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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之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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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农家日常的食物,老板家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连菜单都没有。老板娘上完菜,就不再招呼他们,另端了几个盘子到里屋,一家人也开始吃午饭。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一点也不喧嚣的农家饭,吃得人心舒畅。葳蕤的心情平和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已然将吃饭这种说是公众但实际上却十分私密的行为过分地暴露在章孜岩面前。自己什么吃相,什么口味他都了解,似乎两人已经太过熟悉了。想到薛弋,她几乎立刻下意识地要强迫自己,远离这个男人。
  Chapter 12
  章孜岩送葳蕤回学校。车子在大门前的缓冲带减速,葳蕤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去。
  “不用进去了吧。”她说。
  “嗯?”章孜岩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扭头疑惑地看着她。
  葳蕤笑笑:“你有话对我说吧?”
  章孜岩轻轻拍着方向盘,说:“今天一直想说,但是又找不到机会。”
  “那,我请你喝茶?”葳蕤说,“后门外有间功夫茶馆,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客家人。”
  “如果是鸿门宴的话,我想还是算了吧。”章孜岩笑,“不要扰乱我今天的好心啊!”
  葳蕤侧过脸看着他笑,眼神倦倦的:“走吧。”
  章孜岩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一步,把车子开了去。
  茶馆里人不是很多,两人坐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一旁服务生端了茶盘过来,开始了繁复的茶道表演。
  “第一道茶汤是洗茶叶和杯子的。”葳蕤指着茶盘里被倒出来的茶水,“喝一盏正宗的功夫茶,就得耐得住性子。”
  章孜岩笑笑:“看不出来你好这一口。”
  “我家有整套的功夫茶具,比这里的都齐全呢。是我爷爷留下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在柜子里藏着。”
  服务生终于将两只玲珑的、盛着金黄茶汤的辈子放在茶盘上,做了手势就退下去,葳蕤请了他一杯茶,又继续说到:“传统的东西,真的很难传承下去。就像这功夫茶,我爸已经搞不定了,至于我,连客家话都听不懂了。”她双手捧杯喝了一口茶,说:“你知道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么?他把全世界大致分为九个有代表性的文明群,认为人类社会所有的冲突都源于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碰撞。读研的时候我跟导师做过这个问题,那时候认为至少中国文化是一种包容性的文明,总有本事吸收外来的观念。现在想来很不尽然,好多我们本民族内部的小差异都被大趋势所同化掉了,完全是一场零和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章孜岩笑,不出声。葳蕤停下来看着他:“你是听懂了在思考,还是完全懵了?”
  章孜岩放下茶杯,十指交握放在桌上:“表面的意思我是基本明白了,可是,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葳蕤低头,抿抿嘴:“没什么,发发牢骚。”
  章孜岩深吸了一口气,说:“葳蕤,想说什么你直说好了。”
  她又抬起头来,看着他平静柔和的眼眸,他正有些若无其事地笑着,左颊边居然有一个很浅的酒窝,不留心的话看不出来。
  “我们做朋友好么?”葳蕤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于是盯着他若有若无的酒窝。
  章孜岩过了好久才叹气:“葳蕤,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低下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眼眸一闪,躲开了。
  “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吃吃饭,聊聊天,时不时聚上一次,不好么?”
  “当然好,只是还不够。”他努力地看着她的眼睛,几十她始终躲避地低垂眼眸。“喜欢你,就像花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我……”葳蕤语塞,心乱如麻,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还热,一下子滚过舌尖喉头,眼泪都被烫得涌了上来。她拿餐巾捂着嘴,轻轻咳了咳。章孜岩叫服务生上了一杯凉水,放在她手边。她端起喝了一口,说:“谢谢。”
  “葳蕤,我不逼你,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那么……提防着我,可以么?”
  葳蕤眼睛还是红红的:“我知道你不会逼我,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等我。”
  “为什么?”
