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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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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船右转离洛水逆上谷水,秘密水口在望。

龙鹰问道:“公公找我去,有什么用?”

符太耸肩道:“他没说,不过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忧心忡忡的。有什么好紧张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皇城皇宫全在圣上的控制内,任何异动会被迅速敉平。”

龙鹰叹道:“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到哪里去见公公?”

符太答道:“圣上在贞观殿坐镇,公公在大宫监府,我们先去见公公。”

龙鹰知再难从符太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沉默下来,要想点东西,脑内一片空白。

※※※

大宫监府。

胖公公在内堂见龙鹰和符太,从上阳宫到这里,龙鹰化身飞骑御卫,做足保密工夫。

表面看,除了各处门楼增强防守外,不见异样情况。

胖公公神情凝重,比之他以往从容自若是另一回事。

龙鹰道:“是否很棘手?”

胖公公点燃烟管,深吸几口后,骂道:“蠢儿!”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他骂谁。

胖公公道:“谁想得到圣上竟生出如此怯懦无能的蠢儿出来?”

龙鹰和符太始知他在骂李显。

龙鹰问他最关切的事道:“我离宫后见过张柬之,告诉他圣上有让李显在短期内继位之意,理该可化解谣言,为何现在全不是这样子?”

胖公公现出原来如此的恍然神色,道:“难怪张柬之告诉汤公公,他得到可靠消息,圣上不但没有废太子之心,且有在短期内传他皇位之意,原来是你说的。”

龙鹰愕然道:“怎会是对汤公公说呢?”

胖公公哂道:“不向他说向谁说。张柬之午后时分到东宫,李显怕他来逼其起兵叛变,拒不接见,汤公公三番五次的为张柬之传话,申明全无此意,李显怎都不肯见他,和张柬之一起去的还有姚崇,两人跪在李显躲起来的宫外,李显就是不肯见他们,两人撑不下去,离开时向汤公公说出刚才的一番话。”

龙鹰听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任自己的手段如何周到稳妥,遇上胆小如鼠的李显,一筹莫展。

可想象张柬之和姚崇的沮丧和失落。

符太透过李重俊和武延秀的关系,对东宫的情况知得比龙鹰多,忍不住插口问道:“太子不听,太子妃会听的。”

胖公公冷哼道:“韦妃心中有鬼,怕张柬之和姚崇怪她。”

龙鹰一怔道:“她干了什么事?”

胖公公哂道:“李显胆子太小,韦妃则胆子过大,假传李显之令,着宇文朔组织在京的关中世家和关中剑派的高手入东宫保护李显,犯了圣上的大忌,令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比李显更不敢面对张柬之和姚崇,怕被指责,更怕两人劝她撤去防御。”

龙鹰头昏脑胀地问道:“武三思又如何?他比韦妃清楚圣上,理该劝她勿走这对抗圣上的一步。”

胖公公道:“这家伙自有他的盘算,晓得二张最想杀的人是他,早朝后一直躲在东宫内,龟缩不出。多些拼命的人总比少些好。不过他担心的非是全无根据,二张确有趁乱杀他之心,反不敢碰李显半根毫毛。”

胖公公不愧胖公公,对整个情况掌握至巨细无遗。

又叹道:“二张是惟恐宫廷不乱,最好是逼得李显作反,将近年来收买、良莠不齐的手下从宫外调入宫内,并摆出随时强攻东宫的格局,蓄意令形势进一步吃紧。圣上想诈作不知仍办不到,不得不到贞观殿去主持大局,找来李多祚、武攸宜和武懿宗,严令他们谨守岗位,只许做份内的事,其他事一概由飞骑御卫负责。又命李多祚分别警告二张和李显,明早两处的所有闲杂人等,必须离开,否则视之为叛变。以圣上的作风,是破例的宽容,因晓得有台勒虚云在背后操纵。”

龙鹰松一口气道:“你们猜到了!”

胖公公叹道:“猜到有屁用,如果台勒虚云筹划经年的阴谋,技止于此,我们以后不用放他在心上。”

符太恍然道:“公公忧的是台勒虚云。”

胖公公一怔道:“未发生的事,有何好苦恼的。哼!这么多年了,公公什么未经历过,成功时不忘失败,失败时谨记成功,是公公做人的宗旨。世上没有不败的人事,盛极必衰,何况圣上和公公均到了功成身退之时,老天待我们非常不薄,有何事是承担不起的?”

