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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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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人眼中,独栋的大约四五人高的碉垒看起来是个塔形的怪物——没有城墙上的通道相连,这个像是烽火台一样的玩意儿,眼下的月光下,能看到上面有人戍守,但只有十来个人能有甚用?这种孤立无援的玩意儿,只需百多人,很快就能推成一片瓦砾……
至少石元庆和郑虞侯几个略通军务的人就是这样想的,前者远远望了一眼,还漫不经心地评论道:“灵州人何其不智,筑此望楼徒劳无功,白费人力!”
“依长公子所见,攻或不攻?”郑虞侯也不异议,半是恭维般地询问道。
石元庆眯着眼睛看了看,轻松答道:“派人试探一番,若不易攻取,取两塔中间穿行,直奔灵州庄院!”
“就依长公子所言!”随着郑虞侯的唯上之语,这个命令便被传递了下去。
熙熙攘攘的大队人马开始玩笑般的聚集,随着被分派开的禁军催促下,又开始了熙熙攘攘的向碉垒靠近……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十几二十个貌似在地上崴了脚的汉子坐在地上咒天怨地的叫了起来,而他们身旁的人甚至还有闲情一边彼此嘲笑一边向前走……
这时候盯着前方的石元庆就看到碉垒上有人抓着火把摇来晃去的晃了几下,就在他觉得事情有些诡异的时候,碉垒上方传来了连续几声“嘣”“嗡”之类的声响。
随后刚刚还轻松自在的人群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在大声哀嚎,有些人则在惊惶失措的咒骂,“该死的,那个塔上的人在射箭!”“娘的,他们在扔火球!”“狗日的大牛帮帮俺!”“俺怎帮你?”“啊……”
因为在人群的后方,石元庆看不见前面状况,但凭借着微弱的火光,他能看到“望楼”上有人在不断的射箭,甚至还有短矛一般的物件飞出,每次那短矛样的物件飞出之后,前方便有连续的惨呼声传来……等等,短矛?
“灵州人居然有床弩!怎会有?”石元庆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郑虞侯。
郑虞侯说到底不过一个军中的斥候头子,而不是主战的统帅,他也有些慌了手脚,胡乱的应付道:“莫非有谁家串通敌国?待事后,卑职定要禀报大将军……”
石元庆紧盯着前方,看着越来越凌乱的人群,大声喝道:“谁管你禀报与否?!快去……通令李大将传令后退整队!若有差池,本公子先告父亲斩了你的狗头!”
不提郑虞侯匆匆的寻找侍卫传令,只是说话的片刻功夫,被他们遣人试探的路边主垒射出了至少二十只床弩弩矢,因为试探的人足够多也足够密集,每一只短矛一样的床弩弩矢至少都重创了两人以上,仅此一项就给前方试探的帮派众人造成了四十余人的损失,此外还有零散箭矢和陷坑、铁蒺藜等造成的人员损失,以及人群骚乱拥挤踩踏造成的伤害……
排帮的顾堂主和盐帮的孙长庚孙执事彼此对望,都有些欲哭无泪。
攀附石家是两人自己找上门的,惦念灵州人的财富也不是作假,但……谁能想到灵州人竟然如此凶悍?一个模样怪异的“烽火台”竟然老母鸡变鸭成了大杀器?而且这样怪异的东西竟然还有四个?
天色晦暗,前面的伤患难以计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下成了骑虎之势。
孙长庚紧走了两步,到了石元庆面前,开口便道:“石长公子,还请下令暂退……那……望楼显然不是好相与,吾等没有攻城利器,绝难靠近……”
顾堂主紧跟在孙长庚身后,随即帮腔道:“石长公子,灵州人有守城利器,不知公子所帅禁军可曾携带重器?顾某愿亲自操之,攻此顽固!”
石元庆顿时头大如斗,从未经过战阵的他根本就没想过想要打一个“蛮夷”的庄子,竟然还需要攻城器械,坐蜡的他踟躇了半响,竟然无言以对。
几人说话间,郑虞侯派出命令转了回来,吆喝道:“孙执事,顾堂主,你二人不去整顿部下,与公子纠缠作甚?”
