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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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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氏见他巴巴过来,多半是有事情要说,便叫他屋里吃茶。

不想,刚进了上房,王三爷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C!。

第三卷 青云起 第六十八章 一跪一请,三爷离乡

虽说晓得王三爷上门定是有事,可是见他未语先跪,王宁氏脸上的笑容立时凝住。

她淡淡地瞥了王三爷一眼,对道痴道:“扶你三堂叔起来,这不年不节的,莫折了老婆子的寿。”

道痴应声上前,目光也带了审视。

王三爷涨红着脸,推开道痴的手,没有起身。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褡裢,满脸羞愧道:“侄儿晓得不当再劳烦婶娘,可实是没可托付之人。侄儿今日同汉大哥说了,想领外头的差事。汉大哥便允了侄儿广州府的差事,明日早侄儿便起身往广州府去。”

王宁氏听了这话,依旧神情寡淡。

王三爷以袖掩面,一个汉子,竟“呜呜”地哭出声:“七郎他娘与七郎都去了,侄儿只剩下五姐儿这点骨血。婶子心善,这些日子婶子的好,婶子的为难侄儿都看在眼中,断不会狼心狗肺开口求婶子为难之事……三房汉大哥说了,想在族中寻女孩陪着汉大嫂,正好接了五姐儿过去。”

王宁氏见状,不由动容,叹了一口气道:“你也莫要怨我,我们这房这老的老,小的小。你在时还好看顾五姐儿一二;你若是不在,我们实招惹不起。”

王三爷抹了一把泪,摇头道:“侄儿虽糊涂些,却是知道好歹的,感激婶子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说什么埋怨的话?没有婶娘这些日子看顾,五姐儿即便存了性命,人也残了。”说着,将那褡裢双手奉上道:“婶娘,这是侄儿预支的五年薪钱,总共一百二十两。十两银子还婶娘的药钱,十两银子给顺娘添妆使,剩下一百两,劳烦婶娘帮侄儿存着。若是侄儿在外,有个好歹,五姐儿那边,还请婶娘怜惜一二……”

王宁氏闻言,神色大变,怒道:“浑说什么?你才多大年纪,就说这有的没的。”

王三爷哽咽道:“侄儿已经是打定主意,……之前,侄儿都不会回来……婶子就可怜可怜侄儿,帮侄儿一把吧,莫让侄儿在外还记挂家里头。”

王宁氏看了他半响,终是叹了一口气,接了褡裢。打开来,里面是十两银子一个的元宝,总共十二枚。

她对道痴道:“去写张收条给你三堂叔。”

王三爷闻言,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王宁氏道:“既涉财物,总要分明才好。”

道痴应声去了,回到东厢,写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收条,收尾时犹豫一下,还是落笔写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上房,道痴将这收条递给王宁氏。看到上面的金额,王宁氏对道痴点点头,递给王三爷。

王三爷先是一愣,随即“唰唰”地将收条撕了粉碎,正色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婶子家本就不富裕,这些日子为五姐儿请医问药,银子如流水似的。侄儿若没银子还罢,还能厚脸皮欠着;如今有了银子还不还,侄儿成了什么?就是婶娘今日不点头帮侄儿收着这卖命银,侄儿也不会再啰嗦,可只会带走一百两。那二十两,说什么也不会带的。”

老实人倔起来,更执拗。

王宁氏摇摇头,无奈地对道痴道:“去给你三堂叔再写张字据来。”

这一百两银子的收据,王三爷没有再拒绝,接过收好,而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明日侄儿便走了,今日这里就同婶子作别,婶子是好人,总会有厚报在后头。”

王宁氏叹气道:“老婆子这么大年岁,厚报不厚报又能如何?人离乡贱,你在外头亦要多保重自己。遇到难处,咬牙挺挺,多想想五姐儿。等转了年,遇到相当的,再续上一门亲,好好过日子吧。”

王三爷红着眼圈道:“嗯,嗯,都听婶子的。”

说完正经事,王三爷便告辞离去,道痴尊老太太吩咐,将他送到大门外。

走出大门口时,王三爷脚步顿了顿,道:“二郎,好生孝敬老太太。若是家里遇到什么要紧事,就先花那些银子。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是人最重要。”

