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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货-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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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术看着潘峰:“你是在逼我。”
潘峰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也不说话。
“潘峰,你一心求死,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帮你澄清关键的事情,不能告诉警察夏婕竹不是你杀的,你三个朋友也不是你杀的,因为我一旦说出来,就会涉及到相关的事情,地下坐窟、铸玉会等等。”刑术说到这皱眉,“所以,整个计划的层次和步骤你们都是经过精心计划的,让警察在可以不得知其他事情的前提下结案,我很佩服,但是,就算你是罪犯,也不能背负自己没有犯下的罪名,这不公平。”
潘峰笑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我都很渺小,也无法改变世界,只能在小范围内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刑先生,非常感谢您所做的一切,这个案子没有您,肯定破不了。”
刑术道:“你们比我聪明太多了,根本不是我破了这个案子,也不是警察,而是你们自己破的。”
潘峰摇头:“我们都不聪明,如果真的聪明,就可以想到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此时傅茗伟敲门道:“时间已经超了。”
“不好意思,稍微再等一下。”刑术致歉后,又对潘峰道,“你在下面的时候,对我说,好多年前,你看过一本科幻小说,说有个地方住着一群有特殊能力的人,可以随意回到过去或者前往未来,但他们其中有一个异类,没有任何能力……”
说到这,潘峰接着道:“因为他对过去不感兴趣,他知道如果过去是起点,现在是终点,不管你在过去做了什么,试图改变什么,最终事情的走向都会变成今天这样,所以,他只是想去未来,想看到自己的希望,可惜,未来对他遥不可及。”
“潘峰,你看着我。”刑术说,等潘峰抬起头来看着他,邢术又接着道,“你一直都错了,遥不可及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因为只要愿意,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明天,拥有未来。”
潘峰展露出微笑:“刑先生,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是不是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刑术起身:“潘峰,遥不可及的是过去,谁也回不去了。”
潘峰闭上双眼:“别了,刑先生。”
刑术微微点头:“一路走好。”
刑术开门离开,会面室中只留下了面带微笑的潘峰。
刑术开车离开看守所之后,傅茗伟要求下车,说自己步行回去就行了。
刑术将车停在路边,傅茗伟打开车门慢慢走下去,那姿态就和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一样。
“你停职是对的,你太拼命了。”刑术看着傅茗伟的背影道,“这段时间你几乎没睡过。”
“不知道,我没算,现在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我看着表的时候,虽然知道是几点几分,但是脑子中没有具体的概念,就好像生活在一个五维空间。”傅茗伟走回来,侧坐在副驾驶座椅上,将双腿放在车外,“这几天我一直在写报告,最麻烦的是,我必须在报告当中,隐去你的一些事情,毕竟那些事情与案子没有太直接的关联,写进去了相反麻烦,无法短时间内结案。为了这份报告,我专门请教了吴志南,因为他是写报告的高手,但巧合的是,吴志南告诉我,他在独立调查的时候发现,齐八爷曾经委托过一个侦讯公司调查潘峰生母的事情,你猜猜他找的谁?是吴志南的弟弟吴志海,虽然人是找到了,但是潘峰没有相认,而且潘峰还说,他的妈妈以前不叫那个名字,但是我们查过,她母亲没有改过名字,一直都叫张玉霞。”
“谢谢。”刑术点头,“办完手头的事情,我会去自首的,我犯了妨碍公务罪。”
“别找我了,案子一结,我就停职接受调查,这次我真的过火了,不仅滥用职权,还对犯罪嫌疑人使用武力,最好的结果就是功过相抵,最坏的结果就是开除警队,当个平头老百姓。”傅茗伟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这是吴志海的名片,上面有他公司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走了,再见。”
傅茗伟下车,刑术又问:“那我去找董国衔警官。”
“随便你,你自个儿进看守所赖着不走或者是去跳松花江都没有人拦着你。”傅茗伟慢吞吞地离开,“你说说,像你这种遵纪守法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少呢?”
