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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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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
作者:大苹果
内容简介
天宝四年,盛世大唐。
安禄山正在崛起,杨国忠将权倾朝野,歌舞升平中孕育刀光剑影,太平盛世里暗藏血雨腥风。
一名小小坊丁,崛起于市井之间,他是诗坛翘楚,他是天下枭雄。
绝代佳人,为谁舞霓裳羽衣!
大唐天下,谁将主社稷沉浮!
第一卷 鼓声中的长安
第1章 永安
大唐天宝四年腊月十四日,这是都城长安的一个无风却极度寒冷的清晨。
东方晨曦微露鱼肚淡白色,顺天门城楼上鼓声一如寻常咚咚敲响;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水面之上,鼓声荡起的声波的涟漪迅速扩散,周围街道上的街鼓也随之次第敲响。一刻钟之内,尽长安鼓声隆隆,响彻全城。
城西永安坊南二里一座破旧宅院的东厢房中,一个人影蜷缩在黑暗的屋子里,用被褥蒙着头脸,在鼓声中一边咒骂一边瑟瑟发抖。
经历漫长的仿佛永无停歇的鼓声的轰炸,当一切终于静下来之后,床上那人也再无睡意,屋外也传来街坊邻居起床说话开门开窗的声音。他知道,长安城新的一天就在这慑人魂魄的鼓声之中开始了。
那人影缓缓起身,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呆,片刻后慢慢的穿上破旧的袍子,下了床后脚步虚浮的出了厢房,缓缓打开堂屋的门。屋外天光已经大亮,晨光照在那人的脸上,浮现出一张憔悴疲倦的年轻人的面孔。看着眼前一片萧索黄叶遍地的小小庭院,年轻人浓眉皱起,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西厢房中,年轻人默默的用水缸中冰冷刺骨的水洗了脸漱了口,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整理了半天。听到肚子咕噜噜的叫的厉害,年轻人弯着腰在一堆坛坛罐罐中找了半天,终于在灶台边的一个敞口罐中找到了半罐黄米,于是胡乱的抓了几把在锅里加了凉水放在柴炉上煮。虽然他毫无胃口,但三天了,一粒米也没下肚,再不吃点东西,小命就要没了。
年轻人坐在炉火旁烤着冰冷的手,闪烁的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照亮他紧紧闭住的微微上翘的嘴角,他的脸上仿佛写满了问号,神色充满了迷茫和失落。
三天前,年轻人便是在和刚才一样的满城隆隆鼓声之中被惊醒,在醒来的一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理解自己脑子里充斥的另外一种奇怪的记忆。在经历了半天的混乱和对外边世界小心翼翼的窥伺之后,年轻人差点发了疯。
自己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讲师,而脑海里的记忆却告诉他,他现在的名字叫王源,身份是大唐王朝长安城中的一名少年。
混乱的思绪和意识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在鼓声停歇之后,他赶紧上床搂着散发着霉味的被褥想继续睡去,想再醒来后眼前这一切便会恢复原样;但很可惜,当数次被恼人的鼓声惊醒之后,他发现一切如故。
在经历了早早晚晚鼓声的数番折磨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第二天晚上的黑暗中,他的脑海中对这一切有了个解释,只有一种可能解释现在的情形,自己撞上了传说中叫穿越的头彩了。
自己穿越了!从后世来到了一千三百年前的大唐王朝。
迷茫和迷惑,失落和失望交织,虽然不愿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接受这荒唐的一切,接受了王源这个陌生却将永远跟随自己无法舍弃的身份。
王源,长安万年县永安坊人,年十八,父母双亡。
……
……
简简单单的身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在细细检索脑海中的零星记忆碎片之后,王源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这里是大唐天宝四年,此时唐玄宗李隆基在位,正处在大唐鼎盛的繁华盛世之中。
王源带着阿Q精神自我安慰:起码自己没有穿越到乱世之中,乱世人不如太平犬,若是穿越到战乱年代,那可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大唐天宝初年,正是天朝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虽然不能和后世的极度繁华的时代相并论,但自己穿越于此,起码应该能活下来吧。
