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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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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年》作者:何夕
十三次荣获中国科幻最高奖“银河奖”
天王级科幻作家何夕首部长篇巨著
开启中国科幻天年纪元
创造中国原创科幻小说新高度
作品简介:
这是一段人类即将遭逢并陷溺其中的宇宙历史;这是一场在时间和空间尺度上都无可抗拒的超级灾难。
地球生物圈能够诞生并存续,完全仰赖于某种精巧到不可思议的幸运,但这样的恩宠却又伴随着与生俱来的危难。
“年”是汉族神话里在除夕之夜为祸人间的凶兽。传说原本虚妄,但当某一天人类终于有能力凭借智慧观照自身的命运时,却赫然发现“天年”不仅真实存在而且早已显露峥嵘。那是真正的宿命,没有理由,无需解释。在绞索般步步进逼的“天年”面前,万物之灵的人类第一次发现自己成为了不可语冰的孱弱夏虫。
在这个七亿五千万年前肇始的故事里,与“天年”的对决从来没有过胜利者。
现在,轮到了我们……
推荐语:
何夕拥有广博的知识,无论是宗教、历史、天文、民俗民谚等都是信手拈来。依靠这些很硬的知识素材把天年的构思演绎得非常令人信服,有强大的感染力,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分辨作品中哪些是真实而哪些是虚构。—— 著名科幻作家 王晋康
随着《天年》的诞生,当我们再次仰望星空时,天年的宏大阴影将叠现在壮美无匹的星海上。我们将在想象中把自己以年衡量的生命扩张到天年尺度,经历一次震撼灵魂的末日体验。—— 著名科幻作家 刘慈欣
何夕有很强的人文悲悯、宇宙情怀。他写的其实是:在宇宙面前,人是蜉蝣。这本书里面寄寓着科幻的真正灵魂。何夕又一次走到了我们之前。—— 著名科幻作家 韩 松
作者简介:
何夕,著名科幻作家,中国科幻新生代代表人物之一。
生于1971年,十九岁时发表第一篇科幻小说,迄今问世的二十余篇作品中,有十三篇获得中国科幻最高奖“银河奖”(含四篇读者提名奖),由此可见何夕作品超凡脱俗的艺术魅力。
何夕的作品涉及宇宙探险、时间旅行、平行时空等多种主题,尤其专注于对宏观科学未来及人性善恶的探讨。代表作有 《六道众生》 《伤心者》 《爱别离》 等。
写在“基石”之前
■ 姚海军
“基石”是个平实的词,不够“炫”,却能够准确传达我们对构建中的中国科幻繁华巨厦的情感与信心,因此,我们用它来作为这套原创丛书的名字。
最近十年,是科幻创作飞速发展的十年。王晋康、刘慈欣、何夕、韩松等一大批科幻作家发表了大量深受读者喜爱、极具开拓与探索价值的科幻佳作。科幻文学的龙头期刊更是从一本传统的《科幻世界》,发展壮大成为涵盖各个读者层的系列刊物。与此同时,科幻文学的市场环境也有了改善,省会级城市的大型书店里终于有了属于科幻的领地。
仍然有人经常问及中国科幻与美国科幻的差距,但现在的答案已与十年前不同。在很多作品上(它们不再是那种毫无文学技巧与色彩、想象力拘谨的幼稚故事),这种比较已经变成了人家的牛排之于我们的土豆牛肉。差距是明显的——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差别”——却已经无法再为它们排个名次。口味问题有了实际意义,这正是我们的科幻走向成熟的标志。
与美国科幻的差距,实际上是市场化程度的差距。美国科幻从期刊到图书到影视再到游戏和玩具,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动力十足;而我们的图书出版却仍然处于这样一种局面:读者的阅读需求不能满足的同时,出版者却感叹于科幻书那区区几千册的销量。结果,我们基本上只有为热爱而创作的科幻作家,鲜有为版税而创作的科幻作家。这不是有责任心的出版人所乐于看到的现状。
科幻世界作为我国最有影响力的专业科幻出版机构,一直致力于对中国科幻的全方位推动。科幻图书出版是其中的重点之一。中国科幻需要长远眼光,需要一种务实精神,需要引入更市场化的手段,因而我们着眼于远景,而着手之处则在于一块块“基石”。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对于基石,我们并没有什么限定。因为,要建一座大厦需要各种各样的石料。
对于那样一座大厦,我们满怀期待。
星海中的蜉蝣
——《天年》序
■ 刘慈欣
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湖面上方,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聚集起一大片模糊不清的东西,氤氲如烟。
那是蜉蝣!
