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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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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桃椎摇摇头,示意刘梦与他续盏,便也道:“误打误撞也能成事,便是天数如此了!如今三年之期已至,徒儿可有什么打算?”
黄杰便也笑笑:“自然是要回黄州应试,想来殿试之前,倒也无忧!”
朱桃椎闻言便也大笑道:“苏家大郎门生如云,朝中又有高俅、梁师成二人保你,便是过了殿试也是容易,忧从何来?”
黄杰便也正襟肃色回答道:“主忧在东北,金主阿骨打灭辽之势已成,每每观之邸报,所见言称都是数千金卒大破数万辽兵,如今更如徒儿在奇梦中所见,我煌煌大宋竟然排使臣去联金灭辽,相约夹攻辽朝,忧之甚甚!”
朱桃椎便也点头道:“不错!当初罗师弟之徒百般计划都刺他不成,如今不过数年便也成了气候,虽然早知天数如此,为师如今看来也是震惊,而天下事态也果然如你当年所言那般流转,此为主忧也是应该。”
黄杰便也继续道:“次忧,却在京东、东南,若徒儿所见奇梦不差,明后几年,两地都将会生民乱。其中以东南最甚,届时那名唤方腊的义军头目或将毁坏江南富庶之地,而为日后北宋败亡埋下苦种。只可惜这数年间,徒儿多方托人却不曾探得方腊踪迹,因而也更是不安,生怕会有什么变数。”
朱桃椎伸手捋须,却道:“既是天数,自非轻易可改,以道而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黄杰便也点头,继续道:“所以,这三年来,徒儿除了日夜苦读,勤练武艺之外,也在思索这天数之事,如今倒也有些心得。”
朱桃椎听了,便伸手将茶盏中的煎茶饮下,笑道:“哦!说来与为师听听!”
黄杰便也笑道:“天数也分可知与未知,可知之事自然能改,却是须得找对了方法。一如徒儿家中,原先已是家徒四壁,徒儿便将奇梦中学来的吃食传授与爹娘,后来爹娘费心经营,如今倒也成就一番家业。因此倒也明白,可知之事,以人力行之,倒也可改。”
朱桃椎自然是知道当初黄杰家中状况,也是认同这般说法,便问道:“未知之事呢?”
黄杰便也答道:“未知之事,便如那阿骨打、王庆还有宋江、方腊。只是知道有其人,而其他如时间、地点还有具体的人和事都不知晓,便只能算是未知。如那阿骨打,在公孙正师兄远赴辽东之前,徒儿也就知道一个名字,却是连他多大年纪,居住在辽东何处,手下有多少兵马全是未知,还有那宋江、方腊,也是仅仅知道名字而已,因此这般未知之事,还不如不知。”
朱桃椎点了点头,便问:“未知之事,不如不知,倒也不错!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处之?”
黄杰便也笑道:“师尊也是知道,徒儿原先所想,乃是练成一支偏军,修成一条大路,若真天数难改,待到日后金人攻掠汴梁之时,徒儿便领偏军前去相救……嘿嘿!如今回头来看,却是想差了太多,这北宋败亡,金人并非主因。这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而江湖之中,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权。因此,叫徒儿如今看来北宋之亡,金人不过占了十之一二,十之**却在王庆、宋江和方腊等人起义作反毁了国祚!”
朱桃椎听了,却也抚掌笑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不错!不错!春秋不计,战国无算,先秦至今,何朝不是如此?前朝虽还有个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却也如昙花一现,便是武周代唐,弄出些气象,却也还不是人亡政息。如今大宋积弊以深,并非是你练一支偏军,修一条大路可救的,只是这大宋的国祚自有气数,王道更迭还看天机,如何强求?”
黄杰听了苦笑,点头道:“师尊教训得是!所以,徒儿才说之前想差了,后来徒儿在奇梦中所见一论,这才茅塞顿开!”
朱桃椎笑道:“何论?”
黄杰笑道:“有亡国者,有亡天下者,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大丈夫当先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朱桃椎听了抚掌大笑起来,忙道:“尉迟,速速记下!此论甚妙也!”