符太呆瞪着他道:“然则……然则……”

胖公公沉吟片刻,叹道:“公公是为另一件事伤感,圣上的心情也因而变得很坏,这时候有人不识相触怒她,立即大祸临身。”

龙鹰的心直沉下去。

胖公公又岔开道:“我召小汤来说话,不过瞧他的反应,似乎不太相信我。很难怪他,圣上表面确对二张宠纵过度,只有我们才知圣上是心无政事。公公再三向小汤申明,废太子绝无其事,他们不相信公公也没有办法,唯一可做的,是若不依圣旨,包保守卫东宫者没人能活着离开。”

符太道:“会否正中台勒虚云下怀?”

胖公公淡淡道:“杨清仁、妲玛和洞玄子,刻下全在东宫内。”

目光移往龙鹰,道:“邪帝猜到了。”

龙鹰血色褪尽,咬着唇皮,颤声道:“国老……国老……”

胖公公沉着地道:“勿要辜负国老的期望,在他心中,你是坚毅卓绝,可抵受任何打击的人。”

龙鹰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人谁无死?这一天总会来临,不过今次来得突然,更不是时候。”

胖公公道:“邪帝错了,公公认为国老的离开,是冥冥中的巧安排。”

接着话锋一转,问符太道:“台勒虚云凭什么说动韦妃?”

台勒虚云是隐在背后的人,当然不出面亲自游说韦妃,亦无此可能。两人均明白不论由妲玛出口,或由洞玄子策动武三思向韦妃说话,用的都是台勒虚云拟定的说辞,是为胖公公言下之意。

胖公公以他独特的方式,解开龙鹰骤闻狄仁杰辞世而起的深切悲痛,用具体的事实,证明天地仍如常运作,人事不住随光阴的流转迁变,故他必须以大局为重,节哀顺变。

轮到符太抓头,叹道:“这般不智之举,惟有蠢人方被说服。”

胖公公道:“你猜不到,公公不怪你,因为你不清楚形势,不明白李显最大的价值在哪里。公公可以简单地用‘众望所归’四字来总结李显能起的作用。”

际此非常时刻,胖公公的分析引人入胜之极,特别提出此为台勒虚云构思出来的毒计,龙鹰本一片空白的脑袋,因闻“台勒虚云”四字而告活跃了一点,思索胖公公的说话。

胖公公好整以暇提起烟管,由符太恭敬的为他燃着,“呼噜呼噜”深吸两口,徐徐吐出,道:“首先,台勒虚云利用韦妃的恐惧,令她有保护自己的必要。圣上曾将李显从帝座赶下来,放逐房州,现在李显是太子,比之以前的地位差上一大级,圣上废他更容易。谁都清楚今次如将李显从太子之位拉下来,圣上绝不饶他,韦妃害怕是应该的。圣上或留儿子一命,然不会错过杀她的机会。台勒虚云正是利用她这个弱点,煽动她行险一博,那还有一线生机,怎也胜过坐以待毙。”

符太不解道:“怎可能有侥幸?”

胖公公悠然道:“想想以上的情况,如果连续三天三夜,飞骑御卫仍未能攻克东宫,会出现怎么样的后果?”

符太动容道:“明白了,就在‘众望所归’四字。二张不得人心,即使飞骑御卫,亦有不知效忠圣上还是太子的矛盾,其他的羽林军更不用说,消息传到宫外去,可能惹起民变。”

胖公公向仍呆若木鸡、神情麻木的龙鹰道:“邪帝!”

龙鹰叹道:“我明白形势的险恶了,现时死结难解,圣上表面占尽上风,事实上进退两难,公公有何妙法?”

胖公公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深信台勒虚云有后着可解开困局,此正为其阴谋的精粹。邪帝呵!你必须振作,你的对手非同小可。现今的中土,再不属于我们那辈的人。国老的离开,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圣上和公公的愿望,须赖你完成,那也是国老最大的心愿。”

龙鹰无意识地挥挥手,急喘两口气,又深呼吸,脸上终回复点血色,道:“我想弄清楚万仞雨为何到今天仍未回来。”

符太点头道:“鹰爷清醒了。”

胖公公道:“仞雨抵达时,国老抱恙在床,仍可以坐起来吃药。仞雨报上情况,国老的精神转佳,不厌其详地问及你在塞外的战果,然后向仞雨表示,他很想见到藕仙和外孙。仞雨晓得不妙,立即飞马奔赴高原,马跑不动便用脚,花了二十二天终赶抵高原。”