把孙顾二人训愣神的功夫,这厮又转而对着石元庆说道:“长公子,卑职已下令众人后撤……盅茶功夫即可,此外,卑职发现灵州人这塔楼仅有五座,每座间隙却有四五百步不止,如此空隙……大可不管区区塔楼,命众人翻过田埂,于中路突破,直插灵州庄院所在!”
石元庆也缓过神来,顺着郑虞侯的话,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望楼”说道:“可那望楼上有床弩,床弩射程四百步!你知否?!”
“卑职当然知晓!”郑虞侯傲然回道:“但,床弩一次发一矢,至多伤两人,且床弩发射一次,至少需要三十个数,如此时限,人能跑多远?何况卑职还有禁军骑兵精锐……”
孙长庚和顾堂主也缓过神来,全没了之前被人责斥的尴尬。
石元庆倒是没有被顶牛的不悦——不论如何,这郑虞侯还是他石家的人,石家人有能力,他这个长公子还是高兴的,至少这点心胸他还是有的。
拍了拍郑虞侯的肩膀,粗壮的石元庆欣慰回道:“好!果真能成,本公子定会在父亲面前为你美言!”
“多谢长公子成全!”骨头都轻了二两的郑虞侯忙不迭的说着感谢的话,辛辛苦苦巴结这石家长公子,为的不就是这个?
孙长离和顾堂主又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暗暗摇头,两人却不再说话,分开后径自奔着自家帮众汇聚的地方而去。
稍事停歇,整理了队伍之后,甚至来不及清点之前的损伤,这乌泱泱的人众开始了在几座碉垒中间的“死亡”突击——对石元庆来说,周围至少有两千人,还包括三百禁军,床弩再厉害又能射死几个?哪怕有半数通过这条防线,他就赢定了!
只是包括石元庆在内,无论是统领禁军的李大将还是身为斥候的郑虞侯,甚或精明算计的孙长庚和体恤下属的顾堂主,都没有留意到他们选择的“通路”上仅有薄薄的一层清雪,清雪上泛着一股古怪而刺鼻的气味儿……
如果他们有人留意到这个,翻开雪层就会发现所有的冻土上都有一层莫名其妙的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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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节 雪色,血色(五)
周围已经开打了,灵州庄院的宅子里,作为主将的罗开先也并未闲着。
安抚好了两只小娘,再给四个女汉子护卫下了一番命令,他回到会客厅把金骞叫了来,在后者的帮助下换上了全身铠甲,看着因为焦躁手脚有些不稳的金骞,轻声询问道:“怎的,有心事?”
“不,将主。”嘴上虽然否认,金骞还是抓了抓后颈回道:“我只是觉得旁人都在……”
“都在忙着杀戮,你却被留在院内无事可做?”罗开先随口说出了金骞想说却不好意思说出的话。
轮到金骞只能红着脸点头不吭声。
罗开先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很是轻松的说道:“去通告你手下的兄弟,换上盔甲,带足了箭矢,本将主带你们出去转转!”
“喏!”楞了一下神,金骞几乎是吼出了应诺的字眼,然后极快地窜了出去。
少顷,出到庭院,宽敞的马厩里,公爵打着响鼻正等着他,这个大家伙也是有灵性的,作为这时代的战马,那种对战场气氛的敏锐毫不逊色于职业的战士。
“嘿,你也着急了?”身上甲叶作响,罗开先带着轻松的口气拍了拍公爵粗壮的脖颈,他这会儿有些想念灵州了,因为那里不但有对他惟命是从的人们,还有比眼前这个家伙还要强壮的黑云,只是不知道隔了那么多天,那个黑色的大家伙是否变得更加强健了。
公爵没有人类的口舌,当然不能言语,只是歪着头把脖颈在罗开先的手掌上蹭蹭,然后用一双大眼盯着他,前脚掌则有些不耐的踢踏着。
“好了,好了,这就好!”感觉到了这个伙伴的不耐,罗开先嘴上应付着,手边却忙碌起来。给公爵披挂铠甲这种事往常都有手下帮忙,但眼下几乎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能做这事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好在这马铠虽不是他亲手打造,却是如同他自己身上的物件一般熟悉,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完全披挂好。
推开马厩的外门,当罗开先走出去的时候,恰好遇到正在各处走动的赫尔顿。
“将主,你这是……”赫尔顿看着一身黑甲的罗开先有些呆。
“我要去北面转转,宋人即敢算计我方,必定有主事之人居于后方!”罗开先难得的向手下解释两句。
“可……将主你该留在院中坐镇……”赫尔顿硬着头皮质疑道。
罗开先既然拿定了主意出去走走,就不会随便让人说服,他反问道:“东方河岸处不会有大批敌人闯入,北面同样不会,西面和南面若有强敌来犯,必会为积雪与陷坑耗尽体力,你手下有二十人和一众能够射箭的伤兵,甚至还有农户家的青壮,如此还不能防敌?”
