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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1-10)-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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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见此表章怨怒不已:“不听你言,孤便是有悖《春秋》大义的昏主;若听你言,你便是捍卫正统的功臣。翻来覆去都是你对,真真狂妄至极!”在他看来崔家既已与曹植结亲,就当全力相挺,可崔琰却公然站到了曹丕一边。日后若曹丕上位,他便是佐命功臣;若曹植上位,他凭借内亲关系也可保无虞,这不是要做不倒翁吗?曹操眼中的崔琰素来是慷慨激昂仗义敢言,但这次的事却使他有了奸猾且无礼的感觉,或许当事者迷,也是崔琰挑明矛盾给他制造了麻烦,他开始厌恶这大胡子了。不过现在他还拿满口大义的崔琰没办法,只能把这笔账记心里,表面还得称赞他大公无私光明磊落。事已至此立曹植为嗣的尝试失败了,而且问题已公开化。可想而知,以后二子拥护者之间的矛盾会更加激烈,五官将府和临淄侯府的那些属员也不得不公然开始较量,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完全超出曹操预料,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扼制这场较量了。

此刻曹操心目中曹植实是不二之选,但在大多数重臣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也不知他们是真心觉得曹丕优秀,还是仅仅出于维护宗法的一贯理念,或是出于自保的考虑不愿干涉。自崔琰上书之后,曹操一连数日没接见外臣,连和洽、杜袭、王粲、杨修等近臣都被挡驾,事到如今他实不知这场征询的闹剧如何收场了,若崔琰不插这一杠,大可将群臣的密奏压下不谈,日后再寻良机,可现在被崔琰搅得沸沸扬扬,立谁为嗣必要有明确说法。他不见外臣是怕有人问起此事不好回答,须想好对策再作计较;可后宫也非清静处,卞氏乃曹丕、曹植之母,心系二子之争,环氏、杜氏、秦氏又与其相厚,这些女人其实比群臣更关心最后结果,拐弯抹角察言观色。曹操心中愈加烦躁,也不愿多见这帮姬妾,每日只与新纳的陈氏在一处温存,观她唱歌跳舞倒也解闷;尤其令曹操欣慰的是,陈氏足不出宫竟也闻曹植贤名,隔三岔五还能唱上两首曹植写的诗歌。

孔桂倒没受不见外臣的限制,还是每天一早必要进宫问安,或陪小公子戏耍,或到曹操眼前天南地北述说一通,都是些没用的笑话。有一次曹操不经意间感叹立嗣之事难以抉择,孔桂满脸堆笑,为他揉着肩膀道:“自古臣尊君命、子从父言,再说立谁为嗣乃家事,您说立谁就立谁,何必再问外臣?”孔桂油滑透顶,从来只赚不赔,摸不准风向岂能随便说话?

曹操听了倒挺痛快,惜乎只能过过耳瘾——事情若真这么容易就好了,魏国新建民心未附,他若一意孤行立曹植为嗣,无异于与众多元老大臣相悖,以后这小朝廷还能稳固吗?昔日孝武帝强悍一世,到晚来不免巫蛊之祸、轮台罪己;光武帝英名盖世,改易嫡子险生波澜。那些一统六合的真命天子尚且栽跟头,何况曹操外敌未除只是个国中之国的“天子”?魏国还禁不起折腾啊!

立曹植下不了决心,立曹丕又不免有些窝心,曹操思来想去久久不能决断。这日他正在楸梓坊闲看陈氏歌舞,内侍来奏,校事卢洪、赵达自许都赶来求见。这二人是干机密差事的,曹操自然要听听他们的消息,却又不愿升殿见其他大臣,便把他们叫到温室小殿相见。

赵、卢二人声名狼藉,却是曹操亲信,在许都监视百官谁敢招惹?真是作威作福横行无忌,曹操点名要整治的大臣他们自然会办,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臣僚,想要安稳度日就拿钱说话呗!赵达倚仗曹操这座靠山巧取豪夺大享富贵,近两年愈加发胖,一张红扑扑的圆脸油光锃亮,挂着俗气的笑容。卢洪却越发精瘦了,狗舌头般一张脸,千沟万壑布满刀刻般的皱纹,其实他也是敲诈勒索无所不为,无奈天生没有发福的命,珍馐美味都填进狗肚子了,光长心眼不长肉。

“自我大魏开国,许都群臣无不俯首钳口,未敢多言。天子也是由衷荣宠,并无怨愤之处……”卢洪将朝廷君臣之态细细道来,甚有得意之色。

曹操听罢却只是冷笑:“是他们真没有不忿之意,还是你们吃饱了贿赂替他们遮掩啊?”一句话吓得卢、赵二人跪倒在地,连称不敢。曹操倒也不深究,沉吟道,“世人皆有两张面皮,阳奉阴违谁不会?许都君臣虽口上不说,心中只怕早已把我比作王莽、董卓,骂上千万遍了!钳人之口易,服人之心难啊……我女儿入宫可得天子宠幸?”

