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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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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建州,指福建。
②壑源,南平建甄,北宋赵光义曾设皇家茶园于该地,所产“石乳”更是贡品中的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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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补更昨日,这个承接章节真的不好写。感谢书友“冥翘儿”与“肖洋”两位的微信红包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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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卫四郎与丁老怪(上)
坐在荥阳这个古典城市最豪华的高档酒楼里面,一边透过窗子俯瞰四周的众生百态,一边倾听精明店伙客串茶博士恭恭敬敬讲述此时的民俗民情,再品尝着这时代的精品团茶,其中的悠然后世绝对难寻。
其中的韵味,更不是所谓酒吧中奢侈品加美色所能构造得出来的。
一时之间,罗开先也免不得有些醺醺然。
听了一会儿店伙丁三的讲解之后,结了之前的饭钱,顺便又打赏了一颗银豆子,让这机灵的小子自去忙碌。他自己则翻看着桌上的几样团茶样品,顺便斟上一杯泡好的极品凤团,借着清澈的口感和茶香,细细的翻想着近日的琐事和远景的规划,倒也颇有所得。
有着屏风阻隔,同层的餐客来了又走,却不值得他去在意。这样悠然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从楼梯处传来几下颇为沉凝而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这沉重脚步声的还有连串的细密而琐碎的声响。
罗开先没做过警察,不过却并不妨碍他通过听力来判断某些事情,更何况还有精神感应作弊,只是稍一留神,便察觉到是应该一个老人带着两个仆从正在向上走。
值得他注意的却是老人的脚步并不像很多年迈者那样粘滞而又无力,这老人的脚步反而是沉重而有力,他身边的随从细密琐碎的步伐却还很轻盈,这就有些不一般了,所以罗某人的第一个判断就是,上来的人都是练过手脚功夫的。
他这么在心底嘀咕了一下,眼睛却始终在盯着窗外的风景,倒是没人发觉他的举动有什么怪异之处。
不过上楼的步伐到了这一楼层之后,稍一停顿,便冲着自己这方屏风半包的位置走了过来。
通常人们在这个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去抬眼张望,罗开先也没例外。不过,转头去看的时候,他才留意到来的人至少有七十岁,在这个时代可是并不多见,而且不同寻常年老力衰的人,这老人除了头发胡子眉毛全白以外,只是稍稍有些驼背,余下身材神态却并不显得衰老,反而高大壮硕的像一个士兵,没错,罗开先的第一直觉就判定这是一个老兵。
而正当罗开先感觉奇怪想要问话的时候,对面的老翁笑着开口了,“老夫丁奎,添为本店东主,敢问小哥可是灵州使团中人?”
不论是否唐突,人家笑脸开口了,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所以罗开先也相应的站起来,拱了拱手,“灵州卫四郎见过长者,不知店东有何要事?”
不同于罗开先拱手行礼的随意,老丁奎眼睛一亮,身体挺直,规规矩矩地以平辈方式回了一礼,根本没给罗开先闪身推脱的机会,开口便道:“卫四郎?竟是汉家子?看小哥孤身独坐,可容老夫坐下一叙?”
店主人开口了,又是礼敬有加,罗开先当然没有不允的余地,何况他在这楼上孤坐,本就是想寻个本地人聊聊,所以也就表现得从善如流般说道:“请,卫某是客,丁老丈贵为店东,自是客随主便!”
老丁奎也不玩虚礼,施施然在罗开先对面坐了下来,直接吩咐随从让店伙重新换了新茶,再端上来七八个香片、果璞直了冷盘作为茶点,才开口对罗开先说道:“老夫来得唐突,看小哥喜欢饮茶,来尝尝这个……这茶可是产自壑源的极品石乳,不是店中那些常见货色,而是出自皇宫赏赐的贡品,还有这水也是来自西山的野泉……”
罗开先同样不客套,待茶水斟好,端着青瓷杯子嗅了嗅,便唊了一口,顿感口中浓香满溢,心胸舒坦。心中也得出一个结论,好东西是无分时代的,所谓贬褒,都不过时人评说罢了,在他这时的感受,所谓石乳完全远比后世所谓的极品大红袍口感更好,当然后世他是没可能喝道真正的极品的。
品味了这时代顶级的饮品之后,罗开先对面前这老丁奎的来意有了几分兴致——这老丈拿出珍藏的物品与自己这初识之人,怎会别无所求?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之类的道理,他是门清的很,不过在他来说,得失远不是这世人能够看得清的,除了安危无大事才是他的底蕴,所以他在多数时候是直截了当而又毫无顾忌的,“丁老丈贵为这福贵居店东,又能拿宫廷贡品做私藏,想必是宋国勋贵,卫某不过一远路而来的无名小子,何能享用老丈如此优待?”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修饰,但内里的含义与指着鼻子问人“找我干嘛”没甚两样。
不过对于老丁奎来说,些许话语冒犯真的不放在他心上,反而罗开先的直言直语引起了他的好感,挥手打发走侍立身旁欲要发怒的随从,面带笑容地回道:“老夫别无他意,只是昨日见了灵州客人举止不凡,之前也曾听人传言,却不知真假与否,小哥可否为老夫验证一二?”