坐在车内的刑术看着前方,看着沿着人行道朝着前面慢慢行走的傅茗伟,踩下油门追了上去,对傅茗伟说:“傅警官,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面无表情的傅茗伟摇头,举起手来挥了挥,示意刑术离开。
刑术开车慢慢走着,一直跟着傅茗伟,他现在和傅茗伟都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答——潘峰、纪德武和夏婕竹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久,傅茗伟停了下来:“刑术,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你去查吧,查清楚告诉我,我累了,真的需要休息,我甚至怀疑我不应该再当刑警了,照这样下去,我会活活逼死我自己的。”
刑术点头:“好,你等我电话。”
刑术说完又问:“真的不让我送你?”
傅茗伟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指着前方:“快滚吧,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刑术点头,一脚油门驱车离开,傅茗伟则坐在那,突然间觉得很失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四十二章:他的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中,刑术都在当铺中安坐着,他需要等着张舒云,他需要完成对潘峰的承诺。
几天后,张舒云如期出现,与她同来的是董国衔,董国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率先把那封潘峰的信交给了他,然后道:“我在门外等着。”
董国衔离开,在当铺门口站着,他不愧为傅茗伟一手带出来的人,虽然有原则,但也不是不近人情。
刑术看着眼前的张舒云,这个女大学生穿着很朴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张舒云与夏婕竹之间有些神似,但并不是模样,而是感觉。在刑术见到夏婕竹尸体金身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夏婕竹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表的特殊,同样的,张舒云也有。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一种可以让你安心的温暖。
张舒云很安静,也可以说安静的有些可怕,这种安静不仅是行为举止上的,更是一种内在气质上的宁静。
等董国衔离开,张舒云先是对刑术鞠了一躬,轻声道:“刑先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紧接着,她慢慢从那个翻了皮的挎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递过去,“这里一共有二十万,潘峰说,其中五万是他这些年工作攒下来的,剩下的钱,是齐八爷带着他做生意赚来的,实际上不止这些,还有一些钱他早年就和齐八爷捐给孤儿院了。”
刑术收下卡:“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现在你准备做什么?”
张舒云低下头:“我已经报案了,说他绑架了我,这是他的要求和愿望。”
刑术淡淡道:“报假案是犯法的。”
张舒云不正面回答刑术的问题:“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做。”
“什么?”刑术立即问,意识到也许还有什么隐情?
“他有一套日记,让我帮他烧掉,我偷偷看了,觉得不应该烧掉,应该委托您交给他的妈妈,他的亲生母亲。”张舒云说着从挎包中拿出一些合订本,那不应该叫本子,应该说是好多个作业本,加上好几个笔记本装订在一起的东西,表面上还有用硬纸做的本壳。
刑术点头接过:“我知道了。”
张舒云起身,再次鞠躬:“谢谢您,再见。”
刑术也立即起身:“再见。”
刑术站在门口,看着张舒云开门,对董国衔点点头,董国衔也站在门口对刑术点头示意,随后领着张舒云慢慢离开。
刑术看着张舒云的背影,好像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夏婕竹一样,否则的话,潘峰为什么会与她在一起呢?她又为什么那么心甘情愿为潘峰做那些事呢?想到这,刑术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些个日记本上面。
刑术走到桌子跟前,拿起来又放下去,最终放进保险柜当中,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到旁边的那幅绝世画上面,刑术看着画拿起电话,拨给了吴志海,吴志海却告诉他,自己正在前往古玩城的路上,让刑术等着。
半小时后,西装革履的吴志海出现在当铺门口,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但吴志海表现得好像与刑术认识多年一样,一点儿陌生人认识时的客套都没有,直接道:“我现在可以带你去找张玉霞,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刑术点头:“好。”
随后,吴志海开车领着刑术朝着香坊区驶去,在路上,刑术还是打开了潘峰的那封信,发现这封所谓的信很短,加上被涂黑的两个字之外,一共十一个字,开头两个字写的是“妈妈”,随后被涂黑了,在后面重新写上了“夏婕竹”三个字,冒号之后提行又写着“对不起,我错了。”
刑术看着这封信的那一瞬间,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发现自己一直都错了,应该说,他和傅茗伟都错了,他们完全判断错误了潘峰与夏婕竹之间的关系。
“到了。”吴志海将车停在某个小区的花园一旁,指着花园中那个抱着一个不足一岁婴孩,年龄看起来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道,“就是她,她就是潘峰的亲生母亲张玉霞,二十多年前,张玉霞是个普通女工,很漂亮,但是在厂子里面的口碑不好,听说私生活混乱,与好多男人有染,生下潘峰的时候,她还没有结婚,当时那个年代,她遭受万人指责,没多久,她离开了厂子,听说南下去了,声称是找潘峰的父亲去了,这一走就是二十来年,我又托朋友详细调查了一下,张玉霞过去之后改了一个比较洋气的名字,在舞厅里面上班,跟了一个老板当二奶,后来扶正,又生了个儿子,然后衣锦还乡……她现在抱着的就是她的孙子。”
刑术看着在那逗着孩子,一脸慈祥的张玉霞,问:“那潘峰呢?”
