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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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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发挥出全力。

    过了没多久,发卷的公人便走到谢慎的号舍前,对了一番号牌便将两份试卷都发给了少年。

    谢慎心中暗暗一沉,看来大宗师是真的生气了,竟然要两场连考。也罢,早考完也算早了却一桩事情。

    谢慎打开第一份试卷,题目是‘苍鹰掠地’四字。

    这是出自苏轼《祭常山回小猎诗》:“趁兔苍鹰掠地飞。”

    谢慎略作思忖,便提笔在白纸上写道:

    “百中虚文囿,苍鹰掠地归;

    如何惊雉影,翻逐鸷禽飞;

    色木罹罗避,心偏窜野违;

    多因魂未定,不识计全非;

    路问金眸疾,风卷铁距威;

    几番愁侧翅,一瞬失残翚;

    抱木猿犹转,藏林鸟亦稀;

    山梁无猎羽,好自惜毛衣。”

    最后少年在题纸上补好题目《惊雉逐鹰飞》。

    比起那些咏荷诗,此诗的格调肯定要差不少,但因为破题、承题、起讲的限制,已经算是不错了。

    将试卷放到一边谢慎又去看第二道题目。

    “昭君出塞”四字赫然映入眼中,啧啧。。。。。。

    谢慎手中握着笔杆,几次抬腕想去蘸墨最后都收了回来。

    这个题目颇是有些难度,难就难在命题太平常了,是大家最熟悉的历史事件。这样的题目很容易写的泯于众人,想要出头便要多考虑一番破题的角度。

    昭君出塞,自然是千古恨事。这个恨不仅仅是对于昭君,更是对大汉民族而言。试问一个强大的朝代怎么会靠一个女人远嫁塞外来换取时间?

    这次谢慎先是写下了题目《王昭君琵琶出塞》,进而挥毫疾书,一组五言长诗便跃然纸上。

    “竟嫁单于去,琵琶别汉宫。

    秋将从塞老,声漫出关雄。

    大漠孤台紫,长城万柳红。

    回头辞苑月,弹指向边风。

    身盼金能赎,图怜画未工。

    酬恩双泪外,写怨四弦中。

    谱作离鸾曲,催成汗马功。

    文姬他日到,笳拍又相同。”

    全诗极富画面感。“大漠孤台紫,长城万柳红。”一句化用杜甫《咏怀古迹》(其三)中“一去紫台连朔漠”的诗句,形象的将长河落日,孤雁红柳的景象描绘出。

    而“身盼金能赎,图怜画未工”则是化用了白居易《王昭君》的“汉使却回凭寄语,黄金何日赎蛾眉?君王若问妾颜色,莫道不如宫里时。”

    历史记载中王昭君出塞是“自请之”,满怀着一股大无畏精神,实在是让人敬佩。可也有传言称王昭君之所以出塞是因为她得罪了宫廷画师毛延寿。此君在宫内家人子中收取贿赂,若是不给银钱的家人子,就会被其刻意丑化。汉代宫人何止三千,那些没有名分的家人子若是不通过宫廷画师几乎是没有机会得见皇帝的。这么写倒也是一种文人的遐想。(注1)

    全诗极为工整,又歌颂了昭君出塞的历史意义,实在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谢慎满意的放下了笔来,等待考试结束。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方有公人敲响了梆子。

    谢慎交完卷后出了号舍跟着诸生一道离开了府学。此时府学就是是非之地,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回到府中,在小萝莉的侍奉下换下了外衣,谢慎只觉得心神疲惫。

    “公子,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

    二丫半歪着脑袋坐到床头,柔声问道。

    对于突然变得温柔的小萝莉,谢慎颇是有些不适应:“这一日院试写诗作文可是把我掏空了,没个几日休整怕是缓不过来。”

    小萝莉托着脑袋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眼眸一闪道:“我看公子是想放松放松嘛,不若就给我讲故事吧。”

    谢慎心中几乎崩溃,他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粘人的小妖精呢。

    石头记已经讲完自然不能现编,谢慎思忖了片刻便咳嗽了一声道:“我给你讲个新的故事吧,名字叫《儒林外史》。。。。。。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沈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