符太倒抽一口凉气道:“不睡觉仍没可能那么快。”

胖公公道:“他办到了。”

龙鹰心中感激,为了他,万仞雨两肋插刀、义无反顾。

在胖公公报噩耗的独特手法下,他的悲痛之情,稍有纾缓,神智逐分逐分的回复过来。

想到娇妻爱儿们,他比任何一刻更须坚强起来。

第九章成败之间

胖公公进一步分析,道:“你们必须明白‘阴谋’的本质,任何经过长期思虑、筹划经年的诡计,必然考虑到各方面的可能性,如果纯粹是个成败难定的冒险,配不上‘阴谋’的称谓。在现时的情况下。最大的不确定性系于李显本人,如他能出来振臂一呼,势是千响万应,动摇飞骑御卫和羽林卫的军心,公公所说的最坏情况方会出现。大家现在有目共睹,李显何来如此胆识勇气?”

他故意岔到眼前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去,暂时不答龙鹰的问题,如似从火堆里抽走柴炭,令正在龙鹰胸臆间高燃着的伤痛,焰势减退,用心良苦。

“邪帝!”

胖公公的呼唤如雷贯耳,龙鹰一震后沉吟道:“公公说得对!目前仍以圣上的赢面大得多,打出非是针对太子的牌便成,将之定调为叛党挟持太子,将士又见李显没有现身,必尽全力强攻东宫,区区一个重光门,可守多久?何况事起仓卒,东宫又缺守城工具,箭矢用罄之时,是门破一刻。宇文朔等捱上两个时辰,已非常了不起。”

胖公公逼他思考,有助他从悲苦的泥淖脱身。狄仁杰不但是他最尊敬的人,半个父亲,还是忘年的知己。

符太苦恼道:“台勒虚云有何回天之术?”

胖公公沉声道:“所以我说他非同小可。直至此刻,我们仍没法测破他的手段,在公公数十年的宫廷恶斗里,尚是首次遇上眼前情况。阴谋必然与洞玄子的邪术有关,可是旁门异术,在现时的形势下,可以起什么作用?宫廷不是江湖,规缚重重,岂到洞玄子为所欲为?”

龙鹰心中一动,道:“我的娘!我们可能算漏一点。”

符太欣然道:“鹰爷复常哩!”

龙鹰道:“悲伤是人之常情,却于事无补,道理我是明白的,然而明白归明白,能否做到属另一回事。我好多了,确非伤心的时候。”

胖公公道:“若你晓得国老如何走毕人生最后的一程,将化悲为喜。”

龙鹰一怔道:“公公还要卖关子?”

胖公公道:“仞雨须亲身赶往高原,因鹰爷情况异常,稍有不慎,泄露你身不在高原之事,后果严重。所以仞雨须借横空牧野之助,找人乔扮你,否则只得藕仙携儿探父,于理不合。回程用了二十五天,仍可以这么快,是藉大河顺水行舟的方便。藕仙返家时,国老竟霍然而愈,拒绝吃药,终日抱孙为乐,爱女伴在身旁,谈笑如常,然一字不提返神都的事。”

龙鹰和符太呆子般听者,几不信任耳朵。

胖公公撒手道:“国老就在当晚睡觉时含笑荣登仙籍,如此福气,几生方可修得?”

龙鹰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舒服多哩!”

符太问道:“你刚才想漏的是哪一方面?”

龙鹰的心神移到往昔某忘怀了的一天,宽玉揭开盖着花简宁儿的殓布,她没有丝毫生气、中毒后泛青蓝色的遗容,重现眼前,心像利针戳着的痛,道:“花简宁儿遇害时,洞玄子远在岳阳,两地相隔数百里,一南一北,隔着整个洞庭湖,故此我们没法指控洞玄子。我们当时相信洞玄子分身有术,例如找人乔扮他,只是苦无证据,没作深思。”

胖公公的表情没大的变化,似是想及此点,符太现出恍然之色。

龙鹰道:“在飞马牧场,多出点空闲,又被我和万仞雨视之为妖女,现在成为黄河帮少夫人柳宛真的引发,想到洞玄子该是塞外圣门一个派系之主,柳宛真和池上楼均为其门人,才重新评估洞玄子在大江联内的位置,想到洞玄子与武三思的关系,非是建立于一朝一夕间,乃长期经营的成果。若然如此,东宫内另有洞玄子一系的妖人妖女潜伏,可能性极大。施术用法,自少不了洞玄子,可是于适当时刻启动之际,就像花简宁儿的情况,洞玄子可置身事外,使人无法怀疑。”

胖公公叹道:“虽不中不远矣。知道还知道,在现时的情况下,我们难以改变任何事。”

符太苦思道:“如果我们猜得到台勒虚云针对的目标,可派特使去知会宇文朔,甚至以飞箭传书,作出警告。”

胖公公道:“警告他们什么?着他们留意有妖人在作法?”