尽管恐惧和迷茫,彷徨和失落在心头交织,但无论如何,一切已经木已成舟,冥冥中无形力量对命运的选择自己也无力违抗,只能安心开始另一段人生。
别了,二十一岁世纪,别了!亲爱爸爸妈妈,别了!后世的朋友们,别了,曾经的一切。
……
炉上的小米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瓦罐中喷出喷香的热气,王源的肚子也咕咕的叫的欢,三天没吃东西,自己早已前胸贴了后背,此刻闻到粥香,引爆了王源的饥饿感,王源迫不及待的准备喝光这半罐黄米粥。
“二郎可在屋里么?二郎,二郎!”门外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高声的叫喊。
王源忙起身来到堂屋,从虚掩的门中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正朝堂屋走来,其中一人穿着破羊皮短袄,身材五短,年纪也不大;走在他身侧的是个四五十岁长着黑胡子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绸缎外罩,脖领子里翻出雪白的羊毛,头上还带着一顶皮帽。
王源认出那五短身材的人的身份,融合的记忆告诉他,这人叫黄三,是和自己很熟络的一个人,而另一个人是本坊的赵坊正,平日里基本上没怎么打交道,不知道来找自己干什么。
“在呢。三郎。”王源打开堂屋的门应道。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话音会暴露穿越的身份,然而一张嘴,连王源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说话的声音和语调早已和后世不同,竟然是无师自通完美融入大唐长安的语境之中。
“二郎啊,你怎生成了这幅模样?瞧瞧你,连发髻都没梳好。哎呦,你脸色怎地如此惨白?几日不见变得这般颓唐,难道是身体有恙?”黄三皱眉上前,盯着王源一顿猛瞧,脸上一片真诚的担忧之色。
王源有些尴尬,这几天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哪还有心思管自己什么形象。
“没什么,昨夜没有睡好罢了,刚刚起床,尚来不及收拾,失礼了。”
“哦,原来如此,二郎,还不给赵坊正行礼看坐,赵坊正事务繁忙,我好不容易请了他老人家来,赶紧让到屋里坐吧。”黄三催促道。
“赵坊正好,屋里坐,屋里坐。”王源躬身拱手。
那赵坊正轻抚胡须皱眉斜睨了王源一眼,显然对王源披头散发的模样极为厌恶,摆手道:“罢了,就在这里说了事便走,我那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办。”
黄三赔笑道:“好好。”转头对王源道:“二郎,赵坊正人好心好,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足见对乡邻爱护之情,而且……”
赵坊正摆手打断道:“黄三,你不用拍我马屁,若不是你苦苦央求,谁来管他的闲事?王二郎,本来这好事可轮不到你,但黄三央求了我半个月,我见他对你够义气,是个讲情讲义的好后生,所以就答应了他。你的事你自家知道,本来在永安坊中没人愿意帮你,算你福气好,有了黄三这么个实心实意的好朋友替你奔走张罗。”
王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懂赵坊正在说些什么,脑子里也没什么关联的记忆,看来附身的这位王源的记忆有些丢失了,难怪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回忆记忆片段的时候总觉得有很多空白,也许是穿越所带来的后遗症吧。
“黄三,剩下的事你自己跟他交代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王二郎我是不待见的,若非你苦苦央求,我见你待友甚诚,也绝不会有这等好事在他头上。你需约束他好好的当差,若是有任何的差错,老夫不寻他麻烦,只寻你的麻烦。”赵坊正神色严肃地说道。
黄三忙躬身作揖道:“多谢坊正照顾,二郎绝不会再胡来的,有事着落在我黄三身上便是,您放一万个心。”
“最好如你所言。”赵坊正哼了一声,转身负手迈着方步去了。
黄三躬身道:“坊正好走,万分感谢。”见王源直愣愣的杵在门口发呆,忙朝他使眼色。王源知其意,也拱手目送着赵坊正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赵坊正一走,黄三立刻跳了起来,拉着王源的胳膊笑道:“二郎,你真是运气,这下好了,事儿可算是办下来了,你有差事可做了;哎,你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这会儿有了这份差,一个月多少也有两贯钱的进账,以后日子便会慢慢好起来了。”
王源疑惑道:“差事?什么差事?”