    。。。。。。

    。。。。。。

    注1:家人子:汉代对无官职名号宫人的称呼。

第七十四章 传说中的北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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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日颇是难熬,因为出现舞弊的情况,这次院试阅卷进展的颇为缓慢。 

    原本只要大宗师钦点考生名次即可放榜,现在却要由书吏一份份的复查。

    不过在谢慎看来这种复查根本没有什么用,无非是走走样子,告诉绍兴学子院试是公平的罢了。

    但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公平事。除了生老病死,谢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

    院试迟迟不放榜,谢慎整日困居在陆府给小萝莉讲故事自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有机会和王守文出府随便走走,谢慎自然不肯错过。

    谢丕因为染了风寒便不能同行了,谢慎有些遗憾的安慰了他几句便和王守文一起出了陆府。

    王守文这几日的心情显然很好,主动打起趣来:“我说慎贤弟,那小丫头和你可是眉来眼去啊,你不会真要把她收入房中吧。”

    说真的,谢慎对小萝莉还真的蛮有好感。不过好感归好感,至少眼下还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道:“守文兄整日脑子里都在想这些男女之事,怪不得时文水平不见精进。”

    王守文听后也是不恼,嘿嘿一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我天生就不是做官的料,混个秀才功名不至于堕了我父上的名声就好。”

    谢慎苦笑一声,心道这个王守文还真是个乐天派。一代心学大师王守仁有这么个奇葩弟弟,倒也是奇了。

    二人正自走着,却与迎面走来的裴千户撞了个正着。

    裴千户愁容满面,见到谢慎面色才是稍稍和缓。

    “原来是谢公子,王公子。”

    裴千户微微抱拳,谢慎和王守文也是拱手还礼。

    随后谢慎心中一沉,他每次见到裴千户,对方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看好好一个千户叫姚知府逼成什么样了。

    搞接待本就不是人干的事情,裴千户专业又不算对口,忙得焦头烂额也就不难解释了。

    “这次又是哪位大员按临绍兴?”

    谢慎主动和裴千户开起了玩笑。先是刘巡抚,再是大宗师,绍兴府城这几个月就没有安生过。

    “这次不是大员,是祖宗爷来了啊。”

    谢慎眉头一皱,追问道:“是何方神圣这般跋扈?”

    裴千户慨叹一声道:“还能是谁,北镇抚司的乔总旗按临绍兴已经两日,这两日来姚知府亲自作陪,山珍海味侍奉着。可人家就是不领情,甩下一张臭脸下来,仿佛咱们怎么招待不周似得。”

    谢慎心中大惊。

    北镇抚司这个名词作为明史研究生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锦衣卫自打设立以来就一直充为皇帝的耳目,监视大臣,办理御案。其中北镇抚司是洪武十五年添置,专理诏狱。

    能够让北镇抚司盯上投进诏狱的,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尚书侍郎,翰林御史进了诏狱都是吓得一摊软泥,哪里还有什么名臣的风度。

    锦衣卫拿人是奉皇命行事,自然不需要走什么司法程序。往往锦衣卫出现的地方,就有大案发生。

    锦衣卫设有五个卫所,军官分为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一般军士则称

    校尉,力士。别看这次来的乔总旗官位看着不比裴千户高,可人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实际权力不知道比裴千户大了多少倍。

    问清楚缘由,谢慎便安慰道:“裴千户也不用过于忧心,你既已经把人安全护送到府衙之中,自然是由府尊陪护,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裴千户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这么回事啊。谁知道这乔总旗是为何而来,若仅仅是一般的案子哪里需要动用锦衣卫,依我看是有官员犯了大事了。”

    谢慎前世在影视剧中见到过很多锦衣卫的形象,印象中他们都是嚣张跋扈,每到一处就会闹的鸡犬不宁。可现实中谢慎才发现,锦衣卫的行事作风和影视剧中描述的完全不同。

    若不是碰巧遇到了裴千户,谢慎甚至不知道有锦衣卫按临绍兴。这么看来这个乔总旗至少懂得低调二字。

    “谢公子和王公子这几日也当多注意一些。虽说事情肯定和你们无关,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任是谁碰上了锦衣卫都得掉一层皮呐。”

    谢慎感激的冲裴千户抱了抱拳道:“多谢裴千户提醒,在下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与裴千户别过,谢慎便要拉着王守文往府学走。

    王守文大惑不解道:“慎贤弟,你拉我去那边做什么,不是说好的随处逛逛吗?”

