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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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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通禀,便说泽州来使,欲见郦相,若得便时,有要务相商!”
汉军大营外,孙恩四傲视着拦路的汉军小校,后者虽不认得来人,但孙恩一身绯袍的大宋五品文官打扮,还是让对方明白,来访的绝不是自己能够打发的主,只得恭恭敬敬地将这话传了进去。孙恩却在外感慨万千:这郦琼自上京之变,竟然吓得将家小接下了军中隐藏,再不放心置于城中相府内,大内禁止汉军入内的安排,更让他对孛迭极不放心。
按大宋律,文武官员至宣德楼下便须下马缴兵器,但一众金人却在大内耀武扬威,浑不顾这些规矩,汉臣们哪里敢?是以一入大内,便是赤手空拳面对兵甲整齐的数千金军,哪里轮得到郦琼说硬气话?近来孛迭每每不放心郦琼与赵桓独处,往往见郦琼入内议事,便贴身相随,使这对汉人君臣不得随心所欲。
“泽州?杨再兴?罢了,见甚么见,非是一路人…………”郦琼正自烦恼,听得有泽州来使,大是不快,杨再兴阵前勇武,让郦琼对晋城之败记忆深刻。眼下哪里会想见泽州人?但思忖片刻,却又叫住那小校道:“且慢,嗯…………便见上一见也无妨…
孙恩随那小校入营时,见惯了岳家军治军的人,见汉军颓废若斯。***大是不屑:“这等兵马,若是杨相率一万骑入城,必跎踏了矣!连匹像样的战马也无,这刀枪怕有十来年没磨过了吧?军中还有打过仗的没?”
营中不仅兵甲不全,多数兵甲还是当年岳飞在日兀术大军遗留下来的旧物,再磨得几次,只怕枪头都没得铁了,这样的汉军,哪里还有一战之能?而营中士气之低落,也在情理之中。看满营将士,多数面有菜色,大约连饱饭都许久未曾吃过。开封岂无税赋?只怕多半尽落入了金人手中,不会让汉军粮饷充足罢。
“郦相在上,下官有礼了!”孙恩见到郦琼时,见这“宋国枢密副使”满面憔悴,浑无当年兴兵至晋城时的气慨,心下偷笑,却做足表面功夫,拱手作礼。
郦琼在营中端坐。见孙恩时,犹豫片刻,仍吩咐道:“孙大人辛苦,不必客气,快请看座!”孙恩逊谢入座,四下打量。见这帅营中寒酸已极,虽曾为敌,仍颇悯然:“看来这降贼在金人面下,也混得不好!”
“孙大人远来开封,除觐见圣上外。还有何指教?”郦琼对这等绯袍小官本不甚上心,若不是看在杨再兴遣使身份上,只怕连这话都不会说。
孙恩来见郦琼,也是自作主张,哪里曾得杨再兴吩咐了,只是为探虚实罢了,闻言笑道:“郦相在开封。日夜伺候圣上。甚是劳苦,下官奉杨相之命。除至开封进贡之外,还有些许薄礼,转致郦相,还望万勿拒却为幸。”
郦琼听得面色一黯,摆手道:“杨相有心了!郦某愧不敢当。开封城中,多是金人作主,郦某有心无力,但得保圣上无恙,已经极为艰难,更不及其余。唉!”
孙恩微微示意,身后两名随从退出帅帐外,郦琼一愣,迟疑片刻,也将帐内数名校尉屏退。^“郦相,非是下官冒昧,杨相曾道,郦相之才,绝不在王德之下,如今王德为江南重臣,郦相却受金人辖制,不能为国出力,甚为可惜,此言出自肺腑,惟郦相裁之!”孙恩此时面色肃然,再不复此前的低声下气。
郦琼一愕,差点推案而起,但隐忍片刻之后,居然在孙恩面前安坐下来,缓缓问道:“孙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可是杨相所言?某在开封,身负保君守土之职,虽不敢与江南王大人并肩,也不敢妄自菲薄,杨相若有此比,实实抬爱,郦某不敢受矣!”