“不知道,当时厂子里面的人都以为她将潘峰也带走了。”吴志海摇头道,“实际上怎么回事,只有她和潘峰知道,我去问过民政局,民政局方面说,发现潘峰的时候,潘峰一个人躲在垃圾桶里面,一句话都不说。”
刑术依然看着张玉霞,吴志海也不说话,两人就坐在车中,许久刑术摇头道:“走吧。”
吴志海也点头:“对呀,有什么必要去呢?”
此时,刑术回想到在镜屋中,他在电话里与潘峰的那番对话——
“刑先生,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我是被人领养的孩子,我没有见过我爸爸,虽然有我母亲的照片,但我对她的印象依然是非常模糊。”
“你觉得自己因此受到伤害了吗?”
“没有。”
“你撒谎!”
刑术将那封信还有已经拿出来的银行卡装进口袋中,自言自语道:“对,我撒谎。”
吴志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刑术,刑术只是低声道:“走吧。”
吴志海发动汽车离开的同时,说:“当年找到张玉霞的时候,潘峰去见过他,我远远看着他迎面朝着张玉霞走过去,我能感觉出来,潘峰很希望张玉霞能认出自己。因为,不管母子失散多少年,当母亲的,绝对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
是呀,那就是母亲。
但刑术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张玉霞的确认出潘峰了,潘峰也从她眼神中看出来了,可就在那一瞬间,张玉霞突然转身,逃一般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走得飞快,很快便消失在潘峰的视线当中。
而潘峰站在那,手里还提着给妈妈买的水果,微笑从脸上慢慢消失。
坐在车内的刑术看着倒车镜中的张玉霞逐渐消失,模糊,这一刻,他决定忘了这件事,忘了自己来过这里,忘了自己见过张玉霞,忘了从吴志海那里知道的一切。
但是,有一个念头在他脑子中挥之不去——如果当初张玉霞与潘峰相认,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回到当铺之后,刑术开始翻看潘峰留下的日记,日记开头好多都是用拼音写的,因为那时候的潘峰根本无法正确书写汉字,想写的一些基本上都用拼音,刑术看得很吃力,但当他看完日记的前十分之一之后,终于拼凑出了二十年前“母子失散”的真相,以及他最想知道的关于潘峰与夏婕竹之间的关系——
二十多年前的清晨,小潘峰被张玉霞从床上摇醒,张玉霞慢吞吞地给小潘峰穿好衣服,给他穿了很多,是平日出门所穿衣服的一倍。而小潘峰嘴里只是嘟囔着不想去上幼儿园,张玉霞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从那个破旧的厨房橱柜中拿了一袋牛奶和昨天买好的点心塞进了小潘峰的小书包之中,随后领着小潘峰出门了。
清晨的雪很大,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虽然小潘峰是个在北方出生的孩子,但他依对漫天漂浮的雪花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挥舞着双手试图去抓住那些漂亮的雪花,就像是追逐永远无法捕捉到光影的猫咪一样。
而张玉霞只是慢慢地走在他的身后,走了好久,小潘峰终于意识到张玉霞带自己走的并不是平日内去上幼儿园的那条路,他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张玉霞,脆声脆气地问:“妈妈,我们不去幼儿园吗?”