    谢慎苦笑道:“你刚刚没听到吗?锦衣卫的番子就在绍兴府中,你还真不怕死竟然想在城中闲逛。”

    王守文一挥手道:“怕他们作甚,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他们还能把咱们俩锁了不成。”

    “算一算也快到了放榜的时间了,去府学前看看吧。”

    谢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拉着王守文便朝街口走去。

    绕过城隍庙往北走了百十来步便是绍兴府学了,这段路谢慎走过数次早已是摸透,来到府学的大门前却见得已经围了不少的士子。

    “起初我还疑惑为什么放榜的地方从府衙改到了府学,碰到裴千户我才知道是那位乔总旗的功劳。”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总旗大人按临,便是绍兴知府姚务本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大宗师是掌管学政的可以不去见乔总旗,姚知府作为一府父母官却是无论如何避不开的。

    在弄清锦衣卫来绍兴的目的之前,姚知府自然不敢放松,院试放榜的事情自然不能冲撞到乔总旗这个祖宗爷,事急从权,将放榜改到府学外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慎贤弟,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不会真的放榜了吧?”

    王守文本是很不情愿的跟谢慎而来,不曾想真的撞上了放榜,心中直是紧张万分。

    “慎贤弟,你去帮我看看吧,我实在太紧张,这腿脚都不听使唤了!”

    。。。

第七十五章 连中小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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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慎苦笑一声道:“守文兄刚才可是连锦衣卫的人都不怕,现在连看个榜子都不敢。罢了,我便帮你一道看了。”

    说完谢慎挤过人群,来到府学大门前,朱门前的影壁上早已张贴好了红榜,一行俊秀的小楷墨字整齐的列在纸上。

    “院试第一名,余姚籍学子谢慎,第二名,余姚籍学子韩晅,第三名山阴籍学子崔恕,第四名余姚籍学子谢丕,第九名,山阴籍学子宁方,第十名余姚籍学子王守文。”

    谢慎深吸了一口气,一桩心事可谓了却。大明历史上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三元者无一不仕途风顺。他这县试,府试,院试的小三元虽然含金量上远比不了乡会殿连中三元,但带给谢慎的收益却一点不少。

    寒门子弟连中三元,取得秀才功名,这即便在科举强盛的余姚也有一番吹嘘的资本。

    接下来的乡试,会试比拼的不仅仅是学识,更拼的是名望。谢慎出身寒门,自然没有什么家族名望可言,故而他能够依靠的只有才名了。眼下连中小三元,必须好好包装一番,把名头打出去

    谢慎如是想着,又往榜下看去,只见红榜下半部分用一行更小的墨字写着授予生员的进学等级。“第一名谢慎,第二名韩晅,第三名崔恕授予廪膳生员,其余诸生授予增广生员。”

    廪膳生员是生员中的第一等,可以享受每月六斗廪米的补助,算是真真切切吃上了皇粮。

    至于增广生员便不享受这一待遇了,但其他待遇和廪膳生员是一样的。

    对于现在的谢慎来说,一个月六斗的米粮并不是关键,让他欣喜的是获得这个身份后的另一项特权。

    一般刚刚考中秀才的学子并不会立刻被授予廪膳生员,而要通过岁试的考校。提学官若是破例,直接授予院试上榜的学子廪膳生员的资格,那说明他对这个生员十分看好。一般情况下廪膳生员是可以免试直接参加乡试的,这也算是默许的规则了。

    谢慎看完红榜,见王守文双拳紧攥,面色惨白,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就是一次院试,守文兄何必如此在意?”

    “慎贤弟只需告诉我,我上榜与否”

    见他这般模样谢慎也不好过于开玩笑,便清了清嗓子道:“恭喜守文兄院试上榜,授增广生员!”

