军?”
    在他看来,如今安西局势不稳,大食人随时都有可能东侵。{手}{打}{吧}{ 。{ }{。。}二娃这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赶到塞外从军,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即使那李括对他有恩,也不急于报恩于一时吧?现在他这身板,别说遇到大食人,即便是身材矮小瘦削的栗特人,不出三下就能把他撂翻。还不如再历练几年,把身子养的健硕些再来安西报恩!
    “是!”二娃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攥紧了拳头道:“我要做一个像李将军那样的大英雄,拓土开疆,封妻荫子。”
    对于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来说,入仕为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长安城中的金碧辉煌、锦绣莺翠,更像是沙漠戈壁中的蜃景,只一晃眼就没了踪迹。若想出人头地,唯有投入军中,用实打实的军功给自己铺就进阶之路。(注1)
    只有在军中,才有相对的公平;只有在军中,父辈的荫蔽才会减小到最低。
    这条路虽然艰辛,却能让人看到光。行在路上,只要有希望,再苦再累都值得!他们拼的便是一个念想!
    “那你卖掉这些茶砖,得来的钱财怎么办?”何润师叹了口气,既然少年已经下定了决心,多说已是无益。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多给这孩子些中肯的建议,好让他少走点弯路,少吃些亏!少年已经决定投到疏勒军中,故而这些钱财势必不能再带在身上。是拖人带回还是暂存在货栈里,都要早做定夺。
    “商队里有些叔伯走过这个草场就会回河西去!”对于此事,二娃倒不担心:“我会拖人把银钱带回家去,悉数交予我阿爷!下次回家不知何时,多留给他老人家一份钱财,我心里也踏实一分。”
    商队中有同村的二柱子,将银钱交予他二娃自是十分放心。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河西,自然要将家中的事情布置好。
    何润师点了点头道:“如此倒也可行,只是疏勒城据此颇为遥远,你一个人可能成行?”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支商队之所以一反常态、刚过春至就启程,是因为大部分人根本没想今年就回去!”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一般的商队都是选择秋日启程,即便是春日出发,也得等到柳树吐了绿芽。这支商队这么早来到塞外,要是贩了货立马就回去,就得冒着酷暑穿越茫茫戈壁沙漠,这样的表现确实有些诡异反常。
    二娃摊了摊手,咽下一口吐沫,将自己的行程和盘托出:“大伙儿是想去碎叶、休循州一带‘淘金子’,如果条件允许,还想到康居、安息碰碰运气。所以,他们在这个草场稍作休整,还会继续西进,压根就没打算今年除夕夜在家中过!”
    商人们最重视的便是行商的效率。出一次塞,若是赚的不比在城中多上八十倍,有有谁甘心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这丝绸之路上行走?
    听到此处,何润师心中一酸。虽然是太平盛世,这些商人要想挣得一份家业,也得付出般努力,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
    正所谓兴姓苦,亡姓更苦。所谓的盛世,不过是当权者粉饰的一面彩墙罢了。
    怕对方没听明白,二娃又朝西南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密水流域,穿过葛罗岭,一路西行即至!”
    “休循州?”何润师微微一愣,良久才明白少年所说的是那些城池的故称。
    “这一代除了拔汗那,如今都不在安西军控制中。你们要去撒马尔罕、或者阿滥谧城,危险不小啊。”所谓的休循州,乃是对拔汗那的旧称。同样,自从大食势力入侵这片地域后,康居城改为了撒马尔罕,安息改为了阿滥谧城。只有对故土无比眷恋的人才会依然称其唐名,像何润师这种常年在西域跑生意的人,连名都改了大食的,当然不会再记那些城池的唐名。
    何润师经常在西域跑生意,如何不知此带的混乱局面。这些地方常年在大唐、大食人间摇摆,其国主又没有足够的实力保得周边安靖。商队若是没人护卫,贸然前往怕是会吃了闷亏。更何况,这一代的军队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经常是官匪勾结,若是不吐出点血,根本不可能安然得返。
    “听说他们弄到了通牒!”二娃挠了挠脑袋,脸上写满了笑容。“虽说城关税收的黑心了点,但贩货所得的收入也是不菲。不过,我到了疏勒镇也就不再西行了,不用担心这些!”
    “那倒也是!”何润师点了点头道:“小子,好好干,我看好你!”
