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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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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色极其幽诡的眼睛,它快速向我冲来,当它完全暴露在我视线范围内时,我不禁失声尖叫起来:“蛇!”
  一条黑色大蟒盘旋着身子暴露在荧光之下,碧色眼睛映出幽寒的蓝光,直直盯着我。它吐着血红的信子,猛地向我冲来。我惊恐到了极点,四处胡乱摸索却无处可逃,急得几乎要跳起来。瞳孔里那只蛇影不断放大,放大,突然,它弓起身,猛地腾空而起,那道铁栏似乎毫不足挡,我一时间大脑完全空白,浑身僵硬,万念俱灰,闭上双眼,惊叫声破空而上。
  洞口投下的浅黄色光柱里,时间似乎静止了。我只觉血液已经凝固,心脏因过度跳动而倏然中止,丝丝湿意沾在睫毛上,却还未来得及形成足够的眼泪掉下来。世界在这一刻冻成了永恒。
  恍如隔世。
  “别怕,”忽然间,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
  一个声音从我身旁传来。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传过来和暖的温度。我愣了几秒,接着,九霄云外的魂魄骤然归体,心脏猛烈地又跳动起来,血液再次在血管里奔涌而流。我张大双眼,转头去看旁边那不知何时跳进洞里的人。
  昏散的阳光下,那人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上镀着淡淡的黄色的光。轮廓分明而立体,好看的面部线条不太像是汉族人。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短袖衬衫,握住我手腕的臂膀上隐隐显出青色的静脉。他取出带来的一只小灯,熟练的点着,昏黄的光线散了开来。
  此时的蛇因刚才的撞击没能冲破铁栏,此时正再度跃起,一次又一次地猛撞向铁栏,碧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能感到周围地的颤动,心惴惴地悬而不下。那青年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从包里拿出食物轻轻喂给那条蛇。他一遍又一遍地隔着铁栏抚摩巨蛇,蛇在他的安抚下竟慢慢平静下来。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那青年并不回头看我,依旧给蛇喂着食物,问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犹豫了下,正要开口,忽然,洞口接连又跳下来两个人。他们跳下来时从洞壁上借了力,我猜想那壁上一定是有类似于凹槽的供于攀爬的简易装置,这是我刚才情急之下没能发现的。
  那两人走到稀疏的光线下时,我看清这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灰白色的夹克,另一个穿着青灰色的工作服。看见我时,他们显然也是大吃一惊。
  “你是谁?”青衣男子如临大敌,高度警惕地问道。他严严地盯着我,又转头去看铁栏前的青年。青年人没说话,也没回头,与事无关似的,依旧轻抚着蛇,蛇在他手下像个乖巧的孩子。
  “我在林子里散步,无意间掉进了这个洞里。”我答道。
  灰衣男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他仔细看进我的眼睛,许久才移开目光,似乎在判断真假。沉吟片刻,他对我道:“既然这样,那我送你出去吧,”转头又对旁边的青衣男子道:“梁翊,你留在这里。”
  我也无意久留,提起背包,随灰衣男子走到洞口正下方。借着光线细看,洞壁上果然有几个攀爬扶手,灰衣男子先爬上去,在洞口接过我的包,又礼貌地伸出手,拉了我一把,我也出了洞。
  一出洞,大量的光立刻涌入眼睛,我一时不太适应,眯了一会眼,才慢慢睁开。此前在洞里光线不足,什么都看不太清。现在出来了,我好好打量起身旁的灰衣男子。他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儒雅。他也看向我,“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他温和地说,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向他点点头,男子微笑了,“再见”,他向我挥挥手。
