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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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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叹道:“收手吧!有我在此,你们是全无机会的,边遨更肯定永远不能生离瀚海军,在这里,我并非如你所想般的举目无亲,一句说话,可陷你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无瑕深深的瞧着他,轻柔地道:“我听出你的诚意,亦知非是虚声恫吓,可是有些事开始了便难以停下来。可以告诉你的,在此事上我只是个旁观者,根本轮不到我说话,为何肯告诉姐姐你不会去碰拿达斯?此乃关系重大的军事机密呵!”

龙鹰道:“我只是想你立即离开,且不要到拿达斯去,我真正的手段,是你们永远看不通摸不透的。现在我对你不单没有摧花之意,还起了怜香之心,希望将来不用拼个你死我活,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说得对吗?”

无瑕缓缓举起玉手,以掌背轻触他的脸颊,柔情似水地道:“你是真的晓得我们是谁,是否大明尊教那个妖魅告诉你呢?”

入城的人愈来愈多,大部分人穿上节日盛装,兴高采烈,浸沉在庆典的气氛里,与两人虽处于同一天地里,却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龙鹰坦然道:“我不能透露关于他的任何事,可以告诉你的是拓跋斛罗的无功而回,已令默啜先机尽失,控制权落入了老子手中,现在是由我去决定战争的结局,再非由默啜或你们去决定。回去吧!告诉鸟妖,终有一日,我会教他血债血偿,天王老子都护不住他。”

无瑕收回纤手,忽然以脚尖撑起娇躯,重重在他的大嘴吻了一口,然后退返人流里,穿过去到了主大道的另一边,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

内城是宗祠、寺庙、官署、仓库、作坊和有规模的粮行、盐社、铁铺所在之地,街道开阔,多广场空地,水井处处,遍植常绿大树,全城只有一道河流,在城北王堡雄据的山岗脚底自东往西流淌,界划出王堡和内城的范围,有石桥跨河,一道使人望之生畏的长斜坡接连石桥,直达堡门。

王堡依山势而筑,规模宏大,形势险要,堡高墙厚,拥有强大的防御力。

王堡、内城、外城三者唇齿相依,互惠共存,形成牢牢扎根在大沙漠边缘,回纥民族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之地,亦为西面的弱小民族,顶住了突厥人的铁骑。

内城是依中土传统的十字街布局,纵横的主街除北端接通登堡大石桥外,其余三端均对正城门口,街道敞阔,可容十骑并驰。

龙鹰随人流拥进内城,寻得位于十字大街交界处的宗祠,此时祠内和外面的广场被来参拜的回纥人挤个水泄不通,他于大广场东南角一座石塔下,趁没人注意时以指划石留下暗记后,立即离开。

不知如何,忽然整个人轻松起来,就像所有烦恼全被抛在后方,战争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要做的事均达标完成,余下的只有寻宝、得宝和运宝,而本属虚无缥缈的宝藏,亦因留下暗记而变得实在起来。

就在刚才他向无瑕说出不会去碰拿达斯的一刻,他厌战的情绪如沙漠底的清泉涌上地面,改变了一切。

战争已经结束了。

王堡明天会开放给所有人,独解支将亲自主持祭典,与众同乐,边遨若有什么行动,必须留待明天才能进行,他还有一天的时间做工夫,顺便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静候佳音。

他沿大街北行,留意两边的商铺,终于有发现,毫不犹豫进入其中一间粮店去。

※※※

龙鹰坐在浴桶内,享受那种不知多久没洗过澡、千金难买的舒畅,这已是第三桶水。

他想回顾一下这次的“远征”,竟发觉办不到,皆因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有些事更不愿记起。胜利并不能为他带来自豪,何况整个“远征”只是人生征途的小部分,还有更长和更艰困的前路在等候他。又不由想起彩虹三女在沙漠内仍坚持沐浴的往事,而三女中的玉雯现已成为回纥王的宠妃,还为独解支诞下麟儿,心底里亦不知是何滋味。

唯一可堪告慰者是“避战”的想法。

可以做的事都做了,无谓再令兄弟们为自己的妄念去冒生命之险恶,这次“远征”的目标就是要为西域诸国争取喘息的时间,又使默啜没法在短时间内进犯中土,两方面均已达到目标。

