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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1-10)-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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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主公,”吕蒙把嘴一撇,“俺这条命就是将军的,您看谁不顺眼俺把他脑袋给您提来!”

孙权听他话语粗鄙,笑道:“为将者不可恃匹夫之勇,还应读书习学。你少年从戎不通文墨,更要多下苦功。”说罢又瞥蒋钦一眼,“还有你!多读读书,别这么莽撞。”

蒋钦诺诺连声,吕蒙却憨笑道:“读书岂是俺们这等武夫所为?再说军务繁忙哪有工夫看书啊。”

“我岂是叫你们治经学当博士?”孙权的脸色凝重起来,“不过想让你们增长见闻精通谋略。你说你军务繁忙,难道还能忙得过我?我幼时也曾习学诗书《左传》,可仍觉见识不足。自从继承兄长之业,未尝有一日松懈,可还是抽空研读了三史①和诸家兵书,处置军政甚觉大有裨益。像你们这些人,虽然不通文墨,但悟性还算不错,学之必通,怎么可以不读书呢?”

一席话说得吕蒙、蒋钦等纷纷低头。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都给我读书!不是看《易经》那类玄之又玄的东西,要读《孙子》《六韬》《左传》和三史。孔子云:‘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昔日光武帝身担天下重任,读书习学孜孜不倦。我听说曹操举兵以来身在行伍手不释卷,甚至还注解前人的兵书战策,何其可怖?你们若不明晓韬略,日后何以与那老贼为敌!”孙权每逢说到与曹操为敌,他身边那两个谋士表情就会变化——鲁肃面带微笑欣然点头,秦松却紧锁眉头貌似不喜。

孙权训斥了一通,又抬手漫指众将,“大家都给我精神些!我要你们斗志昂扬高唱凯歌,笑呵呵跟我回去。无论有多大困难,也要让江东父老看到咱们的威严,听见没有?”

“遵命!”众将扯着嗓子高声应答,各自上马又开始行军,但这次大家都把腰挺得直直的,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孙权。

韩当在后面望着这位年轻主公,心中感慨良多——昔日孙策遇刺将死,大家以为他会传位给像他一样勇猛善战的三弟孙翊。哪知孙策召来的却是文质彬彬的二弟孙权,还说什么“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可是当时不过倚仗张昭、周瑜主持大局,谁也不曾真把这小子当回事。不想短短几年间,孙权竟从那个在兄长灵前啼哭不止的小毛孩,成长为威震一方令行禁止的英武之主。先是收回了孙河、孙辅、孙贲等族兄手中分散的兵权,提拔吕蒙、周泰、凌统等少壮派将领,也提高了吕范、朱治等故旧之臣的地位;接着又改易孙策屠戮豪强之风,挽留了孙弘、步骘等一大批避难士人。兴屯田,讨山越,诛李术,灭黄祖,孙氏基业越来越兴盛。孙策果然没挑错人!有孙权这等雄才大略之主,再大的困难也能挺过,即便战死沙场也绝不屈膝于曹贼。韩当越想越觉激动,脸上盈溢着坚毅的神色……

秦松与孙权并辔而行,心里所想却完全不同。他也是孙氏老臣,参谋军机多有建树。不过他并非江东人,而是从徐州广陵郡来,江东固然是他奋斗之所在,可江北却有他的根。秦松早就年过半百,不像那帮将领无所顾忌,作为徐州名士,故土乡音无时无刻不萦绕心头。其实,自从孙策身故之后,北归降曹就已经成了羁旅人士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秦松觉得自己该回北方了,也想回故土了,可面对热衷霸业的孙权,如何才能说动他放弃满腔壮志呢?他满腹忧虑,却无法开口坦言……

即便秦松等人不说,以孙权之精明焉能不知?莫看他谈笑自然,其实心里已充盈着不安。投降是绝对不能谈的议题,一旦提及必会像伤寒病毒般蔓延。攻略荆州还没做好准备,对不利言论他只能压,只能拖。他叫全军将士欢呼高歌,那些武夫果然兴高采烈起来,可这却不能驱走自己心中的阴霾,默默无言走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对身边的鲁肃吩咐道:“回去后立刻起草调令,叫蒋钦替回黄盖,再把镇守建昌的程老将军也调回来。”原先镇守建昌的太史慈去年病逝,如今委任于程普,他是军中最有威望的老将军。