    王守文听到这话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谢慎在捉弄他。

    “慎贤弟刚刚说我上榜了?”

    谢慎点了点头道:“大宗师本次院试点选了十人上榜,可算是开了恩科了。”

    他这话倒也不假,一次院试取十名生员这在以往是前所未有的。只能说这批学子的实力很强,大宗师不好取舍这才会额外开恩取了十人之多。

    不过王守文府试,院试两次都挂在榜单末尾,也当真是好运气。

    对于王守文来说只要院试能够上榜获得秀才功名就足够了,名次对于他完全没有意义。

    “我上榜了,哈哈,我上榜了!”

    王守文兴奋的挥舞着拳头,眼神中闪过道道精光。

    这次院试余姚又是不出意外的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上榜十人中除了两名是山阴人,剩下的都是余姚籍的学子。至于会稽,此次院试竟然无人上榜,实在是尴尬。

    当然一众上榜的余姚学子把功劳都推到了谢慎身上。这些上榜余姚籍学子都参加了那日翠湖的诗会,自然被大宗师高看一眼。

    他们中除了韩晅,谢丕能够凭借硬实力稳稳上榜其余人都是可录可不录的,全在大宗师一念之间。

    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他们对谢慎感激涕零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知道成为了秀才便相当于迈进了士绅圈子,虽然处在圈子的最外围,但总算是迈过了门槛。

    面对着一众热情的同乡学子,谢慎直是有些无可奈何。婉拒了诸生的宴请,谢慎赶忙与王守文离开了府学,往陆府去了。

    二人回到陆府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谢慎和王守文刚想穿过游廊去看望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的谢丕便被管家贵方拦住。

    “谢公子,王公子且慢,府中来了贵客,此时不便随意走动。”

    王守文心情很好也不想多做计较,只挥了挥手随口问了一句:“什么贵客这般金贵,竟要封宅锁院吗?”

    贵方哭丧着脸道:“这在下便不知了,听说这些贵人是从杭州府来的。不过听口音他们不像是杭州府的,倒更像是京师那边的。他们一行人来势汹汹,都随身佩刀,好大的排场。对了,还是姚知府亲自陪送来的呢!”

    “京师那边的口音?”

    谢慎微微一愣,旋即想起刚从裴千户那里听到的消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乔总旗按临绍兴,时间恰巧能够对上。不会陆府中的这位贵客就是这位锦衣卫总旗吧?

    细细想来,并非没有这种可能。能够随身佩刀,且让姚知府陪着笑脸侍奉的,除了锦衣卫的人还能有谁,而且按照裴千户的说法,锦衣卫的这位乔总旗自打来了绍兴确实一直住在府衙中,由姚知府陪护。

    陆家家主陆渊陆大人官拜按察副使,所在的按察司是司法机构。明史职官志记载其职责是纠官邪,戢奸暴,平狱讼,雪冤抑,以振扬风纪,澄清吏治。

    这么说来,陆渊陆大人是刑侦司法一手抓啊。

    明中期以后要想裁夺大案,布政使、按察使和浙江巡抚是一定要一齐拍板的。只不过他们办的案子看来不怎么让陛下满意,这才会惊动锦衣卫的人,将案子定成了御案。布政使,浙江巡抚自不必说,主一省政务,按察使掌刑讼,这些人乔总旗是一定要见的。可偏偏浙江按察使夏讳因为前几个月致仕返乡职位空缺了出来,一应事宜便都由副使陆渊暂时代理。

    。。。

第七十六章 抽丝剥茧

    。

    “这种事情还是少管的好,我们便等等吧。”

    神仙打架,遭殃的往往是池鱼。在拥有绝对的实力前,还是不要掺和这些掉脑袋的事情。

    锦衣卫,这三个字看着华丽却是代表了人性中最阴冷黑暗的部分。眼下谢慎一心考取功名,任他风起云涌他也不会去趟这池浑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这边陆府书房中,浙江按察副使陆渊端坐在乌木四方椅上,神情严峻。坐在他身旁的男子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乔震。

    乔震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人前擦拭刀刃。他缓缓抽出绣春刀,用厚厚的一叠白布攥住刀刃开始缓缓擦拭。