现在默啜的当务之急,是收拾遮弩这个烂摊子,重建声威,可是当整个西域都晓得默啜连祖宗的宝藏亦给他龙鹰起出来带走,那他声誉受损之深,将远过于一场大败仗,又或像上次争夺天石般被龙鹰愚弄了。对游牧民族来说,祖宗代表的是神灵,不可以有任何亵渎或冒犯。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宝藏绝不止是大笔的财富和珍物,而是有其象征意义,更是千载难逢的奇缘,可令自己在塞外诸国的外交上纵横捭阖的奇缘,进一步打击默啜,错过实在可惜。

十多人的足音从前铺的方向响起,朝澡堂所在的天井直走过来,没有停留,显然是专诚来见龙鹰。

龙鹰立即头大如斗,刚才他千叮嘱、万叮嘱那个与他曾在厉鬼城共历患难的回纥兄弟,只可以知会汗午,又或瀚海联的大龙头座贝川,因为他不想惹起敌人的警觉,怎会弄出十多二十人来的呢?

来人抵达天井。

龙鹰竖起耳朵,收听到伺候自己的回纥兄弟的声音恭敬地道:“鹰爷仍在澡房内。”

另一个声音道:“有多久了!”

竟然是方雄廷的声音。

龙鹰长笑应道:“超过了半个时辰,方兄很难怪我,你可知小弟多久没洗过澡,用的又是瀚海军上等井泉之水,哈哈!”

外面响起轰鸣天井空间的哄笑声,其中一个笑声被认出是胜渡这位颉戛斯新任的铸大师。

龙鹰暗责自己糊涂,该是因先被无瑕乱了心神,后来又为留暗记约会佳人填满快将久别重逢的希望,至令自己处于异于平常的状态里,思虑不够周详。

以他和胜渡、方雄廷两人的交情,他们是没可能不借此机会到瀚海军来和他重聚。

在宗祠大广场一角留下暗记,正是方雄廷出的主意,由胜渡通过秘人向秘女万俟姬纯转达传递,故此两人晓得他会到瀚海军来,只没想过适逢大节庆典。

来的虽是十多人,但一哄而入的只有胜渡、方雄廷、汗午和一个四十岁许的回纥大汉,不用猜亦知他就是座贝川。

龙鹰在浴桶内站起来,下半身仍“密藏”浴桶内,尴尬地道:“给点时间我穿衣服也不成吗?”

胜渡不理他湿漉漉的,伸手将他拥个结实,嚷道:“感谢神灵!”

汗午亦处于亢奋状态里,幸好没忘记为他引见大龙头。

座贝川趁胜渡放开他,伸出双手与龙鹰相握,欣然道:“现时在大戈壁,说到鹰爷,谁不赞一声英雄了得。”

方雄廷凑近道:“大王正在来此途上,鹰爷明白哩!不通知他会是杀头的大罪。”

龙鹰失声道:“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敬礼的声音。

独解支到了。

第五章回纥之主

龙鹰匆匆换上提供予他的回纥服,离开澡堂去与赶来见他的独解支相会。

独解支在后厅的入门处迎接他,拥龙鹰一个结实,感叹道:“终于见到你哩!”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独解支年逾五十岁,形象鲜明,坚定沉着,一双微微发蓝的眼睛锐利从容,倔强的下巴、高耸的鹰钩鼻和坚毅的嘴角形成强烈的对照,与蕴藏着一股巨大力量的挺拔体型配合得天衣无缝,是那种生出来便具有领袖魅力的特殊人物。

龙鹰回应道:“我也终于见到大王了!”

独解支没有放开他,还抱得更用力,向胜渡等人道:“我要和鹰爷单独说几句话,然后可以将他交回给你们。”

说毕放开龙鹰,改为拉着他的手,步入厅内去,亲卫为他们关上厅门。

独解支先请龙鹰坐下,再坐到他身旁去,叹道:“娑葛的死讯在昨晚传来,碎叶被遮弩攻破了,城破人亡,谁想得到曾不可一世的突骑施之主,竟落得如此收场?”

龙鹰心中涌起“成王败寇”四个字,战争正是改变现状的手段。

独解支的声音又传入他耳朵去,道:“丹罗度也死了!”

龙鹰失声道:“什么?”难以相信的朝独解支瞧去,后者正留神他的反应。

独解支徐徐道:“丹罗度领军回到突厥汗国境内后,召来手下将领,向他们说‘非是龙鹰亡我,而是天要亡我’,然后运功震碎全身经脉,当场自尽。”

龙鹰说不出话来。

独解支道:“我们大家都明白丹罗度因何自尽,他的死是有价值的,既救了他的家族,亦使其他将领免受罪责,据说当丹罗度的遗体送至他帐前,默啜抚尸痛哭,并朝天立誓定要取你龙鹰之命。唉!立誓有屁用!”