  葳蕤自嘲地笑:“你有没有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如果现在,那件东西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却因为懒惰,因为惧怕周围未知的环境而没有出手去取,眼睁睁地放弃,你愿意么?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心都是贱的,得不到的永远都觉得好。”
  她听得茶杯闷声扣在桌布上的声音,心脏“砰”地跳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却也知道他生气了,听得他几次深呼吸,终于开了口。
  “葳蕤,你就是我面前那件梦寐以求的珍宝,你不能放弃,我也不会。”
  葳蕤的心咯噔一跳,渐渐觉得自己说服不了他,咬着唇,双手紧紧握着紫砂辈子。
  “你没必要诋毁你自己,你有权利追求你的梦想,我也有。”他心情慢慢平和下来,“不要试图劝我放弃,我要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今天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葳蕤被他堵得无话可说,闷头喝茶。章孜岩也侧着脸看窗外的霓虹,时不时向她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章孜岩,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沉默已久,突然听得葳蕤这样石破天惊似的一句话,他猛地收回飘向窗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看,她顽固地低着头。
  “叶葳蕤,不要拿这种伤人伤己的话来威胁我。”
  谈话基本陷入僵局,葳蕤已经坐不下去,叫了服务生过来结账,章孜岩抢先一步付了帐,说:“还是我请。”
  葳蕤没跟他多说,拎起包站起来就走。章孜岩紧紧跟在后头,从西门进了学校,上楼梯的时候,他的脚步声还紧紧追随着。葳蕤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开门,一甩手正要把身后的门狠狠关上,章孜岩已经从门缝中侧身挤了进来,她还来不及惊讶就被他死死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门外楼梯间有人走过,奇怪地看了眼开着的门。章孜岩用脚一顶,“嘭”的一声门被合上了。屋里漆黑一片,葳蕤的手被他死死按着,动不了,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他的呼吸,慢慢向自己靠近。她的脸烧得通红,用力将头扭向一旁,鼻子碰到他的,很疼,听见他嘶地吸了口气。
  “章孜岩,你别又来这一套!”她低低地喝道。
  他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她死死地握着拳,牙根咬得紧紧的。半晌,颈窝出一阵温热传来,是他将脸靠了上去,沉沉地叹息。他的唇就贴着她的颈动脉,一说话,她的半边脸都烧起来。
  “葳蕤,我们都退一步吧,你不要说绝交这种话,我们暂时少见面,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这样可以了吧?”葳蕤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声调:“你先放开我。”
  他抓住她的手松了松,终于垂了下来,但是还是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我答应,”葳蕤轻声说,“我说过,我舍不得你这个朋友。”
  他笑了笑,有些安慰,又有些无奈。终于,还是放开了她的手:“不要不接我电话。”他拉开门,临出门前又折回头,就像一个小孩,索要家长的一个承诺。
  “我不会。”葳蕤轻声道。
  他终于拉开门出去,下楼梯之后,意外发现楼下小花坛边站着的人,竟然是薛弋。他朝他点点头,不必多说话,就走了去。
  薛弋望着他的背影,又抬头望了眼楼上葳蕤依旧漆黑的窗口,刚才要是听见葳蕤叫一声,他恐怕立刻就冲进去了吧。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搓了搓鼻子,慢悠悠上楼去。
  Chapter 13
  又是一夜无眠,葳蕤早上十点有课,不得不灌了大杯的咖啡,拖着脚步到教研室去报道。
  偌大一间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有资历的老教授们平常下了课都回家搞学问去了,年轻的讲师们平时也就是有课的时候过来点个卯,下了课便呼朋唤友聚会去,整个学院留在办公室里镇场子的,除了教学秘书,基本上就是院长吴清瑞了。
  这天早上八点有周荇的课,可直到八点二十,葳蕤也没见她的人影。真纳闷着,教学秘书领着一个学生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问道:“周老师还没来么?”
  葳蕤皱了皱眉:“可能有事情耽搁了,”她朝那个学生点点头,说:“你们先自习吧,我给她打个电话。”
  “那,我就交给你了?”教秘拍了拍学生的肩膀,朝葳蕤笑笑,葳蕤顶着两只熊猫眼,好歹给人家回了一个微笑。
  打电话给周荇,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那头传来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葳蕤……”
  “周荇,你怎么还没起床?早上不是有课么!”