他的脸上,没有试探,确实是实心说的这些话。

道痴虽是头一回与之打交道,可也明白为何王青汉会看重他。确实是个老实人,行事有分寸,即便贫寒,可也没有穷酸吝啬气。十房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道痴道:“家中尚可支撑,不至于此。三堂叔在外,也需多保重。”

王三爷伸手拍了拍道痴的肩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背影很是萧索……

回到上房,王宁氏看着那褡裢发呆。

道痴道:“一年二十四两银子薪金,可是不低。”

王宁氏道:“广州府岂是好去的?银子多,也要有钱花才行。朝廷禁海,广州那些外洋买卖,哪个不是挣命。你三堂叔但凡有半点活路,也不会被逼如此。可怜五姐儿,才四岁,没了亲娘,这下又走了亲爹。”

道痴劝慰道:“三房既要接人,定会好好看顾的,不是比在那个家里强。三堂叔又下了大魄力,不再愚孝,祖母当放心才是。”

王宁氏点头道:“二郎说的正是,这总归也算是好事……”

王青汉这一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过去主要依仗是宗房,去年却为了立嗣之事,做了糊涂事,双双得罪了宗房与十二房。

宗房与十二房不过是寄出几封信,就将他武昌府与杭州府的生意履步维艰。还是王青汉反应的快,将武昌府的几间旺铺送给王珍,又请王珍做中人,将安陆城外两座庄子送给王杨氏做赔情,这才熄了二房不快。

如今他想要加大广州府的生意份额,未尝没有摆脱宗房制肘的想法。

道痴因听王琪提及三房,大致猜到这些,对于广州府的洋货贸易也颇为心动,不过想到金山银山也不如世子这个宝山,便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对王宁氏提及买僮婢之事。

王宁氏摇头道:“家里现下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前街孙望家的晓得你姐姐备嫁,前几日过来,想要求份活计,我说与你们商议后再回话。我想着燕嬷嬷也大了,让孙望家的来上短工也好。她家离的近,也不用住在家里。她家小子九岁,正可以在燕伯身边搭把手。你若是不反对,我叫叫她明日上门给你看看。”

顺娘出嫁之前,家中确实不宽敞,雇个知根知底的短工,也算是两全法子,道痴自然没有话说,道:“左右是侍候祖母的,祖母说好就好,孙儿看不看有什么。”

不用出城去西山,这三日假期在道痴眼中,就显得有些长了。

虽说他已经跟王宁氏说不用看孙家母子,可翌日王宁氏还是传话给孙家,叫母子上门。

孙寡妇三十五、六岁,穿的虽是粗布旧衣,可洗的干干净净;他的儿子孙二柱也是个安静老实的孩子。

除了孙二柱,孙寡妇还有个女儿,已经出嫁。孙望没后这几年,孙家孤儿寡母能熬下来,也多赖那边照看。

只是女儿毕竟出嫁,总没有老受女儿接济的道理,守孝这几年孙寡妇也没闲着,闭门刺绣,一日不得闲。她与外九房之所以往来,也是因她与顺娘早年都给一家铺子做绣活的缘故。

可是单凭绣活,养活母子二人,谈何容易?

正好听到外九房的消息,晓得他们家日子好了,顺娘不仅不再接绣活,还呼奴使婢,定了张家秀才老爷做姑爷。

孙寡妇上门道喜,发现外九房人手不足,便厚着脸皮自荐,想要带儿子过来做短工。

因为家里的活主要是灶上的,孙寡妇便试做了几盘菜。除了油放的少些外,其他味道火候尚可,道痴与顺娘都没有话说。

王宁氏便与孙寡妇议定,先签短契,让她过来试用三月,每月三百钱,供他们母子三顿吃喝;三月后,若是两下满意,再签长契,每月四百钱,一年内外两套衣服。

对于城里雇工来说,这薪金确实不算高,可是算上母子二人的伙食,也不能说低。毕竟母子二人一月吃喝,也不止几百钱。

家中添人手之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道痴闲着无事,便回了东厢,心下有些浮躁。众伴读中,旁人都开始办差了,自己却因年龄的缘故,只能在世子身后站班。除了读书,似乎无事可做。可若是做幸进之臣,功名就没那么重要。

随即,道痴摇摇头。就算想要做幸进之臣,也等过了“成童礼”。世子即便再提拔身边人,也没有委一个半大孩子做官的道理。

若是自己功名不成,在年纪尚幼的情况下,也没有理由抛家舍业、千里迢迢追随世子进京。

读书还是一道坎儿,明年六月的院试,一定要过。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重生以来,没有人强迫他什么,可为什么老觉得时间不够用。

