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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脉脉修仙-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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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的办事效率出乎意料的高。在三天之后,他就来找温折汇报情况。

在他见到温折之前,容雪淮先和他说了一些话。

因为海棠花君的缘故,容雪淮对苏澜的态度一直都足够客气温和,然而今天他的表情是难得的肃穆:“苏澜,你上次和温折说的事情,是不是刺激到了他?”

苏澜表情有点迟疑,他看起来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前几日的对话和盘托出。

容雪淮看出了他的为难,没有过多的逼问:“温折很看重这次和你的对话,所以关于细节如何,我不会过于细究。但如果温折再出现上次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拖延,第一时间就通知我。”

他口吻严肃的强调了一遍:“如果他情绪很不好,你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苏澜郑重的点了点头,又重新走进了温折的会客室。

他对双眼中俱是急迫的温折道:“我按你说的做了一遍。如果说最鲜明的感受,大概就是会和周围人拉开距离。”

“拉开距离?”温折问道。

“是。”苏澜点了点头:“身边人看我这样的打扮,会下意识的回避躲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谈。如果穿着这身衣服,感觉像是从世上隔绝出来。这种状态固然孤独,但也很……”

“安全。”温折接上了这个词。

“我大概猜到了雪淮的心魔了。”温折喃喃道:“但这怎么可能呢?”

第83章 摊牌

苏澜所说的这种情况,温折心里是很明白的。

当初那段过去给温折带来了极深的影响。就算是后来他慢慢强大起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再陷入那种境地,这件事毕竟还是给温折带来了一定的改变。

最不引人注意的一条,就是他其实不爱和别人交往。

他现在还不到二十,本该一个最年轻,最活跃,最想见识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容雪淮不止一次鼓励他去结交更多好友,认识更多感情,也很高兴能看到他喜欢在外行走。但于温折自己来说,他更愿意呆在映日域,和雪淮生活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内心里,别人是有攻击性的,会伤害他。

自己一个人,或是只与信赖的人呆在一起,远比熙熙攘攘的闹市更让温折舒适,也更让他觉得安全。

如果一定要他去主动结识别人、一定要他和数量众多,心思各异的陌生人共处一个空间,温折也能办到,但还是如今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更轻松。

他不想与人相处,为拉开距离而感到安全,是因为他被人伤害过。

那雪淮呢?

温折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雪淮为什么长久以来会独自一人住在偌大的映日域?他就算不爱排场,生活朴素,身边安排两个仆僮也不该是很难的事啊。

在最开始,他以为雪淮的性格孤高冷漠,不好相处,为人又颇有怪癖。然而在雪淮久了,他当然就明白对方是何等的温柔。

他和人相处时开朗又体贴,简直可以和所有不怀恶意者都交上朋友,至于他自己,当然也不缺知交。然而这样的雪淮,为什么会选择一种如此冷清的生活方式?

直到如今,温折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觉得相当自在的生活方式有哪里不对:他的日常几乎与世隔绝,确实是太孤了。

为什么雪淮会喜欢和温折一样的生活方式?难道他也觉得,把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会让他很安全吗?

温折坐在那里,脑中过着和雪淮在一起的每个细节。他想起自己初见容雪淮的时候拉住了对方的衣袖,而雪淮干脆就用一片青刃把袖子割断。他当时觉得这位仙君一定不好相与,而事实上……

也许只是那时的雪淮根本不想接触人,连被人碰碰也不想?

后来自己上了车后雪淮又让他坐在最远的角落里。当时只觉得自己是受了花君的嫌弃,然而现在推断起来,却很有可能是雪淮还没有做好和别人靠近距离的心理准备。

雪淮也是受过什么伤害的吗?他的心魔与被伤害、逃避伤害有关吗?

