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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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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眼前矮小粗壮、皮肤黝黑、样貌凶悍的回纥汉有高明至可看穿他是汉人的眼力,这情报大有可能由乐载文一方供应,好令人怀疑他隐瞒身份的企图。

幸好龙鹰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立着十多个回纥战士,为头儿压阵。

龙鹰探手入外袍内。

回纥汉退后一步,警觉的以回纥语道:“干什么?”

今次轮到龙鹰以他不咸不淡的急就章回纥语轻松地答道:“想拿出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保证老兄看后,晓得大家是自家兄弟,说我坏话的方为敌人。”

回纥汉惊异不定地道:“慢慢来。”

乐载文的笑声传来,龙鹰心中暗叹,这家伙是不让自己有表明身份的机会。收手,向回纥汉低声道:“勿要告诉任何人,我是山南驿方雄廷的老朋友。”

回纥汉微一错愕,看他的表情,该不认识方雄廷,间接证明他非是来自回纥军方的人,他或许属于地方上的铁勒部族,现在只能期望他晓得山南驿是何东西。

乐载文洒然来到两人旁,就在回纥汉似欲追问之际,龙鹰人急智生,扯着乐载文走开去,道:“乐老大可否借一步说话?”用的当然是突厥语而非汉语,以免被乐载文知道他龙鹰晓得遭对方识破身份。

乐载文装出老朋友状,欣然随他往旁走了十多步,远离其他人。讶道:“狄兄有何话需只对乐某一个人说的呢?”

龙鹰心忖老子哪有闲情和你说密话,随口乱扯地道:“老大和那群自称为歌克部的人说过话吗?”

乐老大早有准备地答道:“刚才过桥和狄兄打了个招呼后,乐某径自到那座圆顶怪屋登门造访。实不相瞒,我是个生意人,和各族经常有交易,否则怎能这么快得到‘大汗宝墓’的消息,几句说话便弄清楚了他们是千真万确的歌克部族人,我还认识莫虞的两个兄长,以前只知他们是沙陀人,不知是属于歌克部的,现在大家再不用疑神疑鬼了。”

龙鹰心叫厉害,他在试探乐载文,这家伙亦反过来试探自己,假设他装作信乐老大的话而不疑,乐载文不晓得龙鹰已看破他才怪。

龙鹰心中好笑,故意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老大给他们骗过了,我敢保证他们是冒充的歌克部族人,真正的身份是突厥人派来的走狗。”

乐老大双目闪过嘲弄的神色,故作惊讶地道:“狄兄凭什么这般肯定呢?”

龙鹰心想如果他清楚自己的另一个“范轻舟”身份,因着对香家和玉女宗的深刻认识,故能凭微妙的感觉,瞧穿他们是何方神圣,必会为现在自以为得计的愚蠢而后悔,正容道:“我也要坦诚相告,我们本有四人,其中一人到了怪屋去探察,岂知竟一去不返,问题该是出在风归一等人身上。”

乐载文装出思索的神色,道:“竟有此事,其中怕有点误会。”接着拍胸保证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为你问个水落石出。来!各兄弟都在等着,大家碰个头打个招呼,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没有难题是解决不了的。”

※※※

山中古城的西岸缘充盈节日的气氛,在美丽的星空下,一堆堆的篝火熊熊烈烧,烤肉的气味弥漫整个河原区,部分野味由乐老大一方捐献,部分则是刚从附近猎捕回来。

数百人就聚拢在篝火旁,更有人唱歌跳舞,虽然只是摆臂、晃肩等简单的舞蹈动作,但当两个回纥族的姑娘加入,登时惹得众人围睹,起哄喝好。

龙鹰随乐载文往野火宴举步之际,姑娘们舞罢退出来,而热烈的情况方兴未艾,两个不知所属何族的男儿汉,以充满阳刚气的滑稽动作和嬉笑逗趣的动作对舞。

龙鹰也曾在扮丑神医伴奚人返国的船程上,与奚人集体狂歌对舞,但此刻的两人对舞,却是别开生面,对舞者一手叉腰,一手“攻”往对方,左右手交替动作,当然是不含内劲,形成双方“对打”、“对挡”等的“过招”动作,变化多端,精彩纷呈,充满节奏感,每逢“战况”加速,围观者立即爆起震撼古城的喝彩打气声,气氛攀上高峰。

龙鹰分心二用,一边感受着野火宴愈趋炽热的气氛,另一方面将河原区的波动,尽收于寸心之间。

各自成群的寻宝团间的疑忌和隔阂消失了,一片融洽,当然要归功于乐老大和连绮本身的魅力,及其串连所有人的超卓手腕,如此利用别人的善意以达致其阴谋诡计,正是骗子惯用的手段,也是龙鹰最深恶痛绝。

