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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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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紧盯坟墓。 他悲痛欲绝,几乎失去了知觉。“马西米兰,”

    伯爵说,“你不应该看坟墓,而应该看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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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手指天。“死者是无所不在的,”莫雷尔说,“当我们离开巴黎的时候,你这样告诉过我吗?”

    “马西米兰,”伯爵说,“你在途中曾要求我让你在马赛住几天。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我什么都不想,伯爵,我只是想,我在这里可以比在别处少一点儿痛苦。”那也好,因为我必须得离开你了,但我还带着你的诺言,是不是?“

    “啊,伯爵,我会忘记它的。”

    “不,你不会忘记的,你是莫雷尔,因为你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因为你曾经发过誓,而且你要再发一遍誓。”

    “噢,伯爵,可怜可怜我吧!我是这样的不幸。”

    “我知道有一个人比你更不幸,莫雷尔。”

    “不可能的!”

    “唉!”基督山说,“这就是我们人类可怜的骄傲,每一个人都以为他自己比那些在他身旁哭泣呻吟的人更痛苦。”

    “一个人丧失了他在世界上一切所爱所希望的东西,谁还会比他更痛苦呢?”

    “听着,莫雷尔,注意听。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象你一样,曾把他全部的幸福和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很年轻,有一个他所爱的老父亲,一个他所恋慕的未婚妻。 他们就快要结婚了,但在那时,一场使我们几乎要怀疑上帝公正的波折,夺去了他的爱人,夺去了他所梦想的未来,他被关进了一间黑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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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莫雷尔说:“黑牢里的人迟早是会出来的。”

    “他在那儿住了十四年啊,莫雷尔。”伯爵把手放在那青年的肩头上说。马西米兰打了一个寒颤。“十四年?”他自言自语。“十四年!”伯爵重复说,“在那个期间,他有过许多的绝望,也象你一样,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想要自杀。”

    “是吗?”莫雷尔问。“是的,在他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上帝显灵了,——因为上帝已不再创造奇迹。 一开始,他大概没有在那个人身上显示出无穷的仁慈,因为蒙着泪水的眼睛看不清东西,最后,他接受了忍耐和等待。 有一天,他神奇地离开了那座死牢,变成一个有钱有势的人。 他首先去找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我的父亲也死了。”莫雷尔说。“是的,但你的父亲是在你的怀抱里去世的,并且他有钱,受人尊敬,享受过快乐,享足了天年。 而他的父亲却死在穷苦、绝望、怀疑之中。 当他的儿子在十年以后来找他的坟墓时候,他的坟墓无法辩认了,没有一个人能说,哪儿躺着你深爱的父亲!”

    “上帝啊!”莫雷尔叹息道。“所以他是一个比你更不幸的人,莫雷尔,因为他甚至连他父亲的坟墓都找不到了!”

    “但他至少还有那个他所爱的女人。”

    “你错了,莫雷尔,那个女人——”

    “她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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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那更糟——她忘情负义,嫁给了一个迫害她未婚夫的人了。 所以,你看,莫雷尔,他是一个比你更不幸的人。”

    “他得到了上帝的安慰吗?”

    “上帝至少给了他安宁。”

    “那他还希望再得到快乐吗?”

    “他一直在追求着,马西米兰。”

    年轻人把头垂到他的胸前。“牢记我的诺言吧,”他沉思了一下,把手伸向基督山说,“只是记得——”

    “十月五日,莫雷尔,我会在基督山岛上等你。 在四日那天,一艘游艇会在巴斯蒂亚港等你,船名叫欧罗斯号。 你把你的名字告诉船长,他就会带你来见我了。就这样约定了,好不好?”

    “说定了,伯爵,我会照你的话去做的,但你得记住十月五日——”

    “孩子!”伯爵答道,“你不知道一个男子汉的承诺意味着什么!

    我已对你讲过二十遍啦,假如你想在那一天死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 莫雷尔,再见了!“

    “你要离开我了吗?”