孙恩见郦琼嘴硬,喟然叹道:“未审郦相如何丧气若斯!杨相这番料错了矣!还道郦相不堪受金人欺侮,必思有所以报之,庶几上不负圣恩,下不愧黎民,岂料郦相早已经甘之如饴!唉,孙某有负杨相所托,着实愧煞!这便告辞!”
“放肆!”郦琼再不能安坐,拍案而起,斥道:“小辈懂得甚么?本相统军时节,汝辈何在?哪里轮得到…………在此教训郦某!这汉军营中,须不是岳家军天下!”
孙恩心头一颤,却长声大笑,起身道:“好!郦相果然还有些血性,孙某佩服!若是郦相有这等气魄,杨相哪里还怕金人敢欺侮圣上?!料来若是金人敢对圣上不利时,郦相必要出头,保得圣上平安了?好!哈哈哈哈!”
这声音稍大了些,郦琼却手足俱颤,四下张望,总算想起来这中军内尽是心腹,不怕金人细作,才略略安下心来,却不敢将这孙恩地话如何计较,难道说孛迭真要为难赵桓时,自己袖手旁观不成?但这一来,适才威逼孙恩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毕竟孙恩借题发挥,逼得自己再不敢作威。
“不错,汉军营中,非是岳家军天下,自然也非郦相天下,只是不晓得,此处为大宋天下,还是大金天下?”孙恩此时却不肯饶人了:“孙某自来胆小,不过追随岳家二公子,将撒离喝数万兵马歼于汾州,再南下解州,撵得阿鲁补弃马而逃,生死不知,其时孙某虽然畏惧,仗着一股血气,也还撑了下来,不曾倒下,此间自然更胜当时,也难怪孙某惧怕了!哈哈哈哈!”
郦琼面色刷白,无言以对。
岳家军中将领,近年来个个出生入死,确不能以死胁之,何况这些个大金行台元帅,皆是郦琼旧日上司,眼下在孙恩口中说来,个个一文不值,郦琼哪里还敢反驳半句?
孙恩见郦琼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也忍得够了,才将话锋一转,轻声道:“孙某来时,杨相吩咐,须防金人对圣上不利,若有差池,郦相难辞其咎!若是有何为难处,只须遣一骑至泽州府,杨相必倾力以助,彼此同事一君,不可自相倾轧,郦相切记!下官告退!”
郦琼目送孙恩出营,颓然坐下,浑身如被人抽去筋骨,再没有半分力气。
三月里,完颜亮派遣兵部尚书南下为使,途经开封,入大内问赵桓道:“某家奉旨南下,赉天水郡公玉带至临安,陛下可有一语至江南否?”
赵桓见父皇玉带,心痛如绞,晓得完颜亮此举,不过明言以赵构为大宋正统,自家虽名为河北之主,不过等同刘豫之辈罢了。赵构毕竟为江南亿兆百姓之主,带兵数十万,随时可以北渡威胁大金,此番连一个贺正旦使都用到了当朝兵部尚书,足见赵构在完颜亮心目中的地位,自己如何能及?当下对完颜元宜道:“大人既奉旨南下,事务繁忙,朕…………岂敢以私事相烦?”
完颜元宜见赵桓这等恭谨,大笑而罢,遂扬长而去,后返上京时,对完颜亮禀道:“那赵桓倒还本份,不曾有逾越处!”
岂料当夜,赵桓在殿中一阵狂吼,腹中痛骂:“完颜亮,如何这等辱朕?!”