此刻他的危机意识并不强烈,皆因未到时候。最佳的攻击时刻会在黎明前出现,当人人饮醉食饱,不论精神、体力和警觉性均降至低点的时刻。

风归一等人仍未过桥来加入野火宴,他们会有意无意地扼守索桥的西端,好让己方伏兵通行无阻的越桥来攻。不过索桥本身的局限,会令敌人难以迅快渡河,且会惹起众人的警觉,如只靠对岸伏兵,实为下策。

对方不发难则已,攻击的主力必是从南面山道下斜坡而来,如骑的是快马,可在十数息内潮水般将不管城的西岸淹没。

突厥人乃战阵经验丰富的战士,知道若要尽屠所有人,血洗廷哈撒,在发动前必须先封锁峡道,再来个瓮中捉鳖,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对此龙鹰早有应对之策。

奇怪的是乐载文在这方面一字不提,没半句询问荒原舞和博真的去向,例如何时回来?是否会直接到厉鬼城去?可知敌人已派出高手,在对岸北面看不见处,渡河去对付两人。

他感应不到入城山路的敌人,但并不表示没有敌人经山路潜至,因为如敌人暂无攻击之意,距离又在数里之外,他会一无所觉,只有当敌人杀气腾腾的奔杀而至,形成的强烈波动才会触动他的魔种。

甫抵野火宴的场地,备受欢迎的乐载文立即被人截着,扯了不知到哪里去,龙鹰却没人有兴趣理会,只好各自修行,朝位于最靠近山路斜道入口班蒿等人的篝火走过去。

若非遇上军上魁信,他此时必会暗地里设法说服其他人,先从可攀上关系的颉戛斯人雄古拉奇入手,由他瞒着乐老大等去知会一众人等,现在再无此必要,乐得轻松自在。

由班蒿而下,三十二个沙陀族漠丘部的年轻男女,不但没去凑热闹,还人人神色沉重,只间中交头接耳的说密话,见龙鹰到,仍是脸无表情。

龙鹰心叫不妙,津希还垂头避开他的眼神,哪还不晓得众人对他动了疑心。事实上也没法怪责他们,自己的确行为可疑,动摇了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班蒿和族人现时的位置,是当敌人发动攻击时,最没有机会逃出生天的位置,如果这是乐老大的安排,此人的心计着实厉害。现在龙鹰可说被逼落下风,来寻宝的各路人马,不知不觉下,任得敌人摆布。

夜宴已成凶宴。

龙鹰在离班蒿等围坐的圈子三步处停下来,面向他的班蒿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朝他瞧来。除津希外,人人纷纷以怀疑的目光望他,在熊熊篝火的映照下,强调了他们的轮廓,也似将他们变成了陌路人。

班蒿代众人发言道:“我们要求一个解释。”

龙鹰暗叹一口气,如果自己表露真正的身份,后果难测,能否令他们相信,亦为疑问,试想如果自己真的是龙鹰,理该在南方与突厥人交战,怎会不惜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趟“大汗宝墓”这趟浑水?而更大的问题是,时间再不容许自己去说服他们,风归一等一行五十多人,刚离开大明尊教的神庙,朝索桥移动。

除了表露身份这一招外,另一个可使这群漠丘部的年轻男女重新建立对自己的信心的办法,是透露军上魁信的秘密,则更非他之所愿,为军上魁信保密,是他的责任。

暗叹一口气道:“真的不要问,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不论你们如何看我这个人,事实将会证明我是站在你们的一方,不会因任何情况而改变。”

班蒿绷紧的脸容并没有因他的话松弛下来,沉声道:“他们两人到哪里去了?”

龙鹰道:“他们到了峡道去,好保着唯一逃路,真实情况的凶险,比你们能想像的更可怕百倍。能告诉你们的,是正从对岸走过来的家伙们,是由格伦部的人冒充的,阴山族也是如此,真正的身份是突厥人的走狗,突厥人亦没有离开,只是由明转暗,在旁虎视,今次来寻宝者,随时大祸临头。你们是否怀疑我,并不打紧,最重要是做好一切离开的准备,唯一生路是逃往厉鬼城去。”

各人现出震骇的神色,因触动了他们心里对突厥人的恐惧。今次来寻宝者,谁不心知肚明称霸大漠的突厥人绝不容外人染指他们祖宗的东西,只是见有机可乘,又抵不住“大汗宝墓”的诱惑力,存着侥幸之心皆险一搏,到赌桌下重注,全输或尽赢的机会,是一半一半。

沙扬向班蒿道:“老大呵!凭狄大哥的本事,害我们还不容易吗?”班蒿显然意动,向龙鹰道:“我们是否该立即动身?”