“诺。”鲁肃随口答应一声,并未多说什么。他身为孙权的心腹,无需相问就能摸透其想法——调回程普、黄盖等威信老将,是要稳住局面。曹操尚未南下,人心已开始乱了,只是还没浮上水面。

【图尽匕现】

孙权诛杀黄祖的消息很快传到许都,不过并没引起太多人关注。大多数人认为曹操的优势很明显,敌我间此消彼长的小变动已无伤大局。实际上朝廷这些日子很忙碌,曹操还未归来,各地投诚贺功的表章却已递到省中。

尚书台是处置政务的中枢要地,除了那些涉及曹操、管不了的事,剩下的都经此批示。凉州马腾进京,益州使者来往,交州士燮上表,淮南贼寇投诚,还有各地官员送来的计簿、表章、军报……数不清的差事压到案头上,日复一日永远忙不完。

尚书左仆射①荣郃、右仆射卫臻、尚书左丞耿纪、尚书右丞潘勖都忙得不亦乐乎。可作为核心的尚书令荀彧此刻却很反常,既不打理典章,也不审阅计簿,而是拿着一张薄薄的绢帛反复沉吟:

〖郭奉孝年不满四十,相与周旋十一年,阻险艰难,皆共罹之。又以其通达,见世事无所疑滞,欲以后事属之,何意卒尔失之,悲痛伤心。今表增其子满千户,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感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奈何奈何!〗

这是曹操托董昭带来的书信,荀彧已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表面上只是夸赞郭嘉,但其中几句话很值得玩味,什么“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言下之意岂不是说除了郭嘉,别人都不知他的心?这样一封信,曹操特意写给荀彧,未尝不是一种暗示?

荀彧明睿不逊郭嘉,岂能不体谅曹操的心?两人共事近二十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曹操。并非是荀彧不知心,而是那颗心变了,已被权力和欲望所俘虏,不再是辅保汉王朝的赤胆忠心。荀彧的痛苦更甚荀攸,因为他每日都要面对刘协——那个聪慧仁厚却毫无实权的天子。离刘协越近,越能体会到傀儡的无辜,刘协并不是无道昏君啊!

“令君……令君……”

“唔?”荀彧回过神来。

“令君思虑何事?”

“没什么。”荀彧把帛书一揉,塞进袖子里;抬头一看,说话的是尚书左仆射荣郃。

荣郃是随驾东归的老臣,曾任执金吾,虽已年过六旬,耳不聋眼不花,做起事来井井有条。他举着一份锦套包裹的表章问道:“征南将军马腾、安南将军段煨、原凉州刺史韦端不日就将到京。授予他们何职,决定好了吗?”他问“决定好了吗”其实就是问曹操有没有明确指示。

荀彧不假思索道:“马腾任卫尉,韦端任太仆,段煨是大鸿胪,在京师赐宅邸。”

一旁的潘勖搭了话:“曹公真舍得封官啊!给这帮关中老儿的全是九卿一级的高官。”潘勖的文笔甚佳,故而也负责润色诏书,说着话手底下都没停。

“何人担任何职都向天子禀奏过,你说曹公舍得封官,这不是给曹公加僭越之罪吗?”荀彧就是这么一个正人君子,即便自己对曹操已有许多不满,但为了朝廷大局还是要替他辩护。

潘勖惭愧一笑,不再多言。这时,耿纪带着几个令史走了进来,捧着卷文书径直走到荀彧案边:“扬州刺史刘馥转过来的,袁术余部请求归顺朝廷,请您过目。”

荀彧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曹公已有吩咐,既往不咎任其归顺,为何又来问我?”

耿纪讷讷道:“只是叫您过过目。您看过我心里也就有底了。”

荀彧知道耿纪是不愿担责,因而事事请示,他倒是落了轻松,却害自己累得半死。望着耿纪慢悠悠离去的背影,荀彧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就听一阵清脆的笑声——卫臻也抱着一堆文书走了进来。

卫臻才三十出头,能进入中枢是因为他是卫兹的儿子。当初卫兹与曹操在陈留共同举兵,战死在汴水,因而卫臻受到曹操特殊照顾,早早举孝廉,历任黄门侍郎,又担任尚书右仆射,自然是地地道道的“曹营中人”。不过这个年轻人做事谨慎为人正派,很受众臣赞赏,与耿纪形成鲜明的对比。尚书台选用这几个人其实大有深意——荣郃乃德高老臣坐镇风雅,讲求一个“贤”字;卫臻是曹操心腹,占一个“亲”字;耿纪属功臣后代,占一个“贵”字;潘勖学识渊博又精通文墨,算是“能”臣;荀彧坐镇大局统辖政务,力求做到的是“正”。贤能亲贵,以正为纲。曹操选这五个人,既协力办事又互相牵制,谁都不可能总揽大权,他便可以在外遥控。