    书房内的气氛几乎凝固,汗水从陆渊的脖颈淌下来,浸透了后襟。

    最终还是乔震破冰率先说道:“陆臬台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看来乔某来的正是时候。”

    臬台是对按察使的称呼,眼下按察使夏讳致仕还乡,陆渊兼理按察司一应事物,乔震称呼他为臬台自然也挑不出错来。

    陆渊见乔震来者不善,只得陪着笑脸说道:“乔总旗大驾光临,直教鄙舍蓬荜生辉啊。陆某抱恙在身不能出城迎接,还望乔总旗见谅。”

    “哦?这么说来,陆臬台是知道在下要来绍兴了?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谁人透露给陆臬台的?”

    乔震眼眸微微一转,恰巧与陆渊双目相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陆渊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遭了。这乔震从杭州府来绍兴一路上肯定是封锁消息,自己刚刚那话明里暗里就是告诉乔震已提前知道他的行程了。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陆渊也只能继续就着话头说下去。

    他拱了拱手道:“乔总旗说笑了,陆某也是从姚知府那里得知乔总旗一行来到绍兴的,不过是前后脚罢了。”

    乔震轻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便也收刀入鞘。

    一番试探下来,双方互有了解。

    对陆渊而言他是咬死不松口的,而乔震显然要从陆渊这里打开缺口。

    乔震放下白布手腕一翻捏着青瓷茶杯到鼻头闻了闻,不由得赞叹道:“真是好茶啊,都说钱塘龙井乃茶中极品,乔某看,这姚江茶味道也不错嘛。陆臬台整日有好茶相伴也难怪无心政事了。”

    说完他用茶盖刮了刮茶末,微呷了一口。

    见乔震夹枪带棒,陆渊也是一口怒火涌上心头。

    乔震不过是一个七品总旗,竟然敢对他冷嘲热讽。虽然弘治年间按察司不像前朝那么有权力,但也不是谁都能随意呵斥的。

    “乔总旗这话陆某便听不懂了,盐运使卢仲景那案子刘巡抚已经裁夺,陆某当时已经极力斡旋,可人微言轻,总不能怪陆某吧!”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陆渊已经忍了乔震很久了,若不是顾念着乔震这身飞鱼服,他早命人将其叉出去了。

    “陆臬台好大的火气,你可知寿宁伯对这件事很气恼。卢仲景是张家的人,他被罢黜寿宁伯那里面上无光,你以为宫中就会对刘德那厮听之任之。”(注1)

    陆渊心中一惊。寿宁伯张鹤龄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去年刚刚继承了爵位,一时荣宠无两。听说浙江盐运使卢仲景就是拍了他的马屁才得以谋得肥差。可是这个卢仲景实在太贪了,假公济私不说,竟然将盐引私自卖给了几个浙商巨贾。刘巡抚上书朝廷请求罢黜卢仲景盐运使之职,陛下也是朱批过的。这么说来所谓宫中的意思应该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注1:此时张鹤龄爵位还没有升寿宁侯。

    。。。

第七十七章 陆渊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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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场之上从来没有对错之说,认得只有利弊。

    陆渊是前首辅刘吉的门生,刘吉致仕后陆渊也就没了靠山。

    前些日子他和zj提学官陈方垠同游翠湖,自然不是昔日同年好友重聚叙旧那么简单。他是想通过陈方垠搭上徐阁老这条线,投靠徐阁老。

    若首辅换作旁人,是肯定不会留用前首辅心腹的。但徐阁老心胸宽广,一心为国,这便让陆渊生出了念想。

    但通过探听陈方垠的口风陆渊有些绝望了。徐阁老似乎并不打算重用他,摆在陆渊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凄风苦雨独自承受,另一个是马上找一个新的靠山。

    寿宁伯张鹤龄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君是张皇后的亲弟弟,年纪轻轻便继承爵位,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政事颇有兴趣。

    当今天子专宠张皇后,几乎对皇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照这样发展下去,张鹤龄未必没有机会效仿前朝首辅万安靠拍后宫马屁上位。而且张鹤龄比之万安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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