次日,趁孛迭出猎,赵桓召郦琼入宫,一个时辰之后,郦琼含泪出宫,不知这对君臣在宫中究竟说些甚么。
四月里,萧裕上表揭发,诸宗族勋旧密谋作反,勘问之下,牵涉之广,上京血流成河。
“杀!这班犯上之徒,一个也不可留!”完颜亮得表,细细访察,看到涉案的名单,怒不可遏,在宫中大吼。
萧裕却犹豫道:“陛下,这当中不惟有唐括辩、秉德诸人,亦有太祖子孙七十余人,若是一旦杀却,太祖子孙几无噍类,如何不…………”
完颜亮怒视萧裕:“如何不杀一儆百,对么?哼!这班老家伙个个仗着太祖恩典,敢欺到朕头上,眼下不杀,日后留着来杀朕么?杀!”
此旨一下,随完颜亮弑君的唐括辩、秉德首先倒霉,连家中男丁也一个不剩,其次便是有可能、有资格与完颜氏夺权地八姓宗族、诸王叔伯子侄辈,一批杀了八十余个带爵号的,连太祖子孙一起陪斩,一月之间,杀了上京女真贵族一百五十余人。
同时,萧氏族人虽为前辽遗族,却与汉人一道,大举占据朝中要职,完颜亮仅存的亲弟弟完颜衮则领三省事、封王、领都元帅职,只有这一位,才像已经死去的胙王一样,得到完颜亮的宠信,其余要职,大半不复为女真所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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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南北思安定,烽
上京城中,完颜氏元气大伤,太祖子孙凋零大半,竟不及萧氏外族荣耀,而完颜亮一番大杀八方之下,众王族始知此子并非完颜可比,只识得手中宝刀,不忌亲疏长幼,甚至没得宗族远近,但有一丝对其不敬者,往往便永无生理。
上京为之大安!
平章政事刘,原来尚书省时亲近的旧人,眼下擢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下属一班汉臣随之升迁,牢牢掌握了尚书省,这才是完颜亮愿意信重的中坚力量。其余左丞宗义,右丞温都思忠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刘麟为尚书右丞,殿前左副点检仆散忽土为殿前都点检,一番升赏下来,竟然不见女真诸姓有何好处。
三月间,大金兵部尚书完颜元宜奉旨抵达临安,带来了完颜亮的亲诏,送返天水郡公生前所用玉带,赵构睹物生悲,赏过来使,却在后宫中与韦后大,将这玉带供入太庙。而完颜元宜也自乖觉,不仅不再向以前的使臣一样,要求南朝君臣面北跪接旨意,还对赵构道:“陛下,臣奉天德帝旨,一则贺宋国正旦,二则奉旨晓谕宋国,此后宋金之交一如往昔,吾主方登大宝,欲与宋国结好,近者必迁江淮兵马过河屯守,愿宋国亦自约束,庶几南北永无兵甲之费。然恐宋国诸武臣或未必肯与大金和好,尚须陛下严旨约束是幸赵构数日里不曾召秦桧觐见,是日得了金主明旨,仍着人召秦桧入垂殿议事。秦桧自遇刺之后,虽杀了施全,仍不肯安心,请旨之后,着神武营将五十长枪兵列于轿前,出入护卫,料来若非刺客大举来袭。个别勇悍之徒纵然携带重兵器,也难突破这层防御。这日得旨入觐,心底自然晓得端倪,但赵构却吓了一跳。
“秦卿日前告病。为的甚来?如今不过数日不见,竟清减如此?”
入大内的秦桧,早没了二月前的儒雅神采,走路颤颤巍巍,鬓间霜重,眼神离散,还须小黄门以手相携。才能够跪伏下去,面上肌肤,也大为消瘦。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颓朽,怕是不能再辅佐陛下了!”秦桧这两月来,度日如年,一则不晓得金人那边是何等光景,日后自己还有没得这大靠山可以倚仗,二来确在日夜防备,往往一夜之间惊觉数次,有时梦见岳飞。醒后再难成寐。本来年纪也颇老了,再这等夜不安寝,食不甘味,岂能不病?