    在少年身上,何润师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只是当时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一切。眼前这个少年却只为自己而活,为什么不能比他活的更为灿烂呢?
    。。。。。。
    。。。。。。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不一样的春天,不一样的壮美!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选择,行在路上,无悔于心,或许是探索的最好方式。
    二娃所言非虚,互贸结束之后,商队并没有在葛逻禄人的草场做过多停留。一小部分行商选择返还关内,更多的人则是结伴继续西行。何润师也辞别了葛逻禄叶护谋剌鄂逻,与商队同行,返回撒马尔罕的家中处理族中商务。
    遥远的西方是那么的神秘,据说那里遍地都是金子,于他们而言那片土地具有太强的吸引力。
    大唐、河中诸国、大食,这就像一只棋盘上的诸色棋子,你来我往,不停的拼杀博弈着。任何一方的偏转都会使战局发生巨大的变化,影响最终的战争走势。
    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这局棋,注定要下到最后一刻啊!
    但无论是谁取胜,都不会影响商贸的繁荣。于商人而言,他们只希望战争不要拖得太久,最好尽早打完。不管是谁实际掌控,只要西域处在稳定的局势下,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若是战争久拖不决,那么行商的路线便会被切断,那时大伙儿就真没活路了。
    过西州,经焉耆镇,沿着赤河一路西行,大伙儿走了一个月的时间,终是抵达了目的地疏勒。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碎叶,是因为护卫商队的刀客们临时得到了消息,两姓突骑施人在碎叶川一代杀的昏天黑地,全城戒严!突骑施人暴戾无常,现在又在内耗火拼,此时大伙儿奔去碎叶,不是找罪受吗?
    所以他们决定先到疏勒镇,再北上前往拔汗那。那一代相对较安全,走起来也顺畅的多。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二娃了。这样改易路线后,他便可以节省大半个月的时间。毕竟,若是大伙执意去碎叶,他就得和商队在龟兹镇分手,独自南行。
    才到达疏勒城,大伙儿就被徙多河外几里的草场震得目惊口呆。他们本以为疏勒镇该是黄尘漫天,烟沙滚滚的景象,谁曾想却是流水潺潺,碧草漾漾?(注2)
    有河流的地方就有生命,有绿草的地方就有希望。
    “关大哥,我们这便入城吧。大伙儿赶了这许久的路,也该好好休整一番!”
    何润师本是商人,自是善于钻研人心。这一个月来的相处,已经把他和众商贩的距离拉近。这些商贩多是第一次来西域,从何润师口中,他们了解了西域诸国许多的风土人情,自然心生向往之情。
    只是关瑜元却始终对何润师持有戒心。以他常年出塞的经验分析判断,这个何润师好生古怪。虽然他是汉人无疑,却对许多汉家风俗都不了解。相反,这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却对河中诸胡的习俗了然于胸,不能不让人生疑。
    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难道就真的因为那个二娃?
    “润师啊,你不是要赶去撒马尔罕吗,依我看,倒是不需进城误了你的时间。你只需翻越葛罗岭,再一路西行即可到达。”关瑜元微微一笑,和声议道。
    “唉!”何润师摆了摆手道:“这个倒是不着急,不过是族中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下。陪诸位进城喝杯酒水的时间还是有的。再说,我还要把二娃亲手交给大都督才心安啊!”
    “何大哥!”二娃早就臊红了脸,忙催马上前抗议道。这个何大哥,好倒是好,就是管的忒的多了。。。。。。
    “呵呵,大小伙子竟然会害羞!”何润师轻拍了拍二娃的臂膀,笑声道。
    “既然润师不着急,某自然无所谓。我们这便走吧!”