道痴叹息一声,拿起本《时文集注》看起来。

顺娘正好送了孙寡妇回来,见他如此用功,莞尔一笑。

舒心的日子就过了一日,五月二十九这天,王三郎来了,告之道痴一个消息,他收到老师的手书,晓得老师病了,打算去南昌府探望老师……

第三卷 青云起 第六十九章 旦夕祸福,不测风云(一)

王三郎的老师,丁忧督御使李士实,宁王府的座上宾。在朝廷与宁藩剑弩拔张、已然撕破脸的时候,岂是能接近的?

看着王三郎面带忧虑,显然是担心李士实。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虽不忿老师屈从宁王府,可还是对王府的霸道更不满些,对李士实反而满是同情。

道痴按住心头火,想了想道:“伯父是什么意思?”

王三郎犹豫一下,道:“我没同父亲说……若是说了,父亲定是不许。父亲这些日子在城外驻守,我想假托去武昌府游学,悄悄地过去探视一二再回来。”

道痴道:“记得三哥说过,李御使就是南昌府人,儿孙具在南昌府。即便真病了,身边也不缺人侍疾,怎么会专门寄信给三哥?”

王三郎忧心忡忡道:“我是老师关门弟子,老师慈爱,视我为亲子,去年父亲带我仓促回乡,老师就多有不忍。病榻之上,挂念与我,也不稀奇。”

“今夏雨水异常,南昌府距离安陆千里之遥,往返一遭岂是那么容易。三哥就不想想家里?”道痴皱眉。

王三郎低头道:“我受老师教诲良多,总要回报一二。既是老师传信想要见我,我赶过去就是,也是全了师生之义……家里这边,要是长辈们恼了,还请二郎帮我遮掩一二,劝慰一二。”

刚刚见了王三爷的“托请”,现在又听王三郎这话,道痴觉得心里戳火。一个一个都指望旁人,凭什么?

王三爷那里还好,不过是暂时帮着保管些银子;王三郎这里,却要拉他做个“同盟”。

这“同盟”岂是好做的。王三郎有个什么,怕是十二房就要问罪到他身上。他虽不怕那边什么,可是也不愿意与之有什么瓜葛。

他腾地站起身来,冷声道:“十二房的长辈恼了,作甚要我外九房的子孙去遮掩、去劝慰?我当不起这重任,尊驾还是令委他人!”

王三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道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道:“二郎生气了?”

道痴冷笑道:“你明知宁藩不稳、李御使从逆,不想大是大非,反而只念私情,是为不忠;令祖母古稀高寿,视你这个嫡长孙为命根,你竟不顾长辈忧心,雨汛时间千里出行,是为不孝;我向来视你为兄,你却不顾我身份处境,让我去承受长辈怒火,是为不仁;令尊为了安陆百姓安危,顶着烈日暴雨,在河谷筑坝,你身为人子,不想替父为忧,反而要给他添乱,是为不义。我竟是错看了你!你走!寒舍可容不下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大儒弟子!”

王三郎脸色血色褪尽,被说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方哑声道:“二郎觉得我错了?”

道痴看着他,缓缓道道:“自古以来是有‘致仕养亲’这一说,可千百年来,书上记载寥寥无几,是自古无孝子?令尊到底为何放着好好的从三品参政不当,致仕回乡,你就没想过?若是令尊真的无意官场,也不会在王府揽下筑坝差事。风里来、雨里来,为的又是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王三郎脸色越来越白。

他使劲地攥着拳头,闷声道:“父亲……是因我致仕?”

道痴道:“是不是因你致仕我不知。我只晓得,你再往李御使身边凑,沾上从逆之名,别说令尊前程,就是十二房上下说不得都被你拖累断送性命!”