幸好这两日完颜元宜到了临安,循旧例先到秦府一晤,才晓得完颜亮态度,照旧是要秦桧保证南北永不起衅,且力保秦桧在宋国地位。这才让秦桧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今日入觐,尚未大好,行走之际,比以往艰难不少。
“秦卿乃国之柱石。朕一日不可或缺者,此话不可再提!”赵构好言抚慰,却是心下大快,晓得秦桧心病大约在何处,加上完颜元宜卑辞厚币,金人内部看来还未大安,暂且不敢有南下之图。赵构自然对这老东西也就不甚倚重了。
“老臣不敢欺君!”秦桧勉力打起精神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犬子虽不才。老臣亦有舔犊之心,愿其能蒙君恩,日后可代老臣侍奉陛下!”
赵构眉头一跳,心下大是不快,口中却道:“虎父无犬子,秦卿长公子久在翰宛,文采风流,朕岂会或忘?不劳秦卿费心,朕异日必有大用!只是今日召秦卿,却另有要事:据金国来使所报,愿熄江淮之兵烽,撤行营返河北,而淮泗之约不变,以秦卿看来,此为何意?”
秦桧默然片刻,晓得这是躲不过的功课,遂道:“陛下英明,必早有成算,老臣愚见,岂足为陛下镜鉴?只是按历年南北之势,金人虽兵甲强盛,然漠北未靖,此为后顾之忧,河东义民以岳氏之名而揭竿,据其河东,此为心腹之患。==加之上京变乱初平,纵然勋贵旧臣之中,也还怕未必皆肯拥立新君,以老臣之见,此为远交之策,以得暇平腋肘之大患矣。若陛下立意守成,江南可得十数年安稳,若刻意北图,只怕金人未必肯让出河北来!”
赵构听得秦桧之意,还不脱挟北势而欺南之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出来,而是分析道:“岳雷得杨再兴之助,于河东屡破金军大队,前者杀行台元帅撒离喝,令金人失却河北磐石,后者再败阿鲁补,据杨再兴所报,斩杀女真二万余骑,则河北金人馁弱已极,纵然有南图之心,只怕也无南图之力了罢?”
秦桧闻得此话,心下一颤,道:“陛下当真有北图之意?”
赵构见秦桧惊慌,也心满意足,这才缓缓道:“完颜亮令上京给付二位公主月俸,又拘皇兄于开封,止此便是押为人质之意,若朕一意北伐,只怕上京诸手足亲旧,难得保全一个半个,连开封皇兄处,也不易得保平安。朕纵有雄图,安忍为此?罢罢罢,江南初定,不可以小故动摇,再过些时日,待兵甲钱粮再充足些,且再说罢!”
秦桧这才大大舒了一口气,回府时细细回想,赫然发觉,赵构虽早有定见,却不过召自己进宫求证,止为试探自己虚实罢了,若是自己适才再软弱些儿,只怕赵构此后再不会对自己客气了。
不过数日之内,赵构说话算数,封秦为观文殿大学士,但同时令其领万寿观使,实为虚衔,同时却令以余尧弼参知政事,给事中巫签书枢密院事。如此一来,秦桧在中枢多了几分掣肘,而其子却未如愿得居高位。
赵构终于还是对秦桧动了手脚。
杨再兴在泽州得临安消息,心下略宽,对洪皓道:“金人如此结好大宋,无非暂为退保计,若是上京安定,只怕完颜亮仍不肯安心,必要南下,但这一来一往,又可为河东多争得一年半载平安,那时大军已练就,还怕谁来?!只是完颜亮所虑者,除江南外,更在漠北,忽图刺将金人搅得好苦!嘿嘿,先生以为,要河东多得些时日屯田,某等该往何处着力?”
洪皓连日里为春耕之事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得暇至枢密行府奏事,哪里晓得杨再兴动甚么歪脑子,当下满面茫然,不知所云。待杨再兴举手往北,才略略猜到:“是了,贺兰可汗居安日久,也该挪挪地方才是!”