    “是的,我在意大利还有事情要办。我让你自己在这儿和不幸奋斗,独自和上帝派来的迎他选民的神鹰搏斗。 甘密蒂的故事不只是一个神话,马西米兰,它是一个比喻。”

    “你什么时候走?”

    “立刻就走,汽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个钟头以后,我就离你很远啦。 你可以陪我到港口去吗,马西米兰?”

    “我全听你的吩咐,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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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雷尔把伯爵送到了港口,黑色的烟囱里已经冒出象鹅绒似的白色水蒸气。 汽船不久就启航了,一小时后,正如伯爵所说的,烟囱里冒出的白烟消失在地平线上,与夜雾融在一起,分辩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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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庇皮诺

    就在那艘汽船消失在摩琴岬后面的同时,一个乘着驿车从佛罗伦萨赶往罗马的人,经过阿瓜本特小镇。 他的驿车赶得相当的快,但还没有快到会令人发生怀疑的程度。 这人身着一件外套,确切地说,是一件紧身长外套,穿了这种衣服旅行是不太舒服的,但它却能把鲜明灿烂的荣誉团军官的缎带显示出来,他外套下面的上装上佩着一枚勋章,这两个标志以及他对车夫讲话时的口音都能看得出他是一个法国人。另外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他是来自这个世界语言的国家就是,他只知道乐谱上用作术语的那几个意大利字,象费加罗常说“godam”一样,这些字能代替特殊语言的一切奥妙。当马车上坡的时候,他就对车夫大喊“Alegro”

    ;当马车下坡的时候,他就大喊“Moderato!”凡是走过那条道的人,都知道佛罗伦萨经阿瓜本特到罗马,途中有许多的上坡和下坡!这两个字使听话的人感到极其有趣。车到勒斯多塔,罗马已经在望。一般旅客到这里总会表露出强烈的好奇心,站起来去看看那最先闯入眼帘的圣。 彼得教堂的圆顶,但这位旅客却没有了这种好奇心。 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皮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折成了两叠的纸片,用一种恭敬的态度把它察看了一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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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说:“好!它还在我身边呢。”

    马车从波波罗门进城,再向左转,在爱斯巴旅馆门口停下来。 我们的老相识派里尼老板恭恭敬敬地在门口迎接那位旅客。那位旅客下车,先吩咐老板给他预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便打听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的地址。当然一问就知道了,因为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是罗马最有名的银行之一,它就在圣。 彼得教堂附近的那条银行街上。罗马,象其他各地一样,来一辆驿车是一件大事。 十几个年轻的闲汉,赤脚露肘,一手叉腰,一手有模有样地放到后脑勺上,凝视着那旅客、驿车和马;此外还有五十多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他们是在教皇统治下的各省来的,因为教皇重征人头税,要从圣。 安琪罗桥抽水灌入梯伯河,因此无力纳税的人民只能让他们的孩子出来流浪乞讨为生。但罗马的闲汉和流民比巴黎的要幸运,他们懂得各国语言,尤其是法语。 他们听到那旅客吩咐要一个房间、一顿午餐,后来又打听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的地址。结果是:当那位客人带着一个向导离开旅馆的时候,一个闲汉离开了他的同伴,象巴黎警局的密探那样巧妙地跟着那个旅客,未被那旅客发现,也未引起向导注意。那个法国人急于要到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去,以致也不等驾马,只是留话给车夫,让驾好马以后追上来,或到银行门口去等他。 他比马车先到银行。 那法国人走进银行就把向导留在外厅里,向导便立刻和两三个职业闲汉拉起话来。 在罗马的银行、教堂、废墟、博物馆和剧院门口,总是有这样的职业闲汉在那儿,跟踪法国人的那个家伙也走进了银行。那法国人敲了一下门,走进第一个房间,跟踪他的闲汉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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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经理先生在吗?”那旅客问道。坐在第一张写字台前的一个重要的职员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仆役便站起身来。“您是哪一位?”那仆役问。“我是腾格拉尔男爵。”

    “请跟我来!”那个人说。一扇门打开了,那仆役和男爵都消失在门里面。 那个跟腾格拉尔一块儿来的人在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 在以后的五分钟内,那职员继续写字,凳子上的那个人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当那职员停笔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向四下看一看,确定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便说:“啊,啊!你来啦,庇皮诺!”