“传言?不知老丈听过何许传言?”对于旁人的评价,罗开先也是有好奇之心的。
老丁奎抿了一口热茶,从容说道:“三个月前,有西来胡商入本店住宿,曾与老夫闲谈,说起有先唐遗民队伍东归,于西域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不知是否小哥所部?”
“确有此事!”仅用四个字,罗开先就回复了对方,他本就没想把过往当作什么机密,何况当初在哈里河与赫拉特一战,确实可以算是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了。至于眼前这老丁所说的什么胡商是谁,他一点兴趣都无——丝路之上每日里东来西往的商旅多如牛毛,他还没有控制整片河西,关系那个毫无意义。
“嘶……”老丁奎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之余免不得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所谓‘小哥’——身材远比自己高大,壮硕更是远胜昔年同僚,一张脸虽看着年轻,但黑若深潭的眸子却又难以辨明的深邃。
这不合情理!他老丁征战三十载,荣养三十载,见多了世间英雄枭雄,见惯了刀光剑影和鬼魅魍魉,眼前这位看着不过二十许的‘少年’,怎会让他看之不透?老丁奎感到颓然的同时,又激起了他不服老迈的好胜之心,“小哥莫要诓我,据老夫所知,灵州所部不过十余万许,还要算上老幼妇孺,如何能在西域杀得血流成河?”
罗开先也认真的瞧了一眼这老丁奎,只听说话,他就明白,眼前这位多半是赵宋的武勋贵族,按眼前这位的年纪推算,没准还跟着赵光义甚至赵匡胤征战过,仅凭这位还保持得不错的身体状态和气质,还有依旧锐利的眼神,就能看出这位当年也是一位骁勇人物,寻常人恐怕在这位身前说话都不会利落。
不过对于他罗某人来说,却毫无压力,他甚至不屑反驳对方的质疑,而是认真的说道:“我家将主率部东行,路遇西域部族挑衅之事不知凡几,拉伊城……哦,老丈或许不知,那是波斯人的城市,有商匪勾结欲劫掠财富,适时有至少两千人埋骨于野,而波斯人畏惧不敢追击,之后,及至乌浒水,老丈可知乌浒水?”
老丁奎有些呆愣,想了一下,木木地回应道:“老夫曾读前唐战纪,乌浒水莫非是那条前唐安西军辖地界河?”
“然也!”看来这位还不是只知道轮刀子砍人的莽夫,至少读过书有些见识。罗开先按住心中悠扬,左手平摊在桌面上弯曲了几下当作计数状,认真回道:“如今乌浒水上下皆为突厥人所制,而突厥人之中又以土库曼部为雄,其汗王马哈穆德遣将调兵十万,欲阻我部东归之路,我家将主率兵万余,智破敌众,突厥大部死伤应不少于六万,乌浒水畔有城名赫拉特,其城外死尸遍布,乌浒水同其支流哈里河,水红至少三日!老丈若听胡商传言,当为此战!”
他这段话不涉及战法,只用数据罗列,再配合他那副‘不屑于哄你’的傲然,老丁奎质疑的想法瞬间变得不再确定。
不过这老丁也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说服的没有主见之人,他默默地记下了‘赫拉特’这个地名,转又问道:“小哥你这话大有出入,所谓战场无父子,杀了六万突厥人,贵部损伤定然不少,为何不曾提起?”