要是这样,他在心魔发作后锁住温折的举动,就绝不是要伤害温折,反而是为了防止温折来伤害他。

若他的这个猜测成立,温折就理解为何雪淮发色瞳色会变得浅淡:随着他慢慢放开温折的权限,他自己也在克制心魔,用理智来约束自己。

他真的很爱温折,能从心魔中挣扎出来,只因他不想伤害温折。

实际上,他其实在回到映日域后,没有粗暴的对待过温折,甚至没有弄疼过温折。但在容雪淮的概念里,对温折做出这种人身囚禁一样的举动,就已经是很过分的行为了。

他不想伤害自己的爱人。

温折的这个猜测虽然尚不成熟,但也能说通。他拿定主意,面上不显,心中却隐隐有了盘算。

他感谢苏澜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很有用。过些时候我亲自上门谢你。”

苏澜忙推辞道:“你和花君一直以来助我良多,如今能为你们尽绵薄之力,我自己也很满足。你不用太谢谢我,我其实并未做什么。”

顿了一顿,苏澜又道:“温折,你上次情绪太过激动,花君那里也很是担心。他刚刚特意要我好好照顾你。除此之外,我看他对你现在做的事情也有猜测……”

“无碍的。”温折摇了摇头:“谢谢你提醒,不过没关系,雪淮不会误会我。”

苏澜又留了一时半刻就起身告辞,温折也没有挽留他。他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关于如何解除雪淮的心魔。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那接下来只要把事情点破,再让不了雪淮知道他不会再受伤害就好。

至于怎么才能让雪淮不再受伤……温折的眼神坚毅了起来:雪淮曾那样细致的保护过他,现在该是他来保护雪淮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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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雪淮大致知道温折找苏澜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询问外面的事情、他所不了解的情况,再就是试图寻找能够帮助自己的方法。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的心结早就埋下,后来又被他师兄加重,直至温折这次背叛,彻底盖棺定论,只怕没什么改变的可能。

更别提他一直对温折避讳了那些旧事,温折没什么可能猜出他的心魔。

但为此奔波忙碌到底是温折的一片心意,而且温折对他也十分内疚,让温折做些事情,可以使他好过些。

正因如此,容雪淮对这几日温折一直埋首于印法的行为十分优容。

而容雪淮没有想到的是,温折这么快就给了他一份答卷。

在七日后的中午,温折托着两个托盘敲响了容雪淮的书房门。

其中一个可从气息感知到,那是个成型的印法。至于另一个,温折掀开了托盘上的锦布:竟然是一根成年男人拇指粗的皮鞭。

容雪淮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卿卿,这是要做什么?”

温折神情严肃:“雪淮,我求你件事。”

“我们之间也要用‘求’字吗?”容雪淮摇了摇头:“卿卿想要什么?说就好了。”

“我知道你被心魔所困,必不愿意听我猜度。但我求你,认真听我把话说完。你如果不开心,尽管打死我。但请你不要离开。”

容雪淮随手抄起那根皮鞭,双手一合一搓,就将其搓成一堆簌簌的细粉:“不必如此……卿卿如果真不想要我离开,可以用些其他的方法。”

迎着温折疑惑的眼神,容雪淮向椅子里靠了靠,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吧,卿卿,坐在我身上。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讲给我听。”

温折抬眼看了看容雪淮,抬腿跨坐了上去:“一会儿你若不耐烦,会把我掀下来就走吗?”

容雪淮伸手有力环住了温折的腰,笑道:“为了防止这个,卿卿还是抱着我的脖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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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折详细的把那日相关的事情讲了一遍,从他解开那个印法的心理开始。

容雪淮就这样面对面的抱着他,眼中神色不动,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

这只是一个开始,温折并不着急。他慢慢的讲起,从出门时的心态讲到他去茶馆见到了郁金花君的手下,然后提及了那个留影球中的内容。

听到关于那场寄卖会的情况时,容雪淮的眉毛一抖,轻声道:“那个半妖……我当时是失态了。但我买下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以为的那个。”

“我知道。”温折笑了:“我当然相信你,所以见了它后第一反应就是顺着戒指的指引去找你。现在想想,我真的不该去的。”

“我去了跗骨派,然后就看到了……”温折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他仍在不断地叙说,而容雪淮的表情从听到“跗骨派”几个字时就变得古怪。

