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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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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的意思,我等不班师?”姚侑迟疑了一下:“再说,中军如何,还须奉岳帅将令,这个——若是违了旨——”
    杨峻瞪着眼前几位,按说他们都是中军将佐,虽然自己没有十分把握,不知道杨再兴与他们的关系,但这些日子来,也多少看出些门道,这几与自己亲疏有别,不可一概而论。其中高林、罗彦是最铁杆的两位,其他三人却难说。
    “若是岳帅不班师,我们兄弟几个,自然并肩子作战,一步不离,死生共之,但若岳帅班师……”杨峻沉吟半晌:“我须派几位兄弟渡河北上,到梁兴将军麾下效命,到时再带上几名兵器匠作,日后必有在太行相见之日,此举我会禀明岳帅,料来大军若南返,便不算违旨,区区数人渡河北上,目标不会太大,河北义民众多,接应没有问题,只是数年间恐怕不能再下江南,不知道几位兄弟家人如何?”
    高林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哥,我家本在相州,当初随岳帅南下,后来在大哥麾下,家人早已尽丧番贼手中,了无牵挂,我也不愿南下,请大哥一定让我渡河!”
    李德也随后上前:“某家即在河北,南下时家人四散,若能渡河北上,是某平生大愿!”
    罗彦也道:“小弟孤身一个,跟杨大哥一样,睏了睡,死了埋,了无牵挂,愿随高大哥一起渡河!”
    王兰,姚侑却犹豫不决。
    “两位兄弟家在江南,妻儿老小不在少数,这不算什么难处,大哥绝不会见责!”高林喝斥道。
    王兰、姚侑满面羞惭,不发一语。
    杨峻上前,双手放在两人肩头:“一日是兄弟,一世是兄弟,便是两位兄弟想要渡河,便看在家中老小,我也不会允可!”
    两人低头拱手,却是忍不住眼眶泛红。
    “今日之事,若非大军班师,不许漏出一个字,若乱了军心,我与诸位同领军法!”杨峻喝道。
    “是!”
    ※※※※※※※※※※※※※※※※※※※※※※※※※※※※※※※※
    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巳时。
    岳家军大营外,数百骑奔来,“岳”字旗下,漫天尘土。
    烈日灼灼,人浴汗尘,却是在营门口稍作停顿,就有数骑直赴帅帐。
    “圣旨到——”
    营中遍响!
第三十七章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辰时。
    开封城内,杀意森然,兀术已经下令数日,每日只有午间一个时辰可以出行,其他时间,所有街巷,均不得有人影,所有居民均须呆在家中,若有出逃,四邻连坐!
    如果不是偶尔的犬吠声传来,开封城就是一座死城。
    城中原来熙熙攘攘的大街,现下只有大金的骑兵不时冲过,马蹄声散去后,万籁俱静,连儿啼声都喑哑而细弱。
    但城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金人在开封城中最后的日子。
    那些原来在开封城嚣张跋扈的大金勋贵们,眼下全都消失不见,连城中的金骑都在一天天减少,不时还有金营中汉军逃兵易服进入民居躲藏,由他们传出的消息则更加让人振奋:岳家军就在开封城外!
    城中最不开心的人只有一个:完颜宗弼,大金国四太子,兀术!
    所有的可能都已经想到了,但没有一个可能会让兀术稍展愁眉。城中金兵除了布防诸门,二十里外侦骑四布,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从北门到李固渡的通道畅通无阻。岳家军连日来毫无动静,但绝对不是无所作为,最近有几支侦骑小队跑出了二十里外,连人带马,连渣都不剩一粒,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中有两个汉军小队,连怎么失踪的都不知道。
    兀术料到了最坏的局面,甚至一旦岳家军发动,城中所有精骑就集中在一处,从岳家军最薄弱的那道防线冲出,直杀李固渡。渡口那边的防御已经做到比开封城还强悍,一时半刻不会掉到岳家军手里,等自己率大军赶到,且战且退,渡河应该是没有问题。
    坐在宋皇昔年的大殿宝座上,兀术有时也曾有过幻想,这座城就像是老天赐给自己的赏赐,多年的辛苦厮杀,只有在这里才会有些许的踏实,有时甚至想过,再也不返回上京(虽然金帝已经将其改名为北京),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呆在这里,操练精兵。向南可威压宋廷,向北也省得和朝中那班老臣怒目相向。大金国创国的铁血汉子,白山黑水滋养出来的好汉们,早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眼下的朝中权贵,与自己当年攻破开封时抓到的那些宋臣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贪生怕死,一样的耽于逸乐。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宋便几乎亡于此,如今的大金,难道会有什么不同?