这种孱弱的生命正在拼命挣脱水的束缚,冲向天空,它们相互拥挤、推攘,甚至倾轧和构陷……阳光下的飞翔就是它唯一的追求,烟云般的蜉蝣之舞就是它全部的宿命!……
黄昏不可遏止地来临了……
一个错误出现了,又一个,接着又一个。像沾染了灰尘的雪片般,蜉蝣们的尸体越来越密集地坠落。挂在树枝间,落在草尖上,更多的是漂荡在水面,然后葬身鱼腹……在大地的这一面即将进入夜晚之际,蜉蝣们的一切便已沉入永恒的黑暗。它们当中没有任何一只能够目睹下一次晨曦的来临。
这是《天年》中的一段让人印象深刻的描写,这种朝生暮死的小虫,引发过多少诗人的感叹。但人们很快意识到,从大自然的时间尺度上看,人类的命运与蜉蝣没有什么区别。
人类个体生命的时间跨度为八十年左右,这真的是一段短暂的时光。即使以光速飞行,这段时间我们也只能跨越八十光年的距离。八十年,大陆漂移的距离还不到一米;即使以生命进化的时间尺度看,一个物种可见的自然进化要两万年左右才能发生,与之相比,八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与蜉蝣相比更为不幸的是,人类看到了这个图景!
我们有理由对 Ta 发出质问:为什么要这样?! Ta 可以是有神论者的上帝或造物主,也可以是无神论者的自然规律。为什么个体生命被设定得如此短暂?现在所得到的最可能的答案是进化的需要,只有不断地死亡和新生才能给自然选择以机会。正是个体不断地死亡和新生才使物种整体得以在进化中尽可能长时间地延续。至于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我们不知道。地球上也有极少数近乎永生的物种,如灯塔水母,但绝大多数的生命个体都是一个个朝生暮死的悲剧。
正是个体生命的短暂和物种整体延续时间的漫长,导致了人们对个体和物种的生存状态产生了不同的印象:个体的寿命是短暂的、有终点的;而物种整体则是永生的。我们暂且把这种印象称为“物种错觉”。
物种错觉在中华文化中最为明显。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文化中都有世界末日的概念,但在中华文化中则很难找到末日的蛛丝马迹,我们的文明没有末日意识,它在潜意识中认定自己是永生的。
其实在古代,物种错觉倒是更符合人们的直觉。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在那漫长的进步缓慢甚至时有倒退的年代,作为个体的人在一生中看不到生活和世界有什么本质的变化,一生如同不断重复的同一天,尽管天下不断经历着改朝换代,但只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城本身是永恒存在的。
但工业革命后,物种错觉被打破了,时间不再是一汪平静的湖水,而是变成了一支向前飞行的箭,文明的进化呈现出以前没有的明显的方向性,过去的永远成为过去,即将到来的也不会再重复。方向性的出现暗示着终点的存在。现代科学也证实了末日的存在,在人的一生中看不到任何变化的太阳其实正在演化之中,在虽然漫长但终究是有限的时间内终将走向死亡。就整体宇宙而言,虽然目前宇宙学还没有最后确定宇宙的膨胀是开放的还是封闭的,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宇宙都有末日。不断膨胀的宇宙将撕裂所有物质,宇宙最终将成为物质稀薄的死寂的寒夜;而因引力转为收缩的宇宙将在新的奇点中结束一切。现在我们意识到,一个物种和文明,也同一个生命个体一样,有始,也必然会有终。
面对现代科学,中国文化中的物种错觉也在破灭中,但在文学中,这种错觉一直在延续。文学在不断地描写个体的末日,感叹人生苦短,但从来没有正视过物种和文明的整体的末日,即使是中国科幻文学也是这样的。中国科幻自清末民初诞生以来,直到上世纪末,很难找到末日题材的作品。新中国成立以后,末日题材曾经是一个忌讳,世界末日的概念被视为资本主义文化所专有的悲观和颓废。但人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在这一时期的主流哲学观辩证唯物主义中,末日这一概念恰恰是得到哲学上的认可的。老一辈在谈到生老病死时,总是达观地说道: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嘛。