四月的河东,太原府,蔡晋大集诸军,将屯田之事暂告一段落,这一个多月来,太原府二万多兵马,前后共播种三万余顷土地,棉、谷之属皆有,而太原府左近州县兵马,亦不断开垦新土,增地万顷。眼下抛却农具,是到了练兵的时候了。
大军既集,蔡晋按阅之际,心旌动摇,眼下万骑精兵,远过于七宝山下兵马,纵然是列阵的步卒,也个个精气神饱满,甚至连杨再兴在七宝山下时,所练之兵马也不如眼下,看来这岳家军之名,果然不虚。
“禀都统,兵马皆已点卯,特请将令!”中军旗官将帅旗升起后,到点将台上请令。
蔡晋微微颌首,旗官手中旗号挥处,骑军分作五队,各自入场演练冲阵战法,长枪大刀过处,作为靶子的木桩上,一个个木刻人头纷纷破碎,连头盔共重三十余斤地盔甲,让这万余骑通过之时,有如卷过一道道铁铸洪流。
此时步阵也自散开,重盾手、刀斧手、长枪手、箭手、弩手依次列齐整,阵前一声鼓响处,阵中杀声大作,重盾如墙,刀枪如林,再响得一通鼓,阵中箭如雨发,阵前的圆靶上插得有如乱草,第三通鼓响罢,阵中齐声大喝,盾牌开处,刀斧突阵而出,在阵前开成一片雪浪,若是有骑军敢欺近,此时哪有生理!
蔡晋下得点将台,任旗官号令诸军,自家却在诸阵前后巡视,这队兵马到自己手中尚不过月余,还未曾实实在在练过,眼下这等气势,都是在牛皋手中生成,若是江南尽是此等兵马,何愁河北不复?
还不到半个月,眼看兵马渐入佳境,便得杨再兴鸽书,上书:“以牛副帅为首,将太原、汾州旧部兵马出忻州,取应州,不必再进,待贺兰可汗南下,共逼大同府!”
蔡晋得书大喜,五日后,牛皋匆匆率万余骑赶到太原府,才入城中,即对迎候的蔡晋道:“蔡小子好福气!老牛在此,已经许久不曾动手,汝领军不过月余,便要出击,哈哈哈,好福气!”
蔡晋早在拓皋时,便见识过牛皋脾气,丝毫不以为忤,笑道:“老牛所练兵马,远在江南诸路之上,若非如此,叫蔡晋率临安那班兵马出击,还真真不敢!”
牛皋得意非凡:“这可算不得老牛本事,当年岳帅练兵时规矩,老牛依了个十足十,会差到哪里去?如今按杨相吩咐,咱还不敢带新伢子去,且将打过金贼的老兵带上,此战必可一鼓而下!”
这里距离燕京何等之近,旬日之间,大同府急报:“汪古部贺兰逆贼将兵万余南下,河东岳贼渐次北上,府中兵马难敷应用,专望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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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雄师出雁门,可
忻州在滹沱河水域,牧马河畔,出太原过系舟山,地势甚缓,快马一日可达,大军出动,尽为岳家军精锐步骑,也不过三日就抵忻州城下。
牛皋平太原时,不仅将忻州收入囊中,更撵得弃城而遁的金人沿滹沱河逃窜,过代州而逃入恒山,方逃得一命,牛皋却乘势收了代州与繁峙。此去往西北,地势为恒山所阻,人马难越,不利大军行动,当时牛皋只得败兴而归,也防太原府尚未安稳,为溃军所乘。
四月初十日,大军两万在忻州驻下,牛皋召蔡晋、李琪共商进军方略,这一点上牛皋秉岳帅之遗风,不再像早前盛年之时,一往无前,从不与帐下军将相商。
“杨兄弟在泽州府,只晓得着大军进逼应州,却不曾熟知山河地理,这忻州出去,恒山绵延千里,兵马难行,须从何处进军,李琪久在太行,必有主意!”牛皋见二人到齐,便将这难题扔给了山大王李琪。
“牛爷客气!”李琪在太行抗金十余年,五台、恒山一带,岂会不熟,当下也不推辞,在地图上指道:“应州恰与繁峙隔恒山相望,恒山侠义社早年间已经控制诸处关隘,只不敢下山与金人大军硬抗罢了,前番牛爷逐金人越恒山雁门关而逃,山间义民便杀伤不少金贼,是以路虽难行,也不过迁延些时日。金人在关北立有兵寨,极难攻取。若要大军开拔,路面宽阔,却须过瓶形寨险道。经大同府治下灵丘县境,绕恒山而行,方可如意。”
牛皋看看地图,依李琪所指,一路看将下去,最后却大摇其头,道:“老蔡怎么看?”