    蒙古草原上,那些凶悍的游牧汉子,那些逐水草而居的猎手们,如今一代代繁盛,部族的规模一代比一代大,对大金北方城池的危胁也越来越明显。只要把南宋彻底打散、打怕,甚至打死,自己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率所有大金精骑,扫荡草原,把大金北方的国土外围打造成坚不可破的万里疆防,再接下来才是安心的改革内政,屯田放牧,休养生息!
    只要江南还有像岳飞这种可怕的疯子,这种执着北伐的将帅,自己就休想放心地北上大草原。
    江南小朝庭里,有一心主和的秦桧,还有把柄在大金手里的康王,都不足虑,韩世忠守成之将,刘锜虽然也算是疯子,却从来不是疯到骨子里去了,对北伐没有那么执着,甚至就算西川汉中大金无计可施的吴氏兄弟,也从来不会摆出进攻的态势。
    只有岳飞!
    差不多自己每一步筹谋,都会想到:岳飞会有什么反应?!岳飞怎么破解?!
    而最后真正面对岳飞时,得到的都是最不想要的答案!
    这南蛮就是四太子腰间的一枚骨刺,让人不得安寝,不得安座!甚至饮食俱废!
    这一仗,只能杀了岳飞,一座开封城来换也值!
    “岳飞!为什么你还不死!——”
    ※※※※※※※※※※※※※※※※※※※※※※※※※※※※※※※※※
    岳飞面沉如水,接完圣旨,行礼如仪,安排营中摆开宴席,虽然远不如临安丰盛,也算是营中难得的盛宴了,只是规模却并不大,营中只得寥寥数人陪席。
    张宪、岳云、王贵、杨峻等人都坐在下首,岳飞毕竟比来宣旨的御使高出不少品级,虽然一再逊座,也还是坐在了主位。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营中将帅看御使的眼光,让一向在临安城中不可一使的秦桧亲信,也不敢抬头面对,相比昨晚在偃城暂歇时的嚣张,这时的“圣使”低调了许多。
    欢迎午宴后,撤席摆茶,谈话也进入正题。
    “太尉,下官身负皇命,须返回行在复命,不知太尉几时班师?”御使说这话时,目不转睛在盯着岳飞的表情。你退兵便罢,或者不肯退兵,要忤逆圣旨,那也是秦相所求之不得的,岳飞久居节度使位,手握重兵,若没有个充分的借口,如何下手削夺兵权?
    甚至,不需要你多说一个字废话,只要脸上稍有不愉,那也是天大的罪状!
    “大人,岳某熟思圣意,是命岳某‘措置班师’,而非立即拔营,这大军一动,非同小可,不仅事务烦多,还须防番贼追击,往往且战且退,方可平安南返,此即圣上‘措置’之意,不知大人以为岳某所言确否?”岳飞脸上古井不波,却玩起了文字游戏。
    这话也不算过份,顺昌之战,赵构急火攻心时,下旨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刘在顺昌府,捍御金贼,虽屡杀获,其贼势源源未已。卿依已降诏旨,多差精锐人马,火急前去救援,无致贼势猖狂,少落奸便,不得顷刻住滞。”
    这当中有“不得顷刻住滞。”,意思大为不同。
    但此番圣旨中的“措置”二字,颇可玩味,即使是秦桧在此,也未必就能说出其他意思来,明明就是“安排筹划,妥当行事”的意思,班师固然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凭“措置”二字,未尝不可以求得些周旋空间!
    “这个——”御使也踌躇起来,揣摸圣意,这是件极犯讳的事,自己固然得秦相口谕,要岳飞尽快回军,以免深犯兀术根本,可是若岳飞说的是对的,那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一旦大军略有不测,岳飞完全可以往自己头上扣一顶大帽子,那时悔之晚矣。
    “太尉深得皇上倚重,必能深体上意!”御使干脆以退为进:“不过以圣上召诸帅班师之举,下官看来,是为两国和议大局,若太尉尚须时日,下官也可先返行在,不过若是两国再有大战,恐怕与圣意不符,不知太尉以为然否?”
    岳飞沉吟片刻,拈须颌首:“飞既奉旨,必不轻进,大人可以放心!”