在国内新生代的科幻小说中,特别是近年来,末日题材开始出现,以长篇小说为例,近年来就有拙作《三体》系列、王晋康的《逃出母宇宙》和何夕的这本《天年》涉及末日题材。至少在科幻小说中,我们开始正视这一沉重而宏大的命题。
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年”是一个重要的概念,它是一个由地球围绕太阳运行的天文周期形成的时间单位,同时它也隐含着个体的末日,一般人很难活过一百个年,从这个角度上讲,“年”的确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怪兽。
对于一个物种或一个文明,也存在着一个天年。天年不仅仅是时间单位,还有更恐怖的内涵。与年相比,天年在时间尺度上要大几亿倍,在空间尺度上则大几十亿倍。天年对于物种整体,比年对于生命个体更冷酷,大部分物种很难挨过一个天年。这就是《天年》的世界设定。 《天年》的背景主要在中国,从来没有想到过末日的中国文化将面对世界末日。书中展示了广阔的社会背景,从政治、经济、军事,直到宗教。科幻作家王晋康评价《天年》时曾说:”作者拥有广博的知识,无论是宗教、历史、天文、民俗民谚等都是信手拈来。依靠这些很硬的知识素材把天年的构思演绎得非常令人信服,有强大的感染力,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分辨作品中哪是真实的知识而哪些是虚构。科幻内核的线索埋设很深,从理性的推理到现实的推理,步步设伏,悬念迭起,一直到最后那个叙述冷静又令人血脉贲张的结尾。”而科幻作家韩松评价《天年》时说道:”作品让我惊讶的是知识量的巨大,生物学、环境科学、理论物理、天体物理、宇宙学、天文学、气象学、数学、大脑科学、计算机科学、心理学、历史学、政治学、宗教学……
每个领域作者都并非浅尝辄止,而是贯注了自己独有的思考。这样的情形,很像小松左京写《日本沉没》时下的功夫。与此同时它又很刺激,有些像丹·布朗的书。同时,《天年》绝非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的著作,作者有很强的人文悲悯、宇宙情怀。他写的其实是,在宇宙面前,人是蜉蝣。曾经有种观点认为,科幻自诞生以来已把一切主题穷尽了,但读了《天年》就知道,还是可以探索、可以发现的,仍然可以对‘那个答案’充满期待。还有人说关于哲学,关于终极命题,这方面的智慧,不可能超过古人了。文学的任务,只能是在形式上变化、手法上创新,思想方面要突破很难了,不要去探讨。但是,《天年》给人的启示是,中国的科幻作家仍在不懈努力,而且能做得很好,不仅仅是对旧命题的阐释或展现,而是一个更新也更加深入的思维实验。刘慈欣的《三体Ⅱ ·黑暗森林》其实也是这样的。”
以前在介绍何夕时我曾经说过:我们可以被一部科幻小说中的想象力和创意震撼,然后在另一部中领悟到深刻的哲理,又被第三部中曲折精妙的故事吸引,但要想从一部小说中同时得到这些惊喜,只有读何夕了。这个评价用在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上更为适宜,这些在科幻小说中似乎很难共存的特质,在《天年》中得到了完美地结合。 《天年》应该是系列长篇中的第一部,主要描述危机被发现的过程,故事在多层次多线索中推进,凝重而富有张力。小说的世界设定逻辑严谨,技术细节准确而扎实,同时整个故事却给人想象力的超越感。
常有评论说,在科幻小说中,可以把一个种族或文明作为一个整体的文学形象来描述,这被认为是科幻文学与主流文学的一个重大的不同。以往,这种种族的整体形象是由包括外星文明在内的不同种族的同时存在而建立的,而在只有人类这个单一智慧物种出现的《天年》中,这种“整体形象感”却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书中有众多形象生动的人物,有科学家、政治家、军人和形形色色的普通人,也有天主教的牧师和道教的长老,但我们时时刻刻都感觉到,那双看着这个世界的眼睛不在人群之中,那双眼睛高高在上,在它的视野中,地球有一个完整的形状,人类文明是一个整体。这双眼睛扫视着全部的时间,从洪荒初开、生命起源直到遥远的未来,将个体生命难以把握的宏大天年尽收眼底。