黄三愕然道:“你糊涂了么?半个月前我便跟你说了,坊丁的差事有人出缺,我早就跟赵坊正打了招呼,央求了他半个多月,他这才同意让你顶缺。从今日起,你便和我一样是咱们永安坊的坊丁了。”
“坊丁?”王源脑子里对这个名词没什么概念,不过顾名思义,家有家丁,那是看家护院的,所谓坊丁恐怕就是这永安坊的护院角色了。
“我知道,这差事对二郎来说不太合适,但总好过二郎穷困潦倒没有生计,当兄弟的也只能帮你这么点小忙了。”黄三搓着手喜滋滋的道。
王源哭笑不得,自己堂堂大学讲师,穿越而来,居然只混了个看坊的保安角色,稍微说的好一点,那也不过是协警的角色。
“这差事虽然苦了点,但比很多差事都轻松,我觉得也跟适合二郎现在的情形,起码不用挑担肩扛,那些重劳力活二郎如何能做?二郎,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坊丁铺子里的陈头儿说好了,你跟我一起搭班巡夜,不懂的我会教你,一切有我呢。”黄三将胸膛拍的砰砰响。
王源明白了八九分,这位好朋友黄三托关系走后门替自己找了个坊丁的工作,听他口气自己好像是个无业游民,记忆里很多事情都是空白,自己怎想也想不出自己原来是做什么的,看来只能慢慢的了解和恢复了。
“什么味儿?”黄三皱着鼻子。
“哎呀,我的粥。”焦臭味提醒了王源,炉子上的小米粥还炖着,自己还一口没吃呢。
王源飞奔进西厢房,伸手将炉子上的瓦罐往下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王源哎呀一声丢掉瓦罐,双手捏住耳垂。瓦罐“哐当”一声碎裂,半罐子粘稠焦黑的粥饭溅了满地。
王源心疼的大叫一声,黄三却哈哈大笑道:“碎了正好,新差事定下了,这可是件喜事,原该庆祝庆祝,走,去十字街文大娘的铺子喝馎饦汤,吃芝麻饼去。”
第2章 过去
王源整理头上一尺多长乱糟糟的“满头青丝”的时候,黄三已经撸起袖子满屋子乱钻了,当王源艰难的梳理好发髻,整理好衣服的时候,黄三已经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在院子里抱了几大捆柴禾摆在西厢房的灶台下,这一切干的轻车熟路。
王源有些纳闷这黄三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可惜脑子里关于黄三的记忆断断续续,也弄不清楚自己和他的具体关系。
“二郎啊,不是我多嘴,你该好好振作起来,以前的事情赶紧揭过去,别再想着那个女子了,一时糊涂倒也罢了,可别走回头路了。”
王源心中纳闷,但不愿露出破绽,只得闷声不语。
黄三叹道:“你不愿提就算了,二郎是个有情义的,看得出来你还在记挂着那女子,你也莫要否认。你床下的那个木箱子里的那些物事还在么?叫我说,若是狠心一些,索性将那些东西全扔了,这才是下了狠心不再想以前那些事的态度呢。”
王源对自己这个新家里的东西一无所知,这两天时间光顾着唉声叹气了,完全没有心思审视这个新家,床下的什么木箱子自己可根本没看见过。
床底下果然有个崭新的木头箱子,和屋子里陈旧破败的其他物事极为不相称。箱子还上了锁,王源也找不到钥匙在什么地方,于是操起垫床的青砖几下便砸开了锁。箱子里有几件半新不新的衣服,和屋子里的其他物事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在箱子的一角,王源发现了自己急需的东西。那是一串铜钱,约莫一百多枚,上边铸着“开元通宝”四个字,王源知道这是大唐的官方货币,于是尽数拿起铜钱揣在怀里,因为这恐怕是自己此刻的全部金钱了。
“那布包里的东西扔了吧,扔了它就忘了过去的事了。”黄三指着角落里一只青布包咂嘴道。
王源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个布包,它在最底层,跟散乱的衣物颜色一样,一眼没看出来。于是伸手抄起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很重。王源慢慢的打开来,感觉好像是即将窥伺到别人的秘密一般有些紧张,但很快便觉得好笑,这秘密不就是自己的秘密么?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布包中有一面铜镜,正面光滑,背面雕刻着繁复的花鸟图文,很是精致。布包里还有一个小圆木盒,打开后一阵香气扑鼻,里边有些彩色的粉末,那是一个香饼盒,显然是女子所用之物。最后两样东西更证明了这一点,一只小巧的红木梳和一截缠着红绳的青丝,柔软而细长。
王源想不出任何关于这些东西的渊源,但可以断定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附身的这位少年曾经的一段经历,不过这一切跟自己无干。
