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四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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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年的艰难，苏阳只在苏奶奶和父亲只字片语中听说过，但其中的困苦，苏阳能想象的只是冰山一角。

　　　　苏阳的大伯苏祥是个老实人，心肠好又孝顺，苏爷爷病重的那年，他私下推脱了村里人介绍的对象，代替苏爷爷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帮苏奶奶撑起了这个家，这一撑，便是二十几年过去了。

　　　　苏爷爷病重第二年，苏启通过媒人介绍，娶了年过二十六仍未嫁人的何其芳。结婚时的聘礼还是苏阳大伯卖了粮食和鸡鸭凑出来的。

　　　　何家离苏家隔了几个村子，但当时的何家却已在乡里远近闻名。何家在乡里算得上是富足的大家庭，家里的几个儿子早些年外出打工挣了钱，后来又凑钱经营了自己的小生意。何其芳是家中的第五个孩子，前面几个哥哥姐姐已经结婚生子，乡里人给何其芳介绍过几个对象，而这个何家五妹却是一个也没看上。

　　　　乡下人文化水平不高，仅凭务农养家，在外风吹日晒，自然入不了何五妹的眼。

　　　　这一拖，何五妹便年过二十六了。

　　　　索性听说别村的苏家有一子，文化、样貌、身形均是不错。不仅如此，上面的大哥是个光棍，一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只是家境不好，但这也无妨，无非就是嫁妆多一些，却避免了日后受婆婆欺凌。

　　　　何五妹这才在母亲和媒人的游说中勉强同意了。

　　　　时隔多年，如今的何家倒是算得上生活富足。因此，苏阳理解何其芳眼中的傲气，但同时她又对何其芳的傲气感到好笑。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何其芳的秉性与她几个哥哥姐姐其实如出一辙。苏阳对他们均没有好感。

　　　　苏阳淡淡的一笑却刺到了旁人。

　　　　苏乐握着何其芳的手，心里对苏阳很不屑，面上却有些嗔怪的说，“我亲爱的妈妈，你倒是就知道说我，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当初要是你也让我到一中上学，说不定我都考上研究生了。哪能跟现在似的，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整天没什么事，一个月就拿着那点死工资，就够生活费。我说啊，还是阳阳好，小叔跟幺婶在城里挣了钱就把阳阳接到城里来了，我在老家上完初中才来的市里，这哪能比啊。”

　　　　苏阳听着，面上没什么情绪，心里却是察觉到了什么。

　　　　看来这登门的理由她算是找到了。

　　　　这边何其芳顺着苏乐的话，把心里早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苏恒啊，你们家阳阳上一中花了多少钱？我听人说上一中要一万起步，哎哟，你说这现在的孩子啊，上个学真是不容易。我们那会能读就读，成绩不好的就不读了，现在的条件好了，孩子成绩不好就交钱去读。这学校也真是会挣钱咧。”

　　　　苏恒虽然脾气好，也重情，但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这母女俩话中的意思。何其芳的话音刚落，他便开了口，”说到阳阳转学，我跟她妈可是跑了好几间学校。一问收不收转学生，很多学校都说不收，后来去小牧他们学校，校长一听说是小牧的妹妹，就给了阳阳一个转学考试的名额。不过当时也没想到阳阳竟然能考上，我跟她妈妈都只是准备试试看，结果阳阳居然考了个第一名。转过去倒是没花什么钱，阳阳转学考试成绩好，除了学费，其他的没多花。“

　　　　苏恒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就是在叙述一件小事，并没有显摆的意思。但别人听了，心里可就不是个滋味了。

　　　　嘴角的笑意一滞，何其芳蹙了蹙眉。过了一会，她才笑着继续开口，只是眼里没了笑意。

　　　　“我就说嘛，这一中收费这么贵，我们这种穷人家怎么交得起。乐乐她舅舅的那个孩子，就是那个后来生的儿子壮壮，你们还记得吧？他还长阳阳半岁，现在跟阳阳同一个年级。他啊，成绩还可以，就是学校不好，他爸爸一直想让他转到一中来上学，但是一中收费又贵，没个熟人打点还不收。正好刚才聊到了，我才想问问你们这事，要是有熟人介绍，交点钱就成了。“