“因为损伤实在不值一提!”罗开先傲然说道:“赫拉特一战时日不久,我部战死者不过数百,伤者亦不过千把,况赫拉特之后,投者甚众,我部实力无损,反而愈发涨大,老丈当有体会!”
老丁奎确实有体会——投靠胜者获取更多生存机会是战时的常态。很显然眼前这年轻后生确实不曾说谎,沉默了一会儿,为了缓和有些尴尬的气氛,提起茶壶给罗开先斟了一杯,老丁奎慨叹着说道:“所谓空穴来风必有根由,古人诚不我欺……倒是老夫小瞧了天下人!还谢小哥诚言相告,请茶!”
“谢老丈!”罗开先端起茶碗续饮了一口,随口宽慰道:“老丈无需介怀,相信双眼总比迷信谣言来得稳妥,我灵州之人亦同是如此。”
这小子是得了便宜卖乖吗?老丁奎的笑容变得有些苦,居然让一个后生晚辈安慰了,他有些不甘心的继续试探道:“卫小哥口舌伶俐,不知在灵州使团中身居何职?”
罗开先笑笑,道:“老丈谬也,卫某可难得称口舌伶俐,不过秉直而言,何谈伶俐二字?至于使团之中,某不过一闲职,区区购粮之官罢了!”
“小子胆敢欺我老朽!”老丁奎有些恼了,拍着桌子说道:“你这厮身材高大魁梧,手上老茧亦证明是常用刀兵之人,怎会仅只购粮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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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节 卫四郎与丁老怪(中)
“老丈何必如此焦躁?”面对着这丁姓老者的恼火指责,罗开先不慌不忙,只是带着一点笑意说道:“我灵州之人虽说不是各个高大魁梧,但身材若某者亦大有人在,若是不信,尽可向窗外一览,甲字院守门那几位战士并不逊色于某。至于手上老茧,确是常用刀兵所致,不过在我灵州,不说某区区购粮之官,便是其中老妪,出行时也多有半携带刀兵……依老丈所言,在这宋国,如我这般仅凭身材气势,就可为将乎?”
老丁奎又哑了。先前只是店中伙计与报有灵州客人入三楼就食,他以为只需几番言语,必定可试探一番虚实,但现下来看,没准对方的虚实没试探出来,自己就要被气爆了。
还别说,虽然年纪大把,老丁的身体真的很不错,涨红着脸大口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缓了过来,“卫四郎,你这小哥心思鬼魅,真想欺我老朽无知?哪里有老妪带刀兵出行之说?”
罗开先摊了摊手,很是无辜的说道:“老丈真是冤枉晚辈,卫某初到荥阳,与你老无仇无怨,怎会以谎言相欺?况此去灵州不过千里,总有行商往复,老丈何妨一问?如若不信人言,老丈经营有道,想必手下不缺人才,何不派人前往验证一番?”
“你这……后辈!”老丁倒不是真的恼火,只是对面这厮说的实在让他有些犹疑不定,老妪都能提着刀子上路,自己这个老翁还能作甚?偏生对面这后生言之凿凿的样子,自家还真的不能把准。
自宋立国以来,为限制武人,受儒门礼教影响日重,不单武人受限严重,男女大防也变得愈加严苛,对这老丁的连串反应却是真的没有丝毫预料,担心会把这老翁气出毛病来,罗开先只好从对方的角度说道:“卫某所说,老丈可是感到奇异?据某所知,这宋国将门还是有将门虎女之说……”
对坐这后生小子已经给了台阶,老丁心中有些恼火还能如何?于是,他抬手摆了摆,止住了罗开先的话头,也不好再借此纠结探问罗开先的身份,只得带着哭笑不得的苦意说道:“将门女娘岂能与老妪带刀相提并论?卫四郎你莫要戏耍老夫!”
“戏耍”这个词用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意,不过面对一个老人,即便只是初识,罗开先却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好端起茶碗保持沉默。
老丁奎当然也不能仅仅因为罗开先实话实说就扯破了面皮责怪人,怒气过去就知道言语不妥,忙打着哈哈说道:“哈,小哥你知大宋有将门虎女却也不假,不过在这大宋,寻常时日将门女娘也是不能带刀出门的……”
“还有这等限制?”罗开先的印象里,在这个时代,将门即便受些限制,也不至于抹消了本就拥有的特性,所以老丁奎的话真的让他有些惊讶,“不瞒丁老丈,我灵州尚有女营、女将军……你老莫笑,我灵州女营可不是女伎营,而是能够提着刀子砍人脑袋的女兵营,营中能够开弓射箭之人亦不在少数,老丈若有余暇去灵州转转,可要小心不要被她们的鞭子抽了!”