王三郎闻言,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王三郎从来都不是笨的,只是年龄阅历在这里摆着,有的时候思虑不周而已。道痴晓得,自己既揭破这层厉害关系,王三郎会知道当如何定夺。

过了半响,王三郎方道:“二郎,我该怎么办……才能不拖累家里……”

有些话即便他现下不问,道痴早晚也想要对他说。

现下他既然发问,道痴便没有犹豫道:“明年院试,不要考案首;乡试莫要考前面,不要举贡入监。李御使是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只要三哥不作秀林之木,泯灭众人,谁还会专门为难三哥不成?不过我的见识都是从书上来的,许是纸张谈兵有不足之处。真要求稳妥,你还是当去问问令尊的意见。”

并不是道痴对王三郎不上心,才在县试、府试的时候没提醒他不要出风头。实在是县试、府试的案首不过是在一地风光风光,不算什么,每年每省都有数十个案首出来。就是院试案首,三年两个,说起来分量也不怎么足。

王三郎的神情先是惊诧,随即是犹豫,最后是茫然。

道痴叹了一口气,他晓得王三郎的难处。人人都晓得王家有个神童少年,都念叨着子肖父。或许在王三郎心中,走上科举之路,也像他父亲那样做个一甲进士,就是人生最大追求。

从外九房离去时,王三郎耷拉着脑袋,脸色比哭还难看,脚步飘忽。

王宁氏瞧着不对,问道痴道:“刚才动静那么大,可是你们兄弟拌嘴?”

道痴笑道:“没有,是三郎读书读傻了,说了几句呆话,被孙儿顶了回去。”

王宁氏见他面色如常,倒是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嘱咐道:“虽说你们差不多一般大,可三郎到底是哥哥,往后你也多恭敬些。”

道痴笑着应了,不再多说。

月假转眼而逝,众伴读又回到王府。南城抚民之事都步入尾声,并不需要他们这些小的再操心,府学恢复上课。

自进入六月,天气就越发怪异起来,今日一场瓢泼大雨,明日便是烈阳暴晒。空气中水汽密布,没完没了的“桑拿天”。

就连陆炳这样爱在外头玩耍的,现下都避在屋子里。

户外上的骑马射箭两门户外课,都挪到清晨。

阴雨天不算,晴天的时候,只有在早晨,才能在户外待着。

道痴上辈子是北方人,这辈子前十年又生活在山上,气候都是清爽宜人。如今在山下,终于见识南方的暑热是多么难熬。

一天到晚要冲几次澡,屋子里也潮的厉害,书中上的书卷,都因水汽过多的缘故变得软趴趴的。

在屋子里还好,只要出去,就觉得潮热难当,喘气都不舒服。

其他几个人的日子也难熬,王府里虽也制冰,可数量有限,吃碗冰碗还可,想要用冰块降温,那只有王府几个正经主子才有资格享受。

王琪的双下巴减了不少,陈赤忠又换回道袍,苦夏的有些道骨仙风的意思。

吕文召与刘从云两个都扇子不离手,而且刘从云开始跟着道痴与陈赤忠茹素。用他的话来说:“鸡鱼都性热,蔬菜反而好些。”

世子见众人伴读实在可怜,便吩咐人将东苑的浴池清理出来,允众伴读过去泡浴。

东苑浴池在东苑一处亭子内,三丈见方,水深四尺。

不得不说,在盛夏酷暑中,能有这样一处池子,对众伴读分外有吸引力。

只要不是雨天,众伴读晚饭后,便都去泡池子,日子倒是好过不少。“坦诚相对”之下,大家的交情倒是越来越好。

转眼,到了六月十四。

下午六艺课后,世子留下来,告知大家一个消息,三日后是梁庄王生祭,王爷要出动王驾去梁王墓主祭,届时世子将带众人随行。

众伴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没有上次听说出府时的兴奋。

从安陆城到梁王墓可是四十五里路,路上需要一个半时辰到两个时辰,往返就是三、四个时辰。

随着世子出行时,没有动用大仪仗,众人还能混个马车坐。等王府出动正式仪仗时,大家是不是只能跟其他护卫属官一样,只能骑马?

世子环视众人一眼,道:“虽说诸位只是随侍孤身侧,可毕竟是大祭,需着深衣。孤已经吩咐针线房,稍后过来为诸君裁衣。”

众人除了躬身应下,还能说什么。

除了陈赤忠只有两身常服外,其他人都有深衣。可总不能说自己有深衣,无需王府操心,那样的话陈赤忠就尴尬了。大家现下交情正好,怎么好让他没脸,便默默受了王府的好意。

倒是陆炳,始终不忘上次打猎未遂之事,道:“殿下,是当日回,还是次日归?”