符太登时语塞。

胖公公大有深意地道:“在一些情况下,我们须承认失败,接受因失败而来的后患。”

稍顿,加重语气续道:“譬之下棋,我们虽在一隅失利,并没有被破局,何况邪帝的棋局,预了在此隅遇挫折,不论韦武得势,又或世族得利,台勒虚云坐享其成,任形势朝哪个方向发展,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仍轮不到邪帝主宰。邪帝扮‘丑神医’,扮‘范轻舟’,莫不是因应此一形势的手段,从这方向看,邪帝的策局夷然无损。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因陷身此眼前局况之内,难自拔地去看更高更远。小不忍,乱大谋,我们的明智之举,惟静观其变,心里做好接受重击的准备。”

符太叹道:“刺激得要命!”

胖公公抽两口烟,向龙鹰道:“轮到你的部分!”

龙鹰眼神凝聚,留心聆听。

胖公公道:“经过今晚的事后,不论何事,加上国老辞世的消息,圣上一病不起,并传召鹰爷在国老的葬礼后赶来京师见她。”

龙鹰沉吟道:“我以龙鹰的身份返神都,势将惹起各方很大的反应。”

胖公公道:“以鹰爷现今如日中天的威势,谁敢开罪你?圣上正是要借你之势,将皇位正式授与自己的蠢儿。千黛过身后,由你亲自送往关中,胖公公伴你同行,诸事妥当后,公公与你一道离开中土,返回高原。”

符太一怔道:“我是否也要一起去?”

龙鹰道:“这个还用问吗?除非你想被碾成肉酱。”

符太欣然道:“还以为你以后不懂开玩笑。”

龙鹰道:“竟来耍我,听得公公说出国老走得舒服安乐吗,感觉再不那么差劲,似还有股喜悦从心里涌出来,现在想的是尽快到并州去,陪国老走最后的一程。”

胖公公颔首道:“藕仙此时最需要你。人雅她们亦下高原,比藕仙迟上几天,现在该已抵并州。”

龙鹰惊喜道:“她们全来了。”

胖公公道:“是好姐妹,在这个时候当然伴在左右,鹰爷借此机会和她们好好相聚,以慰分离之苦。”

龙鹰点头,就在此时,热泪夺眶而出,却没有嚎哭,是默默落泪。

胖公公和符太呆瞪着他。

龙鹰举袖拭掉满脸泪痕,道:“我没事,不知为何忽然忍不住。”

胖公公道:“流过泪便没事了。现时你留在这里再没有意思,由小符送你离宫吧!记着,一切如常,你仍是‘范轻舟’的身份,千万不要因情况的变化,失去警觉性,致功亏一篑。”

※※※

快船驶出水口,左转。

龙鹰思索道:“形势变得如此紧张,香霸仍有闲情来和我谈交易,可见公公估计准确,对方胸有成竹。”

符太想的是别的东西,沉吟着道:“如果我是台勒虚云,怎容鹰爷你如此一个能左右天下大局的人,存于世上?”

龙鹰微笑道:“你将‘默啜’取代‘台勒虚云’,然后将三句话重说一遍,立即明白。”

符太道:“你真的没事了!”

龙鹰道:“很古怪,当我晓得小魔女赶及送国老,国老享尽儿孙之乐后,于睡梦里逝去,感觉只是他进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梦,就像从一个梦到了另一个梦去,沉醉在‘梦中之梦’里,立即从伤情释放出来,心底里充盈奇异但欢悦的情绪,是与魔种浑为一体的感觉,没法形容。”

符太道:“依我看,你是当忽然流泪,情结才真的得到宣泄。”

龙鹰点头道:“该是如此。”

河风从西北方吹来,寒意侵人。

符太问道:“天地间最难捉摸的时刻,是哪一刻了?”

龙鹰一怔道:“为何问这般奇怪的问题?该没有一定的答案。”

符太道:“少时我唯一可作主的,是自己的脑袋,爱上思考其他人不注意的事物。”

龙鹰道:“你少有谈及儿时的事,该是因今晚颇有特别的感触。”

符太道:“不想说,因充满屈辱失意,幸好我的脑仍自由自在,不论大人们和我说什么,只要我朝相反的方向想,立大感快意。”

龙鹰道:“究竟是哪刻?”