龙鹰道:“我族有句说话,叫‘棒打出头鸟’,轻举妄动,徒招敌人的攻击。不过机会快将降临,我还需你们起着领头的作用。咦!”

人人愕然瞧他,不明白龙鹰因何容色突变,且失声惊呼。

有些人朝北望去,自称歌克部者正来到索桥的东端,下一刻便登桥,围着数十堆篝火的各路人马仍是兴高采烈,表面看来,实找不出龙鹰惊愕的因由。

津希回复了生机的向龙鹰问道:“究竟是什么机会呢?”

龙鹰又急又快地道:“就是让你们有借口立即到厉鬼城去的机会,走得愈快,存活的机会愈大,敌人将被逼提早发难,千万要与格伦部和阴山族的人保持距离。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立即去处理,到峡道后,我的两个伙伴会接应你们。失陪哩!”

言毕朝斜道方向掠去,在众人眼中,化为迅似鬼魅的影子,没入火光照耀不到的暗黑里时,忽然冲空而起,投往下坡道旁的山林里去,整个过程在眨眼间完成,班蒿等是最接近他的人,仍看不真切,遑论野火宴的其他人。

如此身手,班蒿等不单未见过,连想都没有想过,比之任何说话更其说服力,就是龙鹰若要害他们,何用使手段?只要于他们早前拦路时,趁势施辣手,谁都没话可说的。

※※※

龙鹰落在一棵老树的横杈处,再弹起时,后方河原处先是烟花火箭往上蹿的异响,接着“砰”的一声,在星夜衬托下爆为一团艳丽的红色光点,煞是悦目,似为野火宴助兴。

岸原夜宴本潮水般起伏的笑声歌声,倏地收敛,显示无人不被突如其来的烟花所慑,吸引心神。

此为龙鹰与军上魁信的约定,于格伦部战士踏上索桥的一刻发动,是龙鹰唯一能想出来的对策,以解开眼前的死局。

烟花火箭从在正对着索桥的土屋前发射,又在屋内点火照明,吸引各方到屋内看个究竟。

他们会发现朝思暮想、寻之而不得的藏宝图,给钉在墙上。这就是龙鹰指的逃生机会,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往厉鬼城去,所有人均会争先恐后,蜂拥而去,唯恐被人捷足先登。

在这情况下,敌人虽成功混杂在寻宝者内,但要发难并不容易,因此时人人提高警觉性,你防我,我防你的,任何人动手,会被视为想独吞宝藏。乐老大和连绮辛苦建立起来的“团结”气氛,将化为乌有。既然知宝藏在何处,更知久等不利,谁还有闲情留在这里,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漏夜赶到厉鬼城去。

龙鹰往下落去,踏足另一老树之巅,凭干枝的弹力,朝左方山顶处的密林劲射,偏离下坡斜道。

他可以做的事都做了,现在一切只能看老天爷的心意。

符太的失踪,敲响了他心中的警号,也令他们三人心神不属,就像忽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没法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只知步入了鸟妖精心设置的陷阱,猎人者反成对方的猎物。

唯一的转机是整个寻宝热的始作俑者军上魁信,全赖他龙鹰方争回少许主动权。

再一次弹射,今回是贴着树巅翔行,然后一个翻腾,投往林地。

前方林木深处一道人影穿林过树的朝他奔来,赫然是口角衣襟沾染干涸了的血迹,面容苍白如死人的符太,且已到了油尽灯枯、随时倒毙的危急情况。

龙鹰压下心里的惊骇,迎上去将他接个正着。

第六章绝世之战

“嗖!”

飞天神遁横射而去,抓着右方三丈外一株老树的横干,龙鹰左手从符太右胁穿进去,手掌按在他背心处,魔气透穴而入,如高山融雪,冲奔而下,流入符太千川百河的经脉去,稍有延误,这个大明尊教仅存的高手,肯定保不住小命。

龙鹰挟着符太借力横飞开去,险险避过螺旋而至、高度集中、有震天撼地之威的惊人真劲,感觉犹如避过一股龙卷沙暴。

“轰!”