温折已经讲到他是如何跨过一地的零散血肉,来到那个容雪淮对跗骨派大公子行刑的山头。在他说到看到容雪淮白衣染血,脚下匍匐着一个面目秀美的少年时,容雪淮僵硬道:“够了。”

他没有再叫温折卿卿。

环着温折的手臂渐渐放松,温折勾住容雪淮脖子的胳膊却一下子收紧。他把自己的嘴唇凑到容雪淮的耳边:“雪淮,我全明白了,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你让我说完。”

他的肌肤紧紧贴着容雪淮。此时此刻,他能察觉到对方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包括……颤抖。

他的雪淮,在无声无息的发抖。

“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我会做这种事。”容雪淮叹息道:“我是不是已经狠毒的超过了你的想象?——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气愤的扔了戒指?”

“不是。”温折低声否认:“我很害怕,在你发现我以前就逃走了。等我醒过神来,我已经回到了映日域。”

温折在此时停顿一下,而容雪淮心中也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干巴巴的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你回到了映日域。”

“对。”温折肯定道:“然后,我违背了当初答应你的承诺,我去了小铁峰。”

容雪淮应激反应般的猛然弹动了一下!

“小铁峰”三个字好像打通了什么不该动的关节,容雪淮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竟然真的把紧紧搂着他脖子的温折掀到了地上。

容雪淮站了起来,看着摔到地上的温折,难得的没有伸手去扶。他向后退了一步,面色苍白如纸。无需温折多说,他自己就将话接了下去。

“然后,你到了刑房的尽头,看到了那具和我买下的半妖一样的尸体。”

“是的。”温折撑起身体:“我这才误会,浑浑噩噩的离开,慌乱之下又扔了戒指。但我没有想到那枚戒指竟然会被用来对付你……对不起,雪淮,是我太愚蠢多疑,才害你道如此境地。”

“你什么错都没有。”容雪淮闭上了眼睛:“你只是害怕而已。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不害怕……太巧了,事情实在太巧了,我……”

容雪淮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猛然伸手,握住了温折的手腕。

“我全都可以解释,温折,你还愿不愿意听我说?”

“我都明白的。”温折顺着容雪淮的力道依进对方的怀里,用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抱着他:“不用和我解释。那个少年是跗骨派的大公子,你买下那个半妖是因为他和冰棺中的男人很像。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雪淮,那个冰棺里的人,是你的朋友?”

容雪淮摇了摇头。

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惨笑,笑的让温折心里当场疼的一颤。

他就挂着这样的笑容,用一种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轻道:“那人是我。”

第84章 前尘

看着容雪淮的表情,温折几乎说出不什么话来。

还是容雪淮苍白而惨然的一笑:“先说说你想说的事吧,温折。我们……先不提这个。有关那具尸体,我过一会儿再向你解释。”

温折凝目看去,容雪淮的发色已经又淡了些许,一头长发中已经能见到隐约的黑色。这固然代表容雪淮的心魔在听了自己的解释后已经消退很多,情况有所好转;而另一方面,这也代表容雪淮宁可提及被心魔所抗拒的话题,也不肯现在就说有关冰棺中青年的事情。

这件事情,该是让他十分痛苦吧。温折回忆起那具尸体身上的伤痕,一时心情心痛又愤怒至无可复加的地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表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雪淮,你曾和我说过‘白衣斗笠配合着很好用’。我当初并不明白,但记住了你的声调有异。现在你入了心魔,我就找苏澜穿上这身试了一试。”

“而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结论就是,把自己隔离在世界外、人群外,可以让自己感觉很安全。那斗笠和白衣确实有用。根据这个,也根据咱们初见时的一些细节,我姑且这样推测:雪淮,你的心魔是不是不想要人再伤害你?”