卷四 蜀道难 第三百六十章 【不如吃茶】
“仁义充塞之国,其崩必有余辜!”
黄杰端起茶盏,大口饮下之后,便也叹道:“一如师尊所言,春秋不计,战国无算,先秦至今,何朝不是如此?先秦武功震古烁今,一统六国定鼎华夏,书同文、车同轨,筑万里长城,设江湖旦夕可至驰道,最终崩于无道不义。刘汉取而代之,不过坐得四百年江山……到了前隋,炀帝文治武功也是震古烁今,却也不是烽烟四起,家国更迭,百姓罹难……叫徒儿看来,当真是‘前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朱桃椎听来,也是抚掌笑道:“好一个后人哀之而不鉴,如今满朝狴犴,只是见名见利而已。”
黄杰继续道:“所以,徒儿就想,练偏军修大路,或可救得一国,却救不的天下。要救天下,却是要修大道才成!”
朱桃椎便也来问:“何为大道?”
黄杰便道:“公平、正义、自由、民主、平等、法治!”
朱桃椎一振衣袖,正色道:“愿闻其详!”
黄杰便也道详细道来:“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吾以为不然也,所谓大道,实乃道法自然,顺天应我,惩恶扬善!人皆称善者从之,人皆称恶者弃之,使民知之而不惑,谓之道也!”
天地不仁此语,出自老子《道德经》第五章,其大意为: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不会因仁慈而有所偏爱,任由万物自然运作而不加干预;圣人不会因仁慈而有所偏爱,任由百姓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加干预。
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天地对万物不加干预而任由其自生自灭,看似冷漠,其实正是最好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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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东京寒 第三百六一章 【入城】
这大宋政和年间(公元1111年—公元1117年),乃是北宋末年难得的太平年景,虽然宋帝赵佶依旧喜好玩乐,朝中有蔡京、童贯、高俅、王黼等权臣把持朝政,大宋在西夏、吐蕃等地有战事纷扰,但对于东京汴梁一地的百姓而言,街市太平便是盛世,据说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描绘的便是大宋政和年间的汴梁风物。
既是盛世,这精神追求便应高于物质追求,政和年间的宋帝赵佶除了在书画方面有所建树之外,也开始遵奉道教,好老氏之学,尝自注《道德经》,还颇有所得。为了大力推行道教,鼓励天下士子学道,重和元年(1118)八月,宋帝赵佶特地颂发诏令,多方优待学道之士。
诏令规定,凡学道之士准许入州县教养,至于学习的内容,所习经以《黄帝内经》、《道德经》为大经,《庄子》、《列子》为小经外,兼通儒书,使合为一道,大经《周易》、小经《孟子》。对在学之士,特地增置士名,分入官品,其名称有:元士、高士、上士、良士、方士、居士,隐士、逸士、志士。
每年举行考试,州县学之士,初入学为道徒,经学习考试及格升为贡士,贡士可依科举贡士法到京师入辟雍,考试合格入上舍。三年一大比,准许与其他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一样,穿襽衫参加殿试,并另降策问就试。诏令最后称这些优待学道士子的措施是为了招延有道之士。九月,宋帝赵佶又诏令在太学、辟雍各置《内经》、《道德经》、《庄子》、《列子》博士二员,以教授土子学道。
此外,朝廷还将宋帝赵佶所注《道德经》颁布天下,刻石立于神霄宫,命学者学习研治,并从中出论题,作为学道之士考试的试题。另又根据资政殿大学士、知陈州邓洵仁的奏请,选择《道藏经》数十部,先决镂版,颁之州郡。
所谓上行下效,一国帝君如此崇道,天下自然景从。一时间各地的道观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生发,街市之上道徒如云,却如过江之鲫。
这一日,乃是大宋重合元年十月初九,汴梁新郑门外大街之上本是熙熙攘攘,人往人来,然而却在天色将暮,近酉之时,却瞧城外十里处突然生出喧哗,不一刻就瞧见数百惊恐人群往城门处狂奔而来,一路之上人仰马翻不说,沿路更弃履无数。
这东京汴梁共分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重城垣。
其中外城又称新城、罗城,外城兴建于后周显德年间,有宋以来,多次对外城进行了修葺和扩建,使其逐步成为一座城高池深,壁垒森严的军事城池。新郑门为外城西墙正门,后周时称迎秋,宋太平兴国四年改名顺天,又因向西可直通郑州且与内城郑门相对,故又俗称新郑门。
且新郑门外大道南北分别为琼林苑和金明池,乃是汴梁西面要冲,自然有殿前司的禁军把守,如今门守的都虞侯见城外平地起乱,也是震惊无比,要知道众人如今脚下所踩之地,乃是大宋的东京汴梁,守城的禁军便号称有八十万之众,何方宵小胆敢在此生事?