“耿大人,您又找令君来了。”卫臻一进门就和众人打招呼,“荣老大人,这几日挺忙的,您老注意身体。”

“劳你挂心。”荣郃笑呵呵点了点头。

“潘右丞,您这诏书写得越来越好了,简直就是诗赋文章啊!我有一份文书发到交州,您帮忙改改。”

潘勖叫他夸得美滋滋的:“放这儿吧。”

卫臻冲众人打过招呼,这才来到荀彧案边:“这是孔融的表章,关于恢复肉刑一事的上书。我觉得很有道理,令君过过目。”

提到“恢复肉刑”,荀彧就头疼,这件事由陈群倡议,已讨论许久了,始终不能达成一致,尤其孔融与郗虑这对冤家,借题发挥在朝堂屡起争执。所谓“肉刑”就是《尚书·吕刑》记载的五种刑罚,据说是周穆王命吕侯制定的,包括黥(刺面涂墨)、劓(割鼻)、刖(斩足)、宫(男子阉割、女子幽闭)、大辟(死刑),秦汉两代都曾沿用。直至汉文帝时期,孝女淳于缇萦上书救父,文帝大为感动,就此废除肉刑,只保留死刑、流放和劳役,另设鞭笞。后来光武中兴,倡导以柔术治天下,刑罚愈加宽松了,许多小过都可以缴纳绢帛赎罪。

陈群公开倡议恢复肉刑,这等于一改宽仁作风,恢复古时的严刑峻法。但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一者,过去废除肉刑增设鞭笞,本意是想减轻刑罚,结果却弄得名轻实重,许多小罪动不动就挨鞭子,“名轻则易犯,实重则伤民”;再者,肉刑有史可查合乎圣人之治,刑法重了,敢于以身试法的人就少了,世俗风气也可以改善,此所谓“辅政助教,惩恶息杀”。

陈群敢于上书一定是曹操暗中授意,可症结在于陈群绝口不言曹操,却说是他父亲陈纪生前的主张。陈纪是德高望重之士,如此一提自然使朝中好事之人各抒己见。这些大臣具体政务无权过问,专门在这些制度问题上钻牛角尖。其实陈纪已死,有没有这样的主张还不一定呢,谁知道陈群说的是真话假话?荀彧虽是陈群的丈人,却也摸不清女婿在想什么。

卫臻也对这件事迷惑不解,索性直言:“天下未定不该急着讨论这个,但提出来又不得不议。曹公究竟是欲刑宽,还是希望更严?大臣们各说各的理,拖了这么久没有定论,满朝之人都在瞩目这项改革,似乎把别的事都忘了。今早我想去探探董昭口风,不凑巧,他去拜谒赵司徒了。若曹公肯明确表态,想必朝中不会有异议……”卫臻说话还算谨慎,曹操表态不是不会有异议,是不敢有异议。

荀彧接过孔融的上书:

〖古者敦庬,善否不别,吏端刑清,政无过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迟,风化坏乱,政挠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绳之以古刑,投之以残弃,非所谓与时消息者也……〗

荀彧眼睛盯着表章,心思却已游离天外,只看了几句突然往案上一放:“你刚才说什么?董昭去拜谒赵温?”

“是啊。”

“前天有人跟我提过,在司空府遇到董昭。”荀彧皱起了眉头,“他回京有些日子了,只来过省中一趟,却三天两头往赵温那儿跑,究竟想干什么?”

“走动走动有什么大不了?”卫臻只觉他大惊小怪。

“不对。”荀彧猛然醒悟——肯定有问题。曹操平定乌丸好几个月了,按他以往的行事规律推断,应该马上回许都商讨南下荆州之事。可这一次却安安稳稳待在邺城主持练兵,这可不像他的风格啊!接连传来的都是什么讯息?追赠郭嘉封邑,张绣之子张泉袭爵,请封田畴亭侯,放宽禁酒令,派周近去匈奴赎蔡琰……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朝廷大事只有改革肉刑一件,他又不肯公开表态,闹得廷议乱哄哄,他究竟要干什么?去年又是闹着恢复九州,又是废除诸侯国,天下岂能真的无事?几个月的时间曹操能做的事多着呢!所有眼球都叫陈群的议题引住了,根本没人注意曹操在干什么,也没人怀疑董昭来往司徒府的意图。荀彧预感到朝廷将发生巨大变动……

正在这时院里突然响起一阵问安声,紧接着满屋子的人呼呼啦啦全跪下了。荀彧还在琢磨心事,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曹操赫然出现在台阁门前!