  “……葳蕤,帮我给李老师请个假,今天身体不舒服,让学生自习吧。”周荇那边的声音还是蔫蔫的。
  “那行。”葳蕤应了,又问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
  “不用……”那边的声音减小,“我先睡一会。”
  “那好吧。中午要不要给你带午饭?”
  “不用了。”那边低低地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葳蕤盯着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决定下课就去探个究竟。
  终于捱到十二点下课,葳蕤收拾了东西就往周荇的宿舍赶。敲了老久的门,周荇才出来开。门一开,葳蕤几乎吃了一惊。平日里清爽活力的周荇这时像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眼皮浮肿,几乎是飘过来给她开的门。
  门一打开,周荇就一声不吭地往回走。葳蕤跟在后头,往沙发上一坐,说道:“昨晚没睡好?快洗脸刷牙收拾收拾,下午没课,我们中午出去喋一顿香的!”
  “不去了,我煮一包方便面就好。”周荇靠在葳蕤旁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葳蕤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吧?怎么这个样子?”
  周荇的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好半天才听见她说:“葳蕤我们是朋友的吧?”
  葳蕤过去搂着她的肩,亲密地回答:“废话,我们可是一个宿舍出来的啊!有什么事给我所说,口风绝对紧!”
  她把手从脸上拿开,拽住葳蕤的手放在膝盖上,启了好几次唇都说不出来。
  葳蕤隐隐约约感到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却又不敢直接问她,只得心急如焚地等着她开口。
  “我……”周荇又放开了她的手,重新捂住脸。
  “我怀孕了。”
  葳蕤的心咯噔一跳,心理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她拍拍周荇的肩膀,轻声劝道:“先吃饭再说吧。”
  劝了好半天,才把周荇拖出来解决民生。进一家湖南菜馆,葳蕤看也不看菜单,冲服务生喊道:“要几个开胃下饭的菜,快点上!”
  “那,外婆菜,铁板茶树菇,你看可以么?”
  “可以。”她朝服务生笑笑,扭头对周荇说:“无论如何先吃饭。饿着你没事,饿着小的可不好!”
  周荇苦笑了一下,说:“葳蕤,我跟那个人不可能,这孩子现在就是个累赘,知道么?”
  葳蕤楞了一下,问:“他是谁?”看见周荇躲闪的眼神,不忍心强迫她说出口,但也隐约知道是自己认识的人。于是又伸出手拍拍她的手背:“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菜上来,纵使外婆菜做得开胃可口,周荇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葳蕤看不下去,给她盛了大碗的冬瓜排骨汤,说:“饭别吃了,把汤喝完。”
  周荇点点头,端着碗也顾不得烫,就喝了一口。碗放下时,双眼通红。
  “看你,烫着了吧!”葳蕤给她递纸巾,低声说:“周荇,我没立场劝你放弃还是留住这个孩子,你得自己拿主意。不过,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周荇拿纸巾盖着眼,不住地点头。
  葳蕤见她有了点反应,便又给她碗里夹菜,劝道:“民以食为天,还是多吃点吧!”
  休息了一天,周荇还是得打起精神上班去,只是精神还是倦倦的。趁着下课一起去食堂,葳蕤悄声问她:“想好了没?到底怎么办?”
  周荇闷头往前走,说:“还能怎么办,葳蕤,你能不能抽空陪我去趟医院?”
  葳蕤咬着下唇,拉拉她的衣摆,说:“真的要……”
  周荇干脆拉了她在路旁的长椅坐下,握着她的手,慢慢的说:“葳蕤,其实你能猜到对方是谁,对吧?”
  葳蕤盯着她,半天才慢慢地启唇,问:“是……吴院长?”
  周荇低着头,双手插进自己的额发里,半天才无力地点点头。
  像是被证实了什么,葳蕤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他,不知道吧?”