  我转身,埋头迅速一路向前走,直到走了很远都不敢回头,扶着树干心跳地飞快。和我说话的那个灰衣男子温文尔雅,但无形之中却能给人股强大的压迫感,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在他面前一句也问不出,只是下意识地服从着他的话。揉揉太阳穴,我叹了口气。短短不到半天发生了那么多措手不及的情况,真是伤神。我缓缓地走在林子里,一点一点地开始梳理起这些前因后果: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海湾拐角停着一只旧船,走过去后可以发现之前的一片视觉盲区。船正对着一片很深的林子,有人故意安排掩饰,在里面藏了个隐秘的地洞。洞里铺了大量不属于这个地形的木芷,应该是强行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还关压着一条蛇。“他们想干什么?”我琢磨着洞里遇见的那三个人,不断回想刚刚的情景。不知怎的,我总有种直觉,那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们显然彼此认识,但又不像是个团结一致的一伙,相反,那个青年人似乎还对另两人有些敌意,至少是疏离。不过这种感觉很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主观臆测出来的。不再多想,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最好不要掺和。”
  走出林子时,没有了树叶遮蔽,明晃晃的日光一下子倾泻下来,已经快到中午了。我走了半天,神经放松下来,才忽然感到强大的疲倦。我去包里拿早上剩下的面包和水,忽然看见躺在包里的手机。蓝色荧光里,一条巨大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弓起腰背,倏地向我冲来的情景猛然浮现在我眼前,我浑身一颤,心有余悸。为什么这条蛇见到我那么激动?恐惧之余,我不禁感到些许奇怪。那蛇后来几乎是玩命地在撞铁杆,仅仅因为我是个陌生人?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个人走在大坝上,近午的太阳把影子缩成一小团,簇拥在我脚下的小片区域。发现有人跟踪时,我离职工宿舍还有约一刻钟的路程。
  
  第4章 跟踪
  
  起初只是有种感觉,背后好像有个影子似的,但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然而,随着这种第六感的加强,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我刻意屏住呼息,这时,可靠的耳朵给我传来了压得极低的“悉悉”脚步声。猜测竟然是真的!上午惊吓下冷汗还未消透的我此时倏地汗毛倒立。之前高度紧绷又松下来的神经再次提起来,我一时有些虚脱的反胃感,觉得自己经不起第二轮像上午那样的恫吓了,心里暗暗叫苦。我战战兢兢地走在路上,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回头看。后面的脚步声始终在离我不远处亦步亦趋。此地行人稀疏,父亲的单位还有一会儿才下班,我极力压住心里不断翻涌的恐惧和要加快脚步的倾向,强迫自己镇定,用颤抖的思维想着:是谁?会是谁?关键的是立场。是敌还是友?是友又何必用这种方式呢,更何况我在此地根本不认识什么朋友,那么……我几乎要抱住脑袋弯下腰去,勉力维持着自己刚才的歩姿,我强行换了思考方向。如果是敌,我手里有什么?一个背包,包里有水壶,几包面巾纸,一袋饼干,没有了……我几乎跺起脚来。这些东西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我越来越紧张,再也抑制不住不断加快的步伐,最后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我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密集了起来。
  脚步始终尾随,但意外地并未追上来。快接近职工宿舍的时候,我渐渐安了心。远远能看见伸缩门旁的保安室里,两个保安正在值班,两根黑色的粗铁棍被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但我不敢松懈,直跑到大门处才停了下来,不断喘着粗气。此时已经有穿着工作服的职工零零散散地往宿舍走来了,可能是趁中午休息时间回宿舍拿东西。有了人,我渐渐壮起了胆子。犹豫了一下,我鼓起勇气,缓缓回过了头。
  阳光下,刚刚见过的灰衣男子正站在离我不足十米处。他的眼镜反射着太阳的光,看不清其后的眼神。面色温和,嘴角带着股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悠然地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接着却紧张到僵立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动脚。