劲气到处,干断叶溅。

龙鹰不敢停留,收回神遁后脚踏树干,斜冲而起,直登林巅,藉枝杈的弹力,再腾空而起。符太此时喷出漫空鲜血,呼吸却回复过来,虽然急促,但已拾回性命。

龙鹰心里的震骇,不减反增。

直至此刻,他仍掌握不到追杀符太者的波动,对方就像嵌进了黑夜里去,与天地浑成一体,无法辨认。

际此生死关头,他的魔种提升往“魔变”之极,心灵晶莹剔透,舍感应对方的波动而纯凭灵觉,掌握到自己已被对方的气机锁紧锁死,而从气机的来向,感觉到这个可怕高手的位置。

脚踏树巅,再次弹起,今回是挟着符太平飞而去,然后二度射出神遁,抓着远在七丈外的树身,借力改向,滑翔而下,投身入林,非如此肯定从高空落下时,会被对方截个正着。

星夜仍是那般美丽,但他失去了欣赏的心情,至乎没法分心二用,掌握不到不管城的情况,心神全被敌人威慑。

他陷进前所未遇的危局里,能屡次助他脱身突围的树巅提纵之法,在此敌手前反变成找死般的愚蠢行为,如非借助神遁,早被对方追上。

龙鹰再没法视对方为一个人,更贴切的形容是一个蕴藏无穷尽力量、蓄势待发的沙暴。迅如疾风,烈似火焰。

他在纵跃之时,对方则在下方无声无息。似不具任何实质的影子般穿林过野,只要想想雪林是多么茂密,这是多么的不可能,龙鹰自问办不到。

他跃起跃落时,对方却在走距离最短的直线,纯是身法速度的比拼,他便落在下风。难怪符太施展催发潜力的魔功,奔逃数百里,仍没法撇掉他。幸好符太懂得走回来向他求援,险险保住性命,现在则要看他龙鹰了。

谁想得到,在塞外竟忽然遇上如此一个近似神话传奇的可怕人物?

眼前一暗,他挟着符太撞得枝断叶落、树挂裂溅的,从两株参天古树间翔降林地,立即心叫糟糕。

凭他视黑夜如白昼的眼力,林外林内明晦绝不该有如此忽然转暗的大分别,可知对方不单以气机如丝如线的紧系着自己,且以无影无形的庞大气场将他笼罩,而龙鹰竟对此无知无觉,直至视力减退,方骇然惊醒过来,明白为何刚才掌握不到追逐外的波动,且没法分心二用,原因正是魔种受制服,发挥不出平时的灵奇。

那种感觉,正是当年与席遥或法明动手时情况的重演,眼前此人既能像席遥的“黄天大法”般与天地融合,又能如法明那样以“天魔气场”将他困死,合而为使他有力难施,无路可逃,由顶级先天真气形成仿似铜墙铁壁的牢笼。

就在双脚着地前,他终于首次掌握到此一追杀符太数百里后,仍有用之不竭的真气的超凡高手,并非因他对波动的感应于此人身上再次生效,而是大敌正猛提真气,于不可能增速的情况下提升速度,朝他们杀至,攻击的角度、位置、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隔远射来指劲,及身时刚好是龙鹰着地前旧劲衰竭、新力未生的致命时刻。

高度集中,如风过庭彩虹剑般锋利的真气,从林木的间隙间疾刺过来,发出强烈与空气摩擦的破风声,“嗤嗤”作响,有勾魂夺魄的威势。

如给击中,肯定可同时洞穿他和符太的心房,可见其惊人的准确性。

龙鹰右脚疾伸,比对方预期的早一步点触地面,刹那间魔种攀上他能达致的极限,能渗透任何先天真气“势垒”的奇异魔气,运转全身,最巧妙是符太体内经脉处经他不停施为下积集的魔气,亦从按在符太背心大穴的手心倒流回体内去,其效果等于几个龙鹰联合出手,又如兵分多路的精锐忽然汇而为一,朝强大的敌人冲锋陷阵。

龙鹰亦是一指点出,以集中对集中,迎上对方本无可抗御、遇坚即摧的真气。

“砰!”

劲气相遇爆炸,敌我间中央处劲气横泄,波及方圆数丈的范围,一时枝叶激飞,粗似儿臂的树干亦告碎裂,劲气的波荡,令树挂积雪漫林溅洒,宛如雪暴。

龙鹰喉头一甜,没法控制的喷出一口鲜血,他本不会受伤,却因怕反震力殃及符太,不得已下只好硬受。

虽只是一指之威,却等于狂潮激暴,龙鹰身不由己的带着符太,如断线风筝般被长风刮得往后倒飞。

直至刚才一刻,仍是缘悭一面的可怕敌人,其外相终映入眼帘。

在林木暗黑里,乍看像个影子多于真人者现身前方十多步外,所披黑袍和披肩棕发因着真气正处于运行至巅峰的状态,无风自动的剧烈作动拂扬,整个人悬虚离地,犹如从虚无处钻出来人间世的异物,予人难以形容的感觉,勉强来说,或对普通人而言,便如面对厉鬼。