　　　　何其芳的话让苏阳确定了这家人的来意。

　　　　当下苏阳就笑着起了身，跟大家说了句”我先回房放书包“，便进了房间。

　　　

　第四十章　家庭冷暖

　　　　苏阳并不在意自己这样突然离席会让人觉得不礼貌，因为她深知自己在这几人心里的印象从来就没好过。

　　　　以前她懒散时，他们会嘲讽她；现在她学习好了，也不会为她高兴，甚至还会觉得这只是她的侥幸。

　　　　苏阳一关上门，小脸就冷了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分别收到不同的盒子里，脑子里却想着苏启刚才的沉默不语，渐渐寒了心。

　　　　什么亲人，血缘。如今不过是关上门来各过各的生活，各守各的利益。

　　　　原本她还以为这家人是因为母亲生了病才闻讯而来，怎么说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又都在城里，来看一看也无可厚非。其他的事她不奢望，哪怕不是真心的也好，看两眼，慰问几句，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心寒。

　　　　哪知，这几人根本就是为了何壮壮转学的事情而来的！

　　　　苏阳心里冷哼。

　　　　这何壮壮她前世倒是见过，不过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家境富足，又是老来得子，小小年纪便会吃喝赌抽，犯事儿了全靠他爹收拾烂摊子。人倒是长得白白嫩嫩的，可惜身材肥硕，当初苏阳见他第一眼便觉得这人活像个倭瓜。这一世她还没见过这只倭瓜，不过她也不屑见，免得辣眼睛。

　　　　这样的人也就何家那几人才跟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苏阳把摆摊的麻布叠好放到书桌下，又起身准备把桌上的饰品盒子放到抽屉里，刚拉开抽屉，门就被人打开了。

　　　　苏乐勾着嘴角走进来，“刚才我们还在说，阳阳妹妹估计在写作业呢，原来是我们想多了。我就说嘛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应该早点睡才是……忙什么呢？”

　　　　苏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拿出苏阳刚放进抽屉的盒子，打开。

　　　　“阳阳妹妹倒是有钱人，这么多小饰品，平时也没见你戴过啊。”

　　　　苏乐翻着手里的盒子，一副打量冷淡的表情让苏阳心里有些窝火，她冷眼看着自己刚刚整理好的东西被人翻得乱成一团。

　　　　“你们结束了？”苏阳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好似与平常无异，细听却能发现稍冷一些。

　　　　苏乐拿出一个胸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嗯，他们谈完了，其实你走了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个胸针还挺漂亮的，买成多少钱？”

　　　　苏阳瞥了一眼苏乐手中的东西，眉头一蹙。

　　　　这枚胸针是她前阵子用剩下的材料做了几天才完成的作品，就那么一个，连设计图都是她修修改改了好几天才定下的。且不说这胸针的制作让苏阳费了多大的劲，这原本就是她为陈玫制作的，正准备母亲节时送给她。

　　　　现在离母亲节还有一个月，苏阳便把它放在抽屉里没管它，却不知什么时候收拾东西时，连带着把它也收了进来。这下又被苏乐碰巧看到，苏阳瞧她的神情便知道，她这堂姐，怕是看上这胸针了。

　　　　苏阳拿过苏乐手中的胸针和盒子，“这是我自己做的，是准备送给我妈的礼物。”

　　　　手中的心爱之物被人夺走，苏乐心下不悦，却没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一笑，“你还会做这个？不错嘛，什么时候学的？我看你做得挺好的，什么时候也帮我做一个？”

　　　　苏阳把手里的东西收好，低头放到抽屉里合上，却没发现苏乐眼中的不屑。

　　　　不就点破东西嘛，至于这么宝贝！跟谁要抢她似的！

　　　　苏阳微微仰头，看着苏乐，“这段时间可能没空，没多久就要中考了，我妈又生了病，事情会比较多。“

　　　　“那就有时间再做，下次来的时候你记得给我啊，我看你这手艺不读书了去开店也足够了，上学多累啊，还要经常考试，现在是月考，后面就是中考，等上了高中更累。诶？不然这样，你把这枚胸针送给我，你再帮你妈做一个更好的，我看这枚胸针跟你妈妈的气质不是很搭，干脆就送给我好了。”