    帐中一时鸦雀无声,岳家军诸将尽皆骇然。
    “不过,若兀术敢来犯我大营,岳某也不会束手待缚就是了!”岳飞补充道。
    “是!是!自然不会!太尉多虑了!”御使头上微微沁汗。
    岳飞闻言,脸上怒意一闪而逝:不会?!你怎么知道兀术不会?莫非?!
    此时御使正在拭汗,没有看到岳飞眼中厉芒,杨峻却深得其中三味:这家伙必与兀术暗通款曲!
    ※※※※※※※※※※※※※※※※※※※※※※※※※※※※※※※※※※※※
    同一时刻,开封城内城。
    “丞相!临安来人!”
    兀术闻言,怃然道:“知道了,叫他进来!”
第三十八章 便聚九州铁,难铸今
       “太尉——这开封城——”张宪忍不住,沉声提醒。
    岳飞摆摆手,制止了张宪继续说下去,这个小动作也没能逃出御使的眼睛:“太尉,下官须返行在复圣命,想来太尉既已奉诏,深体圣意,必不致擅起干戈,令下官徒自往返!”
    帐中一时默然,诸将眼中都有怒意。
    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一旦怒满胸臆,虽然没有发作出来,仍令帐中杀意腾起,御使坐不安席,举杯饮水,却只听到杯盏碰响,手指的颤动再难掩饰。
    “大人说的是!”岳飞缓缓道来,帐中气氛稍有缓和:“既然大人须回复圣命,岳某不送,即日起便措置班师,以免有负圣意,请!”
    言罢举杯请茶。
    “太尉既已止息干戈,则万民可仰之稍得生息,下官此去,所过州府,便不须再往军输送粮秣了,下官代江南百姓,谢过太尉大德。”
    御使言罢,悻悻而去。
    “岳帅!”
    诸将愤然而起,帐中俱是怒气,众意汹汹。
    岳飞拍案而起:“不必多言!只须防兀术远遁!本帅这就上书,乞止班师诏!”
    众将散去,岳飞伏案疾书:
    “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臣岳飞状奏:今虏重兵尽聚东京(开封),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谋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唯陛下图之。”
    张宪、王贵、岳云、杨峻等传阅一遍,才以火漆封上,盖上岳飞印鉴,五百里加急火速送往临安。看来岳飞对于这位御使回复圣命的速度和可靠度也并不信任。
    “岳帅,御使已去,偃城中粮草虽然大半未运到朱仙镇,但即使全数送达,也不过足敷半月之用,这开封攻是不是攻,须早日定夺!”王贵负责粮草,此时哪能不慌!
    岳飞喟叹道:“我大军未得明诏,哪能就去攻取开封!这班师诏下得也太早了!……”
    “可是”张宪抢过话头:“岳帅上书至临安,至少半月可以往返,如此大军早就没有粮草,军无粮必乱,如何是好!不若……”
    “先拿下开封府!”杨峻脱口而出,张宪轻轻点头。
    杨峻继续道:“将在外,不可临阵请旨,主帅当可随机应变,开封城破,则金营辎重粮草俱为我军所用,城中府库,莫说半个月,便是半年也不足虑!那时就算违旨,大哥押兀术到临安请罪就是,‘时不再来,机难轻失’,大宋中兴之机,千载一时,若放过了,便聚九州铁,难铸今日错矣!”
    张宪、岳云目光灼灼,都被杨峻言辞所动,只看岳飞决断了!
    杨峻却打了个小算盘。
    眼下情势,开封城覆手之间,就可收入囊中,据守开封城,并不能左右宋金局势,但灭了兀术,却大不一样,杨峻甚至想过,开封城一破,不管兀术是否生擒,都是一枪毕命,免留后患!
    更重要的是,通过开封一战,实际上已经打破了赵构和秦桧求和的布局,也让岳飞背上抗旨的罪名,此后即使十二道金牌再来,也时过境迁,大不一样了。
    枭了兀术之头,便班师也无所谓了!
    何况抗一旨是死罪,抗十二道旨有什么差别么?
    到时大军一动,河南河北群情响应,岳飞恐怕未见得会回师吧!
    大不了一日之内,连上十二道《乞止班师诏奏》!