不待卢洪答复,赵达抢着道:“汉天子岂能薄待我大魏公主?大贵人所居宫廷皆由长乐五官史护卫,待遇堪比皇后;二贵人更是时常伴驾,陪天子读书对弈,听说前几日投壶还赢了皇上呢!”

“哦?”这倒令曹操喜出望外,他以二女奉君不过是辖制后宫,岂敢奢望真受宠?刘协投鼠忌器不加迁怒便已万幸,若真能君妃和睦稍解仇怨未尝不是好事。尤其令曹操诧异的是,他原以为宪儿性格温顺或许侥幸能得刘协之宠,没想到受宠的却是性格强悍的节儿,世间男女之事果真难料,“吾女有幸侍奉天子读书,这倒难得。他们都读些什么书 ?”

卢洪道:“近来天子常召黄门侍郎董遇入宫侍讲,所讲皆是道家老子之学……”话未说完赵达不甘示弱补充道:“昔日侍中荀悦侍讲,说的大半是他编的《汉纪》,前朝恩怨是是非非,说得皇上五迷三道,才会跟王子服、董承那帮乱臣贼子办糊涂事。这董遇是个老老实实的书生,又是关西人士无甚亲友,讲《老子》可比讲史书稳妥多了,大道无形清静无为,多好啊!”

“无为?无为亦是无所不为,以后外臣侍讲就免了吧。天子年过而立,大可自己习学,不必听别人教谕。那个董遇若真是学问不错,干脆调到幕府为我效力。”曹操仍不敢掉以轻心,刘协绝非前代外戚扶立的那些泛泛小儿可比,玉带诏之事何其凶险,荀彧这等股肱亲信竟也被他感化,这样的天子若生在清平之世岂是寻常之辈?可笑老贼董卓,当初竟以为这小子好控制,还因此废掉了庸庸碌碌的少帝刘辩;现在想来,即便董卓不死于王允、吕布之手,以他那点儿微末心计玩得过刘协吗?越是天长日久体会越清楚,曹操并非从无能之君手中接江山,而是从一个虽有才能却生不逢时的人手里抢天下,焉能不慎?他永远都忘不了玉带诏,忘不了董承等人,忘不了那句“诛此狂悖之臣耳”,多少个噩梦里那纸诏书在眼前晃来晃去,那“耳”字一竖拉来很长,凝聚了刘协毕生之恨,仿佛还在往下滴血……

赵达全没注意到曹操的神情,只顾大唱赞歌:“主公所言极是,有我大魏公爵、大汉丞相在,天子只需垂拱,何必召外臣侍讲研修?这规矩废得好!”

曹操缓过神来又问:“我女既受天子宠幸,那皇后又态度如何?”

卢洪道:“伏皇后也对二位贵人也是青睐有加,听说不敢为尊,私下还与贵人以姊妹相称。”

“哦?”曹操白了卢洪一眼,“难道她就没什么不满?”

赵达回奏:“皇后不过一女子,其父又已亡故,自保不暇焉敢造次?”

曹操见他们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颇不耐烦,加重口气道:“真的没有丝毫失德之处?”

卢洪瞧他变了脸色,脑子里这才绕过弯来,赶紧话风一变:“哦哦哦……当然有失德之处啦。昔日她与其父伏完频繁通信干涉外政,董、王伪造密诏谋叛之事也未必没有参与,全赖主公宽仁不加追究忝居后位。近年又因二皇子不得封王颇多怨词,贵人受宠她虽不加颜色,但腹谤总还是免不了的。”所谓“腹谤”乃心中怀怨诅咒,无据可查全凭臆断,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卢洪总算体会了曹操的心思——魏公之女入侍天子岂能屈居贵人之位?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当皇后的,何况曹节已有受宠迹象,皇后就该换换了,哪管伏后有没有失德?

赵达也领会到他的意思了,干脆开门见山:“伏氏乃贼臣董卓为天子所聘,本就疏少懿德,不堪为后,又干涉朝政,屡有妒怨之失。以臣下愚见不如早日废黜,以贵人早正中宫!”