世子看了他一眼道:“父王身份贵重,王驾岂能驻扎乡野?你且安生些,等到八月天气凉快,孤想法子带你出去耍就是。”

陆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已,满脸期待。

等世子带陆炳离开府学不久,就有王府针线房的师傅过来量身。

等到师傅们走了,王琪便跑到道痴房间,手舞足蹈地道说道:“二郎,我又瘦了……三月时制夏装时腰围还是两尺九,现下只有两尺七!”

其实不用说,也能看出他瘦了,眉眼间清秀许多。

道痴笑道:“恭喜七哥,明年三郡主就及笄了……”

王琪笑道:“三郡主是四月生人,还有九个月。”

他眉眼之间的欢喜不作伪,看来也是真心期待这门亲事。

道痴也笑了,这个孩子丧父失母,命运多蹇,希望以后安康随顺。

屋子里气氛正好,屋外“轰隆隆”打起闷雷。

王琪站在窗前,抬头看看天色,道:“又要下雨了……若是祭祀那日阴天不下雨就好了,总比顶着日头出行要强得多……

第三卷 青云起 第七十章 旦夕祸福,不测风云(二)

王琪的希望落空。

从六月十四日傍晚开始,哩哩啦啦下个不断的小雨,在六月十六下午雨歇,天sè开始放晴。

六月十七日,因要随shì世子出行,乐群院众人得了吩咐,起了个大早。

早到子时刚过,天上还是繁星点点,众人就已经用了朝食,换上王府内制的铅白底的深衣,随着众人到王府前集合。

王府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才进四更天(凌晨一点)。

王府前空地前的人越集越多,却依旧是不显半点杂乱。

等到五更初(凌晨三点),天上依旧乌黑一片,王府仪仗集结完毕,兴王与世子等辂车,队伍启程。

众伴读由仪卫司的属官引着,与世子近卫一道,骑马跟在世子辂车左右。

上次出城,世子并没有摆全套仪仗,算是“轻车简从”。

这一回是梁王生祭,兴王奉旨主祭,父子二人自然是全套仪仗。

按照大明礼制,亲王与世子仪仗一样,全套仪仗六百余人,两套仪仗就是将近一千三百人。除了仪仗,还有随行府卫,王爷随行府卫八百,世子随行府卫六百,这又是一千四百人。

其余王府属官、近卫、伴读、内shì等,又有百数十人人。

出城的队伍,将近三千人。道路两侧无人叩拜,因为你官府从昨晚开始就净街。

因是乌起码黑的,就算仪仗两侧有府卫执火把,众人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前后左右的地方,还不觉得什么。

等到队伍行进大半个时辰,东方破晓,天sè渐白,看着前方一眼难见边际的仪仗,众伴读都瞪大眼睛。

道痴看着眼前情景,想起上辈子在地坛庙的“清帝祭地”,还有大观园里的“元春省亲”,当时看着数十人的仪仗还觉得也算气派,如今对比眼前,那些都成了儿戏。

他原还想着,路上无事,说不定兴王会想起王琪这个内定女婿,召见一二。看了这大仪仗,王爷象辂与世子象辂的距离,就隔着几里。因王爷待人温和,就将他视为寻常家长,这也太小瞧了他。

王琪咽了一口吐沫,小声对道痴道:“二郎,我对殿下没有不恭敬的地方吧?”

道痴笑道:“七哥怕了?”

王琪缩了下脖子,道:“都说是天家气派,如今是真见识了。”

在对亲王仪仗气势恢宏的震惊后,道痴还发现一个问题,队伍的速度太慢了,众伴读骑在马上,不仅跑不起来,还得需要勒着缰绳,使坐骑慢行。

一个时辰下来,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速度是他们五月去梁王墓时的一半。

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正午之前能抵达梁王墓就不错……

随着旭日东升,天越来越热,加上空气中水雾密布,天地之间成了一个大蒸笼。

等到队伍行到半路的时候,众伴读已经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也晒成了虾米。

头顶的太阳也越来越烈,曝晒之下,有马匹代步的众伴读都觉得难熬,更不要说那些举着旗扇等物的仪仗司员。

等到午初,终于到达梁王墓外时,世子仪仗这里,已经因中暑倒下十数人。

因年年这个时候都要祭墓,仪卫司显然对应对司员中暑之事也有准备,带了不少现成的绿豆甘草汤。哪个倒下,就抬到一边,先灌两碗下去,简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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