    岳飞却不为所动。
    “杨兄弟所言是矣,岳某上书之意,正在于此!不过开封城当真非同小可,城中只须三万军卒,足以当我十五万精兵!兀术此獠,也非易与之辈,我这六万人马,要想围得住开封城,且让兀术无路可退,却是做梦罢了!若待张帅与刘帅之兵,却不伏我节制,如非手中有圣旨,这两镇人马,如何肯来开封!我这里得了班师诏,张、刘诸军如何不会?我等且在此候旨!营中粮草,今日起只发七成!偃城粮秣,全速运来。只待圣旨下,我等到开封城中金营内去取粮草!”
    正说话间,帐外人声大振,董先等数名将领抢进帐来。
    “帅爷!营外百姓求见!”董先嗫嗫嚅嚅,说得有些含糊。
    岳飞蹇额而出,却见这场面非同小可。
    营门处,上万黎庶遮蔽山野。
    “岳爷爷!不可班师啊!”
    哭喊声惊天动地,诸将帅喉头哽住,岳飞作声不得。
    ※※※※※※※※※※※※※※※※※※※※※※※※※※※※※※※※※※※※※※※
    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酉时,开封城内。
    “丞相!”龙虎大王冲进大殿:“诸孛堇人马已经齐备,何时开往李固渡?”
    兀术却才和那名临安来人密密谈完,听到军报,先是默然,随后嘴角一丝笑意荡开,最后竟是哈哈大笑,情难自已:“蠢奴!开什么开!全部散开,紧守诸门,召李固渡守军回城!”
    龙虎大王听得骇然:丞相什么时候决定死守了?
    “且去!派数骑传令:着毫州、宿州、顺昌诸军齐集此处,河北诸路军马也不须再杀贼匪,全数渡河南下,我要与那岳南蛮一决胜负!哈哈哈哈!”
    数十骑金兵冲出开封东、北诸门,四散而去,很快,暮色四合,吞噬了这数十骑的身影。
    ※※※※※※※※※※※※※※※※※※※※※※※※※※※※※※※※※※※※※※※※
    戌时,朱仙镇,岳家军大营。
    “大哥!怎么会这样!”一名虬髯乱生,满面黝黑的高大壮汉抢入帅帐,对愁眉不展的岳飞吼道。
    “牛统领!”张宪喝道:“这是圣意!”
    (噢,这家伙是牛皋!杨峻恍然,这家伙终于带援兵赶到了。)
    “狗屁圣意!”牛皋:“我岳家军以命相搏,为大宋收复多少城池!如今眼见站兀术那贼厮鸟就在开封城内,且先缚了来下酒,再理会圣意!”
    “牛兄弟住了!不可忤旨!”岳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若不是看在牛皋满尘土,料想这一路赶得并不轻松,话还会说得更重些。
    “大哥!俺就当没进大营,没听到什么旨鸟,这就带两万儿郎,去取了开封城!皇上要砍头,便砍俺的头!与大哥无关!”牛皋愤然作色,丝毫没把岳飞的斥责放在心上。
    “牛黑子!出去!”张宪看岳飞面色不愉,一把揪住牛皋,拖出帐外。
    岳飞刚以“上书请旨,决不退兵”的话劝散了民伕们,心里却焦燥不安,哪里肯听这牛皋胡言乱语。
    杨峻却心下一动,悄悄出帐,摸向牛皋营中。
    “哈哈哈,杨兄弟在偃城、颖昌杀得痛快,老牛佩服!只可惜放兀术跑了!”牛皋手下忙着搭营,他却搂住杨峻臂膀,纵声大笑。
    “老牛,莫怪我没说!”杨峻悄悄在牛皋耳边低声道:“此去不过五十余里,李固渡有兀术的渡船,这厮打算拼不过就逃命过河,若是趁这夜里,一把火把船给他烧了……”
    牛皋一阵坏笑,拍拍杨峻肩头,趁大军还在乱中,率200骑出营而去。
    杨峻把臂莞尔:“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能烧得了最好,若不能烧,至少也让李固渡一阵大乱,兀术是出城逃命,还是反攻朱仙镇?
第三十九章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绍兴十年七月十九日,寅时,牛皋返回营中,倒头便睡。
    出乎杨峻的意料,牛皋并没有烧到兀术的船只。
    “杨爷,昨晚牛统领带兄弟们到了李固渡,却只是空营一座,渡口不过数百金兵,守着偌大一个军营,那营里足可以容得下上万人马,却不见渡船,牛爷带我等冲杀一阵,怕兀术出城来援,只得返回!”