这两条狗还不算太笨……曹操心中暗笑,嘴上却道:“话虽如此,毕竟她也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后,况且伏完尚孝桓帝之女安阳长公主,到底还算皇亲,不宜擅加处置……我看这样吧,暂且不予废黜,先将她兄弟族人在朝为官者罢免,一律就国,以此稍作惩戒。”伏完共有六个儿子,长子伏德已在伏完死后继承不其侯(不其,古县名,属东莱郡,在今山东省青岛市)的爵位,其他子侄在朝为官者也不少,虽都是有职无权的散官,声望却不小。曹操久蓄换后之意,岂能善罢甘休?此举不过是剪除伏氏羽翼,为日后废立之事清障,皇后的位置早晚要归曹家。

两人明知他用意,却不敢点破,反而诚惶诚恐大加赞颂:“主公仁德宽宏,这是他伏氏的侥幸。”

曹操扫视两条走狗,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二人素来谨慎,以往都是一人来向我汇报、一人留在许都以防疏漏,这次为何同来?”

卢、赵二人对望一眼,卢洪强笑道,“我等久在京师,与主公道路远隔,心中时常挂念。此番同到邺城既为禀报诸事,也是向主公问安,以表拳拳之心。”

曹操岂会看不出他俩思忖什么?算来卢洪、赵达效力幕府也有十多年了,资历不可谓不深,如今曹魏开国大封官员,他俩这时跑来,一口一个“大魏”,分明是来讨官的。曹操虽颇多僭越,却不糊涂,魏国朝廷闲职有的是,议郎、郎中之类一抓一大把,难道还安排不下这俩人 ?可他早拿定主意,有空缺要授予贤才高士,用以邀买人心,绝不能让臭名昭著之人玷污自己朝堂。董昭尚不能入选,何况两条狗?想至此曹操假装糊涂,乔模乔样叹了口气:“唉!也难得你二人这片心意。”

赵达信以为真,忙收起素常那张笑脸,扮作愁苦道:“我二人受主公之恩,委以心腹之任。虽然十余年来恪尽职守,不敢有负嘱托,但身在许都也常惦念主公,若能回您身边任职,日日相伴该多好啊!”

曹操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啊……既然如此,你们回来吧。”卢、赵二人狂喜,刚要磕头谢恩却听他紧接着又道,“近来未有战事,只恐文恬武嬉臣下懈怠。你二人回来后仍领校事,不过改为监督邺城官员。这样既可督促臣僚尽职尽责,又成全了你们的忠心,可谓两全其美。”

二人暗暗叫苦——什么两全其美,既然不授魏廷之官,邺城又与许都有何分别?在许都尚能勒索官员捞些实惠,在曹操眼皮底下这等勾当也做不得了,这官还不如不调呢!但刚才那些思念主公的肉麻话又怎能往回收?卢洪眼珠一转,又道:“这办法甚好,不过我等离开许都,又有何人能接我们的差事?”他只盼曹操还能回心转意,收回“一时糊涂”的决定。

哪知曹操已有安排:“这就无需你们挂心了,近来刘肇在我身边办事甚是妥当,我打算派他到许都,也好历练历练。你们年岁也都不轻了,终不能在这位置上干一辈子,再过两年升了官,留下的差事总得有人接啊。”

二人闻听此言又顿生希望,思忖曹操终不会弃他们于门墙之外,愈加恭顺道:“我等一定尽犬马之劳。”他二人虽精于爪牙之术,却不甚通人情。在许都监视百官,名声再臭毕竟是为曹操效力,可在邺城办差监察的却都是曹魏官员,把同僚都得罪尽了,还升什么官、发什么财?

打完巴掌自然要喂几个甜枣,曹操敷衍道:“你们也不必这般着急,功劳苦劳孤心里自然有数。乘黄厩新进了不少幽州良马,一会儿你们去牵几匹,随便挑,孤赏你们的……”

话未说完忽听殿外有侍卫禀奏:“启禀主公,虎贲中郎将桓大人求见。”他所言桓大人乃桓阶,自荆州归曹以来颇受重用,历任丞相主簿、赵郡太守,如今被任命为魏国虎贲中郎将,掌管魏宫朝会等事。

曹操不禁蹙眉,朝外嚷道:“我已传令,非有特准外臣一概不见。”

侍臣又道:“桓大人说宫门外出了点儿事,需立刻向您禀奏。”