　　　　苏乐坐在苏阳的床上，翘着腿，笑盈盈的看着苏阳，明明嘴里说着厚颜无耻的话，面上却是一派善解人意。

　　　　苏阳却是被这人逗笑了。

　　　　上学累，你当初怎么不去辍学？

　　　　她倒是见识了当姐姐的这么跟妹妹讨要礼物的，还一副理所当然为你着想的样子。

　　　　哈，她上一世见识的还少么？

　　　　ps：先更一千五，剩下的五百一个小时后补上。

　　　

　第四十一章　妖冶致命

　　　　苏阳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来到桃李街，除了今天身边少了一个人以外，没什么不同。

　　　　晚上七点，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桃李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喧嚣。

　　　　苏阳轻车熟路的来到以往摆摊的地方，却发现有人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

　　　　苏阳站在小摊前，寒着脸看着这个一身横肉，面色不善的女人，“阿姨，您占了我的位置。”

　　　　其实此时苏阳并不打算惹事，奈何这个小摊是她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尽管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礼貌一些，但却高估了礼貌的“通用性”。

　　　　女人肤色暗黄，浓眉吊眼，干枯的头发在头上随意的挽了个髻，穿着一身红花大袄，大喇喇的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像堆瘫软的活肉。

　　　　她睨了苏阳一眼，吊眼微微眯起，眼里的不屑让苏阳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就像一个死物。

　　　　“哪里来的小丫头，胆子这么大，跑到我这儿来叫嚣？识相的话，赶紧给我走开，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说罢，女人龇了龇嘴，啐了一口痰在地上。

　　　　苏阳看了一眼脚边的痰，神色未变，语气却是冷了几分，“阿姨莫不是看到我生意好才强行占了我的位置？“

　　　　听闻，女人阴着脸，冷笑了一声，“笑话！我会抢你这个小丫头的位置？你也不看看老娘是什么人，在这桃李街还没有我拿不下来的位置！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就敢来桃李街挑事，嫌命长是吧！”

　　　　女人的表情凶狠，满脸的横肉都在叫嚣，苏阳却是面色不改。

　　　　”是么，但我不得不告你，就算你抢了去，又如何，我生意好可不是靠位置得来的。”

　　　　说完，苏阳便转身离去，也不管身后的女人如何谩骂。

　　　　她不是不怒，但她不能跟这个女人叫板。要是这人讲理一点还好，得理不饶人的话，她只能放弃这个摊位了。且不说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就算只是桃李街的普通市民，目前她这个十四岁的小身板也经不起那女人招呼。

　　　　*

　　　　苏阳四处寻找，直到七点半才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旮旯。

　　　　这次的位置地方偏僻，位置也小，但聊胜于无。

　　　　可这地方终究与以前的摊位不能相提并论，再加上今天没有陆景铭这个美色招牌，业绩直线下滑，一直到九点半，一共才卖了十几块钱。

　　　　苏阳无奈的叹气了叹气，只得收拾东西回家。

　　　　*

　　　　桃李街是夜夜笙歌的地方，九点半对于桃李街的人来说只是夜生活的开始，却是苏阳的时间警戒线，她必须尽快回家。

　　　　早在跟她一起来桃李街的第一天，陆景铭就对苏阳说过，桃李街白天和傍晚跟普通街道相差无几，但晚上十点之后，桃李街便会开启潘多拉魔盒，释放邪恶和欲望，散发糜烂，诱人堕落。

　　　　说白了，深夜后的桃李街是危险的。

　　　　苏阳沿着街道往前走，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然后右转。

　　　　这并不是她以往走的路线，但因今日的事事发突然，她只能在偏僻的小街里草草的摆了个摊，幸好她还记得这条路，再往前走半条街便可以走到她熟悉的路线上了。

　　　　此时刚过九点半，正是大街小巷热闹的时候，又正直周五，按理来说喧闹的人群会比前几日更多。

　　　　但苏阳却越发的觉得诡异。

　　　　路灯昏暗的街道上，人烟稀少，以往门户大开的商店，此刻大门紧闭，稀拉拉的行人行色匆匆。

　　　　苏阳拽着肩带的手紧了紧。

　　　　夜里发凉的空气混杂着各式各样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耳边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像一道催命符在苏阳耳中回旋。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脚步声，但内心的恐惧不受理智控制，整颗慌乱跳动的心脏悬挂在昏暗空荡的街道半空。