    “是的。”回答得很简单。“你认为这个人有值得探听的事情吗?”

    “我没有多少事情要打听的,因为我们已经得到了情报。”

    “那么你知道他到这儿是干什么来的啰?”

    “当然,他是来提款的,但我并不知道确切的数目。”

    “你不久就会知道了,我的朋友。”

    “好极了,你大概还象前次那样,给我一些错误的消息。”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指哪一个人?

    是不久以前从这儿拿走三万艾居的那个英国人吗?“

    “不,他真的有三万艾居,我们找到了。 我指的是那个俄国王子,你说他有三万里弗,而我们却只找到了两万四千。”

    “你一定是搜得不够仔细。”

    “是罗吉。 万帕亲自搜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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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样,他大概是还了债吧——”

    “一个俄国人还肯还债!”

    “——要不然就是花掉了一部分。”

    “那倒是有可能的。”

    “一定是的,你必须让我去听一听,否则,那个法国人在我还不知道数目以前就要办完手续了。”

    庇皮诺点点头,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串念珠来,开始低声地祈祷,而那个职员则走进了腾格拉尔和仆役刚才进去的那间。 房子十分钟以后,那职员满面光彩地回来了。“怎么样?”庇皮诺问他的朋友。“小心,小心!数目很大呢。”

    “五六百万,是不是?”

    “是的,你已经知道那数目了吗?”

    “记在基督山伯爵大人的账上吗?”

    “你认识伯爵吗?”

    “那笔钱,他们已经给他开立了户头,任他在罗马、威尼斯和维也纳提取?”

    “正是如此!”那职员喊道,“你怎么打听得这样清楚?”

    “我已告诉过你,我们是事先就得到了情报。”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我是要确定我没有认错了人。”

    “是的,的确是他!

    五百万,——一笔很可观的数目,是吗,庇皮诺?“

    “是的。”

    “嘘!我们的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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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职员立刻抓起他的笔,庇皮诺立刻抓起他的念珠。门开的时候,一个在写字,一个在祈祷。 腾格拉尔满面的喜色,银行经理一直陪他走到门口。庇皮诺跟着腾格拉尔走了出去。约定马车等在门口。 导游拉开车门,他很能干,什么事情可以派到他的用场。 腾格拉尔跳进车子。 动作轻捷得象一个小伙子,导游关上车门,跳上去坐在车夫旁边。 庇皮诺也跳上车坐在车厢外的后座上。“大人是要到圣。 彼得教堂去吗?”导游问道。“去做什么呀?”

    “当然是去观光啦!”

    “我不是到罗马来观光的,”腾格拉尔大声说,然后,他带着一个贪婪的微笑轻轻地说,“我是来取钱的!”他拍一拍他的皮夹,皮夹里刚才已装进了一份信用卡。“那么大人是到——”

    “到旅馆去。”

    “到派时尼旅馆!”导游对车夫说,马车疾驶而去。 十分钟后,男爵回到了他的房间,庇皮诺则在旅馆门外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他与本章开始提及的那些闲汉中的一个,咬耳说了几句,那个闲汉便立刻向着通到朱庇特殿的那条路飞一般地跑去。腾格拉尔觉得疲乏而满足,睡意正浓,他上了床,还把他的皮夹塞在枕头底下。 庇皮诺闲得无聊,便和闲汉们玩骰子,却输了三个艾居。 为了安慰自己,他喝了一瓶奥维多酒。腾格拉尔虽然睡得很早,但第二天早晨却醒得很晚,他已有五六夜没有睡好了,有时甚至根本没有时间睡觉。 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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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地吃了早餐,然后,正如他所说的,因为对这“不朽之城”的美景并不关心,于是便吩咐车夫在中午给他备好马车。但腾格拉尔并没有计算到警察局的手续会如此的麻烦,驿站站长又是如此的懒惰。 驿马直到两点钟才来,去代领护照的向导直到三点钟才到。 而备好的马车在派里尼老板的门口却早已吸引了一群游手好闲的人。 这些人之中当然有不少职业闲汉。 男爵得意洋洋地穿过这些看热闹的人,有不少是想得些赏钱,那些闲汉便齐声唤他“大人。”在那之前,腾格拉尔总是以被称为男爵自满,大人这个称呼使他有点受宠若惊,他便撒了十几个铜板给那群人,那群人为了再多得十几个铜板,便立刻就改称他为“殿下”。