荀彧吃惊匪浅,恍恍惚惚站了起来:“您……回来了。”

曹操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刚刚到,过来看看大伙。”他身后还跟着夏侯惇、董昭。

“明公回来得这么突然,何不提前告知一声。”

曹操缓缓走到他面前:“每次万岁都下诏命百官迎接,老夫心里过意不去。何必搞这套虚礼?随便一些也好,百官不至于耽误公事嘛。”他扫了眼屋里跪着的官员,“免礼吧!荣老大人,快快请起。”说着话伸手搀了一把。

荣郃倒不拘束,抓着曹操的手腕站了起来:“明公可曾见驾?”

曹操搪塞道:“风尘仆仆的就别去扰圣驾了。改日我沐浴更衣另行朝觐,以免失了朝仪……大家该忙什么还忙什么,我不过随便走走,你们切莫拘礼。”

这么个大人物坐镇,大家哪还有心思办差?众令史不知所措,捧着卷宗呆愣在那里,潘勖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退了出去;荣郃回到案边垂手而立。卫臻倒很认真,顺手拿起桌上表章恭恭敬敬递过去:“恢复肉刑之事讨论已久,众臣意见不一,请明公批示。”

荀彧瞥了卫臻一眼——年轻人少历练,他哪在乎恢复不恢复肉刑,这是转移视听的障眼法!

果不其然,曹操连看都没看:“既然有争议,那就以后再说吧,此事暂且搁置。”说完背着手在阁内溜来溜去,瞧瞧这儿的表章,看看那儿的文书,似乎百无聊赖漫不经心。

荀彧沉默半晌,还是主动开了口:“您刚刚到京就来尚书要地,恐怕有事要办吧?”

“哦!”曹操装作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是有件事托付令君,不过……不过老夫实在难以启齿啊!”

“明公直言无妨。”

“好吧。”曹操貌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从袖中抽出两卷文书,轻轻往桌案上一撂,“这是一道司徒府的辟令和一份表章,请令君和两位大人过目。老夫要弹劾司徒赵温!”

荣郃、卫臻陡然一惊,不约而同问:“赵公何过?”

曹操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他前日发下辟令,召我儿曹丕到他府中任掾属。诸位应该晓得,三公辟官当以贤德才干为先,更需公正无私。岂能随便录用功臣子弟?丕儿既非孝廉又未立军功,有何资格充任三公掾属?这叫天下士人怎么看?知道的是他攀附我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徇私舞弊,授意他所为呢!请令君和两位大人想想,汉室之乱皆因小人结党谋私,赵温无视前车之鉴,做出这等事来焉能再任三公?”

卫臻半信半疑,忙拿起辟令观看,果然是赵温亲笔所书,辟用的也确实是曹丕,不禁愣在当场。荣郃也看个满眼,隐约觉得有问题,但铁证如山,怀疑也无济于事。

荀彧越看越寒心——好可恶的伎俩!哪里是赵温的主意,分明是你叫董昭跑去威胁赵温辟用曹丕,然后反过来倒打一耙,以此为理由罢他的官。公然拿掉司徒有碍视听,耍这么个手段,给老人家泼一盆徇私舞弊的脏水,你再站出来装大公无私,用心何其歹毒!

曹操讲完大道理,又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老夫也知赵温是资深老臣,又曾护驾东归,所以这两天我也寝食难安。可思来想去越是高官越不能姑息。此事不但关乎我父子声望,也关乎朝廷声望。毒蛇噬手,壮士断腕!我也是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荣郃听他调子定得这么高,好像天都快塌了似的,只得顺着说:“既然如此,就照您的意思办吧。”

卫臻唯命是从:“明公所言极是。”

两位尚书仆射点头,曹操就不问荀彧了,干脆直接吩咐:“此事望令君早日办妥。尽快罢免赵温,省得惹人非议。”

荀彧呆呆站在那里,没有回答曹操的话,却轻轻瞟了一眼董昭:“公仁,你功劳不小啊。”

董昭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并没蓄意诓骗赵温,更没借曹操的名义进行威胁。司徒名义上比司空还尊贵,赵温处在那位子本就心中不安,故而一拍即合,两人联手做这场戏。

曹操见荀彧挖苦董昭,袒护道:“公仁功劳当然不小。开平虏、泉州二渠,修建玄武池,我正想表奏他为千秋亭侯。”他说得轻巧,可千秋亭侯却非比寻常。千秋亭位于冀州常山国鄗县以南,中兴汉室的光武帝刘秀就是在此称帝。刘秀因千秋亭而登九五,曹操封董昭为千秋亭侯,岂不是暗示董昭是帮他走上龙位的人 ?