    关瑜元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乐,平静的如同夷播海静谧的水面。(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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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蜃景:即海市蜃楼,语出《史记·天官》:“海旁蜄(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云气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积。”
    这2:赤河:即今塔里木河。
    注3:夷播海:即今巴尔喀什湖。
    ps:唐朝西域疆域变化极大,此处以谭其攘先生所著《中国历史地图集》34…35分页为准。多埋些坑,大家先猜猜看。
 第二十九章 行者(四)
    疏勒都督府内,摆放着一张暗棕色的案几,案几之后坐着一个眉眼清秀,俊朗无比的少年。
    作为疏勒军新任兵马使,李括自从入驻都督府,就没有落得片刻清闲。每天早晨他一睁开眼,就会发现案几上堆积着厚厚一叠奏报。按照捭将的话说,这些都是各附属县发生的大事,需要他老人家亲自过目定夺。
    疏勒军捭将是个突骑施人,每当少年露出惧怨之意,他总会找出各种理由,噎的李括无话可说。
    那些理由有理有据,合乎情理,少年确实无话可说。。。。。。
    不似中原州县设有刺史、长史、县令等一干行政长官,在人口稀少的安西四镇,只设节度使、都督等武职,至于行政权则由这些将领兼领。作为疏勒都督府的最高长官,李括理所当然的要承担起疏勒镇的武管理。大到布置疏勒一代的防务,谨防突骑施强盗、吐蕃惯匪侵入打秋风,小到协调莎车县、伽师县大户的田亩纠纷,都需要疏勒兵马使他老人家亲自点头吩咐。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下厨不知庖烹蒸煮苦。李括之前虽也统领过数千人,但那只涉及军队操练,并未牵扯到民政。像现在这样又当将军又做刺史,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只是,既然已经成为了这一地区的最高长官,少年便要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份,适应疏勒镇姓投来的艳羡目光。
    “有本事,就来取!”
    上元夜,那个戴着面具的江湖侠女突然闪进了自己的脑海,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空间。
    嬉笑怒骂皆是情义,他该怎么做?
    “怎么,不能是我吗?”
    “妻子!你。。。。。。你成家了?”
    “。。。。。。”
    “走开,禽兽!走开。。。。。。”
    “我们来。。。。。。”
    一个个片段闪进少年的脑海,似乎他确实爱着这个冷艳的女子。
    嘴角微微一咧,少年兀自苦笑着。
    这份爱不似对阿甜那般炽热火烈,连他也说不清这种朦胧的感觉是什么,自己真的爱着这个女子吗?
    那夜酒醉后莫名其妙的跑到倪欣的房中,少年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再与倪欣碰面时,两人都会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少年对倪欣颇有爱慕之意,但她的想法是什么样少年却是不得而知。现在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怕事情也由不得少年做主。。。。。。
    不过,一个事情却是明摆着的,即倪大小姐对少年的态度明显软化。虽然在人前,她还做不到对李括投怀送抱,却也绝不会拂了少年的面子。也许,与李括共度巫山**后,倪大小姐就转性了?
    唉,感情这点事,可真够揪心的。他与倪欣迟早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现在谁都不想去做这个人。。。。。。
    将一本奏报推开,李括从贴身里衣中抽出了那张玉门关守备张子谦赠给他的信笺。
    信封上写的确是高适高伯父的手,笔走龙蛇,大气豪纵,不愧脱自于那个击剑而歌的热血男儿!
    “这个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你到了疏勒再打开看!”
    到了疏勒,尽数时间都用来处理奏报,少年竟是将这事忘了!
    用随身小刀挑开火漆,李括缓缓的将纸笺展开。
    日光投射进来,将泛黄的信纸染得更显沉郁,同是沉郁的还有少年的面容。
    “申生重耳,唯君自择!”
    短短八个,让李括的心情沉郁到了极点。
    连高伯父都这么悲观了吗?难道杨钊就真的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李括深吸了一口气,背负着手在屋内踱起步来。细细想来,杨钊与自己的决裂,看似偶然,实是必然。。。。。。即使没有杨暄的那档子事,他和杨钊终归不是一路人。以杨钊的性格,不为我勇者,即必杀之!何况自己曾知道他谋篡相位的全部计划?虽然李林甫最后是正常死亡,但若是留着自己,他每日定会惴惴不安,唯恐东窗事发。
    “那个家伙可不是人。你指望他?在他的眼中,任何人都是棋子。四妹是,我是,你是,天下人都是!”
    少年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虢国夫人那憔悴幽怨的形象,她丰韵的胸脯急剧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说出了这番话。
    “是,你是和他联手搬倒了李林甫,但这算的了什么?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太多了懂吗?你知道他想染指相位,你知道他用慎儿勾引老贼,取得他的信任。你知道他为了相位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把自己的亲人送给别人把玩!他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以绝后患。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来终结这个流言!”