晦暗的月光下,赫尔顿的脸色瞬间降低了一个光度,他尴尬的吱唔道:“属下,属下是担心将主……”
“担心我这个将主受伤?”罗开先翻身跳上了马背,爽朗一笑道:“哈,赫尔顿,这天下还没有人能留住你家将主!”
留下一句似是狂傲实则自信的话语,他施施然便出了宅院,院门外,金骞已经带着七个善射的手下一字排开等着了。
“将主,我们去哪里?”牵着缰绳的金骞恭声问道。
罗开先扫视一圈,发现每个人的马背上都挂着至少三只箭袋,连金骞在内一共八人,与他自己一身重甲不同,他们每个都是一身整束的皮甲,盔甲关键位置都有铁皮防护,头脸处更是皮盔加面巾绑束,只余下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这般模样着实比宋兵威煞太多……
满意的点点头,罗开先回道:“宋人来犯之敌,必定以北方碉垒为重,我们沿河岸北上,绕田埂,插入敌后……宋人既然敢来,那就把他们全部留下!”
“遵令!”回答口令的是八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一缕缕血色正在那里升起。
施施然的上马,施施然的催动而行。
金骞统领的斥候们所用的马匹都是耐力和速度型的,负重能力一般,比之公爵这样的阿哈尔捷金马远远不及,所以为了统合行动,罗开先并未放开了加速。
夜色弥漫,四周偶尔传来阵阵悠扬的号角声,马蹄声声,罗开先撒开了精神感应能力关注着四周,因为是从河边的耕地里穿行,远远地能“看”到遍布河滩的尸体,以及沿着河岸纵马“撒野”的重骑们,即便他对且格拉斯的执行能力没有半点怀疑,这刻也不禁轻松了少许。
再向北行,是一片被积雪掩盖了人迹的漫漫田野,暗月星空下,颇有些四野茫茫的寂寥感。
“将主,要不要去东面河岸查探一番?”马速并不快,金骞催快了几步追了上来,落后半个马身,探着头问道:“河边开阔,若有敌人大量来袭,且格拉斯未见能阻住!”
罗开先看了看满是认真眼神的金骞,摇了摇头,随即提示性的问道:“河面上冰层不厚,若有敌想要从冰面上过来,会怎办?”
金骞皱了皱眉,半响后答道:“马匹太重,会压破冰层,人不能聚在一处,甚至不能穿重甲……”
“没错!”罗开先低喝了一声,顺着对方的思路解说道:“汴京这里冬季远没有灵州寒冷,运河冰层很薄,人若想过必须身形轻便,甚或不能在冰面上行走,怕是要趴伏前行才可!”
“敌人没有铁甲,且格拉斯等人皆为具甲重骑!”金骞兴奋了起来,“还是将主高明,料敌于先!”
几句言语边推导出了结果如何,金骞很是兴奋,当然话语里也对且格拉斯能够用“一身铁”欺负人很是羡慕。
罗开先的嘴角也勾了勾,却不再开口。
这段时间,他以言传身教的方式带出了不少人,眼前的金骞也算是个悟性不错的家伙。而对罗开先来说,能够听到手下人举一反三,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夸奖之类的言语就暂时还不需要,而且并不是他所喜欢的方式。
对着他这样一个刻板的将主,旁边人总免不了拘束,便是性情有些不羁的金骞也不敢在随意言语,和他手下的斥候们用手势交流着,时刻不忘留神周围的动静。
罗开先虽然知道四野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却半点也不想干涉手下人的“无用功”——那会破坏斥候们良好的习惯,并不是好事。
寂静的被积雪覆盖的田野上,只有马蹄踩在上面的“噗噗”声,四下里偶尔会传来铁器清脆的交击声还有……会令常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持续行进五六里地之后,在这个小规模骑队的左手方,突然间的好似天光大亮般的出现了大片的火光,随即便是急促的牛角号声响了起来。
若论谁对牛角号声最熟悉,那人选非罗开先莫属,因为本就是他编制的节奏。
所以,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那是急骤进攻的信号。
“是进攻号角!”金骞首先叫出了声来,“将主,定是碉垒那里,石勒等人与敌接战了!将主,我们要过去增援吗?”