张玉霞摇头,勉强露出个笑容:“不去,带你去玩。”
“太好了!”小潘峰高兴地跳起来,因为他最害怕去幼儿园了,刚上幼儿园的时候,他足足哭了一个星期,每天都眼巴巴地看着幼儿园门口,等着妈妈来接他。
张玉霞慢慢走着,小潘峰在前面蹦蹦跳跳,好几次摔倒都自己爬起来,转身对着张玉霞傻笑,但张玉霞永远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没有丝毫的笑容,甚至双眼中还夹杂着憎恨。
许久,张玉霞带着小潘峰走到了封冻的江边,她停下来,指着江面道:“我们来比赛,看看谁先跑到那头,如果你赢了,我就给你买一箱大白梨,还给你煮饺子。”
“真的!?”小潘峰惊喜地看着张玉霞,因为就算是当时最常见的大白梨饮料,还有平常人家都能吃得起的饺子,在他的眼里,都是无比奢侈的。
张玉霞只是麻木地点了下头,随后挤出一个笑容,与小潘峰并行站在了一起。
“预备……”张玉霞正准备喊口令的时候,小潘峰忽然扭头看着张玉霞,张玉霞也看向他。
小潘峰踮起脚尖,凑近去看张玉霞,同时道:“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呀?是不是我不乖,惹你生气了?”
张玉霞摇头:“没有,别瞎想,来吧,准备!”
张玉霞的语气带着不耐烦,小潘峰点点头,眼前又浮现出了大白梨饮料和热气腾腾的饺子。
“预备,跑!”张玉霞向前跑去,故意急跑了几步,随后放慢脚步,而小潘峰则拼命在快没到他膝盖的雪地中跑着,拼命地跑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妈妈已经停下脚步。
“加油!”张玉霞这么喊了一声,小潘峰挥舞着双手继续朝着前面跑着,而此时张玉霞转身拔腿朝着江岸上跑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奔跑中的小潘峰终于累了,满脸被冻得通红,冬季的寒风也像利刃一样在阻止他继续前进,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我赢了!”
说话间的小潘峰转过身去,看着后方,他没有看到张玉霞,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就连身后那一片江面雪地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长长的,粉碎的脚印。
“妈妈?”小潘峰低低地喊了一句,随后立在原地朝着四周看去,又提高了嗓音,“妈妈——”
小潘峰开始朝着江岸跑去,边跑边喊,摔倒了数次,脖子中、袖口中全都灌满了积雪,他开始大声哭泣着,叫喊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寒风所吞噬。
很远的地方,张玉霞隐约听到了小潘峰的哭喊声,她停下脚步来,就在要转身去看的时候,一咬牙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进,从走变成了快走,又从快走变成了跑,最终跑又成为了逃——就好像正在寻找他的小潘峰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小天使,而是会拖累她的恶魔。
就如同二十多年之后,潘峰找到她,想与她相认时,她转身就逃一样。
“妈妈,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不喝大白梨了,我不吃饺子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妈妈,我听话,我听话!”小潘峰连滚带爬,带着浑身的雪跑到了江岸边,在那大声哭喊着,无助地看着江岸那条路的两头,“妈妈,妈妈,我求求你了妈妈,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乖乖地去上幼儿园,我晚上也不要你讲故事了,妈妈——”
就是那天,小潘峰突然间就成为了一个孤儿,他由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不见了?还是孩子的他,单纯的以为妈妈是生自己的气了……是因为自己太馋了?还是他走进商店的时候总是问妈妈要玩具?不管怎样,他都忽略了,从张玉霞决定扔下他,开始自己新的人生的那一刻,在与他的对话中,下意识就删除了“妈妈”这个称呼,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我”字。
后来,当小潘峰真正意识到自己被母亲抛弃的时候,是来到玉兰孤儿院的一年后的某天——那天,他呆呆地坐在孤儿院的门口,和往日一样期待着妈妈会来接自己,但直到傍晚,他都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反而看到的是即便衣衫褴褛,却依然那么可爱漂亮的夏婕竹。
夏婕竹走进孤儿院院落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潘峰,她对潘峰露出了个笑容,而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没有笑过的潘峰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一脸的失望。
就在此时,王玉兰从门口走出来,询问着那两个带夏婕竹来的民政局工作人员:“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是个哑巴,好像眼睛也有点问题,就被家里人扔掉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叹气道,“自己的亲生孩子,怎么就能狠得下这个心?这些人抓着都该扔进监狱里去!”