  周荇摇头。
  葳蕤又叹气:“你得给他说,这么藏着掖着,只是自己吃闷亏!”她轻抚周荇的背,“去说清楚,如果没可能的话,我陪你去医院。”
  周荇埋首在膝盖间,点了点头。走到宿舍门口,纵使她外表再坚强,还是扑在葳蕤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
  自从知道这个算是惊天霹雳的消息,葳蕤就开始失眠。
  实在想不到平日里学究气十足的吴院长竟然会做出这样道貌岸然的事情来。葳蕤实在想不出周荇与吴清瑞是什么时候相互有好感的,或者根本不愿意去相信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情感基础可言。周荇其实可算是吴清瑞的学生,吴清瑞是她的硕导。当初研一读了三个月选导师的时候,吴清瑞便是一支笔钦点了周荇过去,当作苗子栽培。葳蕤还羡慕了好久,其实自己的导师季书文是将近退休的学术泰斗,跟着他会有更高的学术上升空间,可没有一个年轻女孩见了风度翩翩学富五车的年轻导师不动心的。看来周荇就是吃了这个亏。
  吴清瑞的夫人葳蕤也是常见的,是隔壁师大法律系的主任,这对夫妻,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都算是得意了。葳蕤记得有一年到吴清瑞家里去拜年,大过年的,家里头一点喜庆的气氛也没有。四房两厅的屋子,一间主卧,一间儿童房,剩下两间夫妻俩各自一间书房,已经念小学的女儿晚上回家做作业,只能趴在饭厅的餐桌上。或许夫妻生活间的某些隔阂,也是吴清瑞出轨很重要一个原因吧。
  葳蕤只觉得头疼,翻箱倒柜想找一片安定出来帮助睡眠,无奈只有一板的感康在,看了看,还是接水吞了一颗进去,好歹感冒药也多少有些催眠的作用。
  Chapter 14
  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葳蕤万般不情愿得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眼睛也没睁就按掉。脑子慢慢清醒起来,反应过来正是星期六,叹了一口气,继续睡。眼睛还没眯严,手机又在枕头地下叫起来。她咕哝一声把电话拿在手里,睁开眼睛一看,发觉原来是章孜岩来电。她按了接听,冲着那头就撒起起床气来:“章孜岩你扰人清梦啊!”
  章孜岩在那边哼哼了两声,清了清喉咙,说:“吵到你了?我在机场呢。”
  葳蕤脑子清楚起来,突然想起若干天之前两人的尴尬,说话便开始结巴起来:“你……出差?”
  “嗯,出国一阵子,给你说一声。”
  “哦……”葳蕤应到,又没了话。
  “注意身体,要吃早餐,不要熬夜。”章孜岩顿了一会,又叮嘱到。
  “嗯,知道。”葳蕤答应,想了一想,没什么好说的,便随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章孜岩说,“回来我会通知你。”
  葳蕤听见机场广播通知登机,便催他道:“好,你快登机吧,记得关手机。”
  章孜岩笑了一声:“就趁着关机前给你打一个,还把你吵醒了不是?”
  葳蕤做起来伸了个懒腰:“也该起来了,好了不说了,挂了啊!”
  章孜岩笑:“好,回头见!”
  放下电话做了个深呼吸,葳蕤双腿悬在床沿,低着头,闭着眼,突然间电话又响了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就问:“怎么,还没关机啊?”
  “葳蕤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我拨了好几次都占线。”
  原来是老妈,葳蕤又把腿抬了起来盘坐在床上,说:“一个朋友。妈,你怎么也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啊!”
  “闺女,这已经十点了,还大清早!”电话那头,叶母抱怨道,“你呀,一有时间就睡懒觉,也不活动活动,身体那么差!”
  “好啦,我下午就去打球好不好……”葳蕤拖长了音跟老妈撒娇,“妈妈,有什么事呀……”
  天下没有那个老妈受得了女儿贴上来撒娇的,叶母的声音果然软了好几度:“你呀,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撒娇!”叶母笑笑,“我是给你说,你老妈我退休手续已经办好了!”
  “真的啊!”葳蕤大叫着站起来,“太好啦太好啦,那老妈你就能过来陪我了!给我做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叶母在那头也开心,“你老妈子好不容易熬到退休,还要去伺候你个小祖宗!”
  “哎呀妈妈,你过来陪我一个月嘛,就一个月……”葳蕤又开始撒娇。
  叶母拿女儿没办法,大喊道:“停停停!叶葳蕤你再这么下去你老妈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葳蕤在这头大笑起来,半天才消停,问:“那,老妈你什么时候过来?”