容雪淮的面孔抽了抽,到最后还是仿佛克制不住自己一般,转过了脸去。

这已经是种默认的态度。

猜对了这个,温折心里却并不觉得轻松,只觉得疼痛的难以忍受。雪淮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导师、他的信仰。他宁可这辈子都只能仰视雪淮,也不想揭开雪淮的伤口,把头探到他心里翻检他究竟有多少脆弱。

温折快速的眨了眨眼,逼回了自己眼中的一缕湿气。他维持着自己稳定的表情,抬手掀开了另一个托盘上的锦布,一个已经成型的印法露了出来。单看外表,它竟然很像容雪淮前世一种叫“眼镜”的东西。

但是容雪淮能从它复杂的气息上感知到,这个印法绝不简单是为了增强视力所用。事实上,他的作用应该跟眼镜八竿子都打不到关系。

“同心并蒂印。”温折微笑着向容雪淮介绍这个印法。他看着那淡淡的红色魔气慢慢自容雪淮的唇上、眼中消散,但依然有一点顽固的残存:“莲生并蒂,双命同体。雪淮,如果你愿意接收这个印法,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从今以后,你绝不会再受伤、再入魔。我愿负担你的一切伤势,我更愿背负你的全部沉重……雪淮,只要你接过它,无论谁想要伤害你,都要先跨过温折的尸体才成。”

温折向前一步,坚定道:“雪淮,让我保护你吧。”

这个印法的作用,就是把容雪淮身上所受到的全部伤害,都转移到温折的身上:当然,这个温折必须是个活的温折。

温折从那本印法书中看到过一个类似的印法,只是不但没能成型,只是个半成品,也对伤势有一定的限制。而温折不眠不休七日,终于把它改进到如今的地步。

诚然,这个印法还有其不成熟的地方,但温折在容雪淮落印的那一面尽力做到了尽善尽美。至于剩下的部分要有什么副作用,只管冲着他来就是了。

容雪淮眼中最后一缕猩红的气息也终于消散。

他如此坚决的推开了那个印法。这个能解决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隐忧的东西,在他眼中还不及温折的一根头发更重。

“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容雪淮把刚刚被他推下膝头的温折重新紧紧抱住:“我没有事了。卿卿,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害我。”

他抱着温折,身上火热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到温折的身上。而相应的,他身高又高于温折,看上去就像是温折倚在他的怀里。

然而温折却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此时此刻,是他在温暖着容雪淮,是他在支持着容雪淮。

容雪淮的细吻留恋的落在温折的额间发上,细细密密,点到即止,却含着说不尽的珍惜爱意。温折沐浴在容雪淮温柔又专注的举止里,恍然间想:也许刚刚的那种感觉,不是错觉。

雪淮从未表现出来他内心的软弱,然而此时此刻,温折却从对方的动作里感觉到他对自己的那种小心翼翼、生怕失去的珍重感情。

温折出神的看着容雪淮已经恢复成墨黑色的头发,他想:雪淮恢复了,真好。

恢复的容雪淮最后留恋的吻了吻温折的耳朵,然后直起身子,有点艰难的道:“关于那具尸体,我之前的事情……”

温折温声道:“雪淮,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不好?你才恢复,我们再缓一缓,不用聊天,不要说话,就是好好呆在一起……”

“让我说吧。”容雪淮轻柔而执意道:“我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勇气。”

“……”

温折不再说话,而容雪淮也沉默了一小会儿。实际上,现在温折心中的是满满的荒谬:他刚刚和雪淮的这两句对话好像把身份调换了一番。在往日里,估量着对方心理承受能力,恰到好处的铺下台阶的人总是容雪淮,而“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人,只会是温折。

然而时光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此时此刻,温折竟然会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主导者。

也许温折早就拿到了这份主导的地位。不是从刚刚开始,而是更久远前,在他思考要怎么让容雪淮放开他四肢上的链子,并且轻而易举就成功的的时候。

这些日子容雪淮掌握着温折的自由和修为,然而温折的举止所牵扯的,却是容雪淮的全部思绪和感情。

他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承担起了“指导者”的职责。固然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很多地方做的还不够完美,但他有一颗全然为了容雪淮好,谨慎而爱重的心。

所以如今的容雪淮走出了心魔。

走出心魔的容雪淮终于揭开了心中尘封已久的过往。他沉吟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慢慢道:“那个躺在冰棺里的人,是我。”

温折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调,尽量不显出很吃惊的样子:“雪淮,你是一个半妖?!”