比小潘峰大几岁的夏婕竹已经懂事了,她完全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但当她听到那句“扔进监狱里去”的时候,夏婕竹却抓着工作人员的手晃了晃,微微摇了摇头,告诉对方不要那么做。
同时,听清楚那句话的小潘峰则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王玉兰和民政局的人,随后眼泪从眼眶中滚了出来,接连不断地滚了出来,瞬间就浸湿了胸前的衣服。
没有哭声,没有叫喊,只有眼泪。
“妈妈……”小潘峰慢慢坐在台阶上,开口道,“妈妈把我扔掉了。”
夏婕竹从民政局工作人员与王玉兰之间走出,走到小潘峰跟前,张开双臂抱住了小潘峰,就那么紧紧地抱着。
那一刻,潘峰在夏婕竹身上闻到了妈妈的味道。
那一天,是潘峰的生日。
那一年,夏婕竹7岁,潘峰4岁。
从那时开始,夏婕竹成为了潘峰的妈妈,属于他的小妈妈。
……
刑术看到这的时候,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合上日记本,坐在那发呆。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潘峰对夏婕竹之间并不是爱情,而是母子情,一种虽然怪异,但又十分温暖的母子情,这就是为什么当纪德武与夏婕竹相爱的时候,潘峰反而显得那么高兴。
当年三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复杂,而是爸爸、妈妈和儿子的关系。
刑术拿起电话,想要告诉傅茗伟,但他发现自己连拿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得坐在那,任由无法控制的眼泪滴落下来,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
刑术最终拨通了傅茗伟的电话,解开了他的疑惑。
傅茗伟听完道:“原本他对纪德武的那种恨,是儿子对父亲的恨,怨恨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真的对纪德武下手做什么,而是以纪德武自断十指而告终。”
刑术无力地坐在那,拿着电话道:“傅警官,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那该多好,那样的话,就单纯多了。”
傅茗伟平静道:“其实这个世界上吧,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
“不!”刑术反驳道,“除了男人和女人之外,还有父亲和母亲。”
傅茗伟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儿,随后道:“晚安。”
刑术随后挂了电话,那头的傅茗伟放下电话,原本想摸出烟来点上的他,又放了下来,拿出手机定下了早晨七点的闹钟,并在闹钟提醒事件上写了“去扫墓看妈妈”几个字。
这一边的当铺中,刑术蜷缩在那,呆呆地看着前方的黑暗,虽然他几乎隔一段时间便会去母亲坟前清理,祭拜,虽然墓碑上和钱包中都有母亲的照片,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母亲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很怕有一天,当自己醒来,看着钱包中的照片,却根本不认识照片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如果真的可以,他宁愿从来没有介入潘峰的事件当中。
但是,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遥不可及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第四十三章:欠下的债
贺风雷家中的气氛无比的怪异,这种气氛已经持续好多天了,今天更为浓烈,因为铸玉会的四大首工都到场了,四个人围坐在那张麻将桌跟前,虽然跟前摆着砌好的麻将,但谁也没有动,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而贺晨雪坐在楼上自己的房间中,确切的说,那是她与姐姐贺月佳的房间,她独立之后,完全没有回来住过,但房间内的陈设还与当年一样,应该说与贺月佳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
贺晨雪没有下楼,她不傻,虽然她在地下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刑术与璩瞳说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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