曹操略有迟疑:“那就……就叫他过来吧。”虎贲中郎将毕竟也算外臣,没有批准不得过听政殿半步。

这半日他们说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话,温室殿门一直关着,这会儿才敞开。赵达、卢洪来不及辞去,就见桓阶匆匆忙忙赶来,未至殿门便先施礼:“臣参见主公……”不等曹操叫他免礼就直接秉道,“宫外起了争执,许都使者中尉卿邢贞有意入宫拜谒,不想车驾在宫门外与卫尉程昱相遇。程昱的车队不肯给许都官员让路,双方争道,程大人的兵打了邢大人的车夫,还夺了朝廷使者的仪仗。”

“什么?!”曹操“腾”地站了起来,“程仲德真是老糊涂了,竟办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昏聩!”这场争执看似不大,影响却恶劣至极。邢贞是汉室朝廷的列卿,程昱是魏国的列卿,如今魏国的列卿在光天化日之下敢与朝廷命官争道,不但动手打人,连朝廷仪仗都抢了,这岂是等闲之事?曹操把“三让而后受之”的戏做得那么足,竭力粉饰汉魏一体君臣和谐,却被程昱的举动完全戳破。魏国之臣已经骑在朝廷之臣的头上作威作福了,篡逆之心岂不昭然若揭?谁都知道朝廷仅是摆设,却只能这么想,表面上还得尊敬这幅空架子,公然藐视就有罪啦!

“主公息怒,保重贵体。”桓阶连忙劝慰。

可曹操的怒气哪息得了?背着手在殿中踱来踱去:“昏聩!这不是老糊涂了嘛!年轻时就爱争,白胡子一大把还是这臭脾气!原以为众将之中就他还算个有脑子的,看来也是朽木不可雕!行出这等事,叫人如何议论?岂不把我这大魏朝廷看成一窝强盗?我曹某人的脸都叫他丢尽了……”

卢洪闻听程昱得咎,也是习惯使然,便要向曹操提议重责,还没开口就被赵达拉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别乱掺和,程昱何许人也?当初人家跟曹操在兖州玩命的时候咱还喝西北风呢,落井下石也得瞧清楚是谁,别害人不成砸了自己脚!

卢洪会意赶紧低头,默默无言与赵达一起退了出去。曹操气哼哼绕了十几圈,终于骂够了,这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桓阶:“有谁目睹此事?”

“不过片刻间的事,也没多少人看见。邢大人只是受了点儿惊,已被杨县令护送回馆驿,程大人也回府了,看热闹的人早就赶散了。”桓阶的口风很明显,希望大事化小。

曹操怒气稍解:“这样吧,你去趟馆驿,替我向邢贞致歉,请他今晚入宫,我备酒为他压惊,给他的随员多赠礼物,多说好话,切莫再往外声张。”

“臣明白,可程大人那边……”

“哼!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不处置是不成了。”曹操挥舞着拳头,“把他……把他……把他……”连说了三个“把他”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论功劳、论资历、论关系程昱都没的说,当年兖州之叛若非他保下两个县,曹操的尸首还不知哪埋着呢!他又不似荀彧那般反对代汉,不过是意气用事,一起打江山的老哥们儿,同甘共苦二十余载,刀尖上滚过来的,该拿他怎么办?如今他儿子程武都当令史了,孙子程晓也老大不小,满门富贵系于曹家。按律应该是死罪,可怎么下得去手?

曹操攥着拳头空比划了几下,一屁股坐在榻上:“把程昱的官给我罢了,赶回家去,老老实实闭门反省……你去告诉程武,叫他把他老子看住了,不准再出来给我丢人!再有过失,我让他替他老子挨板子!千刀万剐替他老子顶罪!”

“诺。”桓阶听他如此处置,想乐又不敢乐,忍着笑领命而去。

曹操本来就因立嗣之事心烦,被崔琰一激、程昱一气,更觉烦闷了。所幸头风未发作,叫李珰之开了副开胸顺气的药强灌下去,晚间还得向邢贞赔笑脸;酒宴散去也没心思再与陈氏娇娘温存了,独自安卧回想日间的事,忽然醒悟——不对,我叫程昱给骗啦!固然他年轻时好勇争功,近些年已稳重不少;即便秉性难改,这么幼稚的错岂是他会犯的?八成是有意为之吧!他早就念叨着告老,近日又被我催问立嗣之事,必是故意捅出个娄子叫我罢他的官。这下好了,官也不用当了,择嗣之事也不必操心了,日后若汉魏易代也轮不到他跟着忙活了,子孙全安排好了,富贵铁定,他撂挑子回家享清福去啦!