龙鹰沉声道:“好汉子!”

独解支意兴飞扬地道:“我想知道丹罗度因何能得鹰爷如此赞语?”

龙鹰想也不想地道:“鹿望野之战他并非一败涂地,形势虽然不利于他,仍有一战之力,但他拼着牺牲自己,没有让儿郎陪他冒险,断然撤兵,是无私的伟大行为,否则没多少人能活着回去见妻子儿女。”

独解支动容道:“龙鹰确是不说废话的人,我尊敬你对敌手的胸襟。”

龙鹰道:“边遨来了!”

今次轮到独解支失声道:“什么?”

龙鹰遂将见到边遨和手下扮作商旅入城的事说出来,道:“我当时正要追上去,看边遨到何处落脚,却给一个在突厥属客卿身份、厉害之极的女人缠得错失机会,由此可知边遨的行动非是单方面的,该另有人配合。”

独解支沉吟片刻,道:“边遨的事交由我亲自处理,鹰爷辛苦哩,本应由我好好款待,作我座上的贵宾,但我也明白鹰爷不愿张扬的心意,不过如果鹰爷改变心意,我独解支绝不怕让默啜晓得龙鹰是我的兄弟。”

塞外民族最重承诺,以独解支的身份地位说出这番话来,等于与龙鹰结成至死不渝的同盟,祸福与共,非常难得。

龙鹰感动地道:“由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但因情况特殊,我在这里的行藏必须保密。”

独解支皱眉道:“你仍要去攻打拿达斯要塞吗?”

只从他这句话,便晓得独解支当他是朋友兄弟,为他着想,否则站在独解支的立场,有人肯去硬撼突厥人在国境之西最强大的据点,不论成败,对回纥亦是有利无害。

龙鹰坦白地道:“不是拿达斯,而是‘大汗宝墓’,哈!”

独解支大为错愕,只懂瞪着他。

龙鹰道:“与韩颜有关的藏宝图,是军上魁信一手炮制出来的幌子,目的在刺杀匐俱以报灭族之仇,但韩颜亦是死不足惜,因此人实乃被突厥人收买了的奸细,真正的藏宝图落入另一人手上,而这个人现在是我的兄弟。”

独解支好一会儿才能掌握龙鹰的说话,叹道:“鹰爷比我能想象到的更神通广大,如此茫无头绪的事,落到你手上似变得喝茶冲水般容易。听说你在离开沙陀碛时顺手干掉了归锷,你或许当为一桩小事,但只有我们才晓得归锷之死的真正意义,明白对默啜打击之大。”

龙鹰凑近点道:“能否得到宝藏,仍是五五之数,但如真的给小弟起出宝藏,老哥想如何分赃呢?”

独解支呵呵笑道:“兄弟非常够朋友,令我可坐享其成,但你早送了一份大至不能以珍宝黄金来估量的重礼给我,就是使默啜在未来十年内再无力西侵,还要先收拾遮弩。大戈壁的整个形势,由老弟一手改变了。”

又道:“对宝藏我有个提议,当年突厥四出侵略,每到一地,总要将别人供奉在宗祠的法器异宝抢掠一空,沙钵略更爱掠夺别国著名的神兵利器,像这类具有特别意义的物品该多不胜数,要逐一物归原主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些物主国早给灭掉了,又或因年月太久而遗忘,但总有些珍物是永远记着的,牵涉到本族的荣辱。我可为你开出这么样的一张清单,那就皆大欢喜,唯一会被气死者就是默啜。哈哈!”

龙鹰大喜道:“我正有此意,我索性将清单的物品全送到瀚海军来,由老哥你去分配送礼,保证没人不感激你。”

独解支听得心花怒放,笑道:“做龙鹰的兄弟,永不会吃亏。哈!你要我怎样帮你的忙?”

龙鹰道:“直到这刻,我们对宝藏仍没有头绪,故可能只是空欢喜一场,幸好我对此有良好的预感。”

又道:“假设宝藏庞大至确如传言里所描述般须以车载斗量,运宝的队伍长得见首不见尾,那如何运离沙漠便成最大的难题,这个时候我们是最脆弱的。”

独解支道:“装作佯攻拿达斯又如何呢?”