  “你的听力很好。不过也不奇怪。你今天看到的地洞本就不是一般人说掉就能恰好无意掉进去的,除非多少怀着点刻意。”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倾下身子,直视我的眼睛,声音温和地道。
  “原来是电厂职工家属啊,我该想到的。”男子抬眼看了一下职工宿舍前的牌子,又转回头,继续看着我,“那应该留不了多久,”男子思考状,道:”毕竟跟着工程走,结束就换地方了。”
  我看着他点点头。
  忽然,男子目光一凛,“我不管你为什么带着刻意地去那个地洞,现在,你要明白,这件事跟你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我希望你把它忘了,就当从没发生过,绝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能做到吗?”他紧紧地盯着我的双眼。
  我脑袋发空,点点头。
  “乖,”见我点头,男子的面容又温和起来,他甚至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
  我五味杂陈地回到宿舍时,里面空荡荡的。我很想把上午发生的这一切跟一个人通通说一遍,可是想了很久,没有想到能和谁说。我默默地坐到了床沿上。由于工地上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父亲在那边食堂吃完饭,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来回跑费时,于是他中午基本不回宿舍。再加上早出晚归,我虽然在他的上班地点,却很少跟他见面。其他职工们行色匆匆,都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没人多留意过我一眼,或和我说一句话。我独自在这个外地城市空空的郊区宿舍里调着频,偶尔停下来,踱向窗边,无声地看窗外墨色的云。木芷草的气味萦绕身侧。长期以来,它已经融合成为我身上的一种独特气味。带着它相伴,无论孤身置于何处,我都不觉得太过孤单。轻轻地拿过枕边的盒子,我按下弹簧按键,盒盖就一下子弹开了。厚厚的一层木芷上一张合照映入眼帘。照片里的奶□□发还没有全白,她穿着碎花大褂,把我抱在腿上,眉目慈祥。不到十岁的我扎着羊角辫,穿着樱桃色的小棉袄,怯生生地望着镜头。我忽然鼻子一酸。回忆的人,就像个拾荒者。当照片外再也无法获得幸福,不断的拾旧只为了能分享哪怕一点往日的痕迹,可物是人却非,钳子麻袋收来的只有再无法拼全的旧日褴褛,和已经习惯了的伤悲。我想起灰衣男子告诫我的话,“绝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能跟谁提呢?我弯了弯嘴角,觉得他着实有些多虑。世上已很少有让我特别感兴趣的事,我对那个洞穴里的秘密毫不关心。事实上,即使那个男人不说,我也不会再去了。今日之事之所以发生,除了巧合外,唯一的原因是我对木芷的深深眷念。
  然而,命运的转盘开启后就不会停止。飞速的齿轮裹挟着人向前飞奔,既无从呼救,又不愿放弃挣扎。
  
  第5章 奶奶
  
  第二天,我如约没有去树林,甚至没有接近大坝。上午我倚在床头看了半天的电视,中午去门口馆子吃饭,百无聊赖。仅有的一双运动鞋因昨天在树林里走了一上午,又摔进洞穴里,粘的全是泥土,被我刷了晾在太阳下。现在我只能穿着拖鞋走来走去。我打开宿舍门,此时已经是职工的上班时间,小道上没什么人。秋日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带着薄薄的暖意。我伸了个懒腰,趿着拖鞋在宿舍区小道间闲逛,什么也不想。宿舍区地方不大,没走多远就到了门口。我转悠转悠,顿了下,索性趿着拖鞋晃出了门。
  塑料拖鞋在空荡的街道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我慢悠悠地走着,有些困,思绪不大集中。我朝和昨天相反的方向走去。最初我就是从那里坐车而来。当时曾经途经一个水库,很大的一个地方,四周草木丛生。我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朝水库走去,还没到水库时,就听见了水声汩汩。穿过一片草丛,再爬一个坡道,整个水库便尽收眼底。
  我在水库的石头小道上走着,小草钻进拖鞋,轻轻痒痒。我蹲下来,抚摸一朵野花丝绒的小茎,这时,思绪不禁回到了许久以前。