曹操猛地坐起来,有意立刻召程昱入宫谈话,可又一思忖——算了吧,何必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一心想退就由他去吧。也难为他一番苦心,竟想出这样的隐退之策,反正子孙都已为我效力,日后多加提拔也是了。他不负我我不亏他,这未尝不是个好结局……想至此曹操又躺下了,忍不住傻笑:“老家伙,这主意都想得出来,可真有你的……”

但笑过之后又是一阵沉默——程昱躲了,可立嗣之事还未解决,这场征询如何收场?怎样才能保植儿上位呢?

 今葫芦河,又称陇水,源于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南流至甘肃省天水市注入渭河,是渭河的主要支流。

'2' 汉桓帝朝蔡邕上书倡议,最初条例为:如甲州人士在乙州为官,乙州人士在丙州为官,则丙州人士对甲、乙、丙三州均需回避。进而发展到本乡人不得在本乡任官,有姻亲关系的人不得在姻亲所在州郡为官。意在约束官员发展私人势力、确保官员清廉、限制地方豪强势力。

'3' 表章不加封套,公开上奏。

第七章 再征江东,空劳无功

拒谏远征

刘备已死、雍凉得胜,天下之事似乎骤然变得简单。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立嗣成了困扰曹操的最大难题。魏国基业创之不易,必要将社稷托于优秀的继任者,如今在他看来,曹植才学兼备临机不乱,正该承继大统,关乎子孙祸福的大事绝不能听外人的,哪怕罢黜一批大臣也要保曹植顺利上位。曹操心如铁石,欲以强硬手段压制群臣,哪知还未行动,又被一件意外之事打乱了计划——孙权突袭江北!

虽然曹操两度南征不能得胜,但孙权的日子也不安稳。长江固然是天险,却也限制了江东的发展,以东南一隅敌对泱泱中原终究占不到便宜。若积蓄实力长期对峙,孙权与曹操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拉越大,而且自上次媾和之后,曹操开始以煽动叛乱之策消磨江东实力。豫章叛乱动辄万人、鄱阳水寇剿之不尽,这些都令孙权头疼不已,他深刻意识到,即便出于自保也得继续扩充实力。孙权一开始仍着眼荆州,毕竟荆南之地算是“借”给刘备的,但鲁肃几次讨要未果,最可气的是刘备又兴兵夺蜀。

孙权曾派周瑜、孙瑜两度交涉伐蜀,均被刘备拒绝,刘备甚至发下誓言“汝若取蜀,吾当披发入山,不失信于天下也”,结果他自己倒堂而皇之去了。可孙权还不能翻脸,更不便背后下刀子,若刘备在蜀中失手,岂不为曹操帮了忙?孙权只能忍下这口气,又把目光投向江北。淮南是江北前沿阵地,上次罢兵以来庐江太守朱光在皖城大开稻田,毫无疑问是为以后南征囤积粮草。东吴大将吕蒙向孙权进言:“皖田肥美,倘若收熟,彼众必增,宜早除之!”

经过周密筹划,建安十九年五月,孙权亲自率军奇袭皖城。朱光本就兵少,突遭暗算不战而溃,本想坚守城池以待援军,可孙权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立刻任命猛将甘宁为升城督,精锐在前大军列后,只半天工夫就攻克了皖城,擒获朱光及士兵百姓数万口,皖城刚囤积的那点儿粮食也归了东吴。等张辽救兵从合肥赶到时,孙权早押着他的俘虏和战利品回转江东了。

消息传至邺城,曹操愤恨不已。他早预感孙权会有行动,却没料到来得这么快,丢城丢粮尚在其次,大魏国方兴未艾岂不折了锐气?反正刘备已死并无他患,定要争回这口气;又逢立嗣之事多有愁烦,曹操决定立刻发兵再征江东。此议一出群臣皆不赞同,孙权既敢造次必有准备,况且正值夏秋之交,枯水之际尚不能打过长江,雨水淋漓更加不利于北军。参军傅幹率先上书劝谏:

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与武也;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足以相济,而后王道备矣。往者天下大乱,上下失序,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也,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之阻,难以威服,易以德怀。愚以为可且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分土定封,论功行赏,若此则内外之心固,有功者劝,而天下知制矣。然后渐兴学校,以导其善性而长其义节。公神武震于四海,若修文以济之,则普天之下,无思不服矣。今举十万之众,顿之长江之滨,若贼负固深藏,则士马不能逞其能,奇变无所用其权,则大威有屈而敌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干戚之义,全威养德,以道制胜。

曹操览罢一笑置之:“此书生迂腐之论,何足为鉴?”群臣兀自劝谏不休,曹操震怒,发下狠话:“有谏者死!”

建安十九年七月,在曹操一再坚持下,第三次南征拉开了序幕。这次南征曹操发中军、豫州、青州、扬州水旱各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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