　　　　当下苏阳便后悔了。

　　　　她不该图快走捷径的，早知道她宁可绕远路也不要走这种空荡荡的小路。

　　　　可此刻已经走了一半，往回走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苏阳加快了步伐，心脏跳动的频率随着脚步声逐渐加快，她喘了口气，眼看走过这小段路便可走到主街，心才慢慢回到了胸腔里。

　　　　她微微一笑，心里为自己的胆小感到好笑，面上又有些庆幸。

　　　　放缓了脚步，她已经可以听到另一边叫卖吵闹的声音。

　　　　可是——

　　　　“！！！”啊——

　　　　下意识的尖叫还未脱口，便被一只冰冷干燥的手掌隔绝在了口腔里。

　　　　苏阳面色苍白，瞳孔因惊吓放大，深幽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恐惧，指尖掐在了陌生的手背上。

　　　　僵直的身体止不住发颤。

　　　　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黏腻冰冷的触感像一条毒蛇缠绕在脖颈上，蓄势待发。

　　　　她瞪大了双眼，双眸闪动，直到耳边传来湿热的空气。

　　　　“别动。”

　　　　嘶哑微弱的男音。

　　　　“不然……”

　　　　黏腻的触感紧贴在裸露的肌肤上，惊得她后背发凉。

　　　　“我会杀了你。”

　　　　脖颈上的手掌泛着青筋，她微微仰头，苍白受惊的小脸因为缺氧涨得微微发红。

　　　　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大脑开始脑涨晕眩，她静静地闭上眼，只听得见耳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么？

　　　　她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嘴角挤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嘴上的手心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略微放松了禁锢。

　　　　“不许叫。”

　　　　温热的空气贴着耳边的肌肤，这次的男音仿佛从耳边传来。

　　　　苏阳重重的点点头，少顷，身上的禁锢才松开。

　　　　娇小的身子靠着墙壁滑落，苏阳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喘着粗气，脖子上还停留的黏腻使她抬手一抹。

　　　　猛然一怔。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清了手中的暗红。

　　　　身侧，男人仰着头靠坐在地上，苍白精致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绝美妖冶，浓密细长的睫毛宛若一对扑朔起舞的蝴蝶，失血过多的薄唇抿成一条弧线。

　　　　淡淡的血腥之气刺激着神经，苏阳看见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上已是修罗血色。

　　　　双眸轻启，那是一双冷清的眸子。

　　　　“带我离开。”

　　　

　第四十二章　危险人物

　　　　苏阳苍白着小脸，拳头握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里不断回旋着男人的话。

　　　　带他离开？

　　　　去哪儿？

　　　　这样危险的人物，绝对不是她能触及的。

　　　　她侧着头，偷偷地打量着这个俊美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的衣衫，披散着过肩的头发，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面上毫无血色，眉头紧皱，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看得出他此刻十分痛苦。

　　　　苏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就着灯光看到了男人胸膛反射出的零星之光。

　　　　她猜想，男人的伤在胸膛，看样子应该十分严重，不然也不会把陌生人当做救命稻草。

　　　　夜色越发浓重，苏阳僵坐在地上不敢动弹，脑中却计算着如果她此时起身逃跑能有几分胜算。

　　　　她不能带这个男人离开。

　　　　一来，这个男人来路不明，危险系数无法估计，今晚的桃李街连她都能感受到危险，可见事情重大，她有预感惹上这样的人她的人生将会蕴藏着她无法控制的危险；二来，这个男人的武力值应该不错，能把他伤成这样，对方一定不是她能招惹的，她不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祸端；再者，就算她救了这个男人，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在醒来后为了自保而杀人灭口；最后，即使她圣母心爆发决定救他，她该把他带到哪儿去？

　　　　男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刚才的睁眼都是她的错觉，若不是她还能看见那胸膛正微微起伏，她都怀疑自己身旁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可见他伤得有多深。