  还在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各种花花草草。那时还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家在一个偏僻乡下的大山里,我自出生起就和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在城里打工,一年不过几次见面。见了就像家里来了远房亲戚,我躲在奶奶围裙后偷窥桌上那几包花花绿绿的糖果,高兴和思念都谈不上。小时候我见人胆怯,不大爱说话,村里的孩子也不多,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玩,或者等奶奶闲了和奶奶玩。和奶奶玩的游戏不大有趣,我骑着三轮的儿童自行车,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转到择菜的奶奶面前,就道:“这个老奶奶,要不要寄东西啊?我帮你送到城里去,两天就能到。”这时候的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她熟练地把剥好的韭菜丢进面前的菜篮子,扔掉皮,答道:“要啊,请你帮我寄一篮子韭菜,送给我城里的大孙女。”我便拎起奶奶的菜篮子要放进车篓里,奶奶忙道:“哎月月,放这给奶奶拣韭菜。”
  一个人的游戏就有趣多了。奶奶家靠在山脚下,屋后不远有一处茂盛的“百草园”,人迹罕至,被我发现后成为了我的至尊基地。我在这基地里添置了各样器具:小板凳,木桌子,小碗……还在这里的树上挂了小铃铛,绑上蝴蝶结,俨然建立了一个自己的王国。我的手很巧,能根据各式花草编出不同的东西来,惟妙惟肖,无师自通。我把这些编出的东西精心安置在园地里各个适当的角落,边摆边自言自语,指点江山,满满的成就感。在这群花草中,木芷最得我心。这种草很难见,一般长在大山里,却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往往躲在最偏僻的角落里,见到要看缘分。我的基地里恰好有着一大片。它的香气清新宁神,根茎柔韧,编起东西来特别有手感,是我的编织首选。
  这片藏在心底的秘密基地,我只和一个人分享过,那就是奶奶。在筹备地十分称心后,我踌躇满志地领着她来参观这片恢宏大作。奶奶看到这片王国时惊讶的表情和称赞不绝的情景,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那是心里永远的甜。
  然而好景不长。夏天到来了,一场狂风暴雨把我园地里的所有作品洗劫一空。我发现后,一头趴到床上大哭着不起来。“不要哭嘛,被吹走了咱们再做,奶奶跟你一起。”奶奶坐在床边好声好气地拍我后背,我脸埋在枕头里,一句也不理她。后来,奶奶不知从哪里借了人家不用的塑料大棚,我们俩一起歪歪扭扭地给园地支起了一个雨棚。奶奶割了几大捆的木芷草,抱到我屋子里,哄我和她一起编东西。我终于不情不愿地振作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那时候,即使是小风小浪,都会觉得美好。那时遭遇不快可以大哭大闹,奶奶会过来,哄我站起来,甚至还可以刁蛮地在地上再赖一会。现在,即使天大的事,又能哭给谁看呢。也是直到离开奶奶,我才懂得吃药是自己的事。以前生病时的一日三次每次两粒,只要奶奶不催,我即使想起来也偷偷忘记,我觉得那是奶奶的事,直到她走了,再没人端着白水拿着两粒药在门口喊我名字,我才知道,病痛都在自己身上担着。
  水库边汩汩的清流声在耳畔轻轻回响。我难过地蹲下来,把头深深埋进手臂。
  后来我小学毕业,父母把我接到了迢迢之外的打工城市上初中。奶奶被一个人留在了乡下。我和父母彼此都不熟,忽然住在一起,互相都表现地很客气。我格外乖巧起来,努力不让自己给人添麻烦。夏日的晚上,房间闷热,蚊香易断,蚊子整晚地在耳边嗡嗡,我不知道打火机被放在哪里,到处找不到后默默地回到床上去,极力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怀念奶奶的蒲扇。当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睡觉了,我在睡梦中哭了起来。
  因为路远,我们很少回去。每次打长途电话,奶奶总说:“奶奶很好,月月要好好学习。” 每当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沉默寡言好几天的我总忍不住要哭鼻子。后来,我渐渐学会了控制和坚强,把情绪放到心底,默默期待看望奶奶的日子,尽管一年之中只有那么几次。
  奶奶身子一向硬朗,她说好,我们便也相信是好了。越来越忙的日子里,怀着这种自我宽慰和对她的信心,父母带我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的期待常常只能收获失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失望的感知也越来越钝了起来。最后一次回去,是因为奶奶被打。
  乡下有一对老夫妇,早就觊觎我家门口那两棵几十年树龄的大树,卖了能值上千。他们欺负奶奶孤身一人,一天大着胆子带儿子半夜过来偷偷锯树,被奶奶发现了。奶奶和他们理论,老夫妻死活不认,三个儿子脾气一上来,竟然直接动手打了奶奶。得知此事后,父母带我回了一趟乡下。
  那时候的奶奶看起来仍然很硬朗,只是哮喘更严重了些。她高兴极了,忙前忙后地张罗做饭。临走时,她把一直攒在箱底的出礼得来的糖、方便面用纸和袋子一层一层地包给我,又不断给父母塞家里鸡下的蛋和新收的粮食,“不用了,够了,妈,那么多不好带,那边又不是买不到。”父亲说。“那边的贵,还没有家里的好吃,”奶奶不停手,一边装包一边絮叨。我回城后,发现有的糖果因为存了太久,早已过了期。