龙鹰当然不会如是想,凭其超凡的灵应,最精确的形容是对方嵌进了他从未想像过的攻击性气场内,奇异的真气与他合而为一,像长风卷浪般冲空而至,如沙暴般照头照脸往他打过来,使他除了运功力抗外,再没有别的脱身之法。

比之法明的“天魔气场”更要胜上一筹,与女帝的“气场”相比,亦不遑多让。

际此一刻,他终于知道对手是谁,也明白了军上魁信形容此人的描述。

“无上师”拓跋斛罗。

他拥有令人慑服的高大身材,超乎常人的宽广高额,凌厉尖锐的眼神具有某种秘不可测、深邃而充盈智慧的力量。高高的颧骨,衬托起挺拔的鼻管,弧形的上唇和往上翘的下唇,棱角分明,很有个性,加上下颌厚实,肩宽腿长,确有睥睨天下的不世高手风范。只瞥一眼,他超乎众生之上的形相,已深深镌刻在龙鹰的心坎里去。

拓跋斛罗外貌的年纪看来该不过四十岁,偏能予龙鹰他已活了以百年计的悠久岁月的古怪印象。

双方反方向朝后飞退。

表面看是龙鹰吃了大亏,给无上师轰得往后退飞,还受创喷血,实质上无上师却是吃了个哑巴亏。

论功力火候,龙鹰的确与拓跋斛罗有一段距离,可是藉符太体内魔气以大幅增强反击力,又是毫无花假地与对方以指对指,硬拼一招的高明手段,却能将“人即气场,气场即人”,挟整个气场以泰山压顶之势全力攻来,且肯定是塞外第一高手的无上师的气势气场一股脑儿破掉,还将对方逆送回去。无上师虽退得从容不迫,潇洒好看。只是悬空后移七、八尺,不似龙鹰退得狼狈,抛往十多丈外,不知撞断多少枝叶树干,弄得上方冰落雪崩,但真正的情况,宛如冲奔的湍流,忽然遇上千斤巨石的拦截阻塞,被激得倒流横溅。

拓跋斛罗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借势飞退,且要退得比龙鹰更远,边退边以无上玄功化解气场逆转倒流反伤己身的后果,然如此则只能坐看龙鹰趁势逃之夭夭,要赶上龙鹰,机会将是微乎其微。

另一选择是硬抵着逆冲之苦,继续进击。

当龙鹰看到拓跋斛罗倏退七、八尺后,又猛提一口真气,阴魂不散的追来,心中唤娘,立即再次受其气场所压,知对方不惜受伤,亦要取他和符太之命。如依眼前形势发展,无上师确大有可能完成默啜托他的使命。

问题在他不能不照顾正陷于半昏迷状态的符太。

刹那间,无上师以使人纵用肉眼瞧着仍难以相信的速度,将距离拉近至五丈,凌空一拳击来,最奇怪是龙鹰感觉不到拳劲,但压体迫来的气场却不住加重,就若陷身无从抗拒的沙暴里,除了祈祷沙暴快点离开外,别无他法。

如此奇功,是闻所未闻,想那没想过。拳劲竟融入了整个气场去!

面对着自练成“种魔大法”以来最严厉的挑战,生死决定于瞬那之间的一刻,龙鹰哈哈笑道:“老兄你算错这一着哩!”

话犹未已,他煞停急退的劣势,完全绝对地静止。

天地和时间也仿似于此刹那停顿了。

龙鹰后脚伸出,撑在一棵大树的主干处,运行至满盈的魔功先撞往树身,生出巨大的反震力量,倒卷回体内的经脉,形成可反朝前冲的势道,可是龙鹰却巧妙地将此股力量,转输入符太体内。

符太此时陷在浑浑冥冥的状态里,体内已能生出微弱的天然运转,进行先天式的自我修复,得龙鹰魔气入体,注进生力军,如久旱逢甘霖,顿然生机勃勃,江满河溢。

至微妙精巧之处,是龙鹰并非将真气漫无节制地传输,而是止于刚能抵消冲势的一刻,营造出神迹般似忽然凝固了的绝对“停止”。

如果以“无上师”拓跋斛罗的攻击式气场比做奔腾的急流,之前的龙鹰便是被冲得随水翻滚逐流而去的一片浮萍,现在此浮萍竟然不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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