“这香饼盒你拿回去给大妹吧。”王源将香饼盒递给黄三,脑海里还记得黄三家里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妹妹。
黄三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揣在怀里道:“大妹昨儿还要我给他买胭脂香粉了,叫我说,咱们寻常人家女儿打扮作甚?难道还能选进宫当贵妃么?不过这玩意给她也好,起码能让她高兴高兴,我就跟她说是二郎送的。”
王源微笑点头,攥着木梳子和那束柔发看了一会,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却想不出来到底是何人送给自己的。半晌后起身来到炉子边一把将那头发和木梳丢了进去,一阵刺鼻的气味之后,青丝焚为灰烬,木梳也烧了起来。
黄三笑道:“这就对了嘛,烧个干净,重新做人。”
王源将那铜镜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道:“这东西是铜的,改天你陪我去卖了,应该挺值钱的。”
黄三点头道:“那是自然,铜镜可是好东西,去西市上应该能卖个几百文。”
王源将铜镜丢回木箱,塞进床底下,拍拍手道:“饿的紧,咱们吃早饭去。”
……
出门便是小巷,小巷通向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街,王源第一次从房子里走出来,近距离去面对大唐朝的街市,虽然外表平静,内心中却满是紧张和兴奋。
小巷的道路是泥土夯实的,主街也是夯土和部分青石铺成,虽然坑洼不平,但看上去却很规整。冬阳挂在东方,虽是严冬时节,但光线依旧刺目的很,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打量着这街道两旁黑白灰交替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王源再次有了身在梦里的感觉。
其实街市远没自己想象的那样繁华,两旁的房子大多是土坯垒就,偶尔有家砖木制造的两层的房舍便可看出是很不错的人家,街道两旁的铺面也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密集,好几户临街的住宅或围墙之后才有个铺面,门口的招牌也极其简单,一只竹竿挑起布幔,布幔上简单的写着“酒”“茶”“布”等字样。
坊内街道上的人倒还不少,不时还有骑马的人飞驰而过,还有人抬着轿子吭哧吭哧的在路上走,都是从坊外大街上抄近道穿坊而过的。其余的穿着短袄缩着头挑菜的,赶车的,担着大粪的百姓们都挤在一块,显得乱而无序,空气中也弥漫着各种怪异的气味。
跟着黄三走了约百米远,前方开阔了起来,那是一处十字路口形成的小广场,一条横街横亘在面前,同样是人来人往。十字路口的周围,店铺明显密集了起来,两条东西南北小街交汇处明显更加的热闹。
黄三笼着袖子径自穿过横街来到一家热气腾腾的店铺外,一头扎进热腾腾的白气之中。
“是三郎啊,吃早饭么?要吃些什么?”店内笼屉边一名身材胖硕的妇人笑盈盈的从蒸汽弥漫中探出头来。
“文大娘,给来两碗馎饦,再来八个炊饼,多撒些芝麻。”黄三点着头朝那妇人笑,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三郎,今日这般舍得?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东西么?可别糟蹋了。”文大娘一边取陶碗擦拭,一边笑道。
“大娘,不是我一个人吃,跟王家二郎一起吃,怕是都不够呢。”黄三伸着脖子在店内找座位。
那胖硕妇人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王源,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冷冷道:“三郎,不是大娘说你,莫跟有些败家子混在一起,对你名声有污,将来讨娘子的时候会遭人家误会的。”
王源听得出这妇人是指桑骂槐,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怎么每个人都好像不待见自己,好像刚才赵坊正和黄三都隐隐提及了些什么,倒是自己这个正主儿一头雾水蒙在了鼓里。
黄三生恐王源发火,拉着王源往里走,掀了一截麻布帘子来到一个小包间里,一张半尺高的榻榻米模样的东西摆在包间里,一只小木几横在榻榻米中间,两旁是几只草蒲团。
“甚好,今日够雅静,咱们正好边吃边说话。”黄三跨上“榻榻米”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王源是个爱洁净的人,见黄三一脚大黄泥巴弄脏了木板,本想提醒一声,但看到身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胖妇人的样子,也懒得多说,反倒也将泥呼呼的脚踩在榻榻米上。心道:你刚才指桑骂槐的骂我,我这就当是报仇了,好歹教你事后多收拾多劳累一会。