话音一落,轮到老丁奎目瞪口呆了,“你灵州没有军纪约束?怎容得女娘如此凶蛮?且如此凶蛮女娘,那个男儿敢娶?”
“哈!”朗声笑了一下,罗开先坦然说道:“灵州自是有军纪限制,不过却不限刀兵,灵州女娘也不会无事生非,只是若有人无缘无故惹了她们,被人用鞭子抽一顿都是小事!至于嫁人之事确是不愁,老丈该知烈马远胜庸马,何况是胭脂烈马?”
话到此处,老丁奎若是再听不明白,就是白活了八十载了。这老丈稍一思量,明了其中关翘,也是‘呵呵’一乐,嘴上却是有些哀怨的说道:“你灵州有女儿营,也有女将军,这大宋将门家中女娘就有苦难言咯……将门各家女儿多数不过做个家中母虎,若有时运,挂个夫人之名也能稍有建树,却是难得朝中那些酸腐文人认同……”
罗开先嗤然一笑,有些轻蔑地回道:“为人只需行事光明,磊然而行,何须他人认同?”
老丁奎点点头,紧跟着却又摇摇头,然后扶了扶额头说道:“老夫老矣,不若小哥这般尚能肆意直行,然,却知世间道理非是一两人所能定论。女儿之事,依老朽所见,但使须眉男儿在,何须女娘提刀舞抢?”
但使须眉男儿在?罗开先皱了皱眉毛,忍不住反问道:“老丈所言不差,不过,若是须眉男儿不在了,女娘们难道要闭目等死不成?”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宋国的历史演变的——当然是没有他存在的那段“历史”,依照目前的脉络发展下去,假若没有外力干扰,区区百年后,宋人会连自己的皇帝都被野蛮的北方金人掠去,就像花蕊夫人①诗中所写那样“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个是男儿”②。
不过此时,老丁奎显然是不知道这段诗歌的,更何况还是女人所著,他这个武人出身的老家伙更是不屑于顾。面对罗开先的反问,好强了一辈子的他带着恼火和奇怪的腔调回道:“怎会没有须眉男儿在?除非男儿都死光,或者都是没有卵袋的软骨头!”
“老丈此言可谓言不由心!”罗开先直接下了这样一个断语之后,跟着便说道:“晚辈稍知历史演化,久远之事不提也罢,只说前唐溃灭之后,北方之契丹人、室韦人、党项人,西方之突厥人、羌人、吐蕃人、南方诸多杂苗,多少外敌掳我汉家女儿?再说近世,据晚辈所知,檀渊战事之前,北方契丹人南下打草谷,这宋国边州被虏汉家女儿几何?不知老丈所言须眉男儿何在?”
虽然经历诸多坎坷,骨子里罗开先仍旧是个炮筒子脾气,这一番话也算是事有凑巧,反正他从未想过臣服于这赵宋皇朝,也就根本不在意所谓得失,若非眼前这位一副‘女人就该呆在家中相夫教子’模样的老丁奎是武人出身,他真的不屑于一辩。
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完全不在意了,任由老丁奎面红耳赤瞪着泛红的眼睛如同愤怒的公牛一般揪着胸前胡须大口喘气。
站在这个桌位侍立的随从和不远处忙碌的店伙都被吓到了,想要上前却被老丁奎瞪着眼睛阻止在远处。
唯一能够保持平静的只剩下罗开先一个人,他施施然的提起还算温热的茶壶,给已经空了的两只茶碗重新斟好了茶水,然后除了偶尔看看窗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老丁奎平息下来。
没人计算过时间过了多久,老丁奎眼中的愤怒与焦躁渐渐开始褪去,他的呼吸也终于恢复平静,捏着已经开始有些变凉的茶碗一饮而尽,“卫四郎……你究竟是何人?”