  最后一次给奶奶打电话时,我刚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踌躇满志地对着话筒大声道:“奶奶,你等着,我一毕业,赚了钱,马上就把你接过来,住大房子。”奶奶在那头呵呵直乐:“好,好。”
  可奶奶没能等到我的大房子。初三那年,奶奶病重,中考前三天,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撒手人寰。父母不敢告诉我这个消息,直到一周后我的考试全部结束,才慢慢地跟我讲起。有如晴天霹雳,忽然间,我在世上变成了伶仃一人。
  再次回到乡下奶奶的小院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镀在小门的边缘上,我仿佛看见,奶奶站在门前,等我回家。她端一盆热水放到庭中的架子上,我站到脸盆前,等她给我洗头。水中的倒影里,奶□□发还只是半白。大约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去几里地外的集市上拍了唯一一张合照。这张合照后来在奶奶的枕头下被找到,和她的陪嫁手镯一起,用一层手帕包着,收在一个小木盒里。邻居告诉我,奶奶后来病重到认不得人,夜里说胡话,还常常喊我的名字。
  我还没来得及,认真对她好。没能在她最受病痛折磨时,像她背我去诊所一样陪在她身边。我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在她弥留之际走进那所孤单的房子,握住她的手,而是让她独自面对了世上最冰冷的死亡。
  ……
  没有奶奶的院子空空荡荡,我在柴屋里看见了一把木芷,那是当年奶奶为了哄我大量割来的,后来一直都没用完。我默不作声地把它们全装进一个袋子里,想留住的却再也留不住了。
  后来的三年不知是如何过去的。很多人甚至以为,我天生就不会说话。时间似乎很快,如白驹过隙,又似乎很慢,慢到好像不曾流逝。我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与世无关地活着。事实上,也没有哪儿可供哭闹和撒娇了。世界那么陌生,我一个人。很多时候,想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去,缩到很小很小,然后被时间吞没。可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必须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一直呆着,无处可归。
  远处,水库里的水从高低落下,跌入深深的草丛。我叹了口气,站起来。悲伤像股心底的暗流,低回掩抑,远远长长地流淌。我却早已习惯不再将它付诸泪珠。
  
  第6章 水库
  
  水库里有一处高地,一股水流从上面跌落下来,落进下方的小溪,接连不断。我没见过瀑布,这一股不足一人高的落水在我心中被想象成庐山瀑布的缩小版。我觉得很有意思,跳过大大小小的细流,坐到了落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踢掉拖鞋,伸脚去接那倾流而下的泉水。水清清凉凉,一阵风吹过,又有些冷。我独自一人光着脚坐在石头上,闭上眼睛,可以听见山林萧萧,水声汩汩,生命周而复始,归去又来。
  晚一些的时候,风大了许多。我伸下腿,用脚去捞大石头下的拖鞋。可是荡来荡去却只捞到一只,我低头去看石头附近,视野所及范围却毫无另一只拖鞋的影子。我跳下石头,单脚立着在石头周围焦急地寻觅,然而只有一条哗哗作响的小溪向远处流淌着,四处都不见我的拖鞋。“被水冲走了吗?”我在周围已经找过的地方又细看了几遍,木然地看向前方欢快的小溪。那就只能光着一只脚回宿舍了。我压住心底的失落,在四周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我停立在原地,光着一只脚站在硕大的草丛间,四野茫茫。这只拖鞋的失踪忽然触发起一股巨大的难过感,我抱住双臂抵挡吹向半湿衬衫的风,心里忽然觉得无比的失望。一时间,所有的苦涩都涌上心头,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悲哀地低下头去,想流泪却流不出来。
  这时,脚边的小溪里,我忽然瞥见了另一个人的倒影。
  我倏地转过头去,看见了昨天在洞里的那个青年。我的突然回头显然让他有些意外。他向我走过来,弯腰将手里一只沾满水的拖鞋轻轻放到我脚边, “你的鞋”,他淡淡地道。
  昨天被跟踪警告并作出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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