一个人,知道自己终将死去或认为自己永生,他相应的人生哲学和世界观肯定是不一样的,一个文明也一样。随着《天年》的诞生,当我们再次仰望星空时,天年的宏大阴影将叠现在壮美无匹的星海上,我们将在想象中,把自己以年衡量的生命扩张到天年尺度,经历一次震撼灵魂的末日体验。
2015年6月15日于阳泉
引子一 史前之前
【元古代震旦纪中晚期。天年纪元前 3 年冬至日】
这里是冈瓦纳古陆西南缘浅海,七节正从一次短寐中苏醒,雨后初霁的阳光给它注入了新的活力。大群蓝绿菌漫无目的地从旁边飘过,对七节而言,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相对于蓝绿菌,七节是硕大无朋的存在,当它鼓动由双胚层细胞形成的开口,一股混合着海水的美味菌汤便畅快地涌进腔室。七节单纯地享受着这些比自己细小万倍的尘埃生物所带来的阵阵满足感,它并不明白食物带来的温暖其实是源自海水上方那团炽烈的光球。现在,距离这颗蓝色星球上的某种生物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还有七亿五千万年。
虽然没有这样的认识,但不可否认,七节是出类拔萃的奇迹。只是七节自己对此毫无概念,它所知的仅仅是,这个世界似乎由无穷无尽的食物堆砌而成。倘若七节具备足够的智慧,它一定会认为自己身处后世《圣经》中描述的“流着蜜与奶”的迦南圣地。虽然生命已经在这颗星球上诞生近三十亿年,但所有的陆地仍旧一片荒芜,而海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一锅单细胞菌藻的浓汤。那些存在了漫长岁月的生命体一个个看上去仍然是数学上的零维点,连一维的线都没有,更不用说三维的复杂个体。如果某位观察者每年给这颗蓝色星球拍一张全景照片,得到的结果肯定会令他感到乏味,因为拍摄出的几十亿张照片在生命的层面上总是无比雷同而单调,几乎无法区分出照片的次序。
不过,这幅沉闷的图景在距今大约十亿个黑夜和白昼交替的瞬间发生了奇异的改变——纠缠在某个细菌体内的若干条碱基片断在分裂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错误,按照此前的经验,这种错误总是带来致命后果,意味着某条已经绵延了许多年的生命链将戛然断裂。但意外的是,这一次的错误似乎有些不同,它成为了某种契机,进化之路突然在此分出全新的岔道,朝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进……
七节的身长超出了一百颗沙粒,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在那些尘埃般的原生生物面前,七节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它的族类毫无悬念地占据了星球食物链的顶端。七节的呼吸跌宕有致,节肢身体有节奏地振荡着周围的海水。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变革,生命从此不再是完全地随波逐流,而是第一次拥有了主动支配周边物质的能力。现在,这颗星球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七节享受今天,并且朝着美妙的明天前进。星球的大部分表面被液态水覆盖着,在这片浩瀚无垠的领域里,七节的族群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王者。总有一天,当七节们变得更加强壮、更加聪慧之后,它们将冲破重力的藩篱到达高处的陆地,在那片摆脱了液态水的制约从而可以燃起大火的地方,七节们又将创造怎样的奇迹?