    “走哪一条路?”车夫用意大利语问。“去安科纳省的那条路。”男爵回答。派里尼老板翻译了这一问一答,马车便疾驶而去。 腾格拉尔准备先到威尼斯,在那儿提出一部分钱,然后赴维也纳,休息几天之后,他便准备在维也纳住下来,因为他听说那里是一个可以寻欢作乐的好地方。他离开罗马还不到十哩路,天色便暗起来了。 腾格拉尔没想到起程会这么晚,否则,他宁愿在罗马多留一夜。 他伸出头去,问车夫要多久才能到达一个市镇。车夫用意大利语回答:“Non

    Capisco“

    腾格拉尔点了点头,意思是说:“好极了。”

    马车继续向前走。“我到第一个驿站就停车。”腾格拉尔心里想。 昨天晚上,他美美地睡了一宿,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那种舒适惬意的余味。 他现在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辆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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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英国马车里,且身下有双重弹簧的座垫,由四匹好马拉着车子疾驶。 他知道离前面的驿站只有二十哩路了。 一个这样幸运地破产的银行家,他的脑子里究竟正在想什么呢?

    腾格拉尔想到了他在巴黎的太太,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又想起了和亚密莱小姐一同出门的女儿,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他想起了他的债权人以及他将来如何花他们的钱十分钟以后,他再没有东西可想,便闭上眼睛睡了。 时而,一下比较猛烈的颠簸使他睁开眼睛,使他感觉得到车子依旧载着他在依稀的向罗马郊外急速地前进,沿途布满着残存的高架引水桥远看象化为花岗石的巨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天晚上天气很冷,天空阴暗,而且下着雨,一个旅客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比一个只会回答“Napisco”的车夫要舒服得多。 腾格拉尔还在继续睡觉,心想反正到达驿站的时候他一定会醒来的。马车停了下来。 腾格拉尔以为他们已经到达了那盼望已久的地点。 他便张开眼睛向窗外望去,以为他已到了一个市镇或一个村庄里,但他看见的却是一座象废墟一样的东西,有三四个人象幽灵似地在那儿走来走去。腾格拉尔醒了一会儿,心想车夫既已赶完了他那一段路,一定会来向他要钱的,他就可以借那个机会向新车夫问话。 马已经解辔了,另外几匹马也换了上去,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来向他要钱。 腾格拉尔惊奇地推开车门,一只强有力的手却把他推了回来,车子又开始行驶了。 男爵目瞪口呆,完全醒了。 “喂!”他对车夫说,“喂,mio

    caro!“这两个意大利字,男爵是在听他的女儿和卡瓦尔康蒂对唱时学来的;但mio

    caro并没有带来回答。腾格拉尔于是把窗户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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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的朋友,”他把头伸到窗外说,“我们是到哪儿去呀?”

    “Dentro

    la

    testa!“

    一个庄严而专横的声音并伴随着一个恫吓的手势。腾格拉尔明白了,Dentro

    la

    testa的意思是“把头缩回去!”可见他的意大利语进步神速。 他服从了,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而不安与时俱增。 他的脑子不再象开始旅行时那样无忧无虑了,他的脑子里现在已充满了种种念头。 这些念头无疑使他情绪激动而头脑清醒。 但后来由于紧张过分又有些糊涂了。 在我们还不曾惊慌的时候,我们对外界的一切看得很清楚,但当我们惊慌的时候,外界的一切在我们眼中又都有了双重意义,而当我们已经吓慌了的时候,我们除了麻烦之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腾格拉尔看见一个披着披风的人骑着马在车子的右边疾驰。“宪兵!”他喊道,“难道当局已把我的情况发急报给教皇当局了?”他决定要解除这个疑团。“你们带我到哪儿去?”他问道。“Dentro