“我不是。”容雪淮摇了摇头:“你是先入为主了。那个半妖和我长得一样,你就误以为冰棺里躺的人该与那个半妖有血缘关系,也是半妖。其实不是的,那具尸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我的前世。”

温折眨了眨眼,发现容雪淮说的的确很对:冰棺中人背后并没有翅膀,温折下意识以为他的翅膀被人撕去,却根本没想过那也是个人类的可能。

“不知道卿卿发现没有,我的一些习俗确实和此地不同。一定要究根问底的话,我其实不是这里,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种进入另一个人身体的行为,在这里名为‘夺舍’,而在我曾经的家乡,它被叫做‘穿越’。”

容雪淮的双眼慢慢闭上,似乎是又回到了那段遥远却清晰的时光里。

他有个十分幸福的童年。他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给了他足够的爱和教导,让他如此正直,即使是受到了能让人精神崩溃的挫折,依然相信世间的爱与和平,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但他也许太正直了些。

在他前世死亡前三年,他去D国旅游,偶然认识了一个被贩卖的女孩。这个孩子还没有成年,然而已经被用来做了两三年的“接待品”。

容雪淮对此当然无比愤怒。他在D国扎根不深,这个女孩背后牵扯到的一整条利益链又盘根错节。在深入的调查中,容雪淮见到了几十上百个这样的女孩。

一般调查到了这个地步,就必然已经被纠缠入一堆瓜葛中,不可能一点不对劲也不显露。果然,警告、威胁和利诱接二连三接踵而至。面对这样的情况,常人往往要咬牙切齿的抽身急退、明哲保身。但容雪淮毕竟还是容雪淮。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他尽了全部的能力,毁掉了这个庞大利益链中的一部分。

这一部分虽然不能让整个关系网粉身碎骨,但总能伤筋动骨。正因如此,他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无论身在国内国外,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家人朋友的安危均都受到威胁——特别是在他依然咬牙坚持要毁掉剩余部分的情况下。

有关利益的诱惑永远留存在人的心中。

也许容雪淮毁掉了这一个组织,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类似的组织,天下的人这样多,他孤身一人,怎么能救的完呢?他做的这些,会有谁在乎呢?

——被救的人在乎。

容雪淮的意念无比坚决:日后也许还会有千万例这样的事情,他也确实只有孤身人,但只要还活着,还能救下一个人,他就绝不会放弃。

都是人命,怎么论高低贵贱?全是生灵,如何评轻重缓急?

他和无数深入黑暗,而又打算毁去黑暗的人一样,不怕死,不轻生。

在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动用身份证住正式的旅馆,而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会在门口窗户挂上风铃或放以物品,也许只是清风拂过,都能让他从睡眠中猛然睁开眼跳起来。

但终究是不后悔的。

容雪淮早就做好了自己不能寿终正寝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最后会是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比邻而居,与他亲若兄弟的朋友出卖了他。

这一卖就卖出了一个天价:对方把他的信息告知了跟他最有深仇大恨的一个组织。他当初把这个组织的好事搅黄,早就让人对他恨得牙痒;如今正好拿他当靶子,好好让人看看揭露此事的下场。

第85章 相爱

那是容雪淮记忆里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之一。

极狱之渊的刑罚大多针对肉体,而现代社会的拷问往往还要折磨精神。温折所见的,容雪淮尸身上的那些外伤自然不用说,更让他记忆深刻的,反而是一个长方形的小室,形状像个棺材。

人在里面,坐卧不能,只可以用一种半蹲的姿势勉强支撑。而且其中一片漆黑,潮湿而安静,幽闭又阴森,正常人只要在里面呆上一阵,基本上就要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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