  “下个月吧,想跟你老头子出去转一圈。”叶母和蔼地说道。
  “那就好好玩,玩回来给我做好吃的!”
  “你个死丫头!”
  葳蕤兴高采烈地起床,哼着小曲到卫生间洗漱,刷着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周荇约了她到医院,心情一下子又沉重下来。匆匆洗漱完毕,出来给她拨了个电话,越好时间就出门。
  周荇在楼下等着她,葳蕤匆匆下楼,看到她一脸憔悴地站在花坛前面,面容苍白,眼睛里尽是血丝。葳蕤过去搂住她的肩往外走:“昨晚又没睡好?”
  周荇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路没有说话。葳蕤叹了一口气,只能扶着她慢慢走。
  医院里是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周荇的脸色比墙壁还要白,吃了药躺在病床上,葳蕤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给她擦一下额头的冷汗。旁边还躺着两个女人,身旁都有丈夫陪着。葳蕤觉得这对周荇已经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煎熬,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摧残。她低头小声问道:“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周荇摇摇头,闭着眼不说话。
  后来葳蕤回想起来,觉得这短短一个多小时,感觉是如此的漫长。结束之后陪着周荇一步一步往医院大门走去,再也不想光临这个地方。
  不放心周荇一个人在宿舍里,葳蕤好说歹说外加生拉硬拽把她弄到自己宿舍去,把她安顿在自己卧室里休息,掩上门出来就给退休医生的老妈打电话。她躲在厨房,小声地问道:“妈,那个……小产之后要吃什么东西进补啊?”
  叶母那边的声音顿时高了不止一个八度:“什么?叶葳蕤是不是你出事了?”
  “没有没有,不是我。”葳蕤低着头,望了眼卧室的门,继续说谎:“是我一个同事,她丈夫出国了,身边没有其他人,我就帮帮忙照顾她。”
  “哦……”叶母松了一口气,“刚刚掉的?”
  “哦……”葳蕤心虚答道。
  “这样啊,那你炖些鸡汤,最好是乌鸡,里头加红枣,还有千万不要碰凉水!别的吃的我回头给你细说,你先把汤弄好。”
  葳蕤支支唔唔把电话说完,走到卧室去,周荇背着门侧躺着,葳蕤看了她一样又悄悄掩上门,拿了钱包到超市去。
  意外地就碰见了薛弋,购物车里空落落的,扔了几包方便面。他看见葳蕤,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葳蕤走过去,他很自然地伸手过来把葳蕤提着的篮子放进自己的推车里,这个动作惹得葳蕤的心又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她问他:“今天不用泡实验室?”
  “苏教授的两个研究生在盯着,把我解放一天。”他推着车走在她身侧,应该是刚睡了一大觉,又洗了一个澡出来,身上还有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葳蕤小心翼翼却又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气,一边天南海北地跟他扯着。
  “暑假打算回家,还是在学校待着?”
  “现在还不清楚,或许去一趟北京。”他说,绕到摆矿泉水的架子上,伸手扔了三大瓶的农夫山泉。
  “你平时就和矿泉水度日?”葳蕤问。
  “难得回一次宿舍,等水开的时间都够我打个小盹了,矿泉水方便。”
  “你暑假去北京?有事情?”葳蕤看似随意地问道,实则的确想知道他有什么安排。
  “嗯,”薛弋低头,“这个实验是和北科大那边合作的,暑假过去汇总报告吧。”
  “哦……”葳蕤心想暑假要多接触一点的计划又泡了汤,心下有些遗憾。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开口:“对了,我妈过些日子要来,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吧?”
  她是用询问的语气对他说的,薛弋笑,说:“没时间也要抽时间出来啊,你妈也该退休了吧?”
  “刚办好手续,过来住一阵子。”葳蕤看着他车里的方便面,说:“你就吃方便面么?”
  薛弋举起右手挠了挠头,说:“在实验室坐了两天,实在没胃口。”他指着她篮子里的食物,说:“你买这么多,有朋友来?”
  “哦……一个同事生病,住在我那方便照顾。”她三言两语地带过,又问:“要不,我做好饭给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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