    la

    testa!“先前那个声音又气势汹汹地回答。腾格拉尔朝车厢左边转过身去,他看见左边也有一个人骑着马在疾驰。”一定是!“腾格拉尔说,额头上直冒汗。”我准是被捕了。“于是他便往背垫上一靠,但这一次可不是睡觉而是动脑筋了。 不久,月亮升起来了。 他看见了那个庞大的引水渠架,就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花岗石的鬼怪;只是以前它们在他的右边,而现在则已在他的左边。 他知道他们已掉转了车头,正在把他带回到罗马去。 ”噢,倒霉!“他喊道,”他们一定已弄到了我的引渡权。“马车继续疾驰。 一小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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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耽惊受怕中过去了,他们所经过的每一个地点都在提醒这个逃亡者他是在走回头路。 终于,他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庞然大物,看来马车一定会撞在那个东西上了;但车子一转弯,那个庞然大物便落在了后面,那原来是环绕在罗马四周的一个城垒。“噢,噢!”腾格拉尔喊道,“我不是回罗马,那么,并不是法院派人来追我,我仁慈的上帝!”另外一个念头浮上他的脑海,“但如果他们是——”

    他的头发竖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些在巴黎很少有人相信的关于罗马强盗的有趣的故事。 他想起了阿尔贝。 马尔塞夫在与欧热妮小姐的婚约还未破裂之前讲述的那一番冒险。“他们或许是强盗!”他自言自语。 正在那时,车子驶上了一条比碎石子路更硬的路面。腾格拉尔大着胆子向路的两边望了望,看见两边都是一式的纪念碑,马尔塞夫那场冒险的各种细节在他的头脑里面盘旋着,他确信自己已被带上了阿匹爱氏路,在一块象山谷似的地方,他看见有一个圆形凹陷的建筑物,那就是卡拉卡勒竞技场。 车子右边那个骑马的人一声令下,马车便停住了。 同时,车子左侧的门也打开了。“Scendi!”一个命令式的声音喊道。 腾格拉尔本能地下车,他虽然不会说意大利语,他却已经懂得这个字。 半死不活的男爵向四周看了看,除车夫以外的四个人把他围了起来。“Di

    qua,“其中有个人一面说,一面带头走下一条离开阿匹爱氏路的岔道。 腾格拉尔一声不吭地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反抗,也无需回头,另外那三个人一定跟在他的后面。 可是,他似乎觉得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人,象哨兵似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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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走了大约有十分钟,在这期间,腾格拉尔没有和他前面的那人说一句话。 最后,他发现自己已来到一座小丘和一丛长得很高的杂草之间;三个人默默地站成一个三角形,而他正是那个三角形的中心。 他想说话,可他的舌头却不听使唤。“Avanti!”是那个严厉和专横的声音。这一次,腾格拉尔更明白了,他不但听懂了话,而且领会了动作的含义,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非常粗鲁地把他一推,他差点就撞到在前面带路的那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庇皮诺。 他扎进杂草丛里,沿着一条只有蜥蜴或黄鼠狼才认为是大道的小径向前走去。 在一片小树遮掩下的岩石前面,他停了下来。 那块岩石半开半掩,刚好可容一个人钻进去。 那个小伙子一转身便象神话里的妖精不见了,腾格拉尔后面的那个人吩咐他也照这样做。现在他已经毫不怀疑了,他已经落入罗马强盗手里。 腾格拉尔象是一个身临险境进退维谷却又被恐惧激起了勇气的人,他执行了命令,象庇皮诺那样钻了进去,尽管他的肚子给他带来了诸多不便。 他闭上了眼睛,直到他的脚触到地面的时候,才张开眼来。 里面的路很宽,却很黑。 庇皮诺划火点燃了一支火把,现在他已到了自己的地方,不再怕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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