那都虞侯见状,先是让人鸣锣叫城上的弓手宿卫戒备,这才快步迎出城门,抓着一个慌乱奔来的路人喝骂道:“直娘贼,慌乱个甚?生了何事?”
路人满头大汗,却是指着来路急道:“俺……也不知,听说……乃是有大虫上路伤人吔!”
似为证佐这路人所言一般,自他身后奔来之人竟也围了上来,拉着都虞侯齐道:“军爷,果真有大虫伤人,且快去瞧瞧!”
这东京汴梁虽大,可城外密林繁茂更直通老林深山,时常倒也听说有猛兽出没,误打误撞来自城前也是有的,如今有大虫上路倒也不算得出奇,都虞侯听了不由眼前一亮,当即喝道:“尔等稍安勿躁,不过是区区大虫而已。”
又转身喝道:“来二十弓手,随俺前去瞧瞧!”
说罢,这都虞侯一整身上甲胄,随手从门禁处取了根八尺哨棒,便迈开大步往来路行去。
一路行来,道旁虽然奔走者甚多,但却不听大虫咆哮,都虞侯越走便越是纳闷,足足走出了二里多地之后,这才瞧见道路前方有数十人做围观状边走边退。
待近得前来,眼前景象竟也叫他和身后弓手们都是一愕,嘶声作响。
此时,被人围在道中的乃是一辆样式奇特的骡车,骡车乍然看来,倒是与宋地常见的大车一般,只不过在车头中正驾辕的位置上竟然多装了一个车轮出来,此时正在两头青骡的牵引下缓缓近前,再瞧骡车栏板约高二尺,其上有条枝撑着灰色车棚将车厢罩住。
至于大虫,竟然虎视眈眈的坐立于车棚之上,还是一只黑白花纹斑斓的罕见成年白虎。
再瞧这车上之人,倒是一个年似弱冠的粗壮青年,瞧他浓眉大眼,鼻高口阔,两颊络腮青须刚冒出个头来,一身皂色的袍衫直裰倒也齐整,但满头稀松长发却是结成了一个道髻,用一根老枝随意簪了,此时正手持卷书低声吟哦,全然不知外物的样子。
那都虞侯看四周人群眼神都盯着骡车顶上,便也明白事出有因,便上前两步大喝道:“止步!”
“嗷呜!”
一声虎啸宛若惊雷突然炸响,却是从骡车顶上猛然爆发了出来,虎啸的目标正是一脸惊讶的都虞侯一人。
瞬间,旁人倒也镇定,倒是都虞侯自己双腿一软,险些屈膝坐到,他身后跟着的弓手们也是人人色变,纷纷持械后退。
却是这时,骡车上正在专心读书的粗壮青年也似被惊醒过来,就见他随手用书卷往车棚一拍,喝道:“小白!收声!”
那虞侯脸色煞时发白,却也在呼吸间镇定下来,左右一看强做镇定的笑道:“莫慌!怕是家生家养的大虫。”
一名身穿淡青短打,露出半个纹有虎豹青龙胸膛的闲汉听了都虞侯叫嚷,却是急忙侧身靠了过来,忙道:“军爷,可要小的帮忙,生擒了这大虫!”
都虞侯瞧了一眼这花胳膊,倒是认得此人是城中的帮闲,时长往来新郑门,便喝骂道:“直娘贼的胡二,休要呱噪!”