“老丈莫非迷了心窍?某来自灵州,姓卫,家中行四。”罗开先的表情依旧如故。
老丁奎终于缓了过来,心知这位自称“卫四郎”的年轻人绝非等闲,甚至名字都可能只是掩饰,他却知道自己不能拆穿其中的蹊跷,不为别的,只凭对方这份镇定就非是常人所及,至于对方适才所说一切,更是令人振聋发聩的威力,如若透露出去,必定会在整个宋境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必将是没人能够按压得住的那一种。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说道:“是了,好个卫四郎!只是一番话便害得老夫心神失守,可知若卫四郎你方才所言传扬出去,这大宋天下必将有千万户家宅不宁?”
“老丈此言过矣,世间之人皆有双目,但有几人看得懂人间是非?世间之人皆有双耳,有几人听得懂明辨之言?”罗开先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坦然说道:“卫某所言即便传出,又能如何?十人之中能有一二人懂得已是邀天之幸!”
“好你个卫四郎,又来欺心之言!”老丁奎吹着嘴边凌乱的胡子,瞪着眼睛说道:“便是百人之中有一人懂得,三五载之后也会转为滔天之势,老夫虽是年迈,还未昏庸!”
被这老丈看穿了,罗开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反是摊手问道:“家宅不宁也好,滔天之势也罢,总比某日受外人所迫,保不住妻儿更佳,老丈以为然否?”
“唉……”老丁奎想要反驳,却发现实在无话可说,只得感叹一声,直言说道:“小哥莫要小窥我大宋边军之悍勇,岂容外人随意践踏?且朝堂诸公皆是一时栋梁,怎知没有万全之策?”
听这老丈还在嘴硬,罗开先说道:“老丈所说边军悍勇,卫某确曾得见,不过将兵之人却多为庸碌之辈,至于老丈所言朝堂诸公,卫某不曾得见,只不知若逢战时,有几人肯亲赴杀场?”
老丁奎又哑了,对方寥寥几句,轻飘飘,却又如砧如磨,每个字词都仿若长矛刺击在薄弱之处,难得这宋国在灵州人眼中竟如此不堪?他本来是想亲身试探一下灵州人虚实,如今几番言辞过后,却被对方区区一年轻后生针砭时弊辩得无言以对……他怎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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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花蕊夫人,本文中指的是五代十国时期,前蜀亡国皇帝孟昶的妃子徐氏。
②: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出自花蕊夫人所著《口占答宋太祖述亡国诗》,全片内容是——‘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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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节 卫四郎与丁老怪(下)
之前停留在这福贵居迎宾楼三楼,除了观景静心,再就是摆出一副太公钓鱼的架势,找个愿者上钩的地头蛇类人物聊聊天,现在很显然,罗开先没遇到地头蛇,而是个地头龙——老丁奎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罗开先之前所说,可以称得上是率性随性,但他可没想过真的与人辩论出个什么人间大道之类的结论,更没想过去挑战一位老军人的尊严和信念,尽管这位只是个局限于时代的古典老军人。
所以看着老丁奎开始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他打算见好就收,“晚辈一时妄言,丁老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此类家国大事非是晚辈与老丈所能决策。”
“卫家小哥所言极是……”老丁奎沉默了半响,终于没了发怒的想法,有些颓然的坦承事实,转而又有些不甘的说道:“小哥好见识,只是……如此见识却仅为购粮之官,莫非灵州人士皆如小哥这般不凡?”
“老丈过誉,区区浅见实不足挂齿……老丈该知我灵州人远行数万里,途中所遇少有良善,除却匪盗,虫蛇乃至野兽均可害人生死……”坦然描述了一番路上景象,罗开先带着一丝欣慰的表情继续道:“非是晚辈夸口,灵州有众约十四万,年迈老妪也敢与饿狼正面搏杀,而不是闻风而逃……诚然,老妪不见得能够杀掉饿狼,但此等胆魄更为珍贵!老丈以为如何?”
听着罗开先平静诉说的言词,老丁奎闭上眼睛,仿若能看到几个老妪手持弯刀与饿狼对持,待饿狼踟躇不前之时,有战力彪悍者挥舞长刀瞬间将狼头砍下,鲜血四溢处,换来的不是妇人惊恐的瑟瑟发抖或尖叫,而是纷涌而上的纤瘦身影……那该是怎也悍勇的场面?
老丁奎可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闭门书生,无论是早年间征战杀场,还是荣养之后经营家业,活了八十载的他见识过太多,若说人间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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