世界多么美好!如果七节能够发声的话,它一定会放声大笑——为宇宙的恩宠,为造物的奇迹。
但是,这一切都是错觉。
就在七节的祖先刚从细菌浓汤当中挣脱出来不久,另一场宿命已经在超出一切想象的时空发生。那是真正的宿命,没有理由,无须解释。在七节迄今为止的生命中,它能感知的只有周围这一片温暖的海水,这就是七节的全部世界。但是,在海水世界之上,在无际云层之巅,甚至在天空中那颗永恒光球的控制能力之外……总之,在远远超出七节理解能力之外的某处,宇宙中遵循严密数学规则的力量早已经扭结纠缠了无比漫长的时光。现在,这种力量将彻底改变七节族群的命运。
三百万年来,七节的族类已经更替了几千万代,它们变得更庞大、更灵活、更敏捷、更凶猛。但是,时间不够,真的不够……三百万年太短太短,短得让七节们不够庞大、不够灵活、不够敏捷、不够凶猛。从之后的历史来看,七节的族类根本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厄运卷入了永恒的黑暗。当然,七节不可能知道这一切,它只有最原始的神经网,连神经节都还没有产生,更遑论大脑。七节的神经传导甚至没有方向,对于来自任何方位的外来刺激,七节的表现都是全身所有部位在一瞬间同步收缩,就像后世一种叫作水螅的动物那样。不过,这种心智上的蒙昧对七节们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它们不会体会到七亿五千万年后这颗星球上的另一种生物面对相同命运时的那种痛苦。当无可抵挡的厄运降临时,无知是一种多么奢侈的幸运啊。
七节继续着自己悠游的行程。正常情况下,在它剩下的几个月生命里,这个世界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周围的洋流带来了族群散发的信息,在七节的神经网里激荡起一个尖锐的脉冲。本能的愉悦让七节开始轻快地扭动身躯,它没有注意到海水里冒出的古怪气泡。
在七节身下几百米处的海底,一头怪兽正在苏醒——两个板块已经相互咬噬了上千年,累积起的能量即将引发一场小规模的地震和熔岩喷发。如果七节在几个月后寿终正寝、腐烂为尘,它的故事会永远沉沦,但是因为这场小小的灾难,七节的故事将在七亿五千万年之后继续。
引子二 哥本哈根
【公元纪年 2009 年 12 月 18 日。天年纪元元年霜降日零时】
在丹麦哥本哈根贝拉国际会议中心的一隅,随从人员正有规律地散开,每个人的手臂都有些不由自主地绷紧。理论上,会议中心内部应该是足够安全的,但没人敢有丝毫大意。毕竟除了各国政要之外,一些媒体记者也被允许出入。洛佩兹站在稍远的地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总统的侧影。
总统脸色不豫地伫立在一根柱子边,若有所思。这位历史上首位具有百分之六点二五非洲黑人血统的超级大国领导人以性情直率著称,时不时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这增加了安保工作的难度。实际上,在最初对外发布的消息中,总统并没有参加此次大会的安排。但没过多久,出于无人知晓的原因,总统突然改变了计划,宣布将于大会开幕后的第三天赶赴哥本哈根。
开了十一天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作为安保人员,洛佩兹并不是很清楚会议的细节,但从总统严峻的表情他也能猜测到几分。今天上午代表们的发言已经全部结束,各国的立场均已表达。不知是否是错觉,洛佩兹觉得总统对于上午中国方面的发言表现出特别的关注,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位身材矮壮、声音洪亮的中方代表。但听完之后,总统脸上却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洛佩兹隐隐觉得,总统那一刻的失落更甚于几天前图瓦卢的代表突然向大会递交一份提案的时候。在那份提案里,图瓦卢要求将地球温度的升幅警戒线由 IPCCa 建议的二摄氏度下调为一点五摄氏度,因为他们国家的海拔最高点只有四点五米,持续上升的气温和海平面已经对其国土构成了严重威胁。
实际上,只有总统本人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有多么烦乱。作为迄今仍然没有在《京都议定书》上签字的发达国家(虽然并不是唯一的一个),他的政府以及他本人一直承受着无比巨大的舆论压力——不少还来自于关系一向亲密的盟友。总统抱着胳膊来回踱步,心情与几天前来到时相比明显变糟不少。他知道,此刻就在这幢建筑的某间会议室里,中国总理、巴西总统、印度总理和南非总统正在开会,这种明显带着小圈子性质的会议在外交场合其实是一种表明态度的方式。就在昨天晚上,总统刚刚主导部分国家开会并达成了《哥本哈根临时协议》,当时这四个国家均未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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