蔡晋也是积年老军了。见牛皋摇头,自然用心查究,细看时,自家也觉不妥:“牛爷且看,应州自古号为雁门锁钥,翻山过雁门关而过,可收奇袭之效。^^恒山虽曾经魏时拓拔氏驱兵马开山,其实难行,若要大军举动,直下应州,甚为难矣。若是过灵丘,则金人西京重地,兵马强盛,消息灵通,大军绕恒山而行,千里奔袭。劳师远攻,恐怕尚不及应州,已经与大同金人主力相逢于道。眼下大军步骑不过两万,一战之下,纵然退保还不算难,进取却颇不易,那时岂不枉费钱粮?”
牛皋一竖拇指,笑道:“蔡小子当年在拓皋时。便合老牛胃口,如今便似老牛胃里的蛔虫,这算法没半点不同:只是以二位所见,杨兄弟所称进逼应州,当如何解说?”
李琪犹豫片刻。指着地图道:“末将以为,杨相所言进逼,不过欲调动大同兵马出城,并非进取之意,否则纵然取下应州,恒山兵甲钱粮转运艰难,守之亦不易。大同金军不下三万。女真主力便有两万余,眼下更胜开封。若以硬碰硬,除非将解州、渭州兵马调度过来,当不在话下。依某之意,不若以步军穿雁门过山,佯为攻打应州,却以骑军侧应,若大同金军不出来便罢,当真出战时,以骑军过灵丘袭其后,或者可收奇效。”
牛皋看了半天,喟然长叹:“老杨这招没算准,两万兵马,做得了甚么?若是将太原府诸州县兵马带过来,将四五万兵马过去,哪里还有许多计较!罢罢罢,朔州、大同互为犄角,老牛原也没敢望能进大同歇脚。”
蔡晋却笑道:“牛爷原来想占便宜来的,杨相之意,岳家军不过虚张声势,主戏却由那贺兰可汗来唱,能将大同府兵马调出来,便是大功一件,何必将金人尽数引至忻州来?”
牛皋摇摇头:“老牛六十岁的人了,不像汝辈还有一二十年仗好打,若有便宜仗不打,日后如何向岳帅交待?”
李琪与蔡晋还在四十岁上下,差了二十来岁年纪,自然面面相觑,应对不得。=
次日,岳家军大营移动,步军由李琪率领,往代州而去,蔡晋却与牛皋率骑军径赴繁峙。
四月十四日,繁峙与灵丘之间地瓶形寨上,岳家军旗号迎薄雾而展,寨下深谷中还不见一丝光线,此处地势可比函谷关,更险胜太行关,纵与雁门相比,也不逊分毫,瓶口处只容匹马,谷内却可藏兵数万,在谷内仰望,天如一线,若遇阴雨,谷内冥冥不可见,地势当真险要。
待晨雾略消,关南一阵马蹄声,谷中数骑扛旗如飞而至,关前寨栅处岳家军守兵早早将强弩对着谷中,远远喝道:“哪来的兵马,快快住了!”
这数骑果然闻声止步,稍候,一骑突前,高声道:“关上是哪位将军?汾州牛爷、太原府蔡都统将兵至此,午时即要出关,可速通禀!”
一面高声喝叫,一面将手中旗号展开,上面果然大书一“岳”字,守栅的小校一惊:“牛爷亲至瓶形寨?好哇,这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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