    罹档溃植坏门:谧踊乩从粲舨豢欤苯拥瓜滤恕?
    不过那些船到哪去了?难道兀术连夜就过了河?不像啊,要说上万金兵渡河,踏白军的探子哪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
    如同映证这个猜测,天刚放明,踏白军侦骑匆匆进营。
    “禀岳帅!”为首的踏白军小校喘着大气,有些说不出话来:“那兀术——昨晚已经让李固渡所有军马回城——开封府诸门都加强了防守,连城外的汉军都进了城!”
    “岳帅,渡口船只,一夜间全都划往北岸,看来那兀术没打算跑!”董先听了帐外几名侦骑的议论,忙进来补充道。
    岳飞等踏白军探子出帐,缓缓问道:“诸位,兀术如此这般,是何主意?”
    张宪、王贵都摇摇头,不明所以。
    “莫非……”岳飞沉吟不语。
    “莫非兀术要在开封府与我岳家军一战?!”杨峻开始有点明白牛皋昨晚的遭遇了。
    岳飞脸一沉,一掌击在案几上。
    兀术要逃,则必须分心两处,兵力不足,加上两线作战,岳家军的胜算就多了几分,但若兀术彻底放弃逃跑,集中所有兵力,全力防守,则开封府将让岳家军耗掉多少精锐!
    但让岳飞震怒的却不止于此。
    巳时一刻,营外一片混乱,一百余骑溃兵迅速接近岳家军大营,若非看到仍是大宋服饰,此时营栅处的弩箭应该已经发话了。
    为首的两人披头散发,身上衣甲不全,血迹斑斑,疲累不堪,进营门时几乎直接就从马背上滚落,还好,守营的军将认出了来人:“这不是刘大人和史将军么?”
    几名将士扶着二人进了帅帐,岳飞骇然:“这是怎么回事?你二人……”
    “禀岳帅——”刘永寿带着哭腔跪下了:“下官与史将军特来请罪!”
    杨峻不明所以,但张宪却心知肚明。
    张宪自收复陈州后,岳飞即委任这位刘永寿刘大人“权知淮宁府”之职,与副统领史贵一起守卫陈州,自己才率大军回援偃城,看这阵势,恐怕自己的大军前脚才走,金兵后脚就打上陈州了,按说张宪已经带走主力部队,若金兵够强悍,再取回陈州也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但这才不过前后十来天的事,这也太快了吧!
    而刘永寿所说的“金兵大队来攻”,却步骑兵加起来不超过三千!
    “啪!”岳飞拍案而起,怒指刘永寿与不敢作声的史贵:“你——你们——好大胆,竟然还敢来我营中!就不怕砍头吗?”
    “陈州须不是偃城!以过千兵力,加上城中百姓,居然连一天都没有守住!连派人求援都做不到,这城是如何守的?这仗是如何打的!居然连来打的番贼是谁统领都没有看到,就逃出了城!岂不该死!”
    帐中诸将悚然,岳飞发怒当真不是儿戏,不过这仗也打得太窝囊了,怨不得岳飞要火大。
    “胜捷军赵秉渊!”岳飞大喝,帐中一将连忙站起来,到中间拱手听令:“你带2000骑去,必要取回陈州,若攻之不克,或临阵脱逃,斩!”
    “是!”赵秉渊得令出帐。
    “岳帅——下官——下官……”刘永寿嗫嗫嚅嚅,脸若白纸,不知道岳飞如何发落。
    “哼!——”岳飞瞋目怒视:“刘大人!且休领罪,待我大军进了开封府,却来理会!史统制回本军待罪,若能立功,自可抵赎,不然,岳某这里,须知军法!”
    二人狼狈出帐。
    未时,派遣到毫州搬兵的踏白军回报:“岳帅!番贼三路都统阿鲁补以郦琼为先锋,南下攻亳、宿二州,守将兵马钤辖卫经陷贼手,亳州、宿州已失!”
    “这!——你等可探得明白,张帅麾下王统制所部大军四万,现在竟在何处?!”一日间连得数报,岳飞已经漠然,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让他不敢相信。
    “王将军奉张帅将令,早已率大军南返,城中只得数千军,不堪防御!且据城外百姓所言,张帅所部未到毫州,贼兵守将郦琼即已弃城而逃,并未交战,但张帅军进得城后,虏掠良人妻妾,夺取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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