龙鹰道:“我也有想过这个办法,对我们中土人来说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但至少还有‘栈道’或‘陈仓’,可是在沙陀碛,处处一样、无遮无掩,只是往拿达斯那段路已教人受不了。”

独解支欣然道:“老弟你低估了老哥可提供的助力,让我先说明拿达斯绿洲的情况。此绿洲位处沙陀碛西端,春夏雪融,水从天山奔流而下,最大的三条河流均发源于天山的遏索峰,从东至西分别为里移德建河、玛纳斯河和叶叶河,后两者的流域大致处于沙陀碛外,更在奔流百里后汇合为一,切过沙陀碛,于沙陀碛东面边缘处注入玛纳斯湖。湖区平原水草丰茂,乃沙陀族各部争夺之地,正因默啜助沙陀族格伦部的木呼儿夺得这片宝地,令格伦部甘心当突厥人的走狗。”

龙鹰听得不住点头,虚心受教。

独解支续道:“里移德建河与西面的玛纳斯河相隔约六十里,尾段流入沙陀碛,流经沙漠的一段为山峡险谷,然后转入地底,其中一条支河流往拿达斯绿洲。可以这么说,里移德建河是创造出拿达斯的神,没有此河,绿洲不可能形成。”

龙鹰道:“这么好的地方,竟没有人居住吗?”

独解支不胜唏嘘地道:“当然有,还是个能歌擅舞、盛产美女的部落,却给突厥人和格伦部人连手灭族,瓜分他们的女人和牛羊,用其地筑起拿达斯要塞。”

又低声道:“我的娘亲正是来自此族。”

龙鹰不解道:“我族有句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面’,默啜不晓得老哥和此部落的关系吗?”

独解支道:“过去的事不提了。在玛纳斯湖西南五十里处是盐泊州,我在那里驻扎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可在任何一刻向玛纳斯湖区的格伦部人发动突袭,清剿了变得孤立无援的格伦部人,我们便可在玛纳斯湖装模作样,摆出东犯拿达斯要塞的高姿态,牢牢牵制住突厥人,那时你要到沙陀碛任何地方寻宝,包保没有人干扰拦阻,起出宝藏后,只要回到玛纳斯湖,我会亲自在那里迎接你。哼!默啜如果能预见今天的变化,当日怎敢做得那么绝情绝义,不留余地。”

龙鹰开始体会到自己在大漠的威势和影响力,与默啜外最有实力的酋王称兄道弟固不在话下,且是一句说话,可决定一个种族的生死存亡。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所爱护的人残忍,战争的本质正是如此,他更清楚独解支只是礼貌上问上一句,而不理自己同意与否,歼灭格伦部人的行动仍会付诸实行。

龙鹰道:“会否惹得突厥人离开拿达斯来反击我们呢?”

独解支悠然道:“你说的是以前的情况,那时突厥、格伦部和遮弩的突骑施连成一气,又有无敌统帅在主持大局,威势似日出荒漠之东,谁敢撄其锋锐。我们回纥人更给势力日盛的边遨在南面大沙海一带拖着后腿,每天都担心土地人口的削减。哈!俱往矣!现在好该轮到我们两兄弟来话事。”

龙鹰断然道:“就依老哥的意旨去办!”

独解支探手过来,抓着他肩头,道:“我们真的很感激。”

龙鹰道:“我还要提醒老哥,突厥人之所以能在默啜的带领下日趋强大,兵胁大戈壁东西诸国,又在中土搞风搞雨,皆因有来自塞外魔门的能者助之,这些人最擅阴谋诡计、离间分化之术,娑葛正是如此般被他们搞垮,故不可不防。”

又扼要说出大江联的情况。

不过,中土太遥远了,独解支似乎没什么感觉,只道:“兄弟定要记着若中土容不下你,我们回纥人永为你打开欢迎之门。”

又道:“我还要回去主持今晚的国宴,招待各国派来参与春祭的王族使节,有什么事,可通过雄廷知会我。”

龙鹰道:“我有一个请求。”

独解支洒然道:“只要由龙鹰提出来,又是我独解支力所能及,定会办得妥妥帖帖。”

龙鹰道:“斩下边遨首级后,可否送往神都,让我们的圣神皇帝过目呢?”

独解支大笑而起,道:“我可保证边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龙鹰起立送他出门,心忖若独解支心中没个谱儿,怎敢把话说得这么满?