董昭赶忙推辞:“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曹操捋了捋胡须,“令君是万岁亭侯,你是千秋亭侯,千秋万岁永享太平难道不好吗?”说罢再不等荀彧多言,一把拉住他手往外走,“令君随我来,我介绍几个新掾属给你认识。”荀彧踉踉跄跄随他走到阁外,见满院子都是人,一色皂衣幅巾。

曹操手指诸人如数家珍:“这位是李立李建贤,涿郡人士,原来官居幽州从事……韩宣韩景然,渤海人士,抗击高幹时立过大功……吕贡吕效通,成皋人士,先朝忠义宦官吕强的族侄……李孚李子宪,打邺城时他可没少给我添麻烦……这位是常林常伯槐,并州刺史梁习推荐来的……沐并沐德信,河间来的,最是廉洁爱民……刘放,刘子弃,平定渔阳的有功之士……”

荀彧望着这帮生面孔,喃喃问道:“陈矫、徐宣、刘岱、仲长统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曹操笑呵呵道:“陈矫被我晋升为乐陵太守,徐宣为齐郡太守。仲长统乃经济之才,岂可久任参军?我打算让他入朝担任议郎。刘岱充任长史已久,我把他调到军中统兵为将。如今已召薛悌、王思为左右长史,由崔琰担任西曹掾,与毛玠共掌选官之事。都是临时调动,没有来得及表奏,以后再补诏令吧。”

荀彧明白了,曹操不但酝酿了罢免赵温的计谋,还进行了一次大换血,把与自己熟识的人都升官调走了,又拉来一帮新人填补空缺。而且充任左右长史的薛悌、王思都是铁腕人物,毛玠任重不能变更,就叫崔琰分他的权。

曹操滔滔不绝还在介绍,荀彧的心却已寒到了冰点,根本没听到那些生疏的人名,讷讷道:“我还以为明公急着赶回来是想听听我的夺取荆州之策。想不到……”

“夺取荆州之策!”这次轮到曹操吃惊了。

“最近的军报您看到没有?孙权已先一步攻克江夏,若容他夺取荆州据江表之险,天下岂不又生一强敌?”荀彧话里带着几分嗔怪,“现今之际时不我待,明公不考虑如何抢先拿下荆州,为何专在这些琐碎之事上做文章?”

曹操哑口无言,一股愧意涌上心头——我只知他不愿我为天子,却不知他时时为平定天下劳心尽力,忙着政务还不忘思虑出兵之策,我这样对他实在太过分了!想至此原本铁硬的心顷刻软了,和缓道:“老夫疏忽了……令君有何良策?”

“刘表本性文弱,今华夏己平,南土知困。明公可率精锐之师自小路秘密南下,兵出叶县直扑宛城,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荆州上下势必惊骇,大事可定矣。”

这确实是好计谋,江夏已遭受重创,如果突袭南阳郡得手,荆州上下势必人心撼动,说不定刘表会主动归降。荀彧果真高明,曹操刚举兵之时不就是靠其出谋划策吗?戏志才、任峻、鲍信……那些昔日一起举事之人都不在了,难道还要再为难荀彧?曹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根本不可能离开荀彧,任何调动都是徒劳,无论是朝廷、军队还是幕府,根本没人能与荀彧脱清干系,只要荀彧在影响就在,他必须与之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文若……”曹操很久没称呼荀彧的表字了,“辛苦你了。”

荀彧注视着远方,一字一顿道:“为国而谋谈何辛劳?”

曹操听出他言外之音,无奈地点点头,转过身缓缓离去,可走到院门口又停下脚步道:“固然为国而谋,其他事也可并行不悖。”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荀彧明白他意思——固然要统一天下,安定百姓,但他也要当皇帝,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在场这些掾属大多是新人,满心琢磨着怎么干好差事,并未品出二人话中的深意,见曹操独自走了,赶紧深施一礼也跟着退下。董昭走到荀彧跟前,尴尬地拱了拱手;夏侯惇与荀彧相处日久,想劝两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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