两人对面坐定,不一会那文大娘端了两只热腾腾的大海碗进来,一人面前摆了一碗道:“馎饦汤两碗,三郎慢慢用,芝麻炊饼马上就来。”说完看也不看王源一眼翻着白眼出去了。
刚才王源听黄三要什么馎饦汤的时候,还好奇这馎饦是什么玩意儿,待这玩意摆在面前才算是恍然大悟,同时也是大失所望。所谓馎饦汤,不过是面片汤罢了;再看自己和黄三碗里的面片数量,顿时气炸了肺。黄三的馎饦汤中面片分量十足,而自己面前这碗却是清汤寡水中沉浮着几片面片,打赤脚下去怕也捞不起来几个。
黄三倒是很知趣,低声道:“二郎莫生气,文大娘就是这脾气,你要跟她理论也理论不出个名堂来,来来来,我拨些面片与你便是了。”
王源笑了笑摆手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很饿,就着稀汤吃两只饼也就饱了。三郎,我有件事有些糊涂,想问问你。”
黄三喝了口热汤,嘴里叼着面片含糊道:“二郎但问。”
王源挠头道:“三郎,不瞒你说,昨儿我摔了一跤,头磕在门板上晕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脑子有些不对劲,很多事想不起来了,又不敢对人说……”
黄三吓了一跳,放下筷子就要起身来查看,王源忙摆手道:“都消肿了,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就是有些迷糊,有些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你能否提醒提醒我,不然总觉得不太舒服。”
黄三瞪眼道:“想不起来么?难道摔出失忆症了?”
王源猛点头道:“对对,我怀疑是失忆症,就像刚才你们说的我和什么女子之间的事情,我便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还有,刚才文大娘说我是败家子,我到底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很想弄清楚。”
黄三半张着嘴惊愕道:“这些事你居然都记不得了?那你怎么认得出我来了?”
王源咂嘴道:“我也奇怪,有的记得,有的记不得。所以心里很不舒坦,总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般。”
黄三呆呆半晌道:“你不记得那个秋月馆的叫什么兰心惠的女子了?”
王源茫然摇头道:“什么兰心惠?我当真是不记得了。”
黄三拍手哈哈笑道:“好事啊,记不得更好,这下可彻底断了念想了,我可不会告诉你她是谁。”
王源哭笑不得道:“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心中总是有片阴影挥之不去,老是东想西想会变疯子的。再说,知己过方能改己非,你难道不希望我彻彻底底的改变么?”
黄三挠头瞪眼道:“有那么严重么?好像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告诉你也自无妨,不过你回想起来之后,可不能再犯毛病。”
王源微笑道:“说吧。”
门帘轻挑,文大娘风一般的进来,将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芝麻饼摆在小几上又风一般的出房。王源抓了一只饼咬下,口感香脆可口,简直比以往吃过的任何美食还要美味,当下一口口吃着芝麻炊饼,一边听黄三叙述自己的光辉历史。
第3章 重来
“二郎,这兰心惠是平康坊秋月馆的一名歌妓,你本来也并不认识她,尊父母在世之时家教甚严,对了,二郎,你该不会连父母都不记得了吧。”
王源摇头道:“那倒不会,我记得家中原来好像挺富有的,父母好像也去世了三年了,现在怎么变成这幅模样我也不知道。”
“哎,看来二郎只记得好事,自己做过的出格的事却是一件也记不得了。”黄三摇头叹息,咬了口芝麻饼嚼了数下,继续道:“你家里当然很有钱,我家大人和娘亲便是你家的帮工,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这些你该记得吧。”
王源一脸的茫然,脑子里若有若无的记忆碎片飘浮,却组织不到一起,难以形成连贯的清晰的记忆。
“罢了,我直接说吧。你家大人本是我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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