“吁!”轻轻拍拍公爵的脖颈,让这个兴奋的大家伙暂缓脚步,罗开先尽力用精神感应着火光的方向,却发现距离实在太远,根本超出了精神感应的范围,又静心等待了片刻之后,随着夜间的微风,一阵浓郁的原油燃烧的刺鼻气味传了来,期间还夹杂着莫名的烤肉气味,以至于公爵都在不停地踏脚和打着响鼻。
“去看看,注意不用太快,节省马力!随时戒备!”罗开先坚定的下了命令。
“遵令!”远处的火光越来越亮,映衬着每一个斥候的双眼,那里面似乎同样有火光在燃起。
虽然表情依旧压抑着,实际上罗开先的心中同样在跃跃欲试,抵达宋境这些天,他时刻保持冷静克制的同时,心中的不平与怒火同样在不停的累积着,只不过与手下人渴望的简单杀戮不同,他更希望确切见识一番宋国禁军的战斗力。
这一刻,弦月在南,火光在西,积雪在平原,蹄印向西北,刀光似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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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节 雪色,血色(六)
李大将,姓李名开。
在宋营的军制里,他这个大将不过是一个带兵的小头头,而不是真正的大将军。就算在京城的禁军当中,他这个大将也不过是将门石家的一个门下走狗。
此次石家长公子调人行事,他这个兵头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万事都有郑虞侯那个马屁鬼开口,他这个兵头顶多是披上盔甲冲锋陷阵的话事人,而且他这个话事人其实没半点用,无论是盐帮还是排帮的帮众,没人会真正听他这个兵头的话语。
当然,作为一个老黄牛性格的老军,他也并不在意这些浮事,盐帮排帮所谓的千把人,一个个只知道好勇斗狠毫无配合可言,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用来挡箭的,还是那种眼睛脑子都不灵醒的挡箭牌。
而灵州人,他听说过不少,前日秦翰大将军手下与灵州人公平比拼,其中被打败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兄弟,所以他很清楚灵州人的战力到底如何,按照他的内心谋算,有三百袍泽佐助,打一百多个灵州人,当不是大问题,至于还有旁人,盐帮排帮的箭靶们如果死不绝,总应该能应付一二……
但,这个夜晚,这片被积雪覆盖的田埂,矗立的那五个怪模怪样的“望楼”……初初看到的一霎那,李大将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在他的观感里,这片看似空旷的土地,远比戒备森严的城关都要危险,雪地下掩盖的,是隐藏的危机,而五个好似巨人的怪模怪样的东西,则是陌生的极度危险的杀机!与游走战场边缘的郑虞侯不同,他可是正经经历过攻城战的,他不相信灵州人弄出几个孤立无援的塔楼当作吓唬人的摆设……
之后的事情随即证明了他的想法,原本让人看不透的“望楼”变成了令人难以靠近的刺猬!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瞬息间,靠近的帮会人物就死了数十个——短矛一般的床弩不过射杀了二十几人,余下的却是拥挤踩踏死的!
“虞侯大人,这样不成!我等没带攻城器械,这土楼比之城墙分毫不差!”后退重整的时候,李大将忍不住找上了郑虞侯。
“莫叫大人,叫哥哥就成。”郑虞侯玩口舌出身,又惯会见风使舵,当着军中袍泽的面,自不会充什么高傲,“大将有话不妨直言!”
老黄牛性格的李开没什么卖关子的想法,径直说道:“若依俺看,当回返李家院子,待攻城器械齐备再战!”