龙鹰被王堡传下来的击鼓和号角声吵醒过来,实在太累了,仍有点不愿下床。昨夜甫躺在榻子上,嗅着香洁的羊皮毡,转眼不省人事,睡个日月无光,直至此刻。

睡在身旁的胜渡仍是鼾声如雷,不由记起昨天的情况。

独解支离开后,座贝川连王堡的国宴亦缺席不参加,与胜渡、方雄廷、汗午和十多个曾到厉鬼城的兄弟,就在大天井烧烤羊肉款待龙鹰。

大漠的游牧民族黑白分明,非友即敌,一旦赢得他们的信任和友情,终生不渝。

胜渡和方雄廷都坚持要随龙鹰去攻打拿达斯要塞,龙鹰不愿说谎,只好唯唯诺诺,日后找到机会再向他们说出真相。

食饱饮醉后,方雄廷返回王堡,胜渡却要留下来与他共床夜话,怎知未说半句话,两人已分别倒头大睡。

足音传来。

方雄廷推门而入,到榻边坐下,道:“未有回音。”

龙鹰暗叹一口气,昨夜因有外人在,很多话不方便说,故尚未问过胜渡向秘人传达讯息的确切情况,坐将起来。

方雄廷低声道:“昨夜大王亲自出手击杀边遨,随他来者没人走得脱,被生擒的三个人遭大刑伺候。”

龙鹰大讶道:“你们的大王确是说得出办得到,似不费吹灰之力,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呢?”

方雄廷脸露难色地道:“此事牵涉到继承权和复杂的权力斗争,不宜由我说出来,鹰爷见谅。”

龙鹰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如独解支不说,他绝不会问,见方雄廷欲言又止,讶道:“大家兄弟,有什么便说什么,不用有顾忌。”

方雄廷压低声音道:“大妃昨晚漏夜召了我去说话,详细问及你的情况,我就所知道的全告诉了她,她仍是意犹未尽,我还以为她会通过我安排和你见一次,岂知她对此只字不提。”

龙鹰多口问句,道:“大妃就是玉雯吗?”

方雄廷点头应是,道:“不知是否因你的关系,她对我比以前和颜悦色多了,还说会提醒大王我在山南驿立下的大功。我是沾了你的光。”

龙鹰记起胖公公的话,就是宫廷里有权力的女人没一个是正常的,现在的玉雯正变成这么的一个人,与他以前认识的玉雯,再没有相似之处。

胜渡茫然坐起来。

龙鹰道:“尚未有秘女的回音。”

胜渡好半晌方明白龙鹰在说什么,道:“你的口讯该已传给秘女,刚巧有三个秘人送来在沙漠找到的十多块天石碎片,我照你的方法告诉他们,他们本来冷冷淡淡,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但当我告诉他们是龙鹰要找万俟姬纯,他们立即肃然起敬,且立即离开。照我看该没有问题,问题在秘女是否在附近。”

方雄廷问道:“没有她,难道便不可以攻打拿达斯吗?我们回纥人里,也可以找到熟悉沙陀碛的人。”

龙鹰探手搂着两人肩头,笑道:“我现在哪还来兴趣去碰拿达斯呢?今次到沙陀碛去,为的是‘大汗宝墓’。哈!你两个肯定有寻宝命,拣在这时候才陪我。”

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

龙鹰道:“秘女会否赴约而来,交由老天爷作主,横竖适逢盛会,便让我们三兄弟到王堡去凑热闹。我决定留三天,见不到她,只好自己去想办法。”

胜渡一头雾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呵!”

方雄廷也摇头表示摸不着头脑。

龙鹰离开榻子,向胜渡怨道:“以后都不和你这小子共眠一床,昨夜至少给你踢了两脚。”

胜渡叹道:“这是沙漠险死的后遗症,睡不安宁,现在已好多哩!”

龙鹰道:“我们边走边说,难得才有聚首的机会。”

心中涌起暖意,在大漠有失有得,最大的收获,当然是交了很多肝胆相照的朋友。

第六章佳人有约

入城来参加春祭者人数之多,气氛之热烈,全在龙鹰意想之外,连接北桥的主道挤满了人,最前头的进入了王堡的大门,队尾不知延伸到城门口外多远之处。

不论男女老幼,个个盛装打扮,喜气洋洋。年轻的姑娘花枝招展,将所有大小饰物在这一天全戴到身上去,最引人注目的,是当十多个这么般的俏姑娘联群结队地在人流里挤挤碰碰,喧哗娇笑,又一点不怕其他年轻小伙子来挤她们,确是精采好玩。

龙鹰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感受到节日和庆典的意义。

寒冬刚过去,大地春回,河水复流,草原充满生机,在经历过严冬、荒漠和大小战役后,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能参与这般一个举城欢腾、人人全情投入的佳节庆典是多么值得珍惜和喜悦。

节日代表的是无常的大漠里的恒久不变,通过祭礼将所有族人团结在以王堡为象征的最高领袖下,共同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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