　　　　既然如此，那么她的逃跑成功率应该很高。

　　　　她不是见死不救，但她可不想因为同情心泛滥把自己害死。

　　　　死过一次的人，更能体会到活着有多美好。

　　　　更何况她现在才十四岁。

　　　　苏阳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一手撑在地面上正准备起身，却听见身旁传来冷冰冰的男音——“想逃？”

　　　　男人的语气中没什么起伏，机械而冰冷，却冻得苏阳浑身发寒。

　　　　她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弹，感觉脖子上的黏腻感浸透了皮肤。

　　　　“就算我身受重伤，但杀你，只是一息之间。“

　　　　她，分明感觉到了男人散发出的强烈杀气。

　　　　救还是不救？

　　　　救，可能会死；不救，更可能会死。

　　　　苏阳僵硬的转过脖子，只觉得后背发凉，她听见自己略微发颤的声音说，“救你，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意料之中，男人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眼中的冷意和嘲弄让苏阳觉得自己在他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但她必须硬着头皮跟他讲条件。

　　　　“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但我还不想死。所以，你必须保证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等你伤好了之后就离开。还有，我不想当农夫，就算你是条毒蛇也要收起你的毒牙，不然我是不会救你的，即使你杀了我。但你别忘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想你现在应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苏阳的心脏渐渐平缓了下来，她也是刚才才终于想清楚了这人为何在这里跟她耗这么久，无非是因为她是他的最后一线生机。

　　　　男人眼里的嘲弄，在少女的话音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打量和不可察觉的赞赏。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又是那般凌厉冰冷的神情，“我答应你。”

　　　　苏阳这才松了口气。

　　　　她其实也在赌，因为她并不能确定他现在的情况是否如她预料的那般糟糕。

　　　　既然现在他同意了，那事情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她起身，走了一步，在男人面前蹲下。

　　　　“你还可以走吗？”

　　　　男人不带温度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苏阳哑然。

　　　　苏阳你是不是傻，刚才自己还说他不能站起来，现在居然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你真的不是想暴露自己？

　　　　苏阳撇撇嘴，“你这样我没办法带你离开，不然我找人来？”

　　　　“不用，你先扶我起来。”

　　　　苏阳伸手抓着男人的胳膊，指尖的触感良好，她分明感受到了精壮坚硬的肌理。

　　　　成年男人的身形远远比苏阳这个未成年少女的小身板强壮许多，苏阳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把男人架了起来，却听见男人闷哼一声。

　　　　当即苏阳就惊了。

　　　　完了，她不会还没把这人带出这条街就把人弄死了吧？

　　　　那她岂不是杀人犯？

　　　　苏阳一个激灵，差点被自己吓蒙，还好理智尚存。

　　　　“你没事吧？”

　　　　男人身材修长，在妖冶的面容下，有一身精壮的肌肉，但又并不是肌肉发达的猛男身形，而是苏阳很欣赏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

　　　　早在这男人掐住她脖子时，苏阳就感觉到了，但如今人倒在她肩上，却发现这人比她想象中更高大一些。

　　　　肩上沉重的分量让她身子猛然一斜，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鼻腔里充斥着男人清冽干净的味道，连血腥味都淡了许多。

　　　　苏阳托着他，一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部，另一只手拉住男人搭在肩上的手臂以防他滑落下去。

　　　　“能走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男人的声音有些气息不足，像是鼻腔里的哼哼声，仔细一听，苏阳才发现他“嗯”了一声。

　　　　苏阳当他是同意了，架着男人缓慢地出了巷子。

　　　　她不能叫人来帮忙，这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又在桃李街，说不准伤他的人就是桃李街的地下帮会，也不能走大路，主街人多眼杂，他又身受重伤，没准到时候两人都没命。

　　　　苏阳带着男人走走停停，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另一条小路上，她一咬牙一狠心，忍痛打了辆车。在司机怪异打量的目光中，把男人架上了车。

　　　　好不容易出了桃李街，苏阳整个人都累出一身汗来。

　　　　不知道是累的成分多，还是吓得。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凉，尤其是夜里，苏阳就穿了一身春装，此时却黏腻的贴在身上，让她感觉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