花胳膊忙不迭的指着骡车顶上的大虫道:“军爷,大虫要是伤了人命,便是祸事了。”
此时,骡车上粗壮青年这才扭头看向周围,只听车中顶传来几声呜呜低吼,倒也瞧见了自家的骡车已经被几十个穿着宋军战袄,头戴范阳笠的弓手给团团围住,当面一个手拿哨棒身着皮甲的军头正怒目而视,不由惊讶道:“列位军侯,何事围俺家的车子?”
卷五 东京寒 第三百六二章 【护法】
那都虞侯听着这后生开口乃是一腔纯正的汴梁口音,便握紧手中哨棒跺脚问道:“兀那莽撞后生,汝这大虫可是家生的?”
粗壮青年忙不迭点头道:“是!如何?”
都虞侯忙道:“速速解下来,让某家打杀了!”
粗壮青年不由愕然道:“凭甚?”
都虞侯闻言一怒,伸手一指身后道路尽出巍峨的汴梁城墙喝骂道:“东京城下,岂能容大虫在此咆哮?”
粗壮青年闻言抬头一看,倒是也看到了东京城墙,却不由走神道:“啊吔!却是来到东京了!”
也在这时,只听骡车之中又传来一声野兽嘶吼,旁人听了还无反应,倒是都虞侯听了不由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两腿噔噔后退数步:“车中竟然还有熊瞎子!”
粗壮青年急忙道:“军侯怕是误会了!俺的大虫和熊可是打杀不得,且待俺把文书找找!”
说完粗壮青年忙转身从车中取来了一个褡裢,很快翻找出一摞文书告身,其中还夹着好几张度牒。随即见他下了骡车,规规矩矩的将文书与这都虞侯观看,都虞侯接过之后扫了两眼,倒也看明白了:“蜀中成都府玉局观道士黄天八……嘶!熊力士?虎将军?”
没成想这青年车上的熊虎都是有度牒的道家护法,再看告身也就明白了这眼前名叫黄天八的青年乃是蜀中成都府玉局观的道士,奉命将这两尊道家护法送至东京城内的青云观。
都虞侯连着嘶了好几声,倒也熄了要将车上大虫和熊擒下打杀的意思,但还是拿眼瞧看,有些担心道:“敢问道长,可否将大虫与那熊罴囚于笼中?城中嘈杂熙攘,可万万不敢伤人啊!”
那黄天八忙道:“这是自然,军侯可上来查看,沿途穿州过府之时都是困于笼中,只是今日放风不小心忘了时间罢了。”
那都虞侯小心翼翼的上前一看,果然看见车中置有束铁的囚笼,黄天八只是呼喝两句,这身有丈长,周身花纹黑白相间的白虎便乖乖落入车中,自觉进了车中囚笼。见白虎和车中另一只成年棕毛大熊分囚两室,瞧往束铁囚笼也算坚固,倒也无虞差池,便道:“甚好!甚好!这便速速入城,某家弟兄且为道长开道便是了。”
黄天八却是叉手为礼道:“多****侯了!”
当即那都虞侯大喝一声,驱散了围观的闲人,便领着弓手们前驱开道,待行至城门处时,黄天八谢过虞侯相送,却道初入东京不辨道路,不知如何去往城中青云观。
都虞侯倒也大度,便叫过一路跟随观望的花胳膊胡二引路,随手还打赏了几个大子儿,叫胡二切莫怠慢了道长。
待花胳膊胡二引了黄天八去,那都虞侯却是两步上了城门楼顶,瞧着远去的骡车搓揉着下巴奇哉怪也的念叨起来,身旁有跟随的弓手问道:“张虞侯,这道人有何奇怪之事?”
张虞侯皱眉道:“蜀中离俺东京城千里迢遥,此人孤身在途却能照看好一熊一大虫,此为奇哉!某家又瞧此人身躯健硕虎背熊腰,细看他双手却又发现白嫩如女娘,不似练过兵刃的摸样,此为怪也!”
弓手想想便也笑道:“俺听此人一口京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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