    杨花花的面色是那么惨白,是那么无奈。是啊,人生之事,如意者又有几何?
    未待多久,虢国夫人的面容变得扭曲,蜕成了裴徽那有些青涩的脸颊。
    “七哥,七哥。。。你快些走,行军时不要走官道,不要过城关,最好,最好可以绕道荒漠!”
    “。。。。。。”
    “别,别犹豫,出了长安就别停下来,记住,能不进城关就别进城关。出了阳关,就一路向西,不要回头!”
    呵!自己如今已经逃到了安西,逃到了疏勒!他难道还要再逃,还能逃到何处?
    李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偏离了当初希冀的轨迹。当初自己从军是希望成为天子心腹,有朝一日为阿爷平反昭雪,搬倒李林甫,光耀门楣,荫妻蔽子。
    如今李林甫是搬倒了,阿爷冤情的昭雪也指日可待。只是越往上别感受到人心的难测,仕途的黑暗。每一个向你微笑的朝臣公卿都可能在下一刻用匕首抵住你的后心。每一个和蔼慈祥的长辈都可能成为终结你生命的刽子手!
    一次次的被遗弃,一次次的被算计,李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年,他不会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人活着,是这么的不易。
    “将军,有一个济源商队的掌柜要见您,是不是。。。”
    屋外响起亲兵响亮的声音,李括为之一惊,忙将信笺收好。
    济源商队这几个四正方朗的大在别人听来或许没有什么,但放在疏勒军兵马使李括这里,绝对足以振奋人心。
    他乡遇故知,他乡遇故知!
    关大哥于他不光称得上故知,甚至称得上伯牙子期般的知己!
    虽然关大哥长他许多岁,却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记得他第一次出塞是为了查探洛诀的消息,后来洛诀事件隐隐消匿了踪迹,自己也因为陇右战事和关大哥分手。但却忘不了与关大哥相处的这段美妙时光。
    关大哥教他如何驾驭手下,关大哥教他如何布置营盘,甚至连怎么搭毛毯,怎么睡野觉,关大哥都会毫不犹豫的教授予他。
    有时,他感觉关大哥更像一个精心呵护他的父辈。
    “快请他进来!”少年长呼出一口气,高声吩咐着。
    “遵命!”亲兵利落声音刚落,关瑜元那冷峻的面庞就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身穿湖蓝色夹衫,头束黑棉布发带,关大哥与两年前一般的英俊挺朗,与两年前一般的和睦悦人。
    “关大哥!”李括冲关瑜元抱了抱拳,喜声高呼道。他等待的太久,压抑的太久,当见到对方时,没来由的情感倾泻迸发。
    “隐为金鳞,遇风云,三寸爪牙毕现。”关瑜元却是没有直接回应,嘴角微微扯起,一句隐语脱口而出。
    “啊!”少年微微一愣,良久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这是隐士组织的暗语,只有隐士才知晓!若是对方不说此事,他都要忘记关大哥也是隐士组织的一员!
    “士为知己,逢君命,一方乾坤何如?”这句暗语他早已烂熟于心,此刻稍一比对,就从心中抽检而出。
    “括儿,许久不见,出落的愈发英俊了!”关瑜元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李括的额头。
    “关大哥,这儿。。。。。。”李括低语一声,虽然未曾言明,关瑜元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孩子长大了!
    “对了,关大哥,你怎么会来到疏勒?”关瑜元虽是济源商队的领队,却从未到过玉门关以西的地段,这次怎么一反常态,来到了疏勒都督府?
    “如果我说是来专程看你,你信吗?”见少年满面疑惑,关瑜元摆了摆手笑道:“我领一只商队来西域办货,碎叶那边起了战事,我便取道疏勒,折往北面。听说你小子做了疏勒都督,便顺道来看看你!”
    李括脸上的疑云顿消,狡黠一笑:“我就说嘛,关大哥是个商人,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
    “臭小子,还跟以前一样滑头!”
    关瑜元摇了摇头,轻拍了拍李括的臂膀。对于少年,关瑜元自始至终的当做亲弟弟看待。抛去他们的身份不论,他更想和李括一起走南闯北,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向西。。。。。。
    时间仿佛发生了倒转,他们又回到了天宝七年的长安城。
    爽朗的笑声中,有些东西未曾易变,自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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