“不成!”郑虞侯摇了摇头,“石长公子欲借此事邀宠石大将军,而石大将军日前因灵州人受今上惩治,想要报复灵州人,依郑某妄自揣摩,恐今上也乐见事成……再者,你看盐帮排帮众人,可曾气馁?”
“这……”李开依言转头,发现盐帮和排帮的人并没有恐惧,反而个顶个怒火熊熊闪烁着仇恨的目光。
“这便是骑虎之势!”郑虞侯感叹了一声,转头向李开问道:“不知大将有何解决之策?”
李开眯着眼睛张望了一下前方,提了提手中朴刀,指了指碉垒中间,振作道:“天色晦暗难明,我等于此人地生疏,灵州人绝非等闲,若想有所作为,只能从此中途快速通过,然此并非坦途,稍慢则有性命之危!且,以灵州人之凶戾,前方定有埋伏……”
“嘶……”郑虞侯倒吸了一口冷气,犹豫片刻,猛然剁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脚,“如此……就依大将所言!”
“且慢,虞侯大人!此策必定凶险得紧,大人若依俺策,但有死伤与俺无涉!”憨厚如李开,也有自己的小心计,出谋划策本就不是他所长,自然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
“大将安心便是!”随口安慰一句,郑虞侯转身便走。周围这些人也不是他姓郑的逼迫来的,会否死人,死伤多少都与他这个虞侯无干。
郑虞侯借着话题把策略转告了石元庆之后,为了保证更快翻越这条防线,同时减少床弩对密集队形的杀伤效果,大队人便分成了四队,打算分别由五个碉垒中间的空荡穿行而过。
李开李大将则统率着禁军,作为督战队押后而行。
盐帮和排帮的众人如同兔子一般窜行向前,左右碉垒的床弩却依旧不紧不慢连续不断……原本有着一层薄薄雪层的田地再也看不到白色的荧光,李开披挂着一身步人甲带着禁军袍泽跑了二十余步的时候,一阵悠扬而急促的牛角号声响了起来……
随即汗毛耸立着的李开看到两侧的碉垒里面抛射出了数十只火箭,火箭上的火焰划破了黑漆漆的夜空,看方向就可以辫知那些火箭并没有指向人,当李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些火箭快速的落在了地面上……“腾”,须臾间,并没有干枯野草痕迹的田地燃烧了起来……
虚空生火!这诡异的火势来得如此突然,所有的人都恐慌了起来!
尤其之前为了躲避床弩的弩矢在地面上翻滚过,或者不小心跌倒过的一些人,瞬息间变成了火人……
即使始终保持冷静的李开也慌了神——他穿着一身步人甲,本来速度就不快,这火显然是不分目标的,蔓延的速度更是奇快无比!
什么也不管了!
火焰中伴随着浓烟开始了快速翻滚……处在火焰中间的人开始拼命的往外挤,处在燃烧地面边缘的同样不好受,被火焰炙烤得难以承受的他们同样在加快往四周跑,但是,脚底沾了原油的他们又怎能跑得脱?
屋漏偏逢连天雨,左右两侧始终没有停歇的碉垒开始加快了节奏,一根根短矛样的床弩箭矢仿若不要钱一般飞快的射了出来,彻底凌乱的数千人在火场中乱跑,总会有那么几个目标被穿透,然后哀嚎着燃烧起来。
有那处在队伍前面的人提前脱离了燃烧的区域,却在前方火场外大声嘶喊着,“前面有壕沟!足有三丈宽,跳过不去!”“不好了,沟里也着火了!”
炽热的火焰烘烤着处在火场中的所有人,有的腿脚还算灵便,能看到火场里的空隙,但是他们跑动带起来的泥土溅到了旁人身上,火焰燃烧顺便就把泥土(掺着原油)燃烧了起来,火焰点燃了衣物,于是原本还在行动的人就变成了燃烧的火人,有的跑着跑着就无声的趴在了地上……火焰炙烤下,颗粒状的冰雪融化成了水,水又变成蒸汽,与燃烧的油烟混杂在一起,刺鼻而又灼热的烟尘影响了大批人的呼吸,随着火势的继续,哀嚎或者呼喝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咳嗽而变得窒息的人越来越多……挂甲的战士同样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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