符太道:“就是白昼消失,黑夜降临的那一瞬间。”

龙鹰道:“有道理!天是逐渐暗下来的,可是哪一刻是昼夜交替,恐怕没人说得清楚。你忽然提出此看法,背后有何道理?”

符太道:“是联想。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像昼夜交替的一瞬之间,明明晓得有此一刻的存在,却因牵涉到非常微妙的情况,要把这情况弄得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而此正为台勒虚云一手炮制出来的情况,否则如事后人人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台勒虚云岂非弄巧成拙?”

龙鹰点头同意。

符太道:“我是在提醒鹰爷,台勒虚云绝非默啜,今夜我符太首次尝到无处着力、有力难施的失败感觉,并因公公的启发,看到事件的诡异性质。台勒虚云今夜的成功,不代表我们的失败,可是台勒虚云激起了我的性子,誓与他周旋到底,成为完成取得《横念诀》后另一个人生的目标,故不想面对另一趟的失败。”

龙鹰动容道:“太少这番话,存在深刻的道理。经历第二次死亡后,我体会到胜负之间没有清楚的界线。球赛也如此,个中包含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同一宗事,因立场和成见,各有殊异。”

快船驶入洛水,左转。

符太轻摇橹桨,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每当失意之时,我会想胜负纯属人为的感受,中间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最后我由失败者变为胜利者,教内讨厌我的人仍奈何不了我,我仍因这个思法没有得意忘形、松懈下来。何况奢言自己是胜利者的人,是完全漠视了人的现实,人的归宿是任何力量改变不了的,若以生死定胜负,我们每一个都是失败者,直至遇上你。我符太一生人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在天山道上恭候鹰爷的大驾。”

龙鹰道:“难得太少肯说心事,对我有很大的启发。今次到神都前,我想及无瑕、杨清仁、霜荞、香霸,独漏了台勒虚云,似他并不存在般,以致被台勒虚云的奇招迭出,打得左支右绌,阵脚大乱。他既然可在神都张开罗网,待‘范轻舟’投进去,对‘龙鹰’当然更严阵以待,一个轻忽,立陷万劫不复之地,我将重新估量,幸得你点醒我。”

符太道:“我是旁观者清,你忙东忙西之时,我在闷得发慌。惟有反复思量,愈想愈对台勒虚云的谋略智计感震惊,表面偶然的事,没一件是偶然的。事后聪明,马球赛的挑战,是针对‘范轻舟’而发,利用你在各党派间的微妙情形,触动连串的事件,直至此刻,我们仍未晓得事件引领我们到何处去。台勒虚云是操局者,我们每一个都是棋子。”

船子穿过黄道桥底,舍通津渠不入,朝东面的旧中桥驶去,夜幕低垂,洛水两岸灯火点点,繁盛如昔,不觉丝毫异样。

龙鹰赞道:“譬喻用得好!幸好我们目标明确远大,因而清楚是一场‘三盘九局’的比赛,失掉一局半局未为输,属暂时受挫。我明天走,唯一放不下心的,是胖公公。”

符太点头道:“在这方面,我本非常乐观,因公公是宫内最懂生存之道的人,不过见到今晚连公公也无法摸清楚台勒虚云的手段,想法改变过来。也想过因着你鹰爷,谁敢碰公公与找死无异,但现在再不敢依常理判断。”

又道:“鹰爷放心,我就搬去大宫监府,日夜贴身保护他,直至你回来。”

龙鹰道:“圣上退隐后,宫廷的变化,没人可揣测,不过有一方面可以肯定,胖公公将变成权力最大的人,只有他可代千黛说话,也将公公置于最危险的位置。想想我们的对手是台勒虚云、张柬之、宇文朔,该明白风险有多大。你个人的力量,在这形势下不起丝毫作用。我明白你对公公的尊敬和感情,故一旦出事,连你都给赔进去。”

符太道:“我回去后,提醒公公,他该有办法。”

龙鹰道:“何须提醒他,他比任何人明白自己的处境。”

符太苦恼道:“怎办好?”

龙鹰道:“给河风吹着,我的脑袋回复平常。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唯一的办法,是远离险地。”

符太一呆道:“公公怎可